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門前是非多
此為防盜章, 設定60%以下48小時后可見 「能讓我這麼果斷付錢買走……這字是有多好看啊?」
時間久了, 有些東西自然就成記憶深處的邊角, 鈴木園子懷著充沛的好奇心,時隔兩年, 再次翻開了上頭包著的那層報紙。
一看扉頁,愣住了。
這摞參考書對她來說很陌生, 但裡面的字跡卻非常熟悉。
宗象禮司寫的。
——她兩年前一時興起買的參考書, 裡面居然是宗像禮司的字!
頭一次, 園子突然希望通天徹地的第七感千萬不要來找她, 愣愣的捧著資料坐在地板上發了半個小時的呆, 直到朋子忍無可忍的敲響了她的門。
她的神情明顯不太正常,朋子卻比她還不正常,鈴木史郎站在樓梯的扶手處,小心翼翼的嘆了口氣。
園子於是慢半拍的醒了過來, 問:「怎麼了?」
朋子的神情和當年拿報告單給園子看時如出一轍,但和那次不同的是,她眉目間全是遮掩不住的擔心。
「園子, 你先不要著急,慢慢聽媽媽說啊。」
園子滿腦子都是【緣分】這兩個字,激動的只想趕緊去給小蘭打個電話,結果朋子的下一句話分分鐘就澆熄了她一腔的熱情。
「宗象坐的那班飛機……似乎出了點狀況。」
鈴木園子眼前一黑,腦海中無端閃現出西門總二郎離家出走的大哥, 還有神宮寺蓮猝死的老爹。
這咋就這麼准呢……
還好朋子立刻攬住了她, 一句疊一句的安撫說:「還沒確定具體情況呢, 只是有人劫持了飛機,到底怎麼處理還沒什麼消息,這種事情可操作彈性很大的——」
對哦,鈴木園子勉強冷靜下來:被劫持而已,反正我們家有錢,政府不交贖金,鈴木家可以交啊!
出於對錢的信任,園子的擔心統共沒持續二十分鐘,到後來,腦子裡絕大多數的空白區域,都被她拿來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命硬的問題了。
等到後半夜,毫髮無傷的宗象禮司發了條報平安的郵件回來,鈴木園子對著那行字再三確認,終於徹底放心了。
她難受從來不會超過一天,心一放下,又把箱子里的參考書想起來了,於是爬下床翻出來,對著各種角度拍了一堆照片,配上一長串的文字說明,喜滋滋的發了回去。
等發送成功,又想到自己這似乎答非所問了,乾脆又寫了一條「等你回來」的郵件。
這封承載著緣分的郵件雖然沒等到回復,宗象禮司卻如期從遙遠的海那一邊飛了回來。
宗象禮司雖然貨真價實的飛了回來,卻莫名其妙的毀約了。
——還是在他已經作為鈴木家的代表,去參加過商務交流會之後!
更過分的是連個禮物都沒帶!
「開什麼玩笑……」
對於園子一頭霧水的質問,鈴木史郎也只能嘆氣。
清晨一大早,他接到了來自御柱塔的電話。
講道理,搶女婿這種事,就算對手是黃金之王,他們家也不是不能拼一把的,但依照國常路大覺的說法,他那有緣無分的女婿宗象,是在飛機失事時覺醒了能力,成了被選定的王權者。
鈴木史郎對王權者什麼的知道的並不詳細。
在慈眉善目的白胖子還是個長相敦厚的少年時,他經常在各種場合見到國常路大覺本人。
按年齡算,國常路大覺和他哥哥鈴木次郎吉是一屆,但鈴木家一貫信奉科學,對國常路那種整天神神叨叨搞陰陽道的家族避而遠之。
在鈴木史郎看來,國常路大覺大概就是個敢於脫出封建藩籬,從舊時代的枷鎖中解放了自我的新青年。
四十年前,還是個小孩的他,每當看到國常路大覺時,總是一臉敦厚的在心裡感嘆:真好啊,居然還沒讓家裡抓回去。
結果沒等他成年,國常路大覺把自己的家族整死了。
等鈴木史郎繼承了鈴木家,這往後規規矩矩的三十年來,每當他看到國常路大覺時,依舊一邊慈眉善目的咪咪笑,一邊感慨不已的好奇道:這貨經濟政治文化什麼都要管,他手都伸的這麼長了——咋還沒讓政府當成典型,拉出來宰了回血呢?
