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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黑白道 第四十八章 戰火燃起之前

  1995年9月7日00:45-01:00

  樂天歌廳空蕩蕩的大廳中,驟然傳來雷天彪的呼喊:「召集各路人馬,到東榆樹灣,帶好了傢伙,可能要干一場硬仗。」大廳四處響起此起彼伏的回應,坐在四周沙發上的火字門小頭目們紛紛起身,快步向門外走去。


  「金字門的兄弟們,」趙建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甘寂寞的響了起來,「打打殺殺的事咱們可不能輸給別人,一會兒到了東榆樹灣,都給我長點兒臉。」


  大廳中又是一陣喧鬧,金字門的小頭目們一邊轟轟然應著,一邊敲打著手中的砍刀,剎那間,叮叮噹噹聲響成一片。


  雷天彪厭惡的看著遠處飛揚跋扈的趙建,狠狠罵道:「狗仗人勢的公子哥,等會見了血有你哭的時候。」說罷一扭頭,對正要快步離去的韓劍說道,「等會兒我坐你的車。」沒辦法,自己的車在大火中燒成了廢鐵,各路堂主中能開得起私車的只有韓劍一人,若是坐韓劍的車,就得擠運送人馬的麵包車,這要是被金字門的人看到了,還不得笑掉大牙?

  韓劍受寵若驚,連連點頭,快步上前,在雷天彪前面帶路。方才在雷二當家面前自己差點兒嚇得屁滾尿流,現在可得好好表現一番。


  車停在歌廳後面那條小巷巷口,韓劍領著雷天彪穿過歌廳后廚,推開後門走入小巷,就見自己的一票人馬正三三兩兩湊在一處聊天,陣陣猥瑣的笑聲時不時因一個兩個黃色小段驟然爆發,全無大戰在即的緊迫。雷天彪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這副樣子,怎麼拉得出去?


  韓劍一眼便捕捉到了雷二當家臉上的不快,臉一下子便沉了下來,厲聲喝道:「都他媽幹什麼呢,趕緊收拾傢伙上車,東倒西歪的,像什麼樣子?」


  突如其來的呵斥成功打斷了小巷裡散漫的氣氛,混混們紛紛向著巷口的麵包車跑去,二當家的親自出馬,看來有大買賣了。


  「猴子,你他媽跟著瞎跑什麼,去給我開車去。」看到為自己專職開車的猴子也跟在眾人屁股後面跑,韓劍氣不打一處來,這幫扶不上牆的玩意兒,還沒開打就慌成一團,該幹什麼都不知道了。


  猴子停下腳步,一臉迷茫的看著韓劍,「大哥,新來的兄弟說你讓他開車,我已經把鑰匙給他了。」


  「新來的……」話一出口,韓劍便覺得耳邊如同響起晴天霹靂,新來的兄弟,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許正陽嗎?這個陰魂不散的冤家,怎麼又出現了呢?

  「行了行了,誰開都一樣。」雷天彪抬起手腕看了看錶,約定的集結時間是凌晨一點,現在已經十二點五十了,不能再耽誤了,「車在哪兒,快點兒。」


  「在,在巷口。」韓劍腦子裡一片空白,雷天彪認識許正陽,怎麼辦,只要一照面,一切就都敗露了。看著雷天彪大步流星的走向巷口,韓劍早已六神無主,只能機械的邁動腳步緊緊跟著,大腦已經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巷口停著三輛車,當先一輛便是韓劍那輛白色的切諾基轎車,後面兩輛昌河麵包車已經擠滿了人,發動機的轟鳴聲先後響起,隊伍馬上就要出發了。


  雷天彪徑直走到切諾基的副駕駛座旁,一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韓劍壓抑著要跳出胸腔的心臟,咬咬牙拉開後門坐上後座。完了,全完了,車裡的空氣成分彷彿已經變成了黑索金炸藥,只要一個火星,便會劇烈爆炸,熊熊燃燒。韓劍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唉,該來的總會來的。


  「到東榆樹灣。」雷天彪的聲音平靜得很,沒有一丁點兒異常。難道沒認出來?韓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啊,那天晚上和許正陽一戰,被雷天彪視為奇恥大辱,這刻骨銘心的仇人,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你臉怎麼了?」雷天彪的聲音又傳到了耳中。臉,我的臉怎麼了?韓劍慢慢睜開眼睛,雙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沒什麼呀,二當家的怎麼問這個問題?

  「和人動手被戳了一刀。」從駕駛座方向傳來一個略顯沙啞的嗓音,韓劍不由一愣,目光投向正在開車的司機,司機臉上包著一條長長的繃帶,繃帶從頭頂到下顎,幾乎擋住了整整半張臉。韓劍心頭一陣狂跳,謝天謝地,這個許正陽夠機靈,知道化個妝,還知道壓低了嗓子變一種聲音,老天有眼,老子命不該絕。


  「靠,什麼人這麼狠,往臉上招呼?」受傷的部位太過奇特,雷天彪轉過頭,仔細端詳著。


  「說出來不怕雷哥笑話,泡了個新妹子,被原配發現了。」許正陽沙啞著嗓子,似乎在自嘲的微笑著。好險好險,幸虧自己在臉上加了這麼個裝飾,否則單靠那兩塊創可貼,這麼近的距離,早就穿幫了。


