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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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氏嫁進施家, 粗粗算來也有九個年頭, 很是清楚自家婆婆的性子,說話向來輕柔, 真碰著事兒,卻也能聽出幾分來, 比如坐都沒坐就開始問話, 可見其急切。問的是小小,也不用猜,就能曉得是什麼事兒。「這會兒應在王太爺屋裡。」她倒也沒瞞著, 低眉順眼的應著, 卻也沒往裡搭個話, 靜等著婆婆下文。


  「怎地又往王叔屋裡跑?」呂氏不輕不重的埋怨了句,蹙著雙秀眉。「她要往王叔家送吃的,送點也無妨,王叔王嬸確實可憐, 可也得顧及著前頭屋裡, 莫讓對面二房瞅見, 這不, 又捅到了娘跟前。幸好有善哥兒在, 我幫著兜了兩句, 下回注意點。」


  都當了好幾回奶奶,呂氏卻也還算年輕, 三兒媳懷著小小的時候, 她正懷著善哥兒。算上小小, 正好是第十個曾孫,婆婆琢磨著,應了個十全十美,正正好哩,這是施家的大福氣,家族興旺呀,全是她焦氏的功勞。


  碰巧在喻氏懷小小時,家裡出了好幾樁,不大不小的喜事兒,連呂氏又生了個小幺孫,焦氏也歡喜的把這事擱到了喻氏頭上,認為這十全十美,果真是想啥就來啥,高興得不行,待喻氏便更好了些。


  萬萬沒有想到,喻氏會生下個丫頭,可把焦氏氣得夠嗆。


  別人是進門三年抱倆,喻氏卻是進門三年,才堪堪懷了個,得知妻子生了孩子,施豐年有點懵,更多的是激動,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裡沖,沒注意看路,摔了跤,不算重,卻是要好好養倆天,免得化膿感染。


  氣瘋的焦氏,得知孫子摔了跤,又得兩天不能下地幹活,越發覺得喻氏剛生出來的閨女是個喪門星,又有六孫媳於氏在耳邊扇風點火,瞅著大房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認為喻氏打破了十全十美的好兆好,是壞了家裡的大福氣。


  家裡但凡有點不好的事情,都覺得是小小的鍋,全怪這孩子,是喪門星。


  好在呂氏也不是吃素的,被二房藉機壓了頭,她也不慌,有事沒事的就抱著小兒子善哥兒往婆婆跟前湊。善哥兒長得好哩,小孩子嘛,白白凈凈的,眉清目秀,尤其愛笑,也不認生,瞅著就讓人打心眼裡歡喜。


  呂氏也不直接說事,就有事沒事的撿著懷善哥兒時,家裡發生的喜事不著痕迹的淺說兩句。


  善哥兒比小小隻大了四個月,中間有段呀,正是重合的。


  嘿,焦氏聽著聽著,就覺出點意味來,眉開眼笑的,看這小孫子怎麼看怎麼喜歡,甚至對大兒媳說,白天就把小孫孫擱她屋裡,左右她沒事,幫著搭把手帶帶。這可是罕見的,孫子輩子里,焦氏也就帶過一段時間大孫子。


  呂氏進門就懷了,生了對雙胎胞,都是男娃兒,把焦氏喜得都找不著北了,這也是為什麼,焦氏向來看重大房些,很是給這大兒媳面子。


  要說焦氏這重男輕女,十里八村的,算得上數一數二。


  「噯。」喻氏輕輕地應了聲。


  三兒媳向來話少,有些木訥,呂氏也是知道的,見她低頭慢條斯理的縫補衣裳,便道。「這是拿你的衣服給小小改小?」


  「小小總喜歡往外面跑,難免有些磕碰,衣服壞得快。」得有兩個月才滿五歲的閨女,走路堪堪穩當了些,卻是個坐不住的,見天兒的往外面跑,也不曉得她個小小的人兒,在外面搗鼓些啥,不到飯點就難得見她歸家,幸好如今家裡,是分房沒分家,各家管著各家的日常。奶奶不喜閨女,喻氏倆口子卻是打心眼裡喜歡著,小小是他們的頭個孩子,且,這孩子特顯機靈,長得又好,連婆婆都說,這丫頭是施家的頭一份,比善哥兒還要好看幾分。


