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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值五分的甜甜圈

  此為防盜章, 設定60%以下48小時后可見  內容主旨是他們社團來了個新孩子。


  鈴木園子暈暈乎乎的剛從夢中醒來, 一時半會兒的, 完全沒想起來須王環是哪個社團的。


  她晃進洗漱間澆了涼水,清醒了:須王環根本就沒跟提過自己是什麼部的, 他的日常就是一直絮叨:我們部我們部怎麼了,孩子他媽孩子他媽怎麼了,公主一公主二又怎麼了。


  有那麼多公主的……難不成是話劇社的?

  排小矮人和七個白雪公主嗎?


  不過他提過名字的公主少說也有二十個了, 這是捅了公主窩了嗎……


  園子不由的開始思索:一窩的公主,得配多少個王子算夠啊?


  【我都忘了問了,你們是什麼部的?】


  【HOST】


  【這是個啥?研究電腦主機的那種……還是專職上夜班的那種?】


  【就是男公關部啊,為了取悅女性, 撫慰諸位小姐寂寞的心靈!】


  【哦,上夜班的那種啊……】


  須王環收到這條郵件的時候氣的嘴巴都鼓起來了,他們和專職壓榨女性換取金錢的傢伙才不一樣呢!


  【不一樣?你們招待不女性客人嗎?】


  【招啊】


  【收取費用嗎?】


  【……收】


  【那就沒什麼區別了】


  須王環認認真真的思索了半天, 終於找到了不同點。


  【我們不上夜班】


  【什麼?】


  【我們都是在部團活動的時候提供服務的, 從來不上夜班!】


  似乎是因為沒見到她的回復,須王環想起了自己的初衷,緊接著發來了好幾張模糊不清的偷拍照,其中的主體物, 是個稍微有點模糊、但一看就是個人的東西。


  依照圖片配的文字, 這是他們部新來的天然系部員。


  【雖然長得像是很可愛的男孩子, 但本體是更加可愛的女孩子哦~\\\\(≧▽≦)/~】


  眾所周知, 對焦這種事情主要隨緣, 尤其環還是偷拍的, 主體物部分沒對上焦,畫面左側很近的那塊反而照的十分清楚。


  鈴木園子一個像素點一個像素點的辨認了半天,覺得左邊這人……


  他長得可真像鳳鏡夜啊!


  【像?那就是鏡夜啊。】


  須王環的回復都帶著找到女兒的激動:【是我孩子們親愛的媽媽!】


  哦,這就是「孩子他媽」啊。


  鈴木園子面無表情的讀完郵件,抬手就想把手機砸了。


  因為聲譽關係,鈴木和須王家那場陰差陽錯的「相親」並不為人所知,但無論如何,當事人心裡肯定是清楚的。


  ——就須王環那腦子,肯定早就泄露過認識她的信息了,結果鳳鏡夜這傢伙居然從頭到尾提都沒提,全程裝不知道!?

  說不定須王環在郵件里一直用【孩子他媽】當代稱,也是他本人授意引導的……


  不,就看須王環現在這個語氣,他真的知道鳳鏡夜聲稱那個必須好好陪伴的「未婚妻」,就是他腦子裡的殺手小姐嗎?


  因為鳳鏡夜初始印象確實跟白月光一樣高貴冷艷,這一破碎,動靜大的園子霎時感覺到了一陣心口劇痛。


  問:有什麼比知道自己的前任是個當牛郎的切開黑還敗興的事嗎?


  答:在你的前前任,也就是揭露者本人,他居然也是個牛郎的時候!

  再問:如果遇到了這種事,你能怎麼辦呢?


  答:哇塞真愛的形象都破滅了,當然先找個樹洞抱怨一下啊!


  園子的日常談心對象一般是小蘭,她在小蘭面前也沒有什麼丟臉的意識,但小蘭除了上學,還要練習空手道,尤其趕上各種比賽扎堆、或是有前輩陪她練習的時候,園子除了蹲在看台上給她大聲喊加油,平時根本就找不到和小蘭說話的機會。


  前文有提,園子是沒有朋友的,在刨除掉毛利蘭這個人選之後,她的第一反應是找未婚夫。


  然而晴空一道霹靂,她突然發現:讓她火的想撓頭髮的、正是她才下了崗的前任!

  而現在,未婚夫這個崗位上居然是空缺的!


  於是她拿出手機翻了下通訊錄,找到了西門總二郎。


  她一開始給西門總二郎下的定義就是終生閨蜜,結不成婚還有情意在嘛,可是西門總二郎這個人吧……


  鈴木園子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的行為模式,一般二般的情況下,西門都是拒絕主動和她聯繫的,偶爾遇到了,見面能點個頭就是他心情好了。


  可一旦園子閑著沒事去找他,不管是郵件還是電話,基本都處於秒回狀態,三更半夜都沒例外過。


  之前她和鳳鏡夜一起浪的時候,也曾經在某家商場的開幕聚會上見到過,進場之前,園子還在鍥而不捨的用郵件跟他吐槽:鳳鏡夜今天穿的條紋西裝褲實在是丑的奇葩(這條褲子困擾了她半個月),可是明明穿了這麼丑的褲子,他居然還是這麼好看!


  等到正式入場,兩個人在大堂遇見了,西門總二郎面無表情的拿著手機,目不轉睛的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等園子放下準備打招呼的手,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啊了一聲后,隨著西門背影的逐漸遠去,他的短訊回復,卻帶著一長串的花式顏文字發送到了她的手機上。


  當時她就想:這人是不是精分了?


  他們之間有什麼必須要裝不認識的客觀因素嗎?

  ——在大環境看來,這兩家掰掉是因為天災人禍,就算婚沒結成也差不到那裡去,要園子來說,他倆畢竟都在一起住了小半年了,睡得一頭亂毛的樣子都見過了,還硬裝不認識……


  累不累啊?


  但西門就不。


  他很神奇的願意存在於手機的另一邊,卻很排斥和她見面——你說現在通訊發展到這個程度,視頻電話和真的見面有什麼明確區別嗎?


