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孩子
「只不過患者肚子里的胎兒可能要保不住了。」醫生蹙眉道，「她的身子實在太虛了，之前又服食過活血化瘀的藥物，就算這孩子勉強保住了，到時候恐怕也會是個死胎。為了病人的身體著想，我還是建議你們儘早拿了這個孩子。」
「你說什麼？」慕昱辰的眼中閃過了一抹寒光。
哪怕他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在聽見醫生說孩子可能保不住得那一剎那，他還是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
那是他的孩子，是他和然然的孩子，他們的孩子，怎麼能有事呢？
「這位家屬，請你冷靜一點兒。」醫生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
他從醫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有嚇人的病人家屬呢！
慕昱辰低頭，看著躺在擔架床上的梅漫然，眼中，滿是疼惜。
他當然也想冷靜下來。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如何才能冷靜呢？
洛一暖嘆了口氣，走到慕昱辰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擋在這了，快讓他們將漫然推進病房吧。」
慕昱辰點了點頭，神色複雜地退到了一邊。
餘光，冷冷地在馮楚喬的神色掃了一眼。
馮楚喬脊背一寒，洋裝不經意地扭頭看向了別處。
可惡！
馮楚喬惡狠狠地握緊了拳頭。
原本，她還想著在梅漫然生產的時候讓她一屍兩命，卻沒想到這中間竟會生出這麼多的變故。
可若是梅漫然現在就拿掉了孩子，那她可不就得不償失了么？
不行，她一定不能讓梅漫然把這個孩子拿出來！
馮楚喬微微垂眸，再抬眼時，眼裡已滿是心痛。
「昱辰哥哥，你別難過了。」馮楚喬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漫然嫂子人這麼好，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不會有事的！」
慕昱辰卻是連看都沒有看馮楚喬一眼。
眼下，梅漫然還沒有清醒，他自然也沒心情去查唇彩的事情。
可他現在不查，不代表他就永遠不會追究這件事情了。
若是讓他知道這件事情和馮楚喬有關係的話，那他一定不會放過馮楚喬的。
馮楚喬見慕昱辰不肯搭理自己，倒也沒有生氣，只是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垂著頭做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樣。
洛一陽有心想替馮楚喬說話，可他每次剛想開口，洛一暖便會丟過來一記眼刀。
他自知理虧，到底什麼話也沒說。
孫曉涵的面上依舊帶著笑容，可視線卻有些朦朧了。
她不知道這樣卑微的愛情自己到底還能堅持多久，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不該堅持吧。
……
梅漫然這一覺睡了很久，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她眨了眨眼，便看見慕昱辰正面面對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的手裡，還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
「昱……」梅漫然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可即便如此，慕昱辰還是聽見了她的聲音。
「然然，你醒了？」慕昱辰回身，見梅漫然真的已經睜開眼睛了，這才暗暗地送了口氣。
梅漫然點了點頭，想說話，卻覺得自己沒有一點兒力氣。
「然然，先喝點兒水吧。」慕昱辰走到了梅漫然的身邊，貼心地替她倒了杯水。
梅漫然喝了兩口，便忍不住咳了起來。
慕昱辰又趕忙替梅漫然拍了拍後背，許久，梅漫然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點兒。
「昱辰，我、我是不是懷孕了？」梅漫然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肚子。
慕昱辰點了點頭。
「那，那我肚子里的孩子還好么？」
慕昱辰注意到，梅漫然在提及「孩子」的時候，眼睛便忽然亮了幾分。
面對這樣的梅漫然，慕昱辰實在不忍心將真相告訴她。
「好。」慕昱辰勉強地笑了笑，聲音有些顫抖。
可沉浸在喜悅中的梅漫然卻絲毫沒有發現慕昱辰的異樣。
「好就好，好就好。」梅漫然笑著道，「先前百合姐說我懷孕的時候，我還不信，沒想到這肚子里竟真的有孩子了。可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上次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怎麼沒有檢查出來呢？」
「可能是醫生疏忽了吧。」慕昱辰溫柔地揉了揉梅漫然的頭髮，可眼底卻閃過了一絲暗芒。
這一次，他一定要讓恆愛醫院的醫生好看。
「怎麼會有這種疏忽么？」梅漫然蹙了蹙眉，卻又忽然笑著道，「不過只要肚子里的孩子沒事，他們疏忽了就疏忽了吧。」