具體原因,他也是幾年前才在陰差陽錯之下知道的。
大概是五年前左右,鈴木家資金充裕急求擴展,但仔細想想,他們家基本上方方面面都有涉獵,環顧四周一看,似乎沒有特別值得投資的地方。
於是鈴木史郎在吃晚飯的時候,閑來無事問自己的女兒們:「園子和綾子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這是個類似於抓鬮的活動,她們要是說想要玩具,那就整玩具產業,要說想要漂亮衣服,那就搞服裝品牌,要說喜歡哪個明星……
這個暫時不太值得投資,鈴木大伯旗下已經有一家娛樂公司了。
鈴木綾子那會兒都十九歲了,仔細一想:她不止物質生活不缺,連男朋友都是從小綁定好的,一把年紀了要什麼禮物啊,反而是她妹這個小智障,前一陣子才被綁架了一趟,估計需要點物質安慰。
於是她說:「把我那份讓給園子吧,你送她兩樣東西好了。」
鈴木園子那會兒因為綁架事件剛從醫院裡出來,因為連摔帶打的,記憶有那麼點模糊,不過她記得自己似乎答應了要帶誰去遊樂園玩。
於是她摸著腦袋上纏的那圈繃帶,苦大仇深的說:「我想去遊樂園。」
鈴木史郎嚼著青菜淡定的想:哦,那就蓋個遊樂園吧。
至於蓋哪……
鈴木史郎拿著一張日本地圖研究再三,最終把圖攤在了鈴木園子面前。
這不是行政地圖,是純粹地產分布圖,哪片地是無主的、可交易的、具有開發價值的,以各種不同的顏色進行了標識。
鈴木史郎說:「只要是紅黃橙色的地方都可以,園子選個喜歡的吧!」
園子問這是要幹啥?
她爸說:「給你蓋個遊樂園,順便在周邊弄個商業區。」
園子飛快的接受了這個理由,想著商業區應該挺大,於是一巴掌拍在了地圖上紅色最大塊的地方。
鈴木史郎有些意外的看著那片區域,若有所思的感嘆說:「園子想選這裡啊?」
鈴木園子點頭。
「為什麼看上這裡了?」
十二歲的鈴木園子雙手抱臂,還有點小驕傲:「這塊環形土地的中間還有一片大湖,除了蓋遊樂園,正好還可以在遊樂園裡加一個水族館啊!」
鈴木史郎心說原來你還想要水族館啊……
園子理直氣壯:「姐姐說把她的禮物讓給我了,所以我還要水族館!」
因為他們家固定的寵溺教育模式,鈴木史郎沒等她撒潑打滾喊叫起來,忙不迭的說了一連串的好好好。
不過也對,鈴木會長看著紅紅綠綠的地圖上那片意外空置的地區:這麼大片的荒地,他之前怎麼老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了呢?
過了幾個月,鈴木財團出了一份老厚老厚的計劃書,向政府提出申請,要求承包迦具都隕坑。
官方聲明說是準備大興土木后,拿那片區域搞房地產!
——被隕石砸過了又怎麼樣,日本本來地方就不富餘,那麼大的一塊地荒著太可惜了。
結果這份專業滿分、評估優秀、簡直就是給政府接盤用的完美計劃,居然被駁回了!
鈴木史郎當時是準備找總理談心的,結果到地方了,發現坐在總理辦公室里的人,是國常路大覺。
他那一瞬間的心情有點不太好形容:類似於【當年我感嘆完家裡不抓他沒多久,國常路家就被國常路大覺搞死了,現在改感嘆政府了,所以……政府莫不是又被這個貨給反殺了?】。
黃金之王不動如山的坐在上首。
鈴木史郎一貫是心裡想的多臉上卻很懵的類型,他聽完了一長串的說明,對著身份變為黃金之王的國常路大覺,一臉茫然的「啊」了一聲。
——就是園子在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最常做的那個表情。
國常路大覺身邊,有個自稱「非時院」成員的中年男子,被他突如其來的「啊」聲弄的一愣,不由再次問說:「鈴木會長真的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嗎?」
鈴木史郎配合的點頭:「你說的挺好理解的。」
「不,這個問題比您想象中嚴重多了。」
中年男子神色嚴肅:「事實上,迦具都隕坑並不是隕石撞擊了地球形成的,是名為迦具都玄示的前任赤王王劍墜落,進而造成的人禍。」
鈴木史郎思考了一下區別:雖然破壞方式不一樣,但就最終結果來看,那塊地不還是荒著長草?
