第三部 往事 第三百四十八章 焦總的表演
1995年9月7日23:10-23:30
坤哥和阿強手中的槍先後掛機了,彈容量十五發的貝雷塔92F,這麼不停的打,本來就堅持不了太久。空槍掛機的瞬間,阿強和坤哥幾乎同時用敏捷異常的身手做出了漂亮的就地翻滾,蜷縮著翻滾到麵包車和賓士車之後,用兩輛汽車充當掩體,靜靜觀察著已經被打得光禿禿的小樹叢。
「走吧。」老鷹淡淡對身邊的焦總說了一句。
「走?去哪兒?」焦總不由一愣,四下看了看,坤哥和阿強還伏在車后緊張的看著路邊的樹叢,根本無暇顧及自己這邊,難道說這個孩子想要趁亂把自己放了?
「下山,仗打完了。」
小孩兒一句話當頭潑了焦總一瓢涼水,原來這小子不是要放了自己,不過這山下的仗真的打完了嗎?心中尚在狐疑,卻見那孩子已經徑直向山下去了。機會來了,現在沒人看著自己,自己豈不是有機會脫身了?可剛要邁步,心中又是一轉,方才坤哥和阿強的手段他都看到了,以自己這點兒能耐,只怕跑不出多遠,就要再度落入坤哥之手,到時候就只能待人屠戮了。想到這兒,焦總不由打了個冷戰,連忙跟在小孩身後,跌跌撞撞向山道走去。
山坡頂端到山道只有短短不到二十米,老鷹腳步輕捷,無聲無息便到了坤哥身後。坤哥正用一個奇怪的姿勢把大肚子收起來,窩在麵包車車頭前,全神貫注盯著前方。冷不丁聽到身後有人,嚇了一跳,猛一回頭,槍口跟著便指了過來,老鷹一把將坤哥的手按住,說道:「別慌,是我。」
看清眼前的是自己人,坤哥這才鬆了口氣,緊張被撲了下去,心頭的火卻升了起來,「小兄弟,你幹什麼,想嚇死我嗎?」再看老鷹身後,焦總正躡手躡腳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跟了過來,坤哥心頭的火更大了,「這槍林彈雨的,誰讓你下來的?你們是不是不要命了?」
還不等老鷹回話,阿強已經越過賓士車向樹叢沖了過去,身子隱沒到樹叢的瞬間,便長身站起,向坤哥招了招手,道:「搞定了。」坤哥臉現喜色,不再理會擅自下山的老鷹和焦總,起身直奔阿強而去,老鷹和焦總隨後跟上。
屍體已經被打成了篩子,蜷成一團縮在地上,阿強用腳尖戳了戳屍體,笑道:「死透了。」一舉擊殺四人,坤哥甚為歡喜,連聲道:「快快快,把屍體弄到麵包車上,別讓人看見了。」阿強應了一聲,斜著眼睛看了焦總和老鷹一眼,喝道:「站著幹什麼,還不過來幫忙?」焦總不由身子一顫,連忙快步上前,奮力抬起路邊一具屍體,向麵包車上拖曳。老鷹卻依然站在原地,就像沒聽見一樣,好整以暇的看著坤哥阿強和焦總這三個搬運工忙忙碌碌。
阿強見老鷹充起了大爺,心中不快,但畢竟時間緊迫,加之這小子今早在渣打中心大廈路口一出手就殺了半打人,這番手段也著實讓人忌憚。因此阿強縱有不快,也不敢多言。只好悶頭一邊在心中罵娘,一邊奮力勞作。一會兒工夫,三具屍體便塞進麵包車,兩輛轎車也都挪到別墅門前的車道上。
一切收拾停當,坤哥滿意的四下看看,山道一如往常安靜,別墅里也沒有異常,行動乾淨利落,讓人頗為滿意。剛才在那三名西裝男子身上搜出來三支Glock17,香港控槍極嚴,尋常保鏢都是不帶槍的,看來此行前來的,確非尋常之輩。自己一方以二敵四,居然毫髮無傷的拿下這場爭鬥,最難得的是此番爭鬥打光了兩個彈夾,都沒有驚動別墅里的人,看來自己的實力遠比想象中還要強。
「焦總,障礙我已經清乾淨了,剩下就看閣下的了。」坤哥難掩得色,笑眯眯的對焦總拽著文。焦總連連點頭道:「我和彼得頗有淵源,他這個別墅我來過多次,蘇珊認識我,不會懷疑的。」
焦總口中的蘇珊,想來就是彼得的情婦,此間別墅的主人,坤哥一行把離開香港的希望寄託於這個女人身上,準確的講,是寄託於彼得的那些賬戶資料之上,萬一彼得並沒有把賬戶資料藏在情婦之處,又或者這個賬戶資料對焦總背後那些大*佬而言,根本沒有那麼大的作用,這一趟就算是白跑了。
不過對這些事兒,老鷹並不關心,從香港逃跑需要的不僅僅是槍法身手,而是資金人脈,這些東西,是自己沒有的,既然非己所長,多想也是無益,乾脆交給擅長的人去做,自己當個看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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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總所言果然不虛,仗著一張熟面孔,進別墅沒費吹灰之力,此刻,四人已經在別墅豪華的客廳落座,老鷹舒舒服服坐在寬大的真皮沙發里,感受著被柔軟的沙發包裹的感覺,樣子頗為愜意。阿強看在眼裡,惱在心裡,這小子,真以為自己是來做客的嗎?