  呂氏也挺喜歡這小孫女,大房就這麼一個小閨女呢,她還挺稀罕,尤其是小小嘴巴甜,哎喲,一張嘴就能逗得人發笑。「善哥兒衣服多,你要是覺得無妨,我就撿幾身過來。」


  「無妨的無妨的。」小小人還沒出現呢,就響亮亮的應著話,那腔調,頗有幾分呂氏說話的意味。


  這是故意在學舌呢,呂氏頓時有些忍俊不禁,對著進屋的小姑娘招了下手。「看你這一身髒的,又摔著了?」


  「奶奶,不是摔的,我跟施小妹剛打了架呢!」施琪小臉兒得意洋洋的說著。


  小小是她的小名兒,都說賤名好養活,焦氏成天指著她罵喪門星,施豐年夫妻倆心裡頭慌,便取了個小名壓著,又去廟裡求了道符日夜截著,就盼著閨女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喻氏眼裡透了點笑意,小聲問。「打贏了?」瞧著應該是的。


  施小妹就是老六倆口子的閨女,比小小大了近兩歲。


  「必須的!」施琪揚了揚小下巴,別提有多驕傲。


  呂氏看著渾身髒兮兮的小孫女,對兒媳說。「你去打盆水來,快給這小花貓拾掇乾淨,我回屋瞅瞅去,撿幾身合適的衣裳過來。」


  善哥兒的衣服多,不是說他有多少新衣服,都是撿著哥哥們的舊衣裳。焦氏喜愛他,便是小孩子長得快,也會每年給他做身新衣裳,如此這般,衣裳便多得很。不像小小,要是連續下幾天雨,可能就沒衣裳穿了。


  「謝謝奶奶,甭撿太好的衣服,我的衣服壞得快。」小模樣的施琪卻說著大人的話,眉眼正兒百經。


  喻氏和呂氏看著就沒忍住,俱是笑出了聲。


  「還知道你衣服壞得快啊。」喻氏邊給閨女洗臉邊念叨著。「小孩子家家別成天往外跑,這樣不好。」


  她是看不住這小閨女的,一個沒留神屋裡就沒了身影。


  施琪認真的問。「哪裡不好?」舉著肉肉的小胳膊,在母親跟前晃了晃。「看我這小身板多結實,全是我天天往外跑的功勞。」


  「就你歪理多。」喻氏說不過閨女,她和丈夫最最憂心的,就是小閨女能不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見她這般精神,自也沒怎麼管她,隨著她去,左右村裡都是熟悉的,村子里就施家最為興旺,人口多的讓人流口水,左右也是出不了甚事。


  「動得多才能吃得多,吃得多就長得結實,不是歪理,娘你該多學學我的。」施琪苦口婆心的又勸了起來。


  她娘別的都好,就是太宅。


  見著小閨女這古靈精怪的小樣兒,喻氏眉角眼梢全堆滿了笑。「你是個小人兒,有大把的時間,我呀,要忙的事情多著呢。」似是沒把小閨女當個孩子看般,特特解釋了句。


  「忙的都是撒子喲。」施琪雙手負在後背,學著王太爺的模樣,邁著個八字步,有模有樣的走了兩步。「還不就是那點子掙錢的事兒。」道是掙錢多容易般,說得輕巧極了。


  喻氏被小閨女這搞怪模樣,逗樂得不行,笑得眼角都起了細細的魚尾紋。誰說她家閨女不好?這小人兒多精怪,往後啊,定是個有福的。


  「小小又幹嘛了?老遠就聽見你在笑。」呂氏拿了四身舊衣裳過來,笑著尋問了句,沖著施琪招了招手。「過來,試試大小,我琢磨著,應是合身的。」眉眼裡全是慈愛。


  婆婆幫著小閨女試衣裳,喻氏便把剛剛的一幕學了遍。呂氏聽著,笑得樂不可支,大抵是想像出來的,總覺得越發搞笑些,待穿妥衣裳,她拿手指輕點著小孫女的額頭。「你啊,在外頭可不許這樣,別人會覺得,你不尊重老人。」


