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一)
您的訂閱比例不足50%, 新章節暫時被饕餮吃掉了,一小時后恢復 他臉都漲紅了,說不清是尷尬還是氣。
他憋了半天擠出一句:「那你不能說清楚?況且我妹妹為什麼要讓你單獨帶出去?」
燕綏之道:「我說了啊,一進門就直接問的她。你臉紅什麼?哎……你這小鬼,我不是故意氣你。我要去辦的事情你不適合在場。」
約書亞臉上的紅色又慢慢褪了下去,「哦」了一聲,點頭道:「那你直接去, 拉上我妹妹幹什麼?我……」
他頓了一下, 低聲道:「我也沒有給她買羊排的錢, 還不了你。」
燕綏之倚在門口看了他一會兒, 突然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你妹妹羅希認識自己家的房子么?」
約書亞:「……她8歲了。」你不要人身攻擊完我就來攻擊我妹妹好嗎?
燕綏之笑了:「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從非正常角度去看, 她能認出你家的房子么?」
「能, 她認地方很厲害!」約書亞語氣還挺自豪。
「那就行了, 我帶她是希望她能幫我一點忙。」燕綏之道, 「至於羊排, 那是幫忙的報酬。」
約書亞猶豫了一下,拍了拍羅希的頭:「那你去吧。」
羅希揪著手指還有點遲疑,她小聲咕噥道:「你不吃嗎?」
「我手傷著, 不方便吃。」約書亞晃了晃自己的手, 手背燙出來的泡已經癟下去了, 只是顏色看著很嚇人。
「那我也不餓了。」羅希說。
剛說完, 她的肚子就十分不配合地又叫了一聲。
羅希默默低頭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好像這樣就能把聲音捂住似的。
約書亞:「……」
燕綏之:「你家這小姑娘真有意思。」
他走進屋, 在羅希面前彎下腰來,彎著眼睛道:「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你願意嗎?晚上一定回來。」
小姑娘羅希·達勒仰臉看著他的眼睛,人生意志開始嘩嘩動搖。
約書亞看不下去,「行了你去吧,幫他的忙也是幫我的忙。」
羅希眼睛一亮,「真的嗎?」
「對,沒錯。」
沒過多久,燕綏之帶著羅希·達勒來到了雙月街。
街上人來人往,倒是熱鬧得很,但大部分都是從街上匆匆而過的,並不會在這裡做停留。他們總是沿著街邊,快速地穿過這條街,拐進兩頭低矮的棚戶區里。
明明離得很近,卻像是全然割裂的兩個世界。
棚戶區里發生的糾葛對這條街沒有產生絲毫的影響,甚至連談論的人都沒有。
燕綏之帶著羅希·達勒進了邊上的一棟樓,徑直去了頂樓的餐廳。
上回他跟顧晏就是在這裡吃的羊排和濃湯。
哦不對,是他自己吃的羊排和濃湯,顧晏則點了一大堆來饞他。
他這次依然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剛坐好,一個服務生就端著托盤過來了。
「抱歉先生,點餐可能需要再等10分鐘。」
燕綏之點了點頭,「沒關係。」
畢竟三點鐘不尷不尬的,能點餐就已經很不錯了。
服務生把兩杯水放在燕綏之和羅希面前,又放下兩個小份甜點和一碟糖,大概是看到有小孩,「這是免費贈送的,」
燕綏之:「謝謝。」
他說是有事來這裡,但實際也是真的有點餓了。在酒店點什麼都要從顧晏眼皮子底下過,自從腿上多了一大片燙傷傷口后,這位顧同學就開始插手他的菜單。
每回他讓酒店送餐,拿到手總會發現內容被換過,換出來的往往還比原本的貴,然而……淡出鳥。
他吃了兩天半的草,決定趁著顧晏不在,出來給自己一點補償。
「我可以吃嗎?」羅希指了指桌上的東西。
燕綏之:「當然可以。」
她在甜點和糖之間猶豫了半天,伸手摸了一顆糖。
那種糖顯然就是用來哄孩子的,每一顆都包裝得特別漂亮。成年人也許看著會覺得浮誇,而且可能只是看著好看並不那麼好吃,但是小鬼們總是很喜歡。
羅希挑了一顆藍色的塞進嘴裡,鼓著一邊腮幫子盯著燕綏之問:「你也餓了?」
燕綏之喝了杯水先暖了暖胃,這才吃了一口甜點,「嗯。」
「哥哥說,大人不餓。」羅希又道。
燕綏之發現這小姑娘說話似乎有點問題,句子之間不太連貫,斷斷續續的,跟他以前見過的7、8歲大的小鬼不大一樣,那些小鬼總能叨叨叨叨因為所以然後而且地念得他頭疼。
也許是因為那些小鬼在上學,有人系統地教。而羅希只有約書亞。
燕綏之對她笑了笑:「我容易餓,也喜歡吃糖。」
他現在每頓都吃得很少,把一天需要的食量分在了五段時間裡,還得偶爾吃點甜的以免頭暈。
羅希一聽這大人跟自己一樣,頓時跟他親近了一些,覺得自己有了伴兒。她在碟子里也挑了一枚藍色的糖,遞給了燕綏之。
