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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韋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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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晏很快填好一張單子,點了提交, 便讓到了一旁。


  小護士在光腦上手指靈活地操作著。


  沒過片刻, 便顯示春藤醫院診療記錄跟身份綁定成功。只不過「阮野」這個身份下, 醫療記錄界面乾乾淨淨,一條歷史診療都沒有。


  沒有春藤醫院的, 同樣也沒有其他醫院的。


  這顯然不太正常。


  「呃……」小護士看著這界面也是一愣, 她下意識按了幾下刷新, 咕噥道:「界面卡了么,怎麼什麼都沒刷出來?」


  顧晏掃了眼屏幕, 臉上沒多少驚訝。


  手指上的智能機突然震動起來,顧晏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一隻耳扣,一邊接通通訊,一邊沖小護士道:「綁定好了么?」


  小護士見他似乎正忙, 也不糾結那一片空白的診療記錄了,點點頭退出了界面, 微笑道:「綁好了, 可以去付費處交費了。」


  「謝謝。」顧晏說著, 手指在耳扣上敲了一下激活語音, 「喂?喬?」


  「喲!顧大忙人居然還有空理我!」通訊那頭的人哈哈笑著說。


  顧晏「嗯」了一聲,「沒看來電人。」


  喬:「你這話什麼意思, 要是看到來電人呢?」


  顧晏道:「拒接。」


  喬:「……好好好你忙你第一。我打給你就是再確認一下, 5號那天你真不來亞巴島啊?」


  顧晏點開全息屏看了眼不同星區的時間換算, 道:「不去了,要出庭。」


  喬還有些不死心:「我難得開一次慶祝會啊,對我來說那麼重要的日子你忍心不來?5號不行,4號來露個面也行啊!我都多久沒看見你了!再不見,你就要失去我這個朋友了我跟你說。」


  「4號?」顧晏又看了眼日程表,還沒來得及回答,對方就又開了口

  「我的天,你旁邊人很多嗎?好吵,你在哪兒呢?」


  顧晏答道:「酒城。」


  「你去酒城幹什麼?呼吸新鮮空氣啊?」


  顧晏:「……」


  他想了想,回答道:「接了個案子在這邊,順便看戲劇。」


  鑒於顧大律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說案子,喬對此並沒有什麼興趣。他更好奇後半句,「看戲劇?你還有空看戲劇,我沒聽錯吧。酒城那地方有正常人呆的劇院?看的什麼劇?」


  「皇帝的新衣。」


  喬:「??」


  顧晏走到收費處把錢交了,提示音叮咚一聲,手邊的窗口嘩嘩吐出來一堆葯,「您的藥品已出庫,請檢驗有無遺漏。」


  喬更茫然了:「藥品?你不是在看戲劇么?我怎麼聽見了醫院的聲音,你去春藤了?」


  「嗯。」顧晏平靜地道,「皇帝被燙了腳,給他拿點葯。」


  喬:「??????」


  顧晏拿了葯,收起了智能機的不同星系時間換算界面,「我3號到4號下午有時間,你都在亞巴島?」


  喬一聽,立刻道:「在!當然在,我在亞巴島住一個月再回去。那就這麼說定了,5號那麼多人我知道你也懶得見,3號你來,吃住不用管,你人來就行。」


  顧晏回到診室的時候,燕綏之已經跟那位醫生聊起天了。燙傷的腿到腳踝處塗了葯裹著紗布,不太方便踩地,只能翹著二郎腿,但這絲毫不妨礙燕大教授從容淡定地跟人談笑風生。


  好像那腿不是他的似的。


  那位醫生笑著說,「我母親那邊也姓阮,沒準兒跟你八百年前是一家。」


  八百年沒聽見人這麼套近乎了。


  顧晏進了門,把葯擱在燕綏之腿上,垂眼看向醫生手邊的光腦界面。


  燕綏之正翻看著那些葯,就聽那醫生道:「稍等,護士那邊剛把你的信息界面傳過來,我錄入一下診療記錄。」


  約書亞·達勒是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棒槌,他托著包紮過的爪子,瞥了眼醫生的光腦,「咦」了一聲,「你這人看著一點兒也不經打,身體倒是好得出奇啊,居然沒有過診療記錄?」