「它是怎麼出現的……和我們要承包它有衝突嗎?」
「工程量不可同日而語。」
中年男子解推了推眼鏡,解釋說:「迦具都玄示的王劍崩毀,對地表、及地表以下的深層地質,都造成了遠超預計的影響,休整時需要起出的廢土是隕石撞落時數倍,而沿海、或者說隕坑中心砸穿了的地方還需要加厚地層,單是前期工程需要花費的時間,就已經和你們原定的整體工程時間一樣長了。」
「後續人工費用的堆疊,資金鏈條的周轉,還有宣傳和買賣開發,都會以年為單位向後順延。」
非時院頓了一下,拿出另一份文件遞給鈴木史郎:「事實上,御家也曾想過重建,但財政撥款只能分期,而在本身沒有多少餘裕的情況下,那很可能是個投進一大筆錢后,卻依舊不上不下爛著尾的存在,恕我直言,重建迦具都隕坑需要的資金量,是貴方這份計劃書列出金額的七倍還多。」
其實就算這樣,建成了以後還是很賺的,但依照非時院的估算,鈴木家的體量根本撐不到建好的那一天。
「這樣啊……」
鈴木史郎好脾氣的看了他準備的資料,皺著眉頭思考了半天,終於下定了決心:「還是蓋吧。」
「哈?」
「我是說,」鈴木史郎若無其事的看向國常路大覺:「情況我都知道了,七倍的錢確實有點麻煩,不過要是批的話,我們家還是可以做的。」
好賴是園子想要的遊樂園,七倍……就七倍吧。
黃金之王的氏族「非時院」,是他控制國家的重要手腳,這裡面都是些不一定能打、但才能卓著的精英分子,而因為黃金之王的特色,這些人雖然干著政客商人的活,本質上的行事標準全是「為國為民」這幾個字。
聽到鈴木史郎的話,該中年男子的第一反應,並不是終於可以把爛尾地產甩出去了,而是不由自主的開始擔心:鈴木家這等龐然大物,要是被這傻逼計劃被拖破產了,會對社會造成多大的糟糕影響呢?
然而他英明神武的王國常路大絕先生,在面無表情的看了鈴木史郎半天后,一言不發的選擇了批准。
看著鈴木會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中年男子情不自禁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御家,依照我們的估算,不,就算鈴木家的資金比我們估算的多得多,但也不可能——」
「可能的,」黃金之王稍稍眯起眼睛:「內部對鈴木家的財產估算本就有所出入,何況他們家的能量,比你想象中還要大不少。」
「……既然這樣,就應該提升監視等級。」
「監視也不會有用,鈴木沒有任何問題。」
黃金之王透過窗戶看向遠去的車輛,累了似的的閉上了眼睛:「鈴木家最可怕的,是他們在金錢上的『運』。」
這是個被財神眷顧的家族。
——不管世道如何,不管計劃是否周全,不管是否有人心存惡念,鈴木家的擁有的「運」,註定了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他們都只會擁有越來越多的金錢。
國常路大覺之所以在第一次駁回申請,為的就是親眼確認一下,當年他看見的那些個鈴木,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他所想的那種變化。
雖然當事人們似乎沒有發現,但就這一面的結果證明,他確實沒看錯。
迦具都隕坑的事讓政府幹,也許尾大不掉還會拖累賬面,但讓鈴木財團接手,那就註定了這個計劃進行的過程中,也許會充斥各種陰差陽錯,也許會有各種啼笑皆非的巧合,還有可能會有人插手使絆子——但在一連串磕磕絆絆的意外之後,那個新開發區一定會好好的建起來,並且大賺特賺。
這就是被註定好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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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隔了差不多五年,鈴木史郎於今天早晨,再一次聽到了黃金老頭威嚴又刻板的聲音。
王權者必須有絕對的自主權,一個擁有發展氏族能力的王,別說跟大財團結親了,不遠不近結個盟都是震動各方的大事情。
何況王還有責任,還隨時有可能掉劍死。
——其實隨時可能掉劍死的只有赤王,但前代青王羽張迅死的實在讓人猝不及防,所以在赤王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的情況下,其他王的生命安全也成了問題。
國常路大覺的話有理有據:為了國家的和平,放棄你的女婿吧。
臨掛電話前,黃金老頭本著為國為民的情懷問候了一下最近的交流會,最後額外提一句:「不要掙扎了,你的女兒不可能嫁人的。」
鈴木史郎咋聽咋覺得這是個詛咒,心說我早前腹誹你那些話,是不是都被你用超能力聽到了?