「謝謝。」燕綏之說著轉頭透過窗子朝成片的低矮房屋掃了一眼,那些房子乍一看都差不多,很難分辨出都是誰家。「羅希,你來幫我看看,你家在哪?」
羅希趴在窗戶上看了一會兒,指著其中一個道:「那個。」
「那個是哪個?」
「有個桶。」羅希道。
燕綏之順著她的手指方向,辨認了半天,終於在一堆擁擠的屋子裡找到了那間,一側斜頂上倒扣著一個灰撲撲的桶。
能認出約書亞那間屋子,吉蒂·貝爾家自然也不難找了。
只不過從他們坐著的位置看過去,能看見吉蒂·貝爾家的屋頂尖,下面的部分都被前面那家的防風牆以及豎著堆放的一些長木板給擋住了。
燕綏之想了想站起身,從他站著的角度,也只能看見吉蒂·貝爾家的上半個屋頂,看不見對著裡間的那扇窗子。
不過……
他抬頭看向了餐廳安裝在頂上的幾個攝像頭,有一個離這邊落地窗很近,如果是環形攝像,那麼窗外的情景也能被錄進去,只不過餐廳應該不會在意那部分。
但是這個餐廳的頂不算高,從那個攝像頭的角度,不知道能不能錄到吉蒂·貝爾的窗子。
「怎麼了先生?」服務生瞥見他站著,問了一句。
「哦,沒事,能點餐了么?」燕綏之道。
「抱歉,可能需要再等3分鐘左右,這邊機子出了點故障,很快就好。」
「好的。」
這裡律師查找新的證據前需要提交一個申請,走個流程,只不過這個流程很快,一般當天就能通過。找到新的證據也不能隨隨便便自己擼袖子處理,得叫上公證人。
燕綏之琢磨了一下,調出智能機的全息屏。
然而他還沒幹什麼呢,先收到了一條通知信息。
他點開信息——
你申請的卷宗複製外借已進入流程,如果通過,會開通您其他設備的閱卷許可權。
借閱人:阮野
代申請人:顧晏
燕綏之:「???」
他想了想,直接截了個圖用內部聯絡發給顧晏。
顧晏雖然外出辦事,但是回復倒是很快,沒幾秒,燕綏之的手指就震了一下——
-
需要你整理的五年卷宗,申請通過就能調到你智能機上,免得你在酒店無所事事白拿補貼。
燕綏之:「……」
說誰白拿補貼?一分錢都沒看到呢。
不過顧晏這個舉動倒是深得他心,如果申請通過,那爆炸案的卷宗豈不是隨時隨地隨他翻閱?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很快顧晏的消息又來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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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不用你出門,繼續整理卷宗就行。
看在這點上,燕綏之難得老實地回復:-
沒問題,我會端端正正坐在酒店等著卷宗傳過來。
-
嗯。
誰知這段對話剛過去沒兩分鐘,餐廳大門又開了,一個身影進了門。
服務生條件反射道:「歡迎光臨,先生裡面請。」
還有同樣三點來吃飯的奇葩?
燕綏之不經意朝那邊瞥了一眼,當即就抬手捂住了半邊臉……
多巧啊,顧同學。
約書亞聞言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撓了撓頭髮,繞過大床走到了床頭櫃那,用腳踢了踢那柜子,「然後呢?你幹嘛這麼神神秘秘的,直說不就行了?這裡面難不成裝著你的辦法?」
燕綏之笑著點頭:「對,你現在把抽屜拉開。」
約書亞:「……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然後呢?」
他皺著眉嘀嘀咕咕個不停,看起來很不耐煩,但還是照做了。
燕綏之:「能看見裡面有什麼東西嗎?」
約書亞:「有一卷……膠布?」
燕綏之笑得更優雅了:「那就對了,你只要從那上面撕下兩截,把自己的嘴巴封上,我們就有辦法了。」
約書亞:「………………」
有那麼一瞬間,約書亞手都伸出去了。
燕綏之微笑著說:「掀了床頭櫃,你就沒有律師了。」
「……」
約書亞黑著臉把手縮回來,又動了動腿。
「踢一下床沿,後果一樣。」
「……」
他又硬生生凝固住了自己的大腿,差點兒扭了筋,然後又習慣性地張開嘴想罵人。
「操」字的音剛起了個頭。
燕綏之又笑了起來。
這回不用他再說話,約書亞就已經自動閉上嘴把後面的音節吞了回去。
「舉一反三,這不挺聰明的嘛。」燕大教授誇了一句。
被誇的那位……看臉色是不大想活了。
約書亞·達勒憋屈得不行,自己把自己氣成了一個黑臉棒槌,重重地走回椅子邊,一屁股坐下來。他嘴巴張張合合好幾回,終於憋出一句話:「我知道你們有規定的,律師應該為當事人的利益著想,你不能這樣氣我。」
燕綏之道:「你居然還知道這個?」
「……」
約書亞覺得這話可以算作人身攻擊了。
他瞪著燕綏之,好一會兒之後,又偃旗息鼓地垂下頭,有些煩躁地踢了踢自己的腳,卻沒弄出太大的動靜。