  園子噼里啪啦就開始打字發郵件,前半程單靠吐槽鳳鏡夜還能保持住氣勢,到後半程,她慢慢意識到這已經是她那啥掉的第五個人選之後,連語氣都情不自禁的就萎靡不振了起來。


  【我覺得再這麼下去,我早晚會淪落到需要和小學生相親的地步的。】


  西門總二郎雖然是英德的學生,但英德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不上課的,他的回復速度一如既往的快,並且在無視了那一長串關於前任和前前任的吐槽之後,很神奇的突然詢問園子有沒有興趣來找他玩。


  鈴木園子看著回復就是一愣。


  啊呀,他精分病好了?

  園子抬頭看看窗外,天色晴朗,也沒大夏天的就飄雪啊。


  於是她掰著手指頭開始算,這都過去大半年了,是又到西門總二郎這個人的間歇性康復期了嗎?


  不過他一半年才能偶爾正常一回,能見就見一下吧。


  【我現在正好閑著,你在哪呢?】


  很快西門的回復就來了,他的意思是另外約個時間,畢竟他一般去的都是酒吧夜店一類的地方,園子很可能受不了。


  她可以選個自己想去的地方,他保證陪全程。


  【我為什麼受不了?】


  西門說他和美作平常逛的夜店都是一個調調,你玩到中途要是上個廁所,肯定能在卡座邊角、門口走廊、廁所隔壁等各種地方,碰到對上了眼后萬分急迫的男男女女。


  【你倒是不會嚇到,我怕你一驚一乍的去圍觀人家。】


  鈴木園子稍微代入了一下自己的行為模式,那股想要探索的新奇感簡直噴涌而出,她瞬間無話可說。


  ——其實真正的重點在於,她在卡座邊角、門口走廊、廁所隔壁碰到的那些男男女女中的女女,很有可能是西門某年某月某一日的搭子。


  西門總二郎從不擔心鈴木園子看到什麼,畢竟婚約期內她就是那個啥都不在乎的鬼樣子,何況現在婚約都沒了。


  他怕的,是看到她那副全不在意還充滿好奇的面孔之後,可能會不受控制、突然愣住的自己。


  西門總二郎很久都沒有消息來,鈴木園子之前午睡剛醒,這會兒拿著手機趴床上又開始犯困,閑來無事一封一封的翻郵件記錄,然後就看到了神宮寺蓮發來的定妝照。


  啊,是神宮寺蓮這個小可憐兒啊……


  神宮寺家的破事知道的人不少,但大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畢竟大家不是神宮寺大哥肚子里的蛔蟲,他半道上把準備訂婚的弟弟弄去了娛樂圈,他自己心裡清楚,那是想讓弟弟繼承母親曾經的事業。


  擱神宮寺蓮自己來看,他哥估計是想讓他進入演藝圈,打響家族的名號搞點品牌效應。


  但在一眾習慣了陰謀論的上流人士看來,這就彷彿爭權奪利的現實寫照:斬斷弟弟將要結成的強力姻親,又刻意打發去做了掌不了權的工作。


  寧願和鈴木翻臉都要保住自己的繼承權,你看這是個多狠心的男人!

  大家雖然竊竊私語,但還都覺得神宮寺誠一郎的顧慮不算過分,畢竟入贅這種事,雖然不代表財產接管,但做了鈴木家的上門女婿,意味著兩家先天就會比其他人更接近,借著這一家打一家什麼的,可發揮的空間簡直不要太大!

  神宮寺家剛反悔的時候,園子心想【完蛋了,訂好的未婚夫居然跑去出道了】。


  等她出於好奇心理研究了一下早乙女學院的模式之後,滿腦子只剩下【媽呀,我訂好的未婚夫要是想出道,可能還要排隊】。


  這都過去一年半了,園子感嘆的想,他終於還是排上了。


  因為打底的思維模式很單一的緣故,鈴木園子某種意義上是個很敏銳的人,但同樣因為這一點,很多時候,重點都被她大而化之的略了過去。


  要是她能時常和神宮寺家的大哥接觸,那麼察覺到他真正的心理活動可能會很簡單。


  但悔婚之後,兩家基本處於斷交狀態,鈴木園子對神宮寺家的認識,就和外頭瘋傳的一個樣。


  ——她成天到晚的,只覺得神宮寺蓮跟個沒人要的小白菜似的,被兇殘的大哥扔去唱歌跳舞就不說了,連正經學都不讓他上!

  等到後來,在她神奇的發現蓮本人似乎也開始破罐子破摔——都只能讀演藝學校了,他居然還不珍惜那點來之不易的文化課,天天逃學——之後,反而沒心情感嘆那些似是而非的話了。


  那畢竟是差點就和她一起過下半輩子的人,園子在腦內的一通狗血劇里徜徉了半宿,決定幫助神宮寺蓮爭取合理的受教育機會。


  具體其實也幹不了什麼特別的事,園子能做的,無非是給失學兒童多寄幾本教輔書籍,閑著沒事就給他發點考題真卷什麼的。


  這種交流最密集的階段,就是她和宗象禮司互相傷害的時候。


  宗象給她發個什麼書單,她就原樣給神宮寺蓮轉發一遍,宗象給她弄出多少本練習指標,她也就原樣給給神宮寺蓮弄多少。


  要說她多在意著蓮也不至於,就她這股喜新厭舊的天性,這裡面的真情實感可能就十分之一,剩下的也就彷彿是個另類的發|泄渠道。


  畢竟學習壓力是可以轉嫁的。


  她一看這份出道通知,猛然想起自從宗象禮司被上交給國家,鳳鏡夜完全接手她的生活,她有很長時間沒給神宮寺蓮發考試題了!


  說實話,【買題給別人做】這件事,其實是個很能放鬆心情的線下活動,園子心情不好的時候,尤其喜歡給神宮寺蓮寄英語磁帶。


  她叫鳳鏡夜氣到現在,正好買點題改善心情!