  「我都懂的。」施琪朝著奶奶擠眉弄眼。「就是在屋裡,逗逗奶奶和娘親,讓你們樂呵樂呵,多笑笑顯年輕些。」


  呂氏遂沖著三兒媳說了句。「幸好是個姑娘家,要是生了個小子,長大后,指不定得騙多少個姑娘的眼淚呢。」老話常說三歲看老,這股子油嘴滑舌的勁兒,也不知像了誰。


  「娘,我俊不俊?」施琪喜滋滋的問著,低頭上下打量著自個兒,點點頭道。「我瞅著還挺俊俏。」語氣頗為臭美。


  喻氏抿嘴淺笑著回她。「俊,我家小小最是俊俏。」這可是大實話。


  「看她呀,定是在娘胎里就機靈的很,把爹娘的那點子好全攏自個身上。」呂氏說著,把另三身衣裳遞給了兒媳。「不用再試,大小都差不離,都是能穿的,說是比善哥兒小四個月,這倆孩子長得卻一般大小,都沒甚區別了。」


  施琪大言不慚的接話。「所以說,見天兒往外跑,還是有好處的,看我這小胳膊多結實,我小叔指定打不過我。」


  「這打架還打上癮了不成,少說兩句吧你。」喻氏念叨了句,對著婆婆笑道。「這孩子向來口沒遮攔,說話都不過腦子。」


  呂氏喜愛小孫女,倒也沒覺得如何,只笑道。「小小這話沒錯兒,她小叔確實打不過她。」心裡卻想著,善哥兒讓婆婆成天拘在屋裡也不成,是該學學小小,平素多往外面走動走動,別養出個姑娘家的嬌性來。


  到底是長輩,施晚也得顧及些許,想想待晚間去趟大房也行,正好大哥和大嫂都在,左右這事他都是要說一嘴的,小小這丫頭膽子也忒大了些,再不管管的,指不定得養成什麼樣,長大了可如何是好。


  施晚夫妻倆在施家最沒存在感,施婆子最不待見的就是三兒媳,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這兒媳娶了有什麼用?成天陰陽怪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好多年都是這樣的,連個餘光都捨不得給三兒媳。


  直到三個孫女都嫁了人,三個女婿個個都挺出挑,且特別敬重施晚夫妻倆,十里八鄉都說施家是有福之家,不僅人口興旺,子孫都還算有出息,連嫁出去的姑娘,也是頂個的好,在夫家站得住腳說得上話,一個女婿半個兒,這話放在施家是半點都沒錯的。


  施婆子面上有光,對三兒媳稍稍有了點好臉色,施晚夫妻倆的日子呀,也是近些年才慢慢有所好轉。以前施家三兄弟,就屬三房過得最苦,全賴大房幫襯著,如今卻是大有不同,應了句老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施家三房不僅在施家是頭一份兒,擱村裡也是沒誰家能比得上,全是三個閨女貼心,心裡頭想的念的全是父母,隔三差五的回來看望倆老,送吃送喝送穿,讓人羨慕的緊。


  村裡就有人念叨著,都說丫頭是賠錢貨,也得看怎麼養,這養得好啊,像是施家三房的三個閨女,瞅瞅多讓人眼熱。


  要是換成旁個,施晚還不管這事呢,可這是大房家的閨女,他既然見著了,就得出來說兩句,把事告訴大哥和大嫂,是管還是不管,就是大房的事了。


  目送著三爺爺走遠,施琪偷偷摸摸的問著王老頭。「王太爺,我今晚會不會挨罵喲?」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小眉頭皺得緊巴巴,那模樣喲,彷彿是這天底下最最愁的。


  「不會的。」王老頭樂呵呵的應著,撫了撫她的發頂,眉眼裡全是慈祥,又透了點狡黠。「等會兒,我送小小回家。」他把聲音也壓得很低,跟個老小孩似的,話裡帶著一股子得意勁。「太爺我輩份高著呢。」