燕綏之看著他,還想張口,就聽顧晏冷不丁扔過來一句話:「再氣下去,我恐怕就沒有當事人了。」
約書亞:「……」
是,當事人馬上就要活活氣死了。
「不會的。」燕綏之笑了一聲,看進約書亞的眼睛里,帶著一點兒笑意道,「你其實並沒有真的生氣,否則你不會像個河豚一樣坐在這裡瞪出眼珠再默默憋回去,你早就該掀的掀,該踢的踢,根本不會管我說了什麼。你沒有真的生氣,是因為能分辨出誰在逗你,誰是真的帶著惡意針對你。」
燕綏之頓了一下,又道:「你其實很聰明,就是脾氣比腦子跑得快。如果少罵兩句人,發脾氣先等一等腦子,好比現在這樣,還是挺容易討人喜歡的。況且真想氣人不用靠髒話,你看我剛才罵你了嗎?你不是照樣臉都憋綠了。」
約書亞:「……」
顧晏:「……」
前面還挺正經的像個人話,最後這是在教人家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
但是約書亞對著他還真發不出什麼脾氣,只能翻個白眼算回答。
「辦法會有的。」燕綏之道,「只要你不騙我們,我們就不會騙你。你先回去吧,我跟顧老師再研究研究。」
「嗯。」約書亞·達勒這次沒再多說什麼,老老實實點了點頭,起身朝門外走。
他拉開房門的時候,有些猶豫地回頭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沒開口,悶著頭就要出門。
倒是臨關門前,顧晏突然淡淡地說了一句:「以後別去爬別人的圍牆,那不是好事。」
約書亞:「嗯。」
關門聲響起,約書亞·達勒離開了。房間里的兩個人卻沒有立刻說話。
漫長的一分鐘后,顧大律師撩起眼皮看向酒店房間的電子時鐘,「從約書亞·達勒進門到他剛才出門,一共1個小時又39分鐘,你大概佔了80%,給我留個20%左右的補充空間。」
他說著,眼眸一動,看向燕綏之不冷不熱道:「要不我們換換,我給你當實習生吧。」
燕綏之:「……」
習慣真可怕,氣人氣慣了的燕大教授差點兒笑著回答「行啊,我沒什麼意見」,還好及時把笑容憋回了嘴角以下。
他「唔」了一聲,覺得有必要想個話題過渡一下,於是習慣性端起玻璃圓几上的咖啡杯,道:「頭一回直接參与案子,有點兒興奮。對了顧老師,關於約書亞·達勒描述800回的事件經過,你怎麼看?」
有尊稱給足對方面子,有正事轉移對方注意。
完美。
然而他那咖啡還沒喝進口,就被顧晏伸手抽走了。
顧大律師手指拎著咖啡杯的杯沿,食指指了他一下,涼涼地說:「給你個建議,轉移話題可以,別手沒地方放,撈別人的咖啡喝。」
燕綏之:「……」
「至於當事人所說的事情經過——」顧晏喝了一口咖啡,抽出一份證據資料一邊看一邊道:「我以前的老師雖然很少說正經話,但有一句還是可以聽聽的。」
燕綏之心裡就是一聲冷笑,心說好,又說我一句壞話。等你以後知道真相,你恐怕會哭。
他保持著得體溫和的笑,問:「哪句?」他當然知道是哪句,事實上他根本也不想問這種傻兮兮的問題,但是他得裝沒什麼經驗的實習生嘛,單純好騙容易困惑。
經驗告訴他,幾乎每個實習生都問過類似的問題,裝裝樣子准沒錯。
顧晏放下咖啡杯,道:「關於當事人說的很多話,他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
燕大教授繼續維持著演技:「所以老師你認為約書亞·達勒說的不是真話?」
顧晏看了他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到證據資料上,道:「剛才那句話說的是通常情況,告訴你只是以免你以後再問這種問題。」
燕綏之依然微笑:「……」本來也不需要問。
顧晏把幾頁證據資料鋪在兩人之間,手指按著頁面轉了個方向,讓它們朝向燕綏之:「你看過這幾個證據么?如果約書亞·達勒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幾頁內容就是假的。如果這幾頁是真的,那他就說了假話。」
這幾頁內容燕綏之當然看過,裡面的東西足以填補整條證據鏈,能證明約書亞·達勒不僅在吉蒂·貝爾屋門外停留,還進過屋內,碰過作案工具等等……
這些證據均來自於警方。
依據這些內容,那天發生的事則又是另一個樣子——7點15分左右,約書亞·達勒翻牆進了吉蒂·貝爾家,他對這位老太太的作息情況觀察已久,非常熟悉。他乘著老太太在裡間做編織的時候,拿著外間沙發上的靠枕和一座銅飾,悄悄摸進了裡間。
吉蒂·貝爾的扶手椅椅背總是背對著門,因為這樣方便她面朝著暖氣,手指能靈活些。約書亞·達勒進門后,利用靠枕掩蓋聲音,用銅飾打了老太太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