  說起來神宮寺蓮比她大半年,也不知道演藝學校是怎麼算的學歷,但園子估摸著,準備升學考試的時間也遠不到哪去,於是迅速上網買了一批真題。


  臨下單前,她又想起神宮寺蓮這都準備出道了,肯定沒工夫用題海戰術啊?

  買題不如買點教輔,上台唱歌之前,還能抽空背個世界史什麼的。


  說到參考書……


  鈴木園子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轉向了床邊的抽屜。


  她就那麼傻了吧唧的看著抽屜發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呆,終於慢騰騰的嘆了口氣,把裡面一沓一沓的手寫教輔全都刨了出來。


  話說宗象禮司失蹤是真失蹤,不止人沒見過了,就連她發的那封郵件也沒有回復,要不是APP的騷擾電話一直處在運作狀態,她都以為宗象這人徹底消失了呢。


  翻開包了層報紙的扉頁,宗象禮司四個漢字安靜的停在頁腳。


  這些東西留著也沒什麼意思了,畢竟她就算上大學,推薦入學或是直接出國的可能性,絕對比正常考試要大。


  感慨萬千的磨蹭著扉頁那行字許久,園子終於大方的舒了口氣:「他的錯不是你的錯,好賴我花雙倍定金買來的,廢物利用挺好,扔了多可惜。」


  然後她給不知怎麼沒了聲響的西門發了消息,問他要不要看演唱會。


  西門說好。


  於是她又發消息給神宮寺蓮求票,順便督促他好好學習,不要逃課。


  這一天,因為前前任的爆料,被前任氣到炸毛的鈴木園子小姐,選擇約前前前前前任未婚夫,去看前前前前任未婚夫的出道演唱會,而慶賀的禮物——是前前前任未婚夫的手寫參考書。


  這個周末——


  ——完美!

  帽子,扇子,文化衫,水壺……


  就這麼一件一件的扔著,終於扔到了最下面,園子扒拉著木質的夾層,從裡面抽出了一大摞釘在一起的參考書。


  啊,園子手敲掌心恍然大悟:想起來了,這是當時她從大學城綜合圖書館里翻到的,因為特別詳細,還曾經跟西門說等高考的時候,翻牆去把這東西偷出來!


  但這其實並不是圖書館的書籍,而是畢了業的學生捨不得直接賣廢紙后,留在自取書櫃給後輩們用的資料,只要想拿隨便拿。


  園子記得,自己似乎是覺得字很好看,所以特意付了雙倍的押金、在沒有學生證的情況下把資料買走了。


  「能讓我這麼果斷付錢買走……這字是有多好看啊?」


  時間久了,有些東西自然就成記憶深處的邊角,鈴木園子懷著充沛的好奇心,時隔兩年,再次翻開了上頭包著的那層報紙。


  一看扉頁,愣住了。


  這摞參考書對她來說很陌生,但裡面的字跡卻非常熟悉。


  宗象禮司寫的。


  ——她兩年前一時興起買的參考書,裡面居然是宗像禮司的字!

  頭一次,園子突然希望通天徹地的第七感千萬不要來找她,愣愣的捧著資料坐在地板上發了半個小時的呆,直到朋子忍無可忍的敲響了她的門。


  她的神情明顯不太正常,朋子卻比她還不正常,鈴木史郎站在樓梯的扶手處,小心翼翼的嘆了口氣。


  園子於是慢半拍的醒了過來,問:「怎麼了?」


  朋子的神情和當年拿報告單給園子看時如出一轍,但和那次不同的是,她眉目間全是遮掩不住的擔心。


  「園子,你先不要著急,慢慢聽媽媽說啊。」


  園子滿腦子都是【緣分】這兩個字,激動的只想趕緊去給小蘭打個電話,結果朋子的下一句話分分鐘就澆熄了她一腔的熱情。


  「宗象坐的那班飛機……似乎出了點狀況。」


  鈴木園子眼前一黑,腦海中無端閃現出西門總二郎離家出走的大哥,還有神宮寺蓮猝死的老爹。


  這咋就這麼准呢……


  還好朋子立刻攬住了她,一句疊一句的安撫說:「還沒確定具體情況呢,只是有人劫持了飛機,到底怎麼處理還沒什麼消息,這種事情可操作彈性很大的——」


  對哦,鈴木園子勉強冷靜下來:被劫持而已,反正我們家有錢,政府不交贖金,鈴木家可以交啊!

  出於對錢的信任,園子的擔心統共沒持續二十分鐘,到後來,腦子裡絕大多數的空白區域,都被她拿來思考自己到底是不是命硬的問題了。


  等到後半夜,毫髮無傷的宗象禮司發了條報平安的郵件回來,鈴木園子對著那行字再三確認,終於徹底放心了。


  她難受從來不會超過一天,心一放下,又把箱子里的參考書想起來了,於是爬下床翻出來,對著各種角度拍了一堆照片,配上一長串的文字說明,喜滋滋的發了回去。


  等發送成功,又想到自己這似乎答非所問了,乾脆又寫了一條「等你回來」的郵件。


  這封承載著緣分的郵件雖然沒等到回復,宗象禮司卻如期從遙遠的海那一邊飛了回來。


  宗象禮司雖然貨真價實的飛了回來,卻莫名其妙的毀約了。


  ——還是在他已經作為鈴木家的代表,去參加過商務交流會之後!

  更過分的是連個禮物都沒帶!