  施琪可高興了,大大的眼睛都笑成了一彎新月芽,笑聲有點大,她連忙捂住嘴,歡喜的點著頭。


  解決了頭心大事,一老一小開開心心的往家去,走起路來,腳步都是輕盈的,一蹦一跳看著就歡實、


  「回來了。」王婆子見他們兩手空空,就知道定是沒逮著野味,又見這倆眉眼含笑,精神抖擻,琢磨著怕是老伴把小小哄住了,便也沒有再提兔子的事,只道。「小小累了吧,喝口水,咱們進屋吃糕點去,甜著呢,可好吃了。」


  滿臉的稀罕,也不知是稀罕那糕點呢,還是稀罕眉清目秀的小丫頭。


  施琪扯著王老頭的手往屋裡走,路過王婆子時,也拉住了她的手,響亮亮的嚷嚷著。「吃糕點嘍吃糕點嘍。」興奮得不行。


  王老頭和王婆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條縫,滿臉的褶子,一點也不顯丑,能直接暖到人的心坎里去,目光柔和的宛如初升的太陽。


  施琪哪能一個人把糕點都吃光,自然是分成三分,哄著王老頭夫妻倆也吃了些,吃完糕點,又逗著老倆笑了會,見時辰差不多,才邁著小胳膊小腿的往家裡去,王老頭跟在她旁邊,倆人走得慢,悠悠閑閑的。


  喻氏正想著,自家的小閨女該回來了,待她回來,就往廚房張羅晚飯去。


  「娘親,我回來啦。」還沒進屋,隔了好幾步,施琪扯著嗓子就開始喊,喊得可甜可甜。


  光聽著小閨女的聲音,喻氏的眉眼裡就有了笑意,她起身往外走。「王太爺。」有些意外。


  村裡頭避諱王老頭夫妻倆,施家隔得近,平素偶有來往,就是施婆子態度明顯了些,因此王老頭甚少過來施家,除非有事。


  「我送小小回來,今個天好,帶著她到山裡轉了圈。」王老頭慢條斯理的說著,他是讀過書的,雖沒考中秀才,多年讀書也不算白費,光站著,就跟村裡的老人們有些不太相同。


  連花村的人看著似乎不待見王老頭夫妻倆,實則,暗地裡還是透了些善意的,畢竟是讀書人,會識字會寫字,總歸有需要請他幫忙的時候。


  喻氏聽著這話,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家的小閨女,笑著溫溫和和的說道。「這孩子就是個坐不住的,倒是勞累了王太爺。」


  「是我坐不住,有些心癢,事先沒過來說聲,冒然的帶著小小進了山玩耍,卻是我的不是了。」王老頭說得謙遜極了。


  「哪裡哪裡,王太爺這話就嚴重了,小小這丫頭是什麼性子,別人不了解,我這當娘的可清楚的很,王太爺快別這麼說話。」喻氏琢磨著,王太爺這是怎麼想的?總覺得他這說話的意味有點不對,莫不是還有別的事?

  呂氏聽到點動靜,尋思著就走了過來。「王叔進屋裡說話,孩他爹正巧回來了。」


  「你王嬸一個人在家裡,我不太放心,得趕緊回去,就是把小小送過來,今個帶著她到山裡轉了圈,事先沒跟豐年媳婦說聲,總要過來說聲的。」王老頭說著,低頭笑笑,撫了下小小的發頂。「我先家去了。」


  「王叔慢走,平素小小就勞你費心了。」呂氏送著他到院門口,喻氏在旁邊也說了兩句。


  王老頭和氣的笑著。「小小經常過來,家裡顯熱鬧些,我們倆口子心裡也歡喜。」


  「王叔是讀書人,行事就是講究。」呂氏往屋裡走時,小聲跟兒媳嘀咕了句。


  喻氏可不這麼想,以她對小閨女的了解,總覺得裡頭有事,但她沒說破。「小小跟著王太爺,還識了些字呢,會講不少故事,總愛回來講給我和豐年聽,就是說得有些顛三倒四不甚清楚。」