「嗯。」慕昱辰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忽又面帶自責地問道，「然然，你不生我氣了么？」
「生氣？」梅漫然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好半天才笑著道，「你又不是故意把我推倒的，我怎麼會和你生氣呢？再說了，我若是不摔倒，又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懷孕了呢？」
梅漫然覺得，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是上天給她的最好的禮物。
此刻，她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又怎會為了那些小事生氣呢？
「那你也不怪我隱瞞你父母的事情了？」慕昱辰接著問道。
「不怪你。」梅漫然搖了搖頭，「你不說，肯定是因為我媽她不讓你說吧？其實想想，你夾在我和我媽中間，應該也挺為難的吧？」
梅漫然沖著慕昱辰笑了笑，眼睛里蘊滿了溫柔。
驀地，「歲月靜好」這四個字便闖入了慕昱辰的腦海之中。
他俯下身子，情不自禁地吻了吻梅漫然的額頭。
「傻丫頭，」慕昱辰柔聲道，「我不是不和你復婚……而是六年前，我根本就沒有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聞言，梅漫然先是一愣，隨後，眼眶便濕潤了。
「昱辰，」梅漫然縮在了慕昱辰的懷裡，喃喃道，「你真好。」
慕昱辰亦笑，可笑里卻含著一分苦澀。
半晌，梅漫然才接著問道，「對了昱辰，大夫有沒有跟你說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大了？」
「兩個多月了。」慕昱辰沉聲道。
「都已經這麼大了么？」梅漫然笑得更開心了，她撫著自己的肚子，輕聲道，「照這樣這樣算的話，再過不到八個月，她就能出生了。也不知道這一胎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希望她是個女孩兒，這樣，一諾他就能如願以償地有個妹妹了。昱辰，你說呢？」
「啊？」慕昱辰愣了一下。
「我說，你希望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啊！」梅漫然依舊一臉興奮。
「男女都好。」慕昱辰敷衍了一句，又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我們已經有一諾了，有沒有其他的孩子倒也無所謂。」
「那倒也是。」梅漫然點了點頭，卻又笑著道，「不過既然已經懷上了，那也就只能生下來了呀。」
「然然……」慕昱辰張了張口。
「嗯？」梅漫然疑惑地看了慕昱辰一眼。
「沒事了。」慕昱辰卻是搖了搖頭。
他沒辦法開口告訴梅漫然，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昱辰，你今天好奇怪哦。」梅漫然就算再後知後覺，此刻卻也發現了慕昱辰的異樣，「我懷孕了，你不高興么？」
「沒有，我高興。」慕昱辰強笑著道，「我當然高興了。只是今天忙了一天了，這會子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了。」
「那，那我們睡覺吧。」梅漫然被慕昱辰這麼一說，竟也覺得有些困了。
慕昱辰點了點頭，輕輕地掀開了被子，抱著梅漫然睡了。
「等一下。」梅漫然驚慌失措地嚷了一聲。
「怎麼了？」慕昱辰被梅漫然嚇了一跳，「可是哪裡不舒服？」
「不是啦。」梅漫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昱辰，你別這樣抱著我，容易擠到孩子。」
說著，她便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子。
慕昱辰看著梅漫然地背影，欲言又止。
然然，如果我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拿走了這個孩子，你、會怪我么？
……
次日清晨，慕昱辰趁著梅漫然還沒有醒，便悄悄地去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見了慕昱辰，臉上閃過了一抹不自然。
他可沒有忘記昨天慕昱辰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呢。
慕昱辰倒是不以為意，怕他的人多了去了，倒也不在乎多這一個。
「醫生，」慕昱辰冷聲道，「然然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么？」
「倒也不是說一定保不住，只是保住的可能性極小。」醫生自然也不會把話說的太滿。
「概率呢？」慕昱辰接著問道。
「不超過一成。」醫生說完，便緊張兮兮地看了慕昱辰一眼，唯恐慕昱辰會上前打他。
好在慕昱辰還算冷靜。
他猶豫了一下，又接著問道，「那如果強行保胎呢？」
「這……」醫生蹙眉道，「以病人的身體狀況來看，即便強行保胎，也很有可能誕下死胎。若是稍有閃失，病人將會永遠失去生育能力，嚴重的，甚至會在手術台上喪命。」
半晌，醫生見慕昱辰不開口了，便壯著膽子道，「其實你們倆也還算年輕，日後想要孩子的機會多的是，又何必急於一時，寧願堵上性命也要保住這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