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副本
陸質慣來清醒,在他看來,要想明白這件事並不困難。
人都自私,在紫容的依賴下,要對紫容產生獨佔欲,簡直再合理不過。
但要解釋把大婚的事也遷怒到紫容頭上是為了什麼……陸質把這歸咎於自己醉了。
他在二十年的人生裡頭次面對這樣的狀況,有些不知所措,好像被困在方寸之地的大型獸類,一刻不停地轉著圈,卻找不到出口。
只是理由找了一個又一個,不管裡面有沒有那個正確答案,惹了人還得他自己哄。
他抱著小花妖,不只是說些沒意義的「乖」和「不哭了」,反而把自己想出來的理由仔細地解釋給紫容聽:我喝多了酒,頭痛,所以才對你那樣壞。
「不壞!」紫容突然不依了,往他懷裡拱拱,堅定地再強調一遍:「殿下才不壞。」
陸質哦了一聲,道:「我不壞,那是誰把你弄得這麼傷心,一晚上都哭個沒完沒了?」
紫容食指上繞著一縷頭髮低下頭去,陸質以為他詞窮了,沒想到這人很快又把頭抬了起來,眼睛眨巴眨巴,理直氣壯地說:「殿下頭痛,我還要找殿下說話,最後還自己哭鼻子,我才壞。」
「我真是個最壞的花妖。」 紫容額頭貼著陸質的下巴,最後給自己下了這麼個結論。
陸質簡直給他弄得沒有一丁點兒辦法,只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你呀。」
說著話的空檔,紫容漸漸不哭了,也冷靜了一點,陸質便叫下人搬進來一桶熱水,並一些易消化的吃食。
婢女們把粥菜擺好后,原本要服侍兩個人洗浴。可紫容一開始還配合,脫到剩下中衣就突然不肯了,抗拒的厲害。他縮著身子往床腳退,眉頭緊蹙,嘴嘟起來嚷嚷著叫陸質,跟婢女要把他怎麼著一樣。
陸質失笑,又想起他在景福殿也一向堅持要自己做這些,便不再勉強,叫下人退了出去。
紫容在床邊盤腿坐著,剛才脫掉了小廝衣服,現在身上只著中衣。柔軟的素色中衣襯著粉嫩的臉,本來是很平常的場景,陸質的心卻突突的跳了兩下。
紫容心裡高興,現在不擔心被別人看,雖然剛才叫了好多遍陸質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仰起頭沖陸質笑彎了眼睛。
陸質怔忡過後,也是一笑,伸手颳了下他皺起來的鼻頭,道:「就是個小彆扭。」
紫容被陸質哄了那麼久,心裡頭活泛了點,聞言捏住陸質刮他鼻子的食指,道:「殿下喜歡小彆扭。」
陸質哼了一聲,問:「你怎麼知道?」
紫容揚起下巴,拖著長音說:「我就是知道。」
婢女出去的時候帶上了門,可紫容脫了衣服,陸質還是怕他著涼,探身扯過被子抖開披在他身上,才走去桌邊拿粥。
小花妖手傷著,他也樂得給喂,只不過紫容堅持要「殿下也吃」,最後兩個人熱熱鬧鬧的你一口我一口分食掉了一碗粥,因為距離的關係,小菜倒是沒動幾口。
冒著熱氣的水桶還在原地擺著,陸質先把剛才那進來的手巾重新用熱水過了一遍,然後才過去給哭成小花貓的紫容擦臉。
他生平第一次這樣伺候人,手生的很,好在用的力氣不大,紫容也不嫌棄,算是磕磕絆絆地給人把臉擦好了。手巾拿開,紫容的臉還仰著,眼皮有些用力地擠在一處,還抿著嘴唇。模樣看得陸質發笑,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好了。」
紫容才睜開眼,在喉嚨里悶悶的笑。可惜他自己不知道,臉上乾淨了,紅眼睛就更明顯,陸質的笑容有些僵,然後慢慢地退了。
然而被認定是「沒心沒肺」的小花妖的難過來的快,去的也快。這會兒抱住陸質的腰,不知道在高興什麼,嘻嘻嘻的笑。好不容易鬆開這個粘人精,陸質才能再去換一條手巾,邊在熱水裡過邊道:「今日不是在自己宮裡,我看這兒比水元閣要冷些,你不願意洗浴,便只在……」
陸質想說,怕他著涼,就在被子里擦一下就好,可是轉過身之後,他就說不出話來了。
剛才給他披在身上的被子被攤在了床上,紫容正在給自己脫衣服。上身的中衣脫了一半,剛解開系帶,露出一片細膩白皙的胸膛,乖乖坐在那裡看著他,在等著擦身。
只一瞥,陸質就移開了視線。他喉間像被鎖住一般,一時間說不出話,也有些弄不明白場面怎麼突然成了這樣。倒是紫容面上微微泛紅,蔥白手指緊張地捏著被角,半成羞澀半成坦然,叫了一聲:「殿下?」
陸質眸色發深,面上很快恢復了鎮定,走過去拉起錦被將紫容牢牢裹住,紫容隨他擺弄,就是有些不解,還在問:「不是還要擦身體嗎?」
「嗯。」陸質說話有些困難,道:「是要擦,只不過得你自己來。」
「哦……」
怎麼聽著他還有點失望?是誰剛才對著宮女都一副怕得不得了的樣子,陸質在心裡嘆氣,又有些無奈。
他沒聽錯,紫容就是有些失望。他還以為陸質會給他擦呢,不過,自己來就自己來,就是被子里有些施展不開。
被燙傷的手不能動,只有一隻手,顧著擦就顧不上被子,會不斷地從肩膀上滑下去。紫容倒是不在意,是陸質一直不停地幫他拽起滑落的錦被。
這樣子,就算沒有故意去看,卻也在動作中瞥見一兩眼紫容的上身。
纖細的鎖骨,白皙的皮肉。看上去那樣柔軟,帶著少年脆弱的美感。原本不應該的,只是短暫的幾瞥,他就覺得心跳快得不行,只好僵硬地移開了視線。
可小花妖高興,在被子里動作稍大一些,便不斷有馥郁的香氣飄過來,勾著陸質想起剛才匆匆一瞥看到的景象。
竟然就像刻在了腦子裡。
禽獸。
陸質今夜第二次這樣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