  小閨女這般聰明伶俐,她琢磨著,這裡頭有王太爺的功勞。


  「王叔還教小小識字念書?」呂氏心裡頭閃過個想法,目光就有些發亮,正愁善哥兒讀書的事呢。


  喻氏為什麼偏偏今個在婆婆面前說起這事,自然是知曉婆婆的心事,才不著痕迹的拋話。「娘可以考考小小的,這丫頭,都會寫自己的名字了,還有那三字經,也會背不少呢。」


  「奶奶,我會背好多呢,你要不要聽喲?」施琪站在高高的門檻上,抬著小下巴,雙手負在後背,像只驕傲的小公雞似的。


  呂氏喜得一把抱住小孫女,在她臉上親了口。「小小快背給奶奶聽聽。」


  「咳咳——」施琪搞怪的學著村長的作派,要說什麼事時,總要先咳兩聲。「奶奶,我要開始背書啦。」


  「背吧,咱們家的小小可真聰明呢。」呂氏本就挺喜歡這小丫頭,現在看著,是越發的喜歡,還對著兒媳誇道。「你這閨女生得可真好。」這都還沒開始聽背書呢。


  吃過晚飯,施晚和妻子說了說白天小小進山的事,潘氏也覺得這事該給大房說聲,夫妻倆便去了大房。


  呂氏正跟丈夫說著小孫女會識字會念書的事,還說起王叔是讀書人這事,平素王叔低調的很,接觸的不多,就容易忘記他是讀書人。「我想著,小小去王家玩時,讓善哥兒也跟著去,也學學念書識識字,回頭啊,到娘跟前表現一二,善哥兒讀書這事,應該就不難了。」


  「讓娘知曉了怕是不妥當。」施晨對這事不太好看。


  呂氏是鐵了心想要小兒子當讀書人,便道。「這有什麼,等咱善哥兒識了字會念書,娘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會想著其它,這可是長臉的大好事兒,咱們施家還沒出過讀書人呢,善哥兒是頭一份。」


  「我覺得,好歹也得試試,成不成的另說。」呂氏把這事拍了板。


  施晨向來不太管家裡的瑣碎,都是由著妻子作主,見她這般堅決,倒也沒說什麼,遂點點頭。「行吧,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


  「大哥大嫂,說什麼事呢?」潘氏踏進屋裡,笑著問了聲。


  呂氏和和氣氣的應著。「沒說什麼,就是些瑣碎事兒。」說著,倒了兩杯涼茶過來。


  「大哥大嫂我今個在田裡時,見著小小往山裡去,這事你們知不知道?她才這麼點大,平素愛走動竄門也就罷了,山裡是萬萬不能隨意去的。」施晚很直接的說了來意。


  施晨聽著立即皺緊了眉頭,呂氏在旁邊瞧著,趕緊接話。「知道呢,王叔也在的,沒甚事,就是見天氣好,進山裡看看,滿足下好奇心。」


  「雖說王叔也在,可王叔那年歲,小小又才丁點大,大嫂,以後可得注意點呢,這回幸好讓阿晚給瞅見了,一道進了山又送著他們回去。」潘氏見大嫂沒把這事當回事,就有些著急,免不了多說了兩句。


  她只有三個閨女,婆婆特別嫌棄她生的閨女,她自己卻愛護的很,小小嘴甜愛笑又懂事又伶俐,她看著,就有些眼饞,見大房不怎麼管小小,任著她胡來,總有點不得勁,生怕出啥岔子,倒是比喻氏這個當母親還要更惦記三分。


  施琪本人卻不怎麼喜歡這三奶奶,覺得她管得委實有些寬,恨不得畫個圈,讓她一天到晚的往裡站著,多沒勁呀。


  「也就這麼一回,以後定是要多多注意的。」呂氏知三弟媳好心,雖說有些不在點上,也是承著她的情,好言好語的應著。


  次日上午,喻氏從婆婆嘴裡得知三叔公夫妻倆來大房說話,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她就知道王太爺親自送小閨女過來定有貓膩,原來是這麼回事,幸好她先在婆婆跟前給小閨女刷了好印象。


  小閨女剛剛會識字會念書時,施豐年就想著這樁喜事兒,得拿到家裡說說,省得奶奶總瞅不見小閨女,卻被妻子給攔住了,喻氏那會想著,小閨女懂事歸懂事,卻也鬧騰的很,這喜事還得壓壓,回頭啊,真出了什麼事,好拿出來擋擋。