  「開什麼玩笑……」


  對於園子一頭霧水的質問,鈴木史郎也只能嘆氣。


  清晨一大早,他接到了來自御柱塔的電話。


  講道理,搶女婿這種事,就算對手是黃金之王,他們家也不是不能拼一把的,但依照國常路大覺的說法,他那有緣無分的女婿宗象,是在飛機失事時覺醒了能力,成了被選定的王權者。


  鈴木史郎對王權者什麼的知道的並不詳細。


  在慈眉善目的白胖子還是個長相敦厚的少年時,他經常在各種場合見到國常路大覺本人。


  按年齡算,國常路大覺和他哥哥鈴木次郎吉是一屆,但鈴木家一貫信奉科學,對國常路那種整天神神叨叨搞陰陽道的家族避而遠之。


  在鈴木史郎看來,國常路大覺大概就是個敢於脫出封建藩籬,從舊時代的枷鎖中解放了自我的新青年。


  四十年前,還是個小孩的他,每當看到國常路大覺時,總是一臉敦厚的在心裡感嘆:真好啊,居然還沒讓家裡抓回去。


  結果沒等他成年,國常路大覺把自己的家族整死了。


  等鈴木史郎繼承了鈴木家,這往後規規矩矩的三十年來,每當他看到國常路大覺時,依舊一邊慈眉善目的咪咪笑,一邊感慨不已的好奇道:這貨經濟政治文化什麼都要管,他手都伸的這麼長了——咋還沒讓政府當成典型,拉出來宰了回血呢?

  具體原因,他也是幾年前才在陰差陽錯之下知道的。


  大概是五年前左右,鈴木家資金充裕急求擴展,但仔細想想,他們家基本上方方面面都有涉獵,環顧四周一看,似乎沒有特別值得投資的地方。


  於是鈴木史郎在吃晚飯的時候,閑來無事問自己的女兒們:「園子和綾子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這是個類似於抓鬮的活動,她們要是說想要玩具,那就整玩具產業,要說想要漂亮衣服,那就搞服裝品牌,要說喜歡哪個明星……


  這個暫時不太值得投資,鈴木大伯旗下已經有一家娛樂公司了。


  鈴木綾子那會兒都十九歲了,仔細一想:她不止物質生活不缺,連男朋友都是從小綁定好的,一把年紀了要什麼禮物啊,反而是她妹這個小智障,前一陣子才被綁架了一趟,估計需要點物質安慰。


  於是她說:「把我那份讓給園子吧,你送她兩樣東西好了。」


  鈴木園子那會兒因為綁架事件剛從醫院裡出來,因為連摔帶打的,記憶有那麼點模糊,不過她記得自己似乎答應了要帶誰去遊樂園玩。


  於是她摸著腦袋上纏的那圈繃帶,苦大仇深的說:「我想去遊樂園。」


  鈴木史郎嚼著青菜淡定的想:哦,那就蓋個遊樂園吧。


  至於蓋哪……


  鈴木史郎拿著一張日本地圖研究再三,最終把圖攤在了鈴木園子面前。


  這不是行政地圖,是純粹地產分布圖,哪片地是無主的、可交易的、具有開發價值的,以各種不同的顏色進行了標識。


  鈴木史郎說:「只要是紅黃橙色的地方都可以,園子選個喜歡的吧!」


  園子問這是要幹啥?

  她爸說:「給你蓋個遊樂園,順便在周邊弄個商業區。」


  園子飛快的接受了這個理由,想著商業區應該挺大,於是一巴掌拍在了地圖上紅色最大塊的地方。


  鈴木史郎有些意外的看著那片區域,若有所思的感嘆說:「園子想選這裡啊?」


  鈴木園子點頭。


  「為什麼看上這裡了?」


  十二歲的鈴木園子雙手抱臂,還有點小驕傲:「這塊環形土地的中間還有一片大湖,除了蓋遊樂園,正好還可以在遊樂園裡加一個水族館啊!」


  鈴木史郎心說原來你還想要水族館啊……


  園子理直氣壯:「姐姐說把她的禮物讓給我了,所以我還要水族館!」


  因為他們家固定的寵溺教育模式,鈴木史郎沒等她撒潑打滾喊叫起來,忙不迭的說了一連串的好好好。


  不過也對,鈴木會長看著紅紅綠綠的地圖上那片意外空置的地區:這麼大片的荒地,他之前怎麼老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了呢?

  過了幾個月,鈴木財團出了一份老厚老厚的計劃書,向政府提出申請,要求承包迦具都隕坑。


  官方聲明說是準備大興土木后,拿那片區域搞房地產!

  ——被隕石砸過了又怎麼樣,日本本來地方就不富餘,那麼大的一塊地荒著太可惜了。


  結果這份專業滿分、評估優秀、簡直就是給政府接盤用的完美計劃,居然被駁回了!

  鈴木史郎當時是準備找總理談心的,結果到地方了,發現坐在總理辦公室里的人,是國常路大覺。


  他那一瞬間的心情有點不太好形容:類似於【當年我感嘆完家裡不抓他沒多久,國常路家就被國常路大覺搞死了,現在改感嘆政府了,所以……政府莫不是又被這個貨給反殺了?】。


  黃金之王不動如山的坐在上首。


  鈴木史郎一貫是心裡想的多臉上卻很懵的類型,他聽完了一長串的說明,對著身份變為黃金之王的國常路大覺,一臉茫然的「啊」了一聲。


  ——就是園子在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最常做的那個表情。


  國常路大覺身邊,有個自稱「非時院」成員的中年男子,被他突如其來的「啊」聲弄的一愣,不由再次問說:「鈴木會長真的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嗎?」


  鈴木史郎配合的點頭:「你說的挺好理解的。」


  「不,這個問題比您想象中嚴重多了。」


  中年男子神色嚴肅:「事實上,迦具都隕坑並不是隕石撞擊了地球形成的,是名為迦具都玄示的前任赤王王劍墜落,進而造成的人禍。」


  鈴木史郎思考了一下區別:雖然破壞方式不一樣,但就最終結果來看,那塊地不還是荒著長草?


