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1）


  醫院，精神心理科病房。


  「精神分裂症，是患者由於思維、情感、精神行為障礙，出現幻覺、幻聽、妄想等癥狀，且很容易導致行為失控。尤其有攻擊行為的精神病患者，易傷人、毀物、縱火，甚至威脅到家屬成員的生命和財產安全，對社會治安和社會穩定造成一定的隱患。所以精神病治療不僅是一個醫療問題，也是一個社會問題……」


  王小心翹著二郎腿，仰躺在病床上，擺弄手機搜資料的同時，不由地低聲念了出來。念完的剎那，他啞然失笑。感覺這個重新定義的更正性診斷實在太過荒謬，自己完全是個乖寶寶，怎麼會做出傷人毀物縱火威脅這等劣跡行為呢？

  證據確鑿，百口莫辯。


  王小心被收納入院並且換科的依據，是思想及行為表現異常。


  病案資料顯示，其本人在敘述自身經歷時，竟然冒出一系列現今人類無法理解的諸如能預見一年後的自己這類荒誕性問題。更加離譜的是，一個毫無影視業經驗的人，竟然聲稱自己的創意可以獲得國際大獎……


  在醫學中，這些癥狀隸屬精神分裂症中的妄想環節，特點是「大多原發，內容荒謬，不可理喻，突然發生……」


  既然無法解釋，就無須解釋。


  「你……你要幹嘛？別亂來啊……」


  見王小心握拳起身，李登封痴愣凝望幾無笑容，還下意識地摸起了身邊的金屬手電筒。


  「我手無寸鐵，亂來個鎚子？」


  王小心感覺這個傢伙實在無法理喻，便朝他翻了個白眼，拍拍屁股下了床。


  （2）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不過短短几個小時的工夫，精神分裂症的消息，便流言蜚語了整個公司。


  王小心對著鏡子審視著自己的新髮型，神清氣爽，儼然新生。


  洗了把臉，對著鏡子誇張地苦笑。


  在洗刷刷的時間裡，損友李登封竟然嚇得跑到了護士站，並且拐了醫生護士過來。


  「我靠！我怕今晚是不敢和王小心住一起了。萬一半夜被他弄死，我都不知道啊……」


  「扯了這麼多生生死死，我看你有被害妄想症……」護士有些不耐煩地叱責道。


  「我去！被害妄想症？我看是被愛妄想症還差不多，我不缺害，缺愛……」李登封非常忌憚醫生護士給他戴這種患病的帽子，所以立即打哈哈地腆著臉笑道。接著便以宛如猴子的誇張動作，來藉以證明自己的正常。


  「還有那麼多病人要處理，我們沒工夫陪你浪費時間，他的行為還有什麼異常嗎？」


  「眼神很不對！而且攥起了拳頭……」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不會啊，我向來都是腦袋大條的人，本職是司機，除了開車，我其它什麼都不想……」


  「……」


  醫生護士聽完李登封的說辭，面面相覷，一臉的無語。


  「黑夜白晝在訴說/感情沒有強弱/只有誰心疼誰更多/楓葉一片片墜落翩躚情話似火融化頑石變琥珀/晚霞溫柔了寂寞/露珠卿卿我我/焰火落儘是不舍/放生池水變渾濁/分頭尋找線索/證明緣分她來過/你和我……」就在這時，王小心哼著小曲兒走了出來。


  （3）


  「這首歌叫什麼名字？蠻好聽的呀！」護士搓著纖弱的小手，忍不住驚奇地問道。


  「《林肯公園》！」王小心停了下來，從喉嚨里飛出了三個字。


  「啥？哪部電視劇里的？怎麼沒聽過！」


  護士疑惑不已，額頭都不免隨之爬上了誇張的抬頭紋。


  「超級暢銷書的同名主題曲，被2018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兩支煙》選作了插曲……」


  王小心說著，唇角扯上了絲絲笑意。


  現場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這笑容，並沒有感覺到美感，更多是感覺到了恐怖。


  （4）


  「胡扯八道！現在是2017年9月11號，怎麼扯到2018年去了，還奧斯卡金像獎……」


  「我看，這病得不輕啊！」


  「唉！你們開始還不信！現在見識到了吧？要不今晚我住你們值班室，你們住這裡……」


  三個人從不同角度品評著聽到王小心說辭的感受。


  沒有人相信王小心說的話是真的。


  （5）


  「值班室怎麼可以讓你住，你想多了！」


  護士說著，瞪了李登封一眼。


  他就嚇得縮著頭滑到了一邊兒，正巧就站在了王小心的左邊。


  「左邊李登封，右邊王小心，你們倆這站姿夠文藝啊……」


  醫生搖了搖頭，一臉玩味地說道。


  李登封見這醫生措辭含糊，不禁讓他心內一驚。暗自嘀咕這醫生是不是也將他歸結到精神病人行列之中了呢？念到了這裡，李登封即刻辯解著笑道：「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呵呵，天才都長你這德性，還真格不值錢了……」王小心不由得撇嘴嗤哼道。


  「你你你……王小心你不要太過分……」李登封氣得面色鐵青地說道。


  （6）


  「我們準備了一些經典的治療藥物，按照醫囑服用……」護士特別交代著說道。


  「是！葯不能停！」醫生認可地點了點頭。


  說完，二人就勢離開了病房。


  望著他們兩個遠去的背影，李登封的內心一陣發毛。


  更加讓他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雙腿劇烈地顫抖了起來，樣子極為尷尬。


  「啊！救命啊……有人要殺我……」


  瞬間，李登封掙脫了空氣的圍困與內心的恐懼，撒丫子一般地朝護士站跑去。


  醫生護士前腳才走，後腳就聽到這樣的聲響，頓時驚呆了。


  「你說，這倆人真是夠嗆啊。」


  「是呢，一個分裂型妄想症，一個被害型妄想症，真格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迎面不相識啊……」


  醫生護士交流著，都忍不住一陣搖頭嗟嘆。


  「那怎麼辦呢？不會真讓那個人睡我們的值班室吧？」護士不由地焦慮著嘆道。


  「這倒不會，可以讓他睡在走廊！一來不佔用你們的地方，二來還方便觀察……」醫生蹙眉地思考了半晌，終於茅塞頓開地想出了一個金點子，說話間唇角爬上了一絲滿意的竊笑。


  護士認真地聽完，接著便是笑容拂面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