  沒成想,還真應了她當時的想法。


  要是沒這樁喜事擋著,小閨女這趟,怕是得在家裡拘段時日,就她那坐不住的性子,別說半個月,就是短短的三五天也是不能想,尤其還有二房六弟媳在,上跳下竄的,不知道得怎麼煽風點火呢。


  「娘親,你好聰明喲,我這麼聰明,果然是娘親的功勞呢!」待奶奶走後,施琪顛顛兒的跑進了屋裡,抱著母親就開始撒嬌。


  她就訥悶娘怎麼突然把她會識字念書的事拿出來顯擺了,哎喲,她娘可真是頂頂的聰明。


  喻氏抱著撲在懷裡撒嬌的小閨女,嘆了口氣。「生了你這麼個小搗蛋,不多長點心眼可怎麼辦喲。」她學著小閨女說話的口吻,話沒說完呢,就把自己給逗得笑出了聲。


  喻氏看著小閨女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把話說出來。


  丈夫要是知道小小去趟鎮上就撿回了個金元寶,大概,會驚嚇的整夜整夜都睡不著。


  「小小,你是怎麼撿到這個錢袋子的?把經過仔仔細細的告訴我。」就算是鎮里也很少見到金子的,尤其是這麼完好的金元寶,沒有意外情況的話,就只能是鎮里的那倆大戶人家才能有。喻氏飛快的思索著,鎮里的兩個大戶,她是從未打過交道,親戚里也沒有誰和他們沾點關係,也不知小閨女是怎麼撿到的錢袋子,要是被發現,可得趕緊想個應對的法子。


  先不能告訴丈夫,丈夫膽兒小,遇著事就慌,倒是小小,天生的膽大,也是個鬼機靈,她們娘倆先商量著,回頭再細細的說與丈夫聽。


  左右撿都撿了,已經成了事實,便是想還回去,眼下也不知失主是誰,反而弄出動靜,讓旁人知曉這件事,才是大大的不妥,最好就是以靜制動,先瞅瞅鎮里有什麼情況,盯緊了鎮里,有點風吹草動,也能及時有所反應。


  就算查到錢袋子是小小撿的,其實也沒什麼大礙,若是找上門來,就把錢袋子還回去,事實本來就是,小小撿了錢袋子,可不知失主是誰,並沒有想要吞拿這個金元寶。想來,只要好好應對,應該出不了什麼事。怕就怕,待事情出來,二房得到風聲,跳出來攪渾水,得防著!

  「娘,你有沒有在聽?娘,我都說完了。我的親娘噯,你在想什麼?讓我說你又不聽。」施小小伸手輕輕地推著身旁的母親,小聲小聲的說話。


  不僅僅是村裡的人,就連鎮里的小門小戶,這附近十里八村的,累死累活一輩子,也不可能擁有個金元寶的。現在,她就輕輕鬆鬆的擁有了個金元寶!那色澤那手感那重量,嘖嘖嘖,簡直就是個絕色美人般的級別了。


  可不得小心小心再小心點,絕不能露出一絲一毫來,如今家裡還未分家,這金元寶也只能關緊屋門拿出來摸兩下看會兒,卻是不能用的。且不說拿了這麼大個金元寶到鎮里買東西,會造成怎樣大的轟動,便是最簡單的一條,鎮里好些個都認識施家呢,鎮里知道了就表示家裡也能知道,到時候不得鬧翻了天,不行不行,得藏嚴實些,過個十年八年的,直接拿到縣城去用。


  在施小小心裡,這金元寶是她撿到的,就已經是她的了,是她的氣運所得,氣運這玩意兒,很邪門的,再怎麼不合理的事,它都能發生,而且,絕不會有後續麻煩。要不怎麼說,氣運珠是個好寶貝呢,為此,她都把命給搭上了。