  他說著,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將燕綏之上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真是見鬼了,我以為我已經夠少了。」


  原本醫生並沒有注意到這點,被約書亞這熊玩意兒一提醒,輸入的手指一頓,「嘶——對啊,我才發現,你居然沒有過往醫療記錄?」


  燕綏之:「……」如果有繩子,他已經把約書亞這倒霉孩子吊起來打了。


  他下意識瞥了顧晏一眼,就見顧大律師也正皺著眉看向他。


  燕綏之迅速調整了表情,乾笑一聲:「別提了,前幾天被小偷盯上了,偷了我一大堆東西不說,可能是怕被追蹤吧,還給我把各種身份綁定信息都註銷了。我重新辦理之後還是有很多空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步的時候出了故障。」


  醫生畢竟不是搞調查的,他聽了燕綏之的話,注意力顯然被引到了「小偷」身上,唏噓道:「11月末臨近年底,確實到小偷出來活動的季節了,還是要當心點,我看你是學生吧?畢業了挑安全點的街區住。」


  燕綏之笑笑,余光中顧晏收回了目光,似乎也接受了他的說法。


  那位醫生看著空白一片的界面大概有些不適應,寫診療結果的時候,硬是把一個燙傷分成三份寫,佔了三條記錄,看起來總算沒那麼礙眼了。


  燕綏之笑著沖他點了點頭。心說這位醫生值一枚醫德勳章,急患者之所急,想患者之所想,太會體諒人了。


  醫生填完診療結果,指著燕綏之腿上那堆葯叮囑顧晏:「先塗這支紅色的藥膏。手傷的這孩子傷口不算大,塗兩天就行了。腿傷的這位得塗四天。之後開始塗這支藍色的,塗到傷口看不出痕迹就行了。一周后回來複診一下,不過到時候應該是其他醫生在這裡。我只是今天從本部過來坐個診,明早就回去了。」


  燕綏之:「……」你看著我說就行了這位醫生。


  醫生交代完,沖他們笑笑,按了一下鈴,外面排隊的號碼跳到了下一個數字。


  三人拿著葯準備出門,燕綏之撐著桌子站起身,傷了的那隻腳略微用了點力,便針扎似的撕扯著痛。他只在那一瞬間蹙了一下眉,臉色便恢復如常,就想這麼走出去。


  結果還沒邁腳,就被顧晏抓住了手腕。


  「怎麼?」燕綏之一愣,又擺了擺手道:「沒事破皮傷,又不是斷腿,還用扶?」


  「這條腿難使力,你是打算蹦著出去,還是瘸著出去?」


  燕綏之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確實不大美觀,很難走得優雅走出氣質,於是只得挑了眉,抓著顧晏的手借力朝外走。


  院長是個講究的院長,腿都快燙熟了還要講究不能走得太丑,於是他每步都挺穩,就是走得很慢,半天才出診室門。


  他們剛走到門口,就見一個捲髮醫生匆匆過來,走路帶風,白大褂下擺都飄了起來。那捲發醫生在門口被燕綏之他們擋了一下,側了身才鑽進診室,「林,在忙?」


  捲髮醫生說著,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了燕綏之一眼,目光從燕綏之傷了的腿上掃過,又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


