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毛(二)

  您的訂閱比例不足50%, 新章節暫時被饕餮吃掉了, 一小時后恢復  反倒是顧晏這種反應, 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沒想到除了自己,居然還有其他人在關注那件爆炸案, 會花額外的心思去探究它的真相。


  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個人居然是顧晏。


  難不成這位同學畢業之後兜兜轉轉好幾年,突然又回歸初心,重新敬愛起他這個老師了?

  燕大教授這麼猜測著,心裡突然浮上了一丁點兒歉疚——當年應該少氣這學生幾回, 對他稍微再好點的。


  燕綏之這短暫的愣神引來了顧晏打量的目光。


  「你也是梅茲大學的,難道沒聽說過?」


  「嗯?」燕綏之回過神來,點頭應道, 「如果你說的是前院長碰到的那次意外,我當然聽說過。剛才發愣只是因為沒想到你接爆炸案會是這個原因。怎麼?你覺得那次意外有蹊蹺?」


  顧晏斟酌了片刻,道:「僅僅懷疑, 沒什麼實證。」


  「沒有實證?那為什麼會懷疑?」燕綏之看向他。


  顧晏:「看人。」


  燕綏之:「???」


  這話說得太簡單, 以至於燕大教授不得不做一下延展理解。一般而言, 「看人」就是指這事兒發生在這個人身上和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對待的態度不一樣。


  「看人?」燕綏之打趣道, 「難不成是因為你特別敬重這位老師,所以格外上心想知道真相?」


  得虧燕大教授披了張皮,可以肆無忌憚地不要臉。這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想嘲諷兩句。


  顧晏聞言, 用一種「你在開什麼鬼玩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然後不緊不慢地喝了口咖啡, 淡淡道:「恰恰相反,你如果知道每年教授評分季我給他多少分,就不會做出這麼見鬼的猜測了。」


  燕綏之:「多少分?」


  顧晏:「不到50。」


  燕綏之:「嘖。」


  顧晏看了他一眼。


  燕綏之:「你也就仗著是匿名的吧。」


  顧晏:「不匿名也許就給20了。」


  燕綏之:「嘖。」


  同學,你怕是想不到自己在跟誰說老師的壞話。


  不過鬱悶的是,燕綏之略微設想了一下,就當年顧晏氣急了要麼滾要麼嗆回來的脾氣,當著面打分說不定真能把20分懟他臉上。


  他確實幹得出來。


  所以……還是讓師生情見鬼去吧。


  燕綏之挑了挑眉,自我安撫了一下脾氣,卻越想越納悶:「那你說的看人是什麼意思?」


  顧晏把喝完的咖啡杯捏了扔進回收箱,才回道:「沒什麼意思。」


  燕綏之正想翻白眼呢,顧晏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我那天聽見那幾個實習生說你長得跟他有點像。」


  「什麼?」燕綏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翹著嘴角笑了一聲,狀似隨意道:「你說那位倒霉的前院長?以前也有人說過,我自己倒沒發現。你呢?你覺得像么?」


  關於這點,燕綏之其實反而不擔心。因為有那麼一個說法,說陌生人看某個人的長相,看的是整體,乍一眼很容易覺得兩個人長得相像。但是越熟悉的人,看的越是五官細節,下意識注意到的是差別,反而不容易覺得像。


  就好像總會有人感嘆說:「哇,你跟你父母簡直長得一模一樣」,而被感嘆的常會訝異說:「像嗎?還好吧」。


  比起洛克他們,顧晏對他的臉實在太熟了。


  況且,就算像又怎麼樣,世界上長得像雙胞胎的陌生人也不少。


  不過即便這樣,顧晏突然微微躬身盯著他五官細看的時候,燕綏之還是驚了一跳。


  他朝後讓開一點,忍了兩秒還是沒忍住,沒好氣道:「你怎麼不舉個顯微鏡呢?」


  說話間,顧晏已經重新站直了,平靜道:「不像。」


  果然。


  「你如果真的跟他長得那麼像,第一天就會被我請出辦公室了。」顧晏說完也不等他反應,轉身便走了。


  燕綏之哭笑不得:「你那天是沒請我出辦公室,你請我直接回家了,這壯舉你是不是已經忘了?」


  顧晏走在前面,一聲沒吭,也不知是真沒聽見還是裝聾,亦或只是單純地懶得理人。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電梯這邊,然而圍著的人有些多,於是顧晏腳尖一轉,乾脆拐到了樓梯口。


