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校園 第十九章 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別猜
1995年9月4日17:15-17:30
自己怎麼又生氣了,這才短短几天,就因為許正陽,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生了兩次氣了,可原因呢?第一次還勉強有些原因,是因為自己以為許正陽騙了自己,明明打架了卻不承認。這第二次呢?又是為什麼呢?
是因為許正陽那滿不在乎的態度嗎?有一點,事態多嚴重啊,平白無故招惹了黑*幫,還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那樣子一看就是故意裝出來的,想用這種撐出來的氣概討自己歡心,淺薄。
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嗎?自打初中以來,在自己面前扮英雄氣概的人多了,自己什麼時候生過氣,每次都是一笑而過而已,怎麼偏偏對許正陽這麼氣惱呢?不,絕不僅僅是這麼個原因。
彷彿在一轉念間,一個念頭一下子鑽了出來,生氣不是因為許正陽,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對許正陽的反應。看到他和人搏鬥時那種緊張的連氣都喘不過來的反應,搏鬥結束後生怕他受傷那種提心弔膽的感覺,知道他安然無恙后那如釋重負的輕鬆,這些已經遠遠超過了對普通朋友的關切,太危險了。
這種感覺是不是傳說中的早戀,方舒拿不準,畢竟,自己沒有過那樣的經歷,真的不好判斷。但她可以肯定,這種感覺很危險,發展下去一定會成為高中學生,尤其是高三學生的禁區,要剎車,緊急剎車。
但真的能剎車嗎?就像用大壩阻攔洪水一樣,生生的把這還在萌芽的感情狠狠掐斷,說的容易,感情這種事,是說斷就能斷的嗎?不說別的,就從自己的角度來說,自己能放得下嗎?從今往後,不再和許正陽說一句話,不再看他一眼,能做到嗎?能捨得嗎?高考,都是那萬惡的高考,如果不是高考,自己就能……
臉上又開始發燒,怎麼了這是,自己能怎麼樣?高考是橫亘在面前的一座大山,你想爬也得爬,不想爬也得爬,沒得選擇,這種朦朦朧朧的感情,會把自己和許正陽兩個人一塊兒拖到山溝裡面去的。要踩剎車,但不能一棍子打死,唉,這個分寸,還真不好拿捏。不管怎麼樣,今天下午,一定要嚴厲一點兒,不然,他真的不把黑*幫的威脅當回事兒,那可就麻煩了。
「怎麼不說話,啞巴了?」深深吸一口子,調整情緒,不用裝,語氣中的氣惱是真實的。
許正陽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完了完了,方舒真的生氣了,而且還氣得不輕,這種語氣,以前從來沒有過。心中焦急,嘴上便自然而然的張口結舌,喃喃說道:「這個,這個,你怎麼了,生氣了嗎?」
「我哪兒敢生氣,」方舒白了許正陽一眼,「你多厲害呀,還大不了打一架,還不見得輸,我以後是不是該改口叫你許大俠了?」
原來如此,方舒是因為這句話生氣了。許正陽後悔的恨不得抽自己,怎麼這麼糊塗,明知道方舒生性淡雅,一門心思就是學習,對那些不用功的學生來看不上,自己怎麼能說出那麼江湖氣的一番話,真是蠢到家了。但話早已出口,收又收不回來,解釋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低下了頭,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這副窘態落在方舒眼中,方舒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臉色雖依然嚴肅,語氣卻柔和了許多,說道:「你看看咱們的同學,終日在課桌前打拚,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一門心思就為了高考。偏偏你是個異類,一天到晚弔兒郎當,東晃晃西晃晃,就好像你不用參加高考一樣。」說著說著似乎氣頭又上來了,聲音一句比一句高。
許正陽聽方舒越說越來氣,心中慌亂,低聲說道:「沒有,其實我對學習也是很上心的。」
方舒似乎沒有聽他說話,依然自顧自的說道:「全班那麼多人,都學得那麼辛苦,也考不了多少分,偏偏你這樣晃來晃去,一考試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條件那麼好,怎麼就不肯努力呢?在咱們班考第一第二容易,可放在全校呢?放在全省呢?我要有你那樣的腦子,就不能只想著考個大學,要考就考清華北大,考名校。」
許正陽聽她語氣中對自己竟然有誇讚之意,心中一喜,可誇讚的背後似乎又有責備,一時之間竟無法準確把握方舒的意思,不由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低下頭聽著。
「你自己不用學就能考個好成績,不學也就算了,」方舒看了一眼許正陽,臉上忽然一紅,輕聲說道,「可你自習課上有事沒事就和我說話,每次我要回宿舍,剛出教室門你就跟上來和我一塊兒走。」話說到這兒,方舒的聲音已經幾乎細不可聞。