  最終,他收回了目光,沖那位給燕綏之看傷的林醫生道:「剛才在三樓被開水燙到的人?」


  林醫生點了點頭,「你怎麼一副急匆匆的樣子?」


  「哦,沒,剛才本部……」


  ……


  燕綏之走到春藤醫院輸液室花了5分鐘,約書亞·達勒差點兒給他跪下:「我爬都能爬兩個來回了。」


  燕大教授雲淡風輕地道:「是么?那你爬給我看看。」


  約書亞·達勒:「……」


  他扭頭就進了輸液室,把輸完液的妹妹羅希接了出來,綠著臉跟著燕綏之繼續爬向醫院大門。


  走出門的時候,顧晏先去攔了車。


  燕綏之在等司機掉頭開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回頭朝大樓看了一眼。


  人的目光也許真的有實質,反正他一眼就看到了三樓某個窗戶邊站著的人——那個潑了他們開水的少年。


  他後來想起來,那個少年是被害人吉蒂·貝爾唯一的家人,潑完開水后被警隊的人拉走了,這會兒也許剛受完教育,正在目送他心中的「人渣」離去。


  燕綏之看了兩眼,轉回頭,就見約書亞·達勒也正轉頭回來,剛才擠兌人的那點兒活氣又從他身上消失了。他耷拉著腦袋,垂著眼,臉色很難看,有些陰沉又有些委屈。


  「你剛才幹嘛跟警隊的人說是他腳滑?」約書亞沉著嗓子道。


  「因為案子還沒審完,不適合讓受害者的家人積聚更多怒氣,這對審判不利。」燕綏之語氣輕鬆,顯得滿不在意,目光卻沉靜地看著遠處虛空中的一點,像是有些出神,「這樣的事情我見過很多,知道怎麼處理更好,你還小,下回……別添亂,閉嘴就好。」


  約書亞·達勒:「……」還他媽有下回?!


  咣咣咣——


  燕綏之的房間門響了起來。


  這麼粗魯且鬧人的敲門聲,一聽就知道是約書亞·達勒。


  燕綏之坐在窗邊的沙發椅中,放鬆著受傷的那條腿,正支著下巴,面容沉靜地翻看著案件資料。


  聞聲,他頭也不抬地說:「進來。」


  這狀態,跟他當初在院長辦公室的時候幾乎一摸一樣。


  坐在他對面的顧晏正在回一封郵件,聽見這話手指一頓,撩起眼皮。


  燕綏之又翻了一頁,才注意到顧晏的眼神,「怎麼?」


  他說完這話終於反應過來,乾笑一聲拿起桌面上的遙控按下開門鍵,補充了一句解釋:「我以為自己還在德卡馬呢,忘了這裡的酒店房間不是聲控了。」


  顧晏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繼續將手中郵件回完。


  燕大教授內心慶幸,還好自己的解釋還算自然。


  「你喊我來幹什麼?」約書亞·達勒一進門就開始抱怨,抓著頭髮煩躁道:「又要問那天夜裡的經過?」


  他沒有智能機這種高級玩意兒,幸好酒店房間有內部通訊,所以燕綏之「提審」這小子只需要動動手指頭。


  「你說呢?不然還能問你什麼?」燕綏之放下了手中的全息頁面。


  「就這麼一個經過,這兩天里你們已經顛來倒去問了800來遍了。」約書亞·達勒很不情願,連走路的步子都重了幾分。


  「來吧,別垂死掙扎了,沒用的。」燕綏之翹著嘴角拍了拍第三把椅子,示意他乖乖坐下。


  向約書亞詢問案發經過以及他當時的動向,是顧晏這兩天一直在做的事。


  根據聯盟律師行業的規定,出庭律師會見當事人的時候一定要有第三者在場。第三者的身份並無限制,可以是助理,可以是實習生,也可以是事務律師。初衷是謹防有些律師為了贏案子,運用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


  當然,實際上屁用沒有。


  因為燕綏之腿傷,移動不太方便,顧晏也不想被他瘸來拐去的龜速移動瞎眼,所以詢問約書亞的地點就乾脆定在了燕綏之的房間。


  顧晏乾脆利落地回完三份工作郵件,抬眸盯著約書亞道:「即便已經問過800遍,我依然需要你向我保證,你說的一切都是真話。」


  約書亞哼了一聲,翻著白眼舉起手:「當然是真話,我騙你幹什麼?我沒搶人家東西,說了不是我乾的,就不是我乾的。」


  燕綏之想了想補充道:「我想還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依照行業規定,律師是有保密責任的。我們有權利也有義務對你所說的內容保密。」