可聽到就聽到了,你不高興可以腹誹回來啊,詛咒別人的女兒算怎麼回事?
但事實上,黃金之王只是說出客觀事實罷了。
總之,宗象禮司離開這事裡面牽扯的東西太多,說仔細了連世界觀都要重新洗一遍,鈴木史郎成天擔心她閨女累的神經衰弱,然後智障複發,根本不可能放任這種消息衝擊她簡單的思維邏輯。
所以他也只能沒頭沒尾的、學著國常路大覺的語氣嘆息。
「園子,為了國家的和平,放棄你的未婚夫吧。」
西門總二郎是家裡的二子,老二嘛,在不需要繼承家業的前提下,除了花天酒地,就是干點輔助活兒了,他在成年之前的主要工作就是交朋友,意在代替他忙成狗的大哥,穩固和利益集團下一代的感情基礎。
於是他大部分的時間,又都耗在了和朋友一起玩上。
結果到了十五歲,出現了另一件他能為家族做大貢獻的事情:去鈴木家當上門女婿。
換句話說,嫁進鈴木家,然後幫娘家撮合好處。
對此西門總二郎接受良好,聯姻招贅和正兒八經談戀愛是兩碼事,他現在的情況與其說是結婚,不如說是去應聘,而那位叫鈴木園子的小姐,也並不單隻是他未來的妻子或是「丈夫」。
——那是他下半輩子的上司。
於是應聘者拿著家裡給的一沓子資料,仔細研究他未來的上司是個什麼樣的人。
西門總二郎從幼兒園開始上英德,見過很多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其實越是生活富足的孩子,越是不知道體諒別人:畢竟對他班裡的那些女孩子來說,談戀愛期間問交往對象一次要求五十個玩偶,那是稀鬆平常的事情,畢竟她自己、她從小到大接觸的朋友同學、朋友同學的家長們,都是在這個標準下長大的。
明明是很普通的事情,你自己做不到就算了,但你怎麼能說指責人家是無理取鬧呢?
但對於英德的女孩子來說,她們腦子裡還有個類似於「階級」的意識,對於比自己強的人會下意識退讓。
在英德,西門總二郎是金字塔尖上的王子,她們也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他看,一再努力之下,不止完全不「嬌蠻」,有時甚至溫柔體貼到了賢惠的程度。
但對鈴木家的女兒,這些明顯就不適用了。
鈴木家迷一樣的接地氣,面對上流社會的各種潛規則時自成結界,擱他們家人眼裡,只有人情關係和利益往來,哪有什麼「階級」?
何況現在是他上門應聘,連主動權都送給人家了……
想到這裡,西門總二郎發現這個任務居然還很有些難度,畢竟他將要接觸的,可能是個人生每一秒鐘都在強人所難無理取鬧,但永遠也發現不了自己正在強人所難且無理取鬧的大小姐。
——但願她長得還算可愛,這樣自己的耐心可以維持的久一點。
等走進了院落的迴廊,西門一邊計算著茶室內的水馬上就要燒開了,一邊不緊不慢的向鈴木小姐說明:「來了這裡,要先換個衣服?」
鈴木園子一掃他身上那件墨藍色的和服,心說敢情這是現換的?
