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你是誰
「嗯？」慕昱辰抬頭，恭恭敬敬地看向了梅若冰。
即便梅若冰現在已經接受了他，可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面對梅若冰的時候，慕昱辰還是有些緊張。
他其實是害怕的，怕梅若冰哪一天忽然反悔，又不願意將然然嫁給自己了。
而這種害怕，在梅漫然暈倒之後尤為明顯。
「你吃你的。」梅若冰笑了笑，「你一邊吃，我一邊說，不耽誤的。」
撇開慕昱辰的身份來說，梅若冰對慕昱辰其實還是很滿意的。
她看得出來，慕昱辰是真心為梅漫然好的。
這次的事情，慕昱辰的做法雖然有些欠妥，可他的初衷卻還是為了漫然。
如果慕昱辰能這麼一直對梅漫然好下去的話，她自然也不希望他們兩個分開。
「好。」慕昱辰機械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舀了一勺粥，可卻並沒有往嘴巴里送。
梅若冰見慕昱辰根本就吃不下東西，便也沒有再強求了。
「昱辰，等漫然醒了之後，你打算怎麼做？」梅若冰問道。
「我……」慕昱辰想說自己一定都聽梅漫然的，可話到嘴邊，他卻又說不出來了。
讓梅漫然冒著性命危險去保一個可能根本就生不下來的孩子，這樣的事情，慕昱辰真的做不出來啊。
「慕辰，那你知道這些年，漫然她都是怎麼過的么？」梅若冰又接著問道。
「嗯？」慕昱辰不明所以地看向了梅若冰。
「漫然被蘇遠風送去法國的事情，起初，我並不知曉。」梅若冰回憶道，「等我聽說了這件事情的時候，她都已經在法國呆了快一個月了。我不放心她，所以趕忙買了機票去法國找她。你知道么，在機場里看見漫然的時候，我差點兒不敢認她。
「她實在是太瘦了，瘦到身上幾乎沒有一塊肉，就連眼睛都凹下去了。後來，我因為擔心她的身體，便一直想著法的給她做飯。可每一次，她幾乎都只是拿起筷子，還沒夾東西，便又將筷子放下，只說自己是吃飽了。我雖然著急，卻也不敢逼她，因為每次她只要吃點兒什麼東西，不一會兒就會吐出來。醫生說，她是患上了抑鬱症。再後來，我帶著她一邊看病一邊吃藥，過了大半年，她的精神才稍微好一點兒，身上也才稍微有了點兒肉。
「可即便如此，她的身子還是很弱。動不動就會暈倒。有一次，她出門買東西，卻忽然暈倒在了家門口的巷子里。等到鄰居發現她的時候，她的呼吸都已經很弱了。醫生說，若是再晚發現一會兒，她可能就要沒命了。」
「媽，我……」慕昱辰握著勺子的手徒然收緊，半晌，才聲音沙啞地開口道，「是我對不起然然。」
他知道梅漫然這六年來，然然過得一直都不太好。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然然竟然過得如此不好，竟還險些丟了性命。
心疼之餘，慕昱辰更多的則是愧疚和自責。
如果當年他沒有懷疑梅漫然，也沒有和她賭氣，而是直接去法國將梅漫然抓回來的話，他的然然又怎麼會吃那麼多的苦呢！
「昱辰，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梅若冰搖了搖頭，接著道，「當時漫然以為你和蘇凝雪在一起了，自然是萬念俱灰。可真正讓她一蹶不振的原因是因為她以為自己的孩子已經死了。
「昱辰，漫然她懷著一諾的時候，正是你最忙的時候。所以你可能感受不到，漫然她究竟有多想和你有一個孩子。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漫然都不敢去看別的小朋友。因為每次她只要一看見孩子，就會哭。有一天晚上，她哭著跟我說，媽，你知道么，我夢見我的孩子了。他在問我，問我為什麼沒有好好保護她。在那之後，她就一直失眠，好在家文那孩子替漫然尋到了一種不太傷身體的安眠藥，不然，我真怕漫然她熬不過去呀。
「所以昱辰，你現在能理解漫然她為什麼在知道你拿走了她的孩子以後會這麼激動了么？」
「我……」慕昱辰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能理解漫然，一直都能理解。
可他理解歸理解，卻並不代表他可以接受梅漫然做啥事啊。
「你怕自己會失去漫然？」梅若冰又問道。
這一次，慕昱辰沒有再猶豫，而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麼，你有多害怕失去漫然，漫然就會有多害怕失去她的孩子。如果你真的拿掉了她的孩子，我敢打賭，即便漫然最後沒有事了，恐怕她也撐不了多久了。我這樣說，你能明白么？」
「可是……」慕昱辰的眉宇間蘊滿了糾結。
「昱辰，我知道你擔心她。」梅若冰嘆氣道，「漫然是我的孩子，我對她的心疼一定不比你少。可問題是，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這件事情，咱們誰也幫不了她。你與其在這裡擔心漫然，倒不如想想怎樣做才能保住漫然肚子里的孩子。哪怕最後真的沒能保住，我想，漫然她也不會再怪你了吧。」
慕昱辰不說話了。
他沉默了許久，再抬眼時，眼睛里已經帶了一份釋然。
或許梅若冰說得對，他與其在這裡擔心，真的不如去好好想一想怎麼做才能將對漫然身體的傷害降到最低。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該怎麼做的。」梅若冰笑了笑，將飯盒拿了出去。
慕昱辰點了點頭。
半晌，才輕輕地走到了梅漫然的面前，小聲道，「然然，我知道我做錯了，你快點兒醒過來吧。只要你能醒過來，那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依你，好不好？」
慕昱辰的聲音很輕，很柔，像一朵朵雲彩飄進了梅漫然的心裡。
梅漫然忽然覺得心口一松，竟就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然然，你醒了？」慕昱辰一把抓住了梅漫然的手。
梅漫然看了看慕昱辰的手，先是茫然、疏離、隨後，竟變成了警惕。
她抽回了手，皺著眉頭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