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黑白道 第五十一章 雷霆手段
1995年9月7日01:30-01:45
多年的戰鬥經驗早已練就了非凡的反應速度,突如其來的攻擊沒有讓老張手足無措,身子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借力躍起,夜色中襲擊者的位置清晰可辨,飛快的貼上去近身格鬥,不能給對方出槍的空間。
身體如炮彈一般衝到襲擊者面前,右手閃電般擊向對手咽喉,只需要一擊,便可擊碎咽喉軟骨,生死關頭,出手就要索命,沒有客氣的餘地。
眼看便要得手,突出的中指指節離對手的喉結越來越近,身子卻再一次飛起,再一次落地,不過這次落地,自己沒有了觸底反彈的機會,因為突擊步槍那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穩穩指在自己眉心。
這麼多年的刀光劍影,和多少人生死相博,老張已經記不清了,但像今天這樣受制於人,絕對是頭一次。背部平拍地面帶來的震蕩使得他有些窒息,恍惚中那個端著槍直指自己的男子面孔似乎有些熟悉,在哪兒見過呢?這不是那個火字門小混混嗎?就在不久前,這個人還像死豬一樣倒在自己的切諾基轎車後座,現在居然來了個驚天逆轉,自己成了人家的階下囚。
搞什麼鬼,老張覺得自己徹底懵了,這個小混混,居然是個高手,如果說自己第一次被摔倒是沒有防備,被敵人搶了先機。那第二次呢,第二次自己可是在全力進攻,居然沒有看清對方出手就被制服了。這樣的身手,自己和黑子兩個人根本不是對手,可他為什麼要裝呢?裝作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眼看著自己和黑子一步步得手,眼看著龍頭被搶走。難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圈套?可這樣的圈套沒有意義啊,真要是個圈套,完全可以在那個撞車的路口把自己一方一網打盡,何必搞後面這一出呢?
許正陽看著一臉沮喪的老張,緩緩將槍口從老張的額頭挪開,徑直走到院門口,對老張說道:「過來看看。」
老張強忍著滿腹狐疑,深深吸了口氣,後背的疼痛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麻木,看來沒有受傷。翻身爬起走到門口,眼睛貼近門縫向外看著,門外小道兩側,各有一隊人影飛速趕來,若是自己沒有被拽到院內,只怕早被包了餃子。自己還估計能支持五分鐘呢,看來是低估對手了。
「知道為什麼拽你進來了吧?」許正陽冷冷的說道。
老張轉頭看了許正陽一眼,無奈的點點頭,別管這件事多麼讓人費解,至少方才,這個年輕人救了自己一命。「你到底是誰?」能在這個時候出手相助,一定不是五大門派的人,那個火字門小混混的身份,是假的。
許正陽微微一笑,說道:「我是誰你不認識了嗎?你還到我們學校作過證,指認我持刀猥褻,怎麼,都忘了嗎?」
老張的腦子忽然之間一陣空明,失聲道:「是你,你是那個學生,你怎麼會……」一瞬間,那天的情形如同鏡頭閃回一般在腦海中回放,那女子突然揮刀襲擊,動作刁准,那學生竟然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出手,自己都沒有看清他的動作,那個女的就已經倒地了。當時自己竟然沒有懷疑,那種沒有絲毫花俏動作的反擊,是數萬次錘鍊之後形成的本能反應,是最實際的作戰動作,怎麼可能是一個學生能做出來的?龍叔說得對,太平日子過久了,遲鈍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這個學生不是五大門派的人,不算是敵人。可畢竟自己做假證誣陷了他,從這個角度來說,也不能算是朋友,要說他此行是為了報復自己,卻又及時出手相助使得自己免於落入敵手,顯然是在幫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老張徹底糊塗了。
「我的兩個同學不見了,是不是在你們手上?」許正陽一邊從門縫觀察著一邊問道。
原來如此,老張心裡幾乎要樂開了花,想不到自己無心之舉,扣下那兩個跟蹤自己的學生,居然換來了這樣一個強援。「不錯,在我們手上,已經被我們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了,你就放心吧。」
「帶我去找他們。」
當然當然,老張笑嘻嘻的點著頭,帶你去找同學,你就得先把我帶出包圍圈,本來以為自己此次是九死一生,這麼看來還真是福大命大,死到臨頭就有貴人相助,事成之後一定要好好燒燒香拜拜佛,這運氣,簡直不是一般的好。