轉念一想她又十分驚喜:啊,原來可以換衣服唉!
於是在西門看來,鈴木家的小姐先是不動如山的跟他走了一路,突然又跟死灰復燃了一樣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接著就恍然大悟般欣慰了起來。
話說……這是什麼特別值得欣慰的事情嗎?
下一秒,鈴木家的大小姐就突然完全不理他了,興高采烈的轉頭就去問工作人員:「在哪換衣服啊?」
引路的工作人員十分專業的向左側迴廊抬了抬手,於是鈴木園子小姐又對著空蕩的走廊一轉身,再次擺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以超乎西門總二郎認識的矯健身手唰一下翻過欄杆,橫穿庭院之後跳上了台階,瞬間就跑沒影了。
怎麼突然好氣啊。
莫名其妙被扔在原地的西門笑眯眯的拂了拂袖子:可惜還要保持微笑。
他在「原地等待」和「先去別館」之間猶豫了三秒鐘不到,淡定的決定先回去。
在對方遲到的情況下還出門接人已經夠謙讓了,他所作所為的誠意對兩家都有的交待,雖說他是來應聘的,也不至於一點氣都不能生。
說起來,他坐在桌前不咸不淡的開始思索用什麼茶葉:那位小姐似乎還不知道約在哪棟別館,等她再次回到中庭時,周圍大概就一個人都沒有了吧?
也好。
現年十五歲的西門家二子吹了吹面前的裝飾一般的燈火,聯姻入贅其實是個互相拉扯的過程,鈴木家想找合法勞工,但西門家讓他入贅,肯定也不是讓他全心全意給鈴木家奉獻餘生去的。
碰到那位鈴木史郎會長之後是個什麼情況先不說,最起碼在大事決斷上,他得率先掌握這位小姐的主動權。
要快點無可救藥的愛上我才好啊,鈴木小姐。
想到這裡,他拿出懷錶看了看時間,等過上個二十分鐘,就去中庭去把找不到路的「上司」領回來吧。
他安心了沒幾秒鐘,電話響了。
花澤類的聲音彷彿是沒有睡醒,但迷茫之下,還微妙的潛藏著一些對於看熱鬧的期待。
他說:「雖然現在才通知你有點遲,但阿司他們貌似去給你找麻煩了。」
西門總二郎抬手就把電話摔了。
姓道明寺的要找姓鈴木的麻煩,這裡面牽扯一些個錯綜複雜的歷史遺留問題。
在現今社會,一個集團的外在形象,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領導人的面貌,具體到鈴木和道明寺,就是鈴木史郎和道明寺楓之間的區別。
一個慈眉善目的白胖子,怎麼看都比咄咄逼人的女強人看起來好接觸啊!
凡事都需要同行襯托,這麼一對比,彷彿在道明寺楓的帶領下道明寺家,只剩一幫為富不仁的無恥混蛋,而鈴木家,就莫名有了種與人為善和氣生財的溫吞感。
這就如同柯南片場的有錢人團體,莫名其妙的拉踩了花樣男子片場的有錢人團體,本質不和諧。
西門總二郎改姓鈴木,這在以道明寺家為主體的利益集團里來看是好事:畢竟兩家沒有深仇大恨,莫名其妙對上了也划不來,結個婚緩和關係,多好!
但在距離成年還有兩年開外的下一代青少年們看來:西門總二郎這和背叛革命有什麼區別?
不,道明寺司也不是傻子,他在憤憤不平了整整五分鐘后,準確的找到了罪魁禍首——應該是對他們家老太婆來說,總二郎和商店街的貨物有什麼差別?
說賣就這麼賣了嗎?
還賣給你都那麼討厭的鈴木家!