蘇珊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雖然眼睛腫得像是兩枚桃子,但依然難掩容色艷麗,顯然是個絕色美女。此刻,這位美女已經完全把焦總當成了主心骨,抽抽搭搭對著焦總哭個不停,絮絮叨叨儘是些「飛來橫禍」之類的悲切之詞,一副天都塌下來了的樣子。
焦總的演技顯然非同一般,隨著蘇珊的哭訴不停唏噓,若不是自己知道此人是刺殺彼得的幕後主使,只怕真的會相信這位老友正在為彼得之死錐心泣血的難過呢。
安慰的話該說的都說了,焦總向坤哥使了個顏色,終於準備直奔主題了。「弟妹,彼得死得不明不白,你也要防著些才是。」
「是啊,我已經請了保鏢,一會兒應該就到了吧。」一番交談讓蘇珊積蓄許久的悲傷宣洩不少,說起話來也不再抽噎不止了。情緒慢慢平復,這才將注意力放到與焦總同行的三人身上,這三人,其中一個看起來身強力壯像是個保鏢,另外兩個,一個胖的像座肉山,一個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實在看不出是幹什麼的,「大哥,這幾位是……」
「哦,這是我的保鏢,這是我的司機,這個孩子嗎,」焦總略頓了頓,說道,「是我的兒子。」
老鷹剛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差點兒把嘴裡的水噴出來,兒子,這焦總嘴可真夠大的。
「是嗎?」蘇珊瞪大了紅腫的眼睛,「是大哥的兒子,我還是第一次見。」
焦總嘆了口氣,說道:「弟妹,不瞞你說,我今天來,一來是看看弟妹,二來是與你告別,香港我是待不住了,打算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離開香港?」蘇珊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為什麼?」焦總的生意都在香港,離開香港,就是拋棄多年打拚拼出來的江山,一個成功商人,等閑怎會做出這麼不理智的決定?
「這事兒我本來不打算說的,說出來怕嚇了弟妹。今天彼得兄弟遇害的同時,有人也要取我的性命,要不是我這個保鏢得力,現在我就得和彼得兄弟在黃泉路上作伴了。」焦總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阿強,阿強的演技顯然不及焦總,忽然被安了莫大的功勞在頭上,禁不住有些臉紅。
焦總一句話,成功的將蘇珊驚得張大了嘴巴,還不得蘇珊繼續發問,焦總便接著說道:「其實我知道,對我動手的人和殺害彼得兄弟的,是同一撥人。」
「是誰?」蘇珊的聲音一下子發顫了,「大哥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報警?讓警察把他們都抓起來,抓起來啊……」
「沒有那麼簡單,那些人來頭大得很,裡面有幾個在香港地面上頗有頭臉,沒有真憑實據,是沒有人敢動他們的。」焦總苦笑著搖了搖頭,「都怪我和彼得兄弟,貪圖錢財,非要和他們合作,這些年我們倆為這些人出力不少,自然知道了他們的一些秘密,彼得兄弟今天遭此橫禍,就是他們在殺人滅口。」
「啊呀,」蘇珊聽焦總這麼一說,眼淚又噼里啪啦掉了下來,「聽大哥這麼一說,難道彼得就白死了嗎?」
「弟妹,聽大哥一句勸,彼得的事兒,你就拋到腦後去吧,咱們鬥不過那些人的。倒是你自己,也得多加小心,請幾個尋常的保鏢,怕是不管用啊。」
「您是說,他們還要對我動手嗎?彼得的生意我從來都不問的,要滅口也不會輪到我頭上吧?」眼看著彼得已經喪命,神通廣大的焦總也要被逼得逃命,如果真的滅口滅到自己腦袋上,自己絕對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此刻的蘇珊,已經驚懼得臉色煞白,似乎轉眼間就要暈去。
「弟妹啊,你可不知道,這些人一旦動了殺心,就一定會斬草除根,你和彼得情深義重,要說不知道彼得的事兒,誰會相信啊?」
「那我可怎麼辦啊?」蘇珊又驚又怕,終於哭出聲來。
「除非我們手裡能握住他們的把柄,唉,」焦總這一聲嘆息嘆得悠揚婉轉,透著無限惋惜,「可惜當初經手他們生意的都是彼得,那些把柄都在彼得手上,現在彼得一死,我縱是有心,也無能為力啊。」
蘇珊一聽,哭的更是傷心,這次的傷心顯然比方才哀悼彼得之死要誠摯百倍,剛哭了幾聲,卻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把抓住焦總的手,道:「保險柜里有一個盒子,是彼得放進去的,不知道會不會有用。」
看著蘇珊眼中閃爍的光芒,老鷹暗暗嘆息,真是一場好戲,這手段,不知比嚴刑逼供高明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