許正陽將手中的M16步槍甩到背後背在肩上,眼睛冷靜的看著門縫之外。左側小道共有三人,成標準搜索隊形向門洞前行,一個尖兵兩個殿後。右側兩人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外,顯然已經貼牆而立等候雙方會和開展行動。憑藉著壓滿了子彈的M16,解決這五個人易如反掌,但此刻無聲無息撤離才是正道,避免無謂的糾纏,永遠是敵後特種作戰的不二法門。
這是一處廢棄的院落,這樣的院落在東榆樹灣比比皆是,這個破敗的村落,家境富裕的人家早已搬遷至集安市區,只留下一個個空蕩蕩的院落。不久之後,這一處處院落會被全部拆除,廢墟之上將建設新區,如同大多發展中城市建設新城的模式一樣,集安也不例外。今夜,本就為數不多的幾戶留守人家早已被五大門派的凶神惡煞們堵在屋內,聽著外面接二連三的巨響,尋找著春節時爆竹連天的感覺。
院落顯然已經閑置許久,角落中已經生出叢叢雜草,屋子門窗都已經被拆除,只剩下幾個黑乎乎的破洞。透過破洞隱約可見屋內隨處堆放著的破舊傢具,看來要在這裡打一場伏擊戰了,許正陽指了指屋內,對老張說道:「找個地方隱蔽起來。」
老張點點頭,邁步向屋內走去,眼睛在許正陽手上一掃,不由一愣,那手上握著的貝雷塔92F手槍怎麼看怎麼眼熟,還裝著消音器,簡直和自己那一支一模一樣。手不由向腰間一摸,後背頓時滲出一層冷汗,什麼叫和自己那支一模一樣,根本就是自己的那支,方才那一個照面,自己插在腰上的手槍便已易主,而自己竟然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許正陽沒有理會老張的駭異,徑直進了屋子,四下看了一眼,直奔角落處一個破舊的三人沙發,將步槍從肩頭摘下放入沙髮夾縫,隨即一頭躺倒在沙發上縮成一團,宛如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一般。老張不甘落後,四處遊盪一番,便找了一個破舊衣櫃鑽了進去,將櫃門掩上,眼睛緊貼門縫向外看著。
院子裡面依然是死一般的沉靜,忽然,兩個黑乎乎的小瓶子從牆頭飛進,打著轉落在院內,老張心中一凜,是震爆彈,都說報應不爽,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心念一動,連忙閉上雙眼堵住耳朵張開嘴,饒是這樣,雙眼似乎依然可以感受到鎂粉迅速燃燒產生的耀眼光亮,巨大的爆炸聲中夾雜著許正陽的慘呼,老張心中一驚,這個小子難道這麼容易就中招了?睜開雙眼從門縫中望去,只見沙發上的許正陽依然蜷縮著身子,雙手抱緊了腦袋,不住發出慘叫。
院門被咣當一聲撞開,三名男子一人在前二人在後飛快衝了進來,當先的尖兵快步衝到沙發前,手中的MP5直指不住慘叫的許正陽,斷後的兩人則在屋門口倚門而立,警惕的掃視著院落的邊邊角角,手中槍口指向前方,隨時準備開火。另有兩名男子則只是在院門口把守,沒有踏入院落半步。
尖兵用槍口撥開許正陽抱著腦袋的雙手,仔細端詳片刻,抬頭向院門方向搖了搖頭。院門左首的男子似乎是小隊的領隊,揮手做了一個散開的手勢,兩名守在屋門口的男子四下散開,繞著院牆飛快移動,四處搜索。大門右首的男子大步上前,穿過院落走入屋內,伸手按住依然不斷翻滾的許正陽,開口道:「小夥子,剛才進來的人呢?」
許正陽終於停止了痛苦的嘶吼和掙扎,使勁睜開雙眼,卻是目光獃滯,顯然還沒有從震爆彈造成的短暫失明中恢復過來,男子臉上掠過一絲失望,轉頭向領隊做了一個否定的手勢,剛要邁步出屋,目光卻忽然停在一個破舊的衣柜上,衣櫃櫃門那厚厚的灰塵上,一個手印清晰可見,沒有絲毫猶豫,MP5槍口直指衣櫃。
舉槍的動作如同行動的口令,另三名男子同時撲向屋內,四支衝鋒槍指向同一個方向,只有領隊依然站在院門口,不過已經不再倚門,手中的MP5舉到眼前,雙眼通過光學瞄準鏡警惕的注視著院內。
忽然,一個方方的硬物直飛而來,領隊沒有時間作出任何閃避,硬物便擊中面部,巨大的衝力讓他的頭使勁向後一仰,頸椎的瞬間彎曲變形使他頃刻間失去了知覺,身子軟軟貼著牆滑下,頹然癱坐在地上。
四名對衣櫃完成鐵壁合圍的男子聞聲同時調轉槍口,屋內已經響起了勁風席捲的風聲,M16步槍如同棍棒一般被掄圓,槍托如蜻蜓點水一邊在四人的頸椎之後依次重擊。衣櫃中的老張不由張大了嘴巴,五個全副武裝的壯漢,不到三秒鐘便全部失去知覺,憑藉的只是一根破舊的椅子扶手和倒轉過來的步槍槍托,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