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淚水乾涸

  梅漫然沒有回話，甚至不再去看慕昱辰。


  她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一樣，眼神空洞地側靠在床上，任憑慕昱辰如何叫喊也毫無反應。


  毫無疑問，這樣的梅漫然讓慕昱辰無比害怕。


  他緊緊地攥著梅漫然的手，焦急地喚著梅漫然的名字。


  到最後，他甚至忍不住吼了起來，「梅漫然，你說話，你說話啊!」


  慕昱辰的聲音像一道驚雷在梅漫然的耳畔炸裂開來，她後知後覺地抬了抬眼，輕柔卻固執地將自己的手從慕昱辰的手裡抽了出來。


  「然然！」慕昱辰又喚了一聲。


  他不想放開梅漫然的手，卻又怕把她弄疼。


  最後，他還是順著她的意願鬆開了手。


  「然然，是我弄疼你了么？」慕昱辰有些抱歉地說道，「要不要替你叫個醫生？」


  梅漫然沒說話。


  她看了一眼發紅的手腕，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她痛，她當然痛。


  可這痛卻是來自於內心，根本無葯可醫。


  「然然，你到底怎麼了？」慕昱辰握緊了拳頭，氣惱地砸向了面前的牆壁。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拿她沒有一點兒辦法。


  刺耳的聲音讓梅漫然心中一驚，她錯愕地看了慕昱辰一眼。


  淚水，緩緩而落。


  她想不明白，慕昱辰為什麼要對她發火。


  明明做錯事情的人是慕昱辰和蘇凝雪，可為什麼他們還可以這麼理直氣壯，高高在上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梅漫然哭了許久，忽然抬起頭，冷聲道，「慕昱辰，當年你到底為什麼要背……」


  「叛」字還沒說出口，洛一陽便拿著手機沖了進來。


  「慕大總裁，出大事了！」洛一陽說到這，忽然眸光一閃，奇怪地看了梅漫然一眼，「嫂子，你這是怎麼了？我們的慕大總裁不會又對著你做什麼禽獸的事情了吧？」


  「洛一陽！」慕昱辰冷冷地看了洛一陽一眼，只一眼，就讓洛一陽的脊背一寒。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梅漫然開口，竟就這樣被洛一陽打斷了！


  他發誓，如果洛一陽不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的話，他一定會命人拆了這家暖陽醫院的。


  「慕大總裁，你冷靜點兒，冷靜點兒！」洛一陽湊到了慕昱辰的跟前，小心翼翼地在慕昱辰的胸口虛撫了兩下，「我不是故意要來打擾你們的好事的。是我那個師妹，對，就是我那個小師妹要我來找你的！」


  「楚喬？」慕昱辰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了一抹狐疑。


  他來法國的事情，事先並沒有人知道。那馮楚喬又是怎麼知道自己在暖陽醫院的呢？

  「是啊，就是我那個小師妹啊！」洛一陽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慕昱辰，「你也知道，我那個小師妹水靈水靈的，我又哪捨得拒絕她的要求呢？慕大總裁，你是說是吧？」


  「滾！」慕昱辰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面無表情地接過了洛一陽手中的電話。


  「喂？」慕昱辰低聲道。


  聲音低沉沙啞，透著一絲說不清的性感。


  馮楚喬微微一愣，半天才反應了過來。


  「昱辰哥哥，」馮楚喬嬌滴滴地喚了一聲，「我聽說你受傷了，怎麼樣，嚴不嚴重啊？」


  「有事？」慕昱辰挑了挑眉，眼神里閃過一抹不耐。


  他總覺得梅漫然似乎有很重要的問題想問自己，此刻，他實在沒心情和馮楚喬寒暄。


  「昱辰哥哥，你先別掛電話。」馮楚喬焦急地說道，「我找你，其實是因為一諾被子彈打傷了！」


  馮楚喬和慕昱辰相處了這麼多年，自然聽出了慕昱辰話中的不耐。


  不過這一次，她可以篤定，慕昱辰是一定不會掛電話的。


  因為她知道，慕昱辰比誰都緊張他的這個兒子。


  「什麼！」果不其然，聽了馮楚喬的話，慕昱辰原本冰冷的眼睛里閃過了一抹慌亂。


  「昱辰哥哥，你先別急。」馮楚喬柔聲道，「我現在就在慕伯伯的家裡。方才，我已經看過了，一諾他其實傷得並不嚴重。只不過，這受傷的小孩都脆弱得很，一諾他從小就沒有媽媽，所以他想讓你就在他身邊陪他。」


  馮楚喬說完，還有些心虛地往洗手間外看了一眼。


  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有進屋去看一諾。


  她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想讓慕昱辰早點兒回來罷了。


  她本以為慕昱辰會立刻答應一諾的要求，可電話那頭卻遲遲沒有傳來慕昱辰的聲音。


  「昱辰哥哥，你在聽么？」馮楚喬試探地問了一遍。


  「在聽。」慕昱辰將視線從梅漫然的身上收了回來，一字一頓地說道，「一諾，他不是沒有媽媽！」


  聞言，梅漫然那沒有神採的眼睛驟然一縮。


  一雙小手，死死地攥住了床單。


  身體，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一諾，是他的孩子？

  是他和蘇凝雪的孩子？

  梅漫然的眼中閃過了一抹苦澀。


  當年她懷孕的時候，曾和慕昱辰討論過他們以後的寶寶要叫什麼名字。


  梅漫然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慕昱辰溫柔地將自己攬在了懷裡，笑著道，「就叫一諾、慕一諾！一諾千金的一諾。就像是我對你的承諾一樣，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好一個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原來慕昱辰從來不是食言，他只是把自己當成他試驗情話的工具罷了。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慕昱辰在對著蘇凝雪說這話的時候，蘇凝雪臉上嬌俏的笑容。


  可是，他們都不會覺得這種行為很可恥么？


  梅漫然想了想，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笑著笑著，她忽然覺得鼻子一酸。


  她很想流淚，卻硬生生地擠不出一滴眼淚。


  心，像是一汪乾涸的湖水，露出一塊塊龜裂的黃土。


  就這樣，分崩離析，疼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梅漫然淺淺一笑。


  原來，哭不出來的滋味兒竟然是這樣讓人絕望。


  而電話那邊，馮楚喬亦是微微一顫，險些將手機摔在了地上。


  「昱辰哥哥，漫然嫂子在你的身邊么？」馮楚喬刻意壓低了自己有些尖銳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