許正陽聽到這裡,心中也是砰砰亂跳,他暗戀方舒已久,卻始終不敢表白,最多費盡心機在方舒返回宿舍的路上相伴,還生怕被方舒識破。萬一方舒驚覺自己的心意就此對自己敬而遠之,那種痛苦,將會比單相思更甚萬倍。今日被方舒一語道破,自己無話可說,只能靜靜等著方舒的下文,如同一個囚徒,站在法庭之上,準備聆聽法官的判*決。
方舒沉默了片刻,似乎終於鼓足了勇氣,說道:「你知道嗎,我可沒有你那麼聰明的腦子,你這樣做,我根本沒法兒安心學習,我們能不能都靜下心來,好好努力,把高三這一年撐過去,把高考熬過去,有什麼事兒等高考完了再說,行嗎?」
耳朵里開始嗡嗡作響,口中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似乎連走路都只能憑本能機械的邁步了,就這樣跌跌撞撞的,許正陽走進了高三六班教室,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失戀了,沒錯,還沒有開始戀愛,就失戀了。
離五點三十分的自習課還有五分鐘時間,看著自己身邊空空的課桌,許正陽腦子裡一片空白,方舒和自己一同走到教室門口,卻沒有進來,說是要在外面散散心,自己只能獨守空桌,失魂落魄的發獃。
「嘿,你小子怎麼了?」肩膀被人重重一拍,石磊已經當仁不讓的坐在方舒的座位上,隨手拿起放在方舒桌上的鋼筆把玩著,問道。
「放下,」許正陽一把奪過鋼筆,放在桌上,「別亂動別人東西。」
「看看你,」石磊口中嘖嘖有聲,「一副重色輕友的嘴臉。你的心上人呢,怎麼沒一塊兒回來?」
「散心去了。」許正陽嘆了口氣,一頭趴在桌上。
「失戀了?」瞎子都看得出來,許正陽臉上寫著五個大字,「我被拋棄了」。
「快說說,我幫你分析分析。」石磊頓時來了精神,作為許正陽的情感導師,答疑解惑是基本職責。
許正陽看了一眼石磊,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子幸災樂禍的意味,唉,病急亂投醫,只能找這個不怎麼靠譜的傢伙問計了。
聽完了許正陽的一番講述,石磊一番沉思,忽然一拍大腿,伸手戳著許正陽的腦門,「你就犯傻吧,誰告訴你這是拒絕?方舒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
「何以見得?」別管真的假的,這句話是許正陽目前最希望聽到的。
「她說不行了嗎?沒有,她只是說現在時機不合適,現在的任務是學習,等高考之後再說。」石磊拍著桌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白痴呀白痴,你明白什麼叫再說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不懂嗎?」
「那你的意思是,」許正陽雙眼放光,「等高考之後她就會答應我嗎?」
「那倒也未必。」石磊搖頭晃腦的說道。
「那你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再說的意思,是高考之後她會給你一個答案,同意或者拒絕,都有可能。」
「要拒絕為什麼不現在就說,還要等到高考之後?」答案變成了各佔百分之五十,許正陽的心又沉了下去。
「怕影響你的情緒,影響你高考。」石磊推斷著,「現在拒絕你,你就會心灰意冷無心學習,給你留個活話,沒準兒還能成為你學習的動力。」
「說了等於沒說。」剛剛鼓起的希望如肥皂泡一般破裂,許正陽頓時又沒了精神。
「怎麼等於沒說呢?」石磊瞪大了眼睛,自詡為情場專家的他,自然受不了許正陽的否定,「要知道,結果如何一方面取決於方舒的態度,而更重要的,在於你的爭取。就算她現在不同意,你功夫下到了,也未見得會失敗。人心都是肉長的,尤其方舒這樣的女孩子,心腸都軟,你來個軟磨硬泡,沒準兒就成功了。」
「那沒準兒還把人家給嚇跑了呢,」許正陽白了石磊一眼,「還軟磨硬泡,虧你想的出來。」
「所以,尺度很重要。」石磊擺出一副專家的樣子,說道,「既要窮追猛打,還要不著痕迹,潤物細無聲,等到哪天她忽然發現,你已經住到她心裡了,那你就成功了。」
「紙上談兵,一點兒有用的都沒有。」這招支的,確實和沒說一樣。
「誰紙上談兵了?」石磊感覺到自己的專業能力受到了質疑,竟然還是被情場白痴許正陽質疑,不由有些著急,「我告訴你,我馬上就能給你創造一個機會。」
「你就吹牛吧。」許正陽白了一眼石磊,這種空頭支票,他開得太多了。
「作為班長,透露給你一個絕密消息,本周學校要電影包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質疑,石磊有些著急了。
「那又怎麼樣?」電影包場雖說不常有,但對於幾乎每周都泡在錄像廳里的許正陽來說,吸引力不大。
「怎麼樣?如果看電影的時候你身邊坐著的是你夢寐以求的心上人,你說怎麼樣?」石磊看著一臉木訥的許正陽,恨不得鑽到他的腦子裡看看這個榆木疙瘩裡面到底是什麼紋路。
許正陽眼睛終於亮了起來,興奮的說道:「你是說……」
「不錯,做為班長,發電影票是我的分內之事。」看著許正陽歡喜的幾乎要手舞足蹈,石磊又好氣又好笑,「瞧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下了課跟我去李*老師那兒領票去。」
彷彿漆黑的夜空中忽然閃過一道曙光,許正陽的眼睛都亮了,老天啊,就讓這節自習課早點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