  「它是怎麼出現的……和我們要承包它有衝突嗎?」


  「工程量不可同日而語。」


  中年男子解推了推眼鏡,解釋說:「迦具都玄示的王劍崩毀,對地表、及地表以下的深層地質,都造成了遠超預計的影響,休整時需要起出的廢土是隕石撞落時數倍,而沿海、或者說隕坑中心砸穿了的地方還需要加厚地層,單是前期工程需要花費的時間,就已經和你們原定的整體工程時間一樣長了。」


  「後續人工費用的堆疊,資金鏈條的周轉,還有宣傳和買賣開發,都會以年為單位向後順延。」


  非時院頓了一下,拿出另一份文件遞給鈴木史郎:「事實上,御家也曾想過重建,但財政撥款只能分期,而在本身沒有多少餘裕的情況下,那很可能是個投進一大筆錢后,卻依舊不上不下爛著尾的存在,恕我直言,重建迦具都隕坑需要的資金量,是貴方這份計劃書列出金額的七倍還多。」


  其實就算這樣,建成了以後還是很賺的,但依照非時院的估算,鈴木家的體量根本撐不到建好的那一天。


  「這樣啊……」


  鈴木史郎好脾氣的看了他準備的資料,皺著眉頭思考了半天,終於下定了決心:「還是蓋吧。」


  「哈?」


  「我是說,」鈴木史郎若無其事的看向國常路大覺:「情況我都知道了,七倍的錢確實有點麻煩,不過要是批的話,我們家還是可以做的。」


  好賴是園子想要的遊樂園,七倍……就七倍吧。


  黃金之王的氏族「非時院」,是他控制國家的重要手腳,這裡面都是些不一定能打、但才能卓著的精英分子,而因為黃金之王的特色,這些人雖然干著政客商人的活,本質上的行事標準全是「為國為民」這幾個字。


  聽到鈴木史郎的話,該中年男子的第一反應,並不是終於可以把爛尾地產甩出去了,而是不由自主的開始擔心:鈴木家這等龐然大物,要是被這傻逼計劃被拖破產了,會對社會造成多大的糟糕影響呢?


  然而他英明神武的王國常路大絕先生,在面無表情的看了鈴木史郎半天后,一言不發的選擇了批准。


  看著鈴木會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中年男子情不自禁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御家,依照我們的估算,不,就算鈴木家的資金比我們估算的多得多,但也不可能——」


  「可能的,」黃金之王稍稍眯起眼睛:「內部對鈴木家的財產估算本就有所出入,何況他們家的能量,比你想象中還要大不少。」


  「……既然這樣,就應該提升監視等級。」


  「監視也不會有用,鈴木沒有任何問題。」


  黃金之王透過窗戶看向遠去的車輛,累了似的的閉上了眼睛:「鈴木家最可怕的,是他們在金錢上的『運』。」


  這是個被財神眷顧的家族。


  ——不管世道如何,不管計劃是否周全,不管是否有人心存惡念,鈴木家的擁有的「運」,註定了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他們都只會擁有越來越多的金錢。


  國常路大覺之所以在第一次駁回申請,為的就是親眼確認一下,當年他看見的那些個鈴木,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他所想的那種變化。


  雖然當事人們似乎沒有發現,但就這一面的結果證明,他確實沒看錯。


  迦具都隕坑的事讓政府幹,也許尾大不掉還會拖累賬面,但讓鈴木財團接手,那就註定了這個計劃進行的過程中,也許會充斥各種陰差陽錯,也許會有各種啼笑皆非的巧合,還有可能會有人插手使絆子——但在一連串磕磕絆絆的意外之後,那個新開發區一定會好好的建起來,並且大賺特賺。


  這就是被註定好的「運」。


  ========

  自那以後隔了差不多五年,鈴木史郎於今天早晨,再一次聽到了黃金老頭威嚴又刻板的聲音。


  王權者必須有絕對的自主權,一個擁有發展氏族能力的王,別說跟大財團結親了,不遠不近結個盟都是震動各方的大事情。


  何況王還有責任,還隨時有可能掉劍死。


  ——其實隨時可能掉劍死的只有赤王,但前代青王羽張迅死的實在讓人猝不及防,所以在赤王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的情況下,其他王的生命安全也成了問題。


  國常路大覺的話有理有據:為了國家的和平,放棄你的女婿吧。


  臨掛電話前,黃金老頭本著為國為民的情懷問候了一下最近的交流會,最後額外提一句:「不要掙扎了,你的女兒不可能嫁人的。」


  鈴木史郎咋聽咋覺得這是個詛咒,心說我早前腹誹你那些話,是不是都被你用超能力聽到了?

  可聽到就聽到了,你不高興可以腹誹回來啊,詛咒別人的女兒算怎麼回事?


  但事實上,黃金之王只是說出客觀事實罷了。


  總之,宗象禮司離開這事裡面牽扯的東西太多,說仔細了連世界觀都要重新洗一遍,鈴木史郎成天擔心她閨女累的神經衰弱,然後智障複發,根本不可能放任這種消息衝擊她簡單的思維邏輯。


  所以他也只能沒頭沒尾的、學著國常路大覺的語氣嘆息。


  「園子,為了國家的和平,放棄你的未婚夫吧。」


  為了讓這件事儘快過去,須王環在時間離開學還早的時候,就被提前送去了學校。


  ——雖然大方向上看時靜江夫人輸了,但她還是成功的把私生子摟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順帶拿下了櫻蘭理事長的位子。


  而另一邊,園子在區區一個月的時間之後,見到了嚴格來說是第五位,但實際上應該只是第四位的未婚夫人選。


  鳳鏡夜,非私生非收養,長得同樣十分高能,並且看起來就是個很會掙錢的「家族精英」。


  順帶一提,他擱家裡排行第三,和神宮寺蓮一樣,是個【就算大哥出走】了,還有個二哥能頂在前面的超級安全人選。


  園子對此依舊持保留意見。


  鳳鏡夜和須王環完全不同,但鈴木園子看見他就有種莫名其妙的心累。


  須王環偶爾會微妙的表現出一些缺愛的特質,雖然真的十分偶爾,不過因為他的日常狀態過於燦爛,對比之下,那種孤單或是冷漠的神情就顯得格外明顯。


  至於這個鳳鏡夜……


  怎麼這貨看起來比須王環還缺愛?


  而且不是偶爾缺,是每時每刻都在缺!