  保密到什麼程度呢?就比如當事人被指控故意殺人,警方遲遲找不到犯案兇器。哪怕當事人對律師坦白了兇器是怎麼處理的,律師也不能把這些告知警方。


  這玩意兒聽起來就很不是東西,在常人眼中更是糟糕至極。


  有些人實行這條明文規定的責任時毫無障礙,有些人則始終帶著掙扎和不安。


  燕綏之以前跟人開玩笑時說過,這是一條魔鬼法則,黑色,陰暗,違背最樸素的道德,令人厭惡。但現實就是,只有在這種法則框制下,魔鬼們才會說出真相。


  燕綏之第800次給約書亞·達勒喂上定心丸,緩緩道:「所以——」


  「所以希望我不要有顧忌,有什麼說什麼,即便涉及一些很混蛋的內容,也會得到保密。」約書亞用背書式的語氣毫無起伏地替他說完,咕噥道:「知道了,我耳朵都聽出老繭能搶答了。」


  燕綏之和顧晏一個比一個淡定,對於他這種不耐煩的態度司空見慣。


  「所以21號下午到晚上,你都做了哪些事?」燕綏之對照著案件的已有資料,問道。


  「那天打工的時候跟人起了衝突,被打傷了顴骨,得到了100西的額外補償,還能提前收工離開工地,得到了半天假期……」


  他腫著臉,又捏著錢,心情微妙。說不上來是頹喪煩躁更多,還是多一筆錢的驚喜更多。


  又或者這種矛盾本身就很令人難過。


  他摸著顴骨舔著一嘴血味,回家補了個短眠,又揣著錢上了街,去巷子里那家首飾批發小店花了68西買了一對珍珠耳環。


  然後他帶著那對廉價但還算漂亮的珍珠耳環上了吉蒂·貝爾家的圍牆。


  「為什麼花68西去買那副耳環?」顧晏問。


  儘管這問題已經對答過很多次,但約書亞每次回答前,都還是會沉默幾秒。


  「……因為下午睡囫圇覺的時候夢到了外祖母。」約書亞道。


  「為什麼夢到外祖母?」


  「……誰知道呢。」


  也許被打的顴骨突然比以往的每處傷口都疼,或是那100西的補償突然讓他覺得委屈又沒意思……


  短眠中的約書亞就那麼夢見了過世好幾年的外祖母。


  他夢見自己站在狹小的廚房裡,給妹妹燉著菜葉粥,外面大雨瓢潑,屋檐的水滴成了簾。


  外祖母站在廚房窗外的屋檐下躲雨,慈祥地看著他。


  他推開窗,沖外祖母道:「外面雨大,屋檐擋不住,你幹嘛站在這裡,趕緊進屋呀。」


  外祖母摸了摸潮濕的衣角,又朝屋裡看了兩眼,溫和地笑笑說:「不進去了,我只是想看看你。」


  約書亞有點急,「進來吧,快進來,雨要打在你身上了。」


  外祖母還是笑笑,沒進門。


  夢裡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焦急地想讓外祖母進屋,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難過。


  他就在那種濃烈的難過種驚醒過來,瞪著紅通通的眼睛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然後突然想去買一對珍珠耳環。


  因為好幾年前,外祖母還沒過世的時候說過,她一直想要一對。


  「為什麼翻上吉蒂·貝爾家的圍牆?」依然是燕綏之和顧晏輪番的提問。


  「因為她坐在扶手椅里,湊著燈光織圍巾的時候,跟外祖母很像……」約書亞道,「老花鏡很像,動作很像,側面整個兒都很像。」


  有時候他突然想外祖母了,就會蹲在圍牆上,借著夜色和窗戶上水汽的遮擋,一聲不吭地看上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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