  捋清了思緒的喻氏回過神來,正想讓小閨女仔細跟她說說撿金元寶的事情,低頭一看,小閨女不知想什麼,想得別提有多入神,臉上的表情,一會歡喜一會憂愁。


  喻氏也沒急著推醒小閨女,暗暗地想著,莫不是小閨女和她想到了一處?心裡不免有些愉悅,果然是娘倆,心裡是極慶幸的,還好小閨女性子隨她,這樣嫁進夫家,也不至於被欺負。


  「娘。你瞅啥呢?」施小小有點頭皮發麻,她娘親這目光喲,一臉的欣慰樣兒,莫不是她撿著了個金元寶給歡喜的?不對,她撿了個金元寶,在娘親這裡,八成得著急,在她看來,這可不是金元寶是樁禍事呢。


  「沒瞅啥。」喻氏溫柔的撫著小閨女的發頂,笑得越發慈愛。這孩子不能誇,一誇就能上天。「你跟我講講撿金元寶的過程,我剛沒聽著,想了些事情,你在哪裡撿著這錢袋子的?周邊可有人見著?」


  要是有人見著,事情就有點棘手。


  施小小也沒隱瞞,巴啦巴啦的就把事情說了個仔細。「娘,你甭想太多,這錢袋子我撿了,就是我的了,絕不會有什麼問題的。我就是個發財命,知道吧,命里有財,註定的,不信你等著吧,這金元寶呢,被我撿著啦,就是咱們家的金元寶了,沒人會來拿走的。」說這話的時候,她別提有多得意,那小臉兒驕傲的,好像金元寶是她掙來的錢似的。


  想想也確實可以這麼說的,氣運可不就是她平時做善事一點點攢起來的。


  「看把你美的。」喻氏有了對策,也就不著急不慌亂,見小閨女高興,也沒給她潑涼水兒,想著就讓她高興著,到時便是有事,她也能兜住。


  施小小得意的笑。「誰有我這般能耐,進了鎮就能撿回個金元寶,娘,你也該高興的,生了個多好的閨女呀,你就等著享福吧。」嘖,大言不慚的口吻,也就喻氏願意哄著她,笑得特開心,眉角眼梢透著暖暖的溫柔。


  「我家小小是最棒的。」喻氏把小閨女抱進懷裡,親了親她的額頭。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得她疼呢,擱著她的性子來說,這孩子是有些張揚的,得拘著點兒,可她就是捨不得。怕真是命了,得了這麼個小冤孽。


  施小小順著桿兒往上爬,胖乎乎的短胳膊抱住母親的纖細的脖子,撅著嘴兒,沒頭沒腦的一頓胡親。「娘,你也是最最棒的。」


  「凈使壞。」喻氏受不了她,把人放到了地上,拿出帕子擦臉上的口水,滿臉的無奈。「把錢袋子給我,這事兒,誰都不能告訴知道吧。」


  「知道啦,就只告訴爹爹,然後呢,連小叔也不說是吧。」施小小沒有半點猶豫就把錢袋子遞了過去。


  喻氏看在眼裡,很是高興,她生的孩子果然是好的,不貪財。「暫時不要告訴你爹,待看看情況,過段時日沒什麼事情的話,再告訴你爹,我怕他揣著這麼個大秘密,夜裡睡不著。」


  睡不好可不行,眼看就要農忙了。


  「行,都聽娘的,咱們家娘說了算,是啥就是啥。」施小小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哄得喻氏嘴角一直掛著笑,眼角都出現了笑紋。「我先收著這錢袋子,要是真沒什麼事兒,這以後啊,就拿到縣城去,給你打套嫁妝。」這麼大個金元寶,妥善點用著,打套首飾應該是可以的。


  「娘,我才多大點,你就說這事兒,真是羞羞臉喲,我才不要哩,待咱們分了家,就拿出來用,嘿嘿嘿,爹爹做地主,娘親就是地主夫人,我就成了地主家的姑娘,哈哈哈哈哈哈。」想想還真的挺美好,施小小笑得有點誇張。


  一夜暴富,可真是件開心的事情!

  喻氏就看著小閨女發瘋,也沒打憂她,就讓她想想吧,這事呀,也只能是想想了。真把金元寶拿出來置地換田,施家不得亂成一團,便是分了家,也會鬧個雞犬不寧。還是給閨女打嫁妝最最合適,有了這體面呀,她在夫家就能挺直了腰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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