  雖然靠直覺察覺到了某種異樣的氣場,但在園子跟他相處的前半年時間裡,滿腦子都是「花好月圓我們今天到哪浪去?」這類想法。


  當時,她只覺得鳳鏡夜人美心善身材好,能跟他過一輩子,簡直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而在半年後的某一天,小蘭參加了一個空手帶表演賽。


  表演賽嘛,主要目的是展示自我,小蘭跟著同社的前輩從準備通道走出來的時候,園子可高興可高興的馬上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兩手各舉著一個小紅旗,興高采烈的兩步跑到欄杆前,半邊身子都探出了觀眾席:表演賽前有個多校合宿訓練,她都快半個月沒看到小蘭真人了!


  毛利蘭抬頭正看到她在那一個勁的晃胳膊,當即被那個高難度的動作驚的一愣,不得不隔著遙遠的距離使勁給她比劃手勢。


  【快站回去一點啊園子,小心掉下來怎麼辦!】


  她倆這十幾年下來,多少也點亮了那麼點心有靈犀的技能。


  於是園子可大方的一揮手,示意她【放心吧,我自己看著呢!】


  小蘭無力的扶了扶額頭:就你那零點五不到的戰鬥力,看著呢有什麼用,你過馬路不看車的時候還少了嗎?

  可惜兩個人之間離的太遠,前輩已經開始做準備活動了,她也沒法做什麼大幅度的提示。


  只能踢一下腿看一下觀眾席,抬一下胳膊再看一眼觀眾席,寄希望於就算園子真的不小心掉下來了,她也能及時奔過去稍微幫她擋一下。


  就在準備活動將要結束的時候,毛利蘭終於鬆了口氣,因為園子蹦躂著的那個前凸型露台上,似乎出現了第二個人。


  看身形,約莫是個男的。


  在踏進賽場前拿千分之一秒的不經意間掃視下,那個修長的人影似乎在園子身邊停了停,然後等她從攻擊的餘裕再抬頭時,檯子上就已經沒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和對手鞠躬問好時,毛利蘭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才那下,園子旁邊的那個人……似乎挺用力的看了她一眼呢。


  這一邊的觀眾席上,鳳鏡夜不動聲色的推了推眼鏡,手上輕輕捏著沒收來的小紅旗,安靜的聽鈴木園子讀保證書。


  「……室外及公共場合護欄高度,自踏步中心線量起至扶手頂端應不低於900mm,我保證將以完全符合規範的行為準則使用戶外公共設施,不攀爬,不剮蹭,不刻意破壞——」


  讀到這裡,園子小心翼翼的抬頭,試圖辯解:「鏡夜。」


  「嗯?」


  少年清雋的面孔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若無其事的反問:「怎麼了?」


  「我沒攀爬……」也沒剮蹭啊!


  何況這是體育館吧?


  體育賽事期間稍微激動一點,完全在許可範圍內啊!

  她只是高興的搖小旗子,又沒有往場地里亂扔垃圾……


  「做出那種危險又讓人擔心的行為,」清亮好聽的男聲帶著點驚訝:「園子完全沒有想要跟擔心你的人道歉一下的意思嗎?」


  「可是……」


  ——可是我沒覺得你擔心我了啊?

  如果她的直覺沒錯的話,你剛才那會兒明明就是在生氣啊!

  那種冷冰冰的心情和擔心有什麼明確的關係嗎?

  當然了,她想是這麼想的,但看著鳳鏡夜的笑容,莫名其妙的沒敢說出口。


  等比賽正式開始的時候,觀眾席這一周的燈便暗了下去,只有賽場中心和正中央的大屏幕是亮的,園子之前從小蘭那裡看到過比賽的流程簡章,所以提前準備了熒光棒,這會兒東找西找的居然找不到。


  眼見小蘭都快下場了,她打CALL的道具還不知道在哪呢。


  坐在她旁邊的鳳家三子像是才發現她超出普通幅度的動作,用恰到好處的關心口吻小聲問:「是東西不見了嗎?」


  鈴木園子咬著手指頭開始回憶。


  她今天中午出門的時候……拿的是哪個包來著?


  然後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半年來,她出門其實就沒帶過包。


  就算收拾了包拿出了門,中途也會扔在車上或是讓司機帶回去。


  至於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鳳鏡夜什麼都準備好了呀!


  於是她慢半拍的發現,她雖然在昨晚想著【去給小蘭加油】這件事的時候,準備了個裝應援道具的包,但早今天中午出門時,因為下意識覺得【和鏡夜一起我什麼都不用帶】,所以……


  所以她出門的時候兩隻手都是空的。


  之所以覺得自己一直拿著東西,是因為剛出門遇到鳳鏡夜的時候,他遞給自己了一個鯛魚燒,而在鯛魚燒吃完了之後,他又給了她一杯奶茶。


  再然後……


  鈴木園子敲了敲腦袋:這之後的事情她怎麼沒什麼印象了呢?

  鳳鏡夜已經習慣了她偶爾像是突然死機了一樣愣住,自然的將手背貼在她臉頰上探了探,確定她沒發燒也沒冷到,眼神不經意間掃過她的手指。


  手動上色的小紅旗似乎是她用水彩自己畫的,杆子上黑色的顏料在白皙的指縫間留下了兩道清淺的痕迹。


  啊,真的和小孩子一樣呢……


  未婚夫先生無奈的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捏著她的手腕輕輕擦拭起來。


  鈴木園子在手掌溫熱平實的觸感下回了神,正看到他半垂著眼帘幫她擦手的樣子,瞬間頓悟了。


  對了,早上喝完了奶茶以後,鳳鏡夜就是用這個神態、這個動作,給她分別擦乾淨了兩隻手。


  等他把手帕收起來,車就已經開到體育館了!