於是他決定拉西門出火坑。
目前構想中的具體操作方式,包括:去相親現場掀桌子,套鈴木家那個女人麻袋,把腦子進了水的西門一拳頭打清醒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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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總二郎從主控室拿到確切地址的時候,鈴木園子正在私人浴室外面脫衣服。
如心懷鬼胎的未婚夫先生所料,鈴木小姐確實找不到路。
事實上,這根本就不是出了更衣室找不到約定別館的問題,鈴木園子一不小心奔太快,連更衣室都還沒找著呢。
但她能找到攝像頭。
這種私人會所因為隱私問題,肯定不會在室內動手腳,但因為來來往往都是些需要注意安保的人,所以公共區域的監控體系十分之完善。
園子一通亂走走迷路了,直接從拐角的花盆裡挖出了攝像頭,在手機屏幕上打出了【迷路】兩個字,對著鏡頭穩穩的舉了半分鐘左右。
果然沒過一會兒,接到中控室通知的服務人員出現在她面前,並在她說出「更衣室」這個詞之後,迅速回頭帶路。
園子人模狗樣的走進室內,回頭就把帶路的打發走了,眼見四下無人,鬆了口氣,唰的脫掉了外衣。
果然,柜子里放著準備給客人的和服。
園子心說先洗個澡,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讓一會兒來善後的人直接扔了算了。
翻一翻手邊的包,早先脫下來的毛衣還在,她扣了扣干住的血痂,覺得簡直要長在衣服上面了,想想這毛衣還是小蘭給她織的,扔了她好捨不得的。
既然這樣……
她從邊上勾了個木盆出來:先泡一會兒吧,其他的都扔了,等洗完澡,這件單獨吩咐他們去洗。
因為監控只拍走廊的緣故,西門總二郎根據路線找準確地點時,很是花費了一點時間,等他面色嚴峻的推開拐角的木門,正看到道明寺氣勢洶洶的站在走廊盡頭,對著漆畫上的金箔抬腳準備踹門。
「阿司!」
咣當——
兩道聲響交相輝映,西門總二郎腦內只剩一片混亂。
他一邊震驚於他發小居然真的幹得出這麼蠻的事,一邊在詭異的平靜心態下自我安慰:按照道明寺的小學生邏輯,就算他踹了女性更衣室外間的門,本意應該也只是想找鈴木小姐打一架而已!
腳下穿了雙五厘米朝上的木屐,西門總二郎心急之下還跑不快,就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一連絆了自己三次。
所幸道明寺司明顯被門內的畫面震懾住了,一時半會兒的,居然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大規模殺傷性舉動。
西門強忍著腳腕的鈍痛,終於趕到了門邊,氣都沒喘勻呢,先是一腳磕在道明寺的膝彎上。
等把站在門口礙事的傻大個挪開,接著他調整了個約么算得上滿懷歉意的表情——這裡更衣是裡外間,雖然很大可能上不會看到任何實質性的東西,但不管怎麼樣都是私人區域,先給女孩子把門拉上啊!
這麼一抬手一眨眼的時間,他眼角不可避免的掃到了狹窄的室內,圖像信息傳入大腦,瞬間帶起了一閃而過的慶幸。
太好了,鈴木小姐還沒有開始更衣,依舊好好的穿著衣服!
等等。
有那麼一瞬間,西門總二郎強烈懷疑自己是被熊孩子嚇到血壓失衡,所以出現了幻覺。
於是原地閉上眼睛嘖了一聲,睜眼再看。
浴室在裡間,所以更衣的地方不大,因位置偏內,只在牆壁極高的地方開了個小小的天窗,這宅子建的早,木料都是實打實的,那股暗沉的木色帶著古舊的香氣。
喑啞的光線之下,他未來的「上司」正一臉懵逼的站在大門對面。
輕薄的襯衣浸滿了血色,棕紅的痕迹從她左臂一路擴散到胸前,熱氣蒸騰下,泛出了股異樣刺人的鐵鏽腥氣。
鈴木小姐本人在一連串【暴露了】【我還是放棄掙扎把】【媽呀這人愣住了還是這麼帥】的劇烈衝擊之下,已經喪失了應對能力,眼睛里反而充斥著謎一樣詭異的喪氣。
因為花了足夠多的精力和金錢,鈴木小姐的頭髮質感極好,此時此刻被吝嗇的日光照到些許,反而順滑的有些詭異,突兀的像是女偶娃娃用塑料接駁的長發。
西門心頭一跳,不自在的移開視線,接著就發現她腳邊還放了個挺大的水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