  「上樓幹什麼?」燕綏之一頭霧水地跟在他身後上了三樓。


  「剛才說話的時候,我們的當事人達勒先生進了電梯。」


  照理說醫院該辦的手續都辦完了,該交的費用也都交了,況且就算沒交完,也沒他什麼事,畢竟現在掏錢的是顧晏。羅希·達勒還在一樓輸液,他好好的上樓幹什麼?

  燕綏之回憶了片刻,突然想起來,入室搶劫案的受害人吉蒂·貝爾就住在這家春藤醫院。


  顯然兩人的猜測一樣,他們上了三樓后就極為默契地轉向了通往B座住院部的連廊。


  B座3樓是春藤醫院的特別病房,提供給某些身份特殊的病人,比如某些保外就醫的罪犯,比如像吉蒂·貝爾這樣案件尚未了結的受害人等等。


  這層的病房和上下層之間都有密碼門相隔,只有這條連廊供醫生和陪護家屬進出。


  吉蒂·貝爾的病房門口還守著警隊的人,穿著制服坐在兩邊的休息椅上,其中兩個正靠著牆小憩,看臉色已經好幾天沒好好休息過了。


  顧晏和燕綏之剛進走廊,就看見約書亞·達勒正靠在走廊這一端,遠遠地看著那間病房。


  不過從他的角度,只能透過敞開的病房門,看見一個白色的床角。


  約書亞·達勒站了一會兒,警隊的人抬頭看了過來,其中一個皺了皺眉,正要起身。


  不過他剛有所動作,約書亞就已經轉身往回走了。


  「呵——」他垂著眼,剛走兩步就差點兒撞上燕綏之,驚得倒抽一口氣,抬起了頭,「你們怎麼……」


  「剛剛在樓下看到你進了電梯。」燕綏之道。


  約書亞的臉色變了變,有一瞬間顯得非常難看且非常憤慨,「我上來怎麼了?難道你們還怕我衝進病房?」


  燕綏之挑了挑眉,心說這小子還真是渾身都是炸點,隨便一句話都能讓他蹦三蹦。


  他按住約書亞的肩,把他朝連廊外不輕不重地推了一下,「得了吧,真怕你衝進病房我們都不用上來,門口守著的那些刑警捉你還不跟捉雞崽一樣?」


  約書亞·達勒:「……」


  他扭了扭肩,讓開了燕綏之的手,粗聲粗氣道:「那你們跟過來幹什麼?」


  「怕你被吉蒂·貝爾的家屬撞見,吊起來打。」燕綏之隨口道。


  約書亞·達勒一臉憤怒:「不是我乾的為什麼會打我?!」


  「你說呢?」燕綏之道:「在沒找到可以替代你的真兇前,人家總要有個仇恨對象的。況且法院一天不判你無罪,人家就默認你依然有罪,這很正常。」


  約書亞·達勒又瞪圓了眼睛要嚷嚷,剛張口,燕綏之就道:「閉嘴別喊,你們這些年輕小鬼就是脾氣大,別總這麼激動。」


  「……」


  約書亞·達勒氣得扭頭喘了好幾下。


  顧晏一直沒開口,在旁邊看戲似的默然看著。


  「別呼哧了,風箱投的胎嗎?」燕綏之笑了笑,道:「你可以這麼想,也不止你一個人這麼倒霉,還有被牽連的我們倆呢。一般來說,他們不止恨你,還恨幫你脫罪的我,你應該慶幸進法院有安檢,否則來個跟你一樣瞎激動的家屬,挑兩桶濃硫酸,潑你一桶,潑我一桶,餘下的倒他頭上,也不是不可能。」


  他說這話的時候笑眯眯的,約書亞·達勒聽著心都涼了。


  嚇唬完人,他還安撫道:「以前還真有過這類的事,你看我就不喘。」


  約書亞·達勒:「……」


  顧晏在旁邊不著痕迹地蹙了一下眉,又很快鬆開,像是從沒有露出過那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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