  原來是這樣啊……


  園子鬆了口氣,怪不得她一路上都沒意識到自己手邊少了個東西。


  黑暗卻喧鬧的觀眾台上,鳳鏡夜看到她暗沉的眼睛閃起了細碎的光芒,真箇人像是突然放鬆了一樣,長長的舒了口氣。


  ——那感覺接近於看到一隻萎靡不振的毛糰子,突然精神的豎起了全身的絨絨。


  於是鳳鏡夜不動聲色的摸了摸她的頭髮。


  半年的相處下來,他已經放棄去猜測她的情感變化都是出於什麼目的了,不過這種輕易萎靡下去、卻又能立刻明亮起來的變化確實蠻有意思的。


  鈴木園子對未婚夫一直都非常配合,所以小小聲的告訴他:「我忘記帶給小蘭加油的熒光棒了。」


  鳳鏡夜同樣配合的用小小的聲音回答說:「那確實有點可惜了呢……」


  園子真情實感的點頭。


  鳳鏡夜於是安慰她說:「這也不是你的錯,下次要是想帶什麼東西的話,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來準備吧。」


  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鈴木園子確實覺得這真是個好辦法,於是心安理得的鬆了口氣,並在對方安慰她等會兒出去吃東西的時候,認真開始思考自己想吃啥。


  陷入了選擇困難症中的鈴木園子小姐猶豫了許久,不自覺的就把求助性的目光,轉向了自己極其靠譜的未婚夫先生。


  鳳鏡夜被她亮閃閃的眼睛看的有點想笑,突然有生出了種想掏出點什麼餵給她吃的衝動。


  於是他依照自己的這半年來的觀察結果,選了園子潛意識裡比較偏向但又不確定的門店,還體貼的問清了甜品所用的時令水果里,有沒有她會過敏的杏子。


  燈火明滅下,清雋挺拔的少年帶著安和的神色講電話,通話主題還是幫你吩咐餐點,這本來應該是個浪漫又暖心的畫面——但直覺系的鈴木園子小姐,卻突然打腳後跟躥起了一股涼意。


  雖然這兩件事之間沒什麼關聯,但此時此刻,她卻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的一件小事。


  鳳鏡夜是個很周全的人,而且極其擅長在包容別人的前提下、不輕不重的強調自己的特質。


  事情的起因是園子愛好打遊戲,而鳳鏡夜很體貼的說要陪她,還興緻勃勃的很是研究了一段時間。


  因為戰術眼光的問題,這個遊戲沒打多久,鳳鏡夜就完全上了手,但就在園子興頭正濃,三天兩夜的熬夜肝裝備時,戴著副金絲眼鏡的鳳鏡夜先生,說自己用眼疲勞了。


  園子從小到大沒近視過,但是看他眼眶微紅的樣子……似乎確實挺嚴重。


  於是在當天飯後消食的時候,她和鳳鏡夜去買了新的眼藥水,然後照著說明書的精準要求,一天三四次的給他上藥。


  因為一開始就是當未婚夫妻相處的,所以園子對大多數身體接觸呈無所謂狀態,就這麼三天兩天的下來,她莫名其妙的就負責起了給鳳鏡夜滴眼藥水的工作。


  有時候打遊戲打到一半,坐她旁邊的美少年就突然摘下眼鏡,微微皺著眉頭捏住了鼻樑,像是難受一樣側身倒在她腿上。


  每當到了這個時候,園子就自然的拉開抽屜掏出眼藥水的瓶子,然後輕輕摸著鳳鏡夜的眼皮,給他上點緩解疲勞的葯。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園子時常打遊戲打到一半,就要甩開隊友按暫停,給鳳鏡夜滴眼藥水。


  遊戲這種東西嘛,主要是虛擬社交,她雖然等級高,這種坑比事情干多了還是會被隊友罵的,隔著一條網線,人家也不知道她有多少錢,刷屏喊坑都是小意思。


  同樣的事情發生的多了,鈴木園子小姐一方面覺得自己實在坑隊友,另一方面也切實體會到了不友好的遊戲環境確實容易湮滅激情。


  然後她莫名其妙的就把遊戲給戒了。


  之後鳳鏡夜順勢刪號,並且繼飯後和她一起散步之外,又給兩個人的日常里,添加了睡前互發郵件彙報日常的活動。


  就這樣,原本的遊戲時間悄無聲息的從園子生活中消失了。


  現在想想……


  她注視著少年清秀的下頜線,面無表情的眨了眨眼睛。


  雖然沒有明確說過希望他幫自己帶熒光棒的要求,但在前幾天互相彙報日常的時候,她明明說過:自己最近在為小蘭的表演賽組裝應援的燈牌。


  連她隨口一句話都能記得的未婚夫先生,真的會忘了她連續彙報了好幾天的應援物製作日程嗎?

  看到了那些製作日程的未婚夫先生,真的沒搞清楚那些東西是什麼時候用的嗎?


  既然知道那些東西是為了誰、在什麼時候用的,為什麼中午出門的時候,卻完全沒有像提醒她加衣服一樣,提醒她忘記帶自己的心血產物了呢?


  園子不由自主的歪了歪腦袋。


  他是真的忘了……


  還是因為根本就不想看到那些東西呢?


  隨著場館內的燈光猛然間亮起,高挑俊秀的男孩扔下手邊的小旗子,站起來向鈴木園子伸出了手。


  「走嗎?」


  暖棕色頭髮的女孩怔愣著坐在原地,神色糾結的開始上下打量他,然後在鳳鏡夜忍不住要為這個神態笑出聲的時候,突然發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嘆。


  「鏡夜,」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怎麼突然覺得你有點可怕呢?」


  被說了可怕的男孩瞳孔有一瞬間輕微的收縮,然後像是忍俊不禁一樣輕輕笑出了聲,彎腰將手壓在她耳側輕輕蹭了蹭。


  「那應該是錯覺吧?」


  嘴上說著這樣的話,可怕的鳳鏡夜卻嘆息著吻上了未婚妻小姐明亮的眼瞳。


  在她因為痒痒閉上眼睛的時候,用額頭抵著她的眉心,笑著說:「我明明都對你這麼好了,除了說我可怕之外,未婚妻桑你偶爾……也多注意注意一下我的優點才好呀。」


  這導致了就算分手時,被對方莫名毒舌的懟了一頓,鳳鏡夜在鈴木園子這裡的人設,依舊是個善解人意的美貌少年。


  這種印象的頑固程度和顏值成正比,從根子上就是歪的,讓想要動搖這一認知的某些人不由感到十萬分的心累。


  轉折點,出現在某個眼光燦爛的午後。


  鈴木園子熬夜打遊戲,從清早六點開始睡覺,迷糊到下午才清醒,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收到了前前任未婚夫須王環先生的郵件。


  當然,發信人顯示的是【鈴木奧多】這個名字。


  內容主旨是他們社團來了個新孩子。


  鈴木園子暈暈乎乎的剛從夢中醒來,一時半會兒的,完全沒想起來須王環是哪個社團的。


  她晃進洗漱間澆了涼水,清醒了:須王環根本就沒跟提過自己是什麼部的,他的日常就是一直絮叨:我們部我們部怎麼了,孩子他媽孩子他媽怎麼了,公主一公主二又怎麼了。


  有那麼多公主的……難不成是話劇社的?