  「什麼時候開始跟著你韓哥混的?」往常這種底層混混,見了雷天彪只有哆哆嗦嗦點頭哈腰的份兒,能像這個小子一樣談笑自如的,真是少見。心理素質不錯,好好點撥點撥沒準能成一把好手。


  「剛一個星期。」許正陽熟練的操縱著轎車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又是一項自然而然掌握的技能,老鷹給自己的驚喜,真是一個接著一個啊。


  「想不想跟雷哥混?」火字門近年來人才凋敝,雷天彪帶的小弟一個比一個不堪,沒有什麼可造之材,這個小子若是放在大飯桶韓劍那裡,眼看著便白白糟蹋了。


  「那得聽韓哥的。」


  雷天彪不由一愣,別人要是聽了自己的邀請,只怕馬上感激的涕淚橫流,這個小子居然牢記自己是韓劍的小弟,絲毫不為所動,夠義氣。「韓劍,你這個小弟我要了,今晚的事兒之後,讓他跟著我。」沒什麼可商量的,這樣的良材,一定要網羅在自己旗下。


  韓劍簡直要哭出聲來了,我的祖宗,你是不是想玩死我啊。到了明天,這位許爺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己怎麼向雷二當家的交代?總不能說,雷哥,您還是別打人家的主意了,人家一個人把咱們火字門的飛車黨收拾的服服帖帖,咱這小廟,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嶄新寬敞的依維柯轎車停在集安橋西區遠郊的三岔路口,路口下去是一條年久失修的破舊土道,土道盡頭一處破敗的村落,就是東榆樹村。村落中小道阡陌縱*橫,根本無法通行車輛,村裡人若要進城,只能步行沿著那條塗到走到公路邊乘車。


  如此荒涼的一個小村,星星點點散落著幾十戶人家,白日里都人煙稀少,一入夜更是漆黑一片,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過往每一輛汽車的燈光都會如利箭一般劃破夜空。地獄鳥這幫傭兵果然不簡單,挑了這麼一個好地方。


  銀狐坐在依維柯轎車上,低頭看著手錶上豆綠色的夜光,約定的集結時間是凌晨一點,現在是零時五十五分。作為一名資深的敵後作戰指揮官,早在依維柯轎車離東榆樹灣還有兩公里的時候,他便命令兩輛車熄燈前行。依靠夜視儀,一行二十人悄無聲息的到達目的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要憑藉敵明我暗完成警戒,在銀狐面前,還嫩了點兒。


  耳畔忽然傳來手槍套筒拉動清脆的聲響,銀狐不由打了一個冷戰,條件發射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舉起了槍,目光所及之處,是何晨鐘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你幹什麼?在車上擺弄槍,走火了怎麼辦?」銀狐有些無奈,一下子折損了八名好手,不得不臨時補充了幾個,按理說何晨鐘、李暮鼓好歹算是集團的人,和五大門派那些廢物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可即便如此,這兩人和自己那一幫兄弟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看著何晨鐘手足無措的樣子,銀狐不由有些心軟,這些年來集團招了不少新手,一來良莠不齊,二來缺乏實戰錘鍊,對他們要求太高,著實是難為了他們。想到這兒,便和緩了語氣,說道:「用過槍嗎?」


  「用過。」何晨鐘有些受寵若驚,連連點頭。


  「用過什麼槍?」一聽這兩個新手居然用過槍,銀狐頓時來了興趣。集團是有規矩的,不在一線不許動槍。


  「五四。」


  「五四?」銀狐嘴角泛起一絲笑容,近年來集團更新換代,早用上了清一色的美軍裝備,所剩不多的幾支五四,都快要成老古董了,除了臨時應急用用,很少有人願意去碰,這兩個小子,說來說去,還是菜鳥。


  「對啊,」何晨鐘看著手中的貝雷塔92F,口中嘖嘖讚歎,「還是這槍帶勁。說實話,兩年前松花江畔那次劫獄,要是能有這麼精良的武裝,也許不至於敗得那麼慘。」


  「你知道兩年前那次行動?」銀狐的興趣一下子提高了,兩年前松花江畔的劫獄,是銀翼集團的奇恥大辱,一次打敗損兵折將,到現在都沒能補回元氣,這件事在集團內部高度保密,自己也是執掌行動部門之後才了解其中細節,這兩個小子怎麼會知道那次行動呢?


  「是啊,」聽銀狐對那次行動頗感興趣,何晨鐘一下子挺直了腰桿,「我們兄弟二人有幸參加了那次行動。」


  原來如此,銀狐差點兒笑出聲來。兩年前那次劫獄,有兩名倖存者,集團一度以為這兩人是對頭的內應,查了許久才發現這兩人之所以漏網,是因為太過窩囊,從頭到尾連頭都沒抬,原來面前的何晨鐘和李暮鼓,就是當年那兩個窩囊廢。


  「狐爺,咱們這麼興師動眾,是不是要收拾兩年前壞了我們劫獄大計的小子呀?」李暮鼓看何晨鐘和銀狐聊得歡,不幹寂寞的插了嘴。


  「你說什麼?」銀狐的笑意一下子凝固在臉上,「說清楚點兒。」


  銀狐忽然變了臉色,讓李暮鼓有些手足無措,「昨天我們兄弟兩見到了當年出手殺湯姆的那個小子,還以為咱們現在是要收拾他呢……」


  如同在頭頂響起一聲炸雷,銀狐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刀鋒餘孽和地獄鳥同時出現在集安,難道是巧合嗎?不,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巧合,是陰謀,一定是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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