  排小矮人和七個白雪公主嗎?


  不過他提過名字的公主少說也有二十個了,這是捅了公主窩了嗎……


  園子不由的開始思索:一窩的公主,得配多少個王子算夠啊?


  【我都忘了問了,你們是什麼部的?】


  【HOST】


  【這是個啥?研究電腦主機的那種……還是專職上夜班的那種?】


  【就是男公關部啊,為了取悅女性,撫慰諸位小姐寂寞的心靈!】


  【哦,上夜班的那種啊……】


  須王環收到這條郵件的時候氣的嘴巴都鼓起來了,他們和專職壓榨女性換取金錢的傢伙才不一樣呢!


  【不一樣?你們招待不女性客人嗎?】


  【招啊】


  【收取費用嗎?】


  【……收】


  【那就沒什麼區別了】


  須王環認認真真的思索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不同點。


  【我們不上夜班】


  【什麼?】


  【我們都是在部團活動的時候提供服務的,從來不上夜班!】


  似乎是因為沒見到她的回復,須王環想起了自己的初衷,緊接著發來了好幾張模糊不清的偷拍照,其中的主體物,是個稍微有點模糊、但一看就是個人的東西。


  依照圖片配的文字,這是他們部新來的天然系部員。


  【雖然長得像是很可愛的男孩子,但本體是更加可愛的女孩子哦~\\\\(≧▽≦)/~】


  眾所周知,對焦這種事情主要隨緣,尤其環還是偷拍的,主體物部分沒對上焦,畫面左側很近的那塊反而照的十分清楚。


  鈴木園子一個像素點一個像素點的辨認了半天,覺得左邊這人……


  他長得可真像鳳鏡夜啊!


  【像?那就是鏡夜啊。】


  須王環的回復都帶著找到女兒的激動:【是我孩子們親愛的媽媽!】


  哦,這就是「孩子他媽」啊。


  鈴木園子面無表情的讀完郵件,抬手就想把手機砸了。


  因為聲譽關係,鈴木和須王家那場陰差陽錯的「相親」並不為人所知,但無論如何,當事人心裡肯定是清楚的。


  ——就須王環那腦子,肯定早就泄露過認識她的信息了,結果鳳鏡夜這傢伙居然從頭到尾提都沒提,全程裝不知道!?

  說不定須王環在郵件里一直用【孩子他媽】當代稱,也是他本人授意引導的……


  不,就看須王環現在這個語氣,他真的知道鳳鏡夜聲稱那個必須好好陪伴的「未婚妻」,就是他腦子裡的殺手小姐嗎?


  因為鳳鏡夜初始印象確實跟白月光一樣高貴冷艷,這一破碎,動靜大的園子霎時感覺到了一陣心口劇痛。


  問:有什麼比知道自己的前任是個當牛郎的切開黑還敗興的事嗎?


  答:在你的前前任,也就是揭露者本人,他居然也是個牛郎的時候!

  再問:如果遇到了這種事,你能怎麼辦呢?


  答:哇塞真愛的形象都破滅了,當然先找個樹洞抱怨一下啊!


  園子的日常談心對象一般是小蘭,她在小蘭面前也沒有什麼丟臉的意識,但小蘭除了上學,還要練習空手道,尤其趕上各種比賽扎堆、或是有前輩陪她練習的時候,園子除了蹲在看台上給她大聲喊加油,平時根本就找不到和小蘭說話的機會。


  前文有提,園子是沒有朋友的,在刨除掉毛利蘭這個人選之後,她的第一反應是找未婚夫。


  然而晴空一道霹靂,她突然發現:讓她火的想撓頭髮的、正是她才下了崗的前任!

  而現在,未婚夫這個崗位上居然是空缺的!


  於是她拿出手機翻了下通訊錄,找到了西門總二郎。


  她一開始給西門總二郎下的定義就是終生閨蜜,結不成婚還有情意在嘛,可是西門總二郎這個人吧……


  鈴木園子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的行為模式,一般二般的情況下,西門都是拒絕主動和她聯繫的,偶爾遇到了,見面能點個頭就是他心情好了。


  可一旦園子閑著沒事去找他,不管是郵件還是電話,基本都處於秒回狀態,三更半夜都沒例外過。


  之前她和鳳鏡夜一起浪的時候,也曾經在某家商場的開幕聚會上見到過,進場之前,園子還在鍥而不捨的用郵件跟他吐槽:鳳鏡夜今天穿的條紋西裝褲實在是丑的奇葩(這條褲子困擾了她半個月),可是明明穿了這麼丑的褲子,他居然還是這麼好看!


  等到正式入場,兩個人在大堂遇見了,西門總二郎面無表情的拿著手機,目不轉睛的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等園子放下準備打招呼的手,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啊了一聲后,隨著西門背影的逐漸遠去,他的短訊回復,卻帶著一長串的花式顏文字發送到了她的手機上。


  當時她就想:這人是不是精分了?


  他們之間有什麼必須要裝不認識的客觀因素嗎?

  ——在大環境看來,這兩家掰掉是因為天災人禍,就算婚沒結成也差不到那裡去,要園子來說,他倆畢竟都在一起住了小半年了,睡得一頭亂毛的樣子都見過了,還硬裝不認識……


  累不累啊?


  但西門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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