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難道就不怕……她會想不開嗎
厲曜眸色暗了暗,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看向她的時候,眼底多了幾分同情。
然而喬念卻嗤笑一聲,無所謂的搖了搖頭道:「其實你不用這樣看著我,如我當初跟你說的那樣,我不需要同情。」
「你需不需要對我來說不重要,心存憐憫是作為人最基本的素養,其實……」說著,厲曜頓了頓,又接著道:「對你同情要少一些,只是覺得有些不應該,既然都瞞了你那麼多年,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讓你知道,十幾歲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最敏感,最脆弱的時候,既然是為你好,為什麼偏偏選在那個時候讓你知道……他們難道就不怕……」
說著,厲曜欲言又止。
就不怕喬念想不開嗎?
這世上,有哪個孩子不希望自己從小生活在父母身邊,有人保護,有人疼愛,可以撒嬌,可以任性胡鬧。
喬念有什麼?
有著看似自由無憂的生活?
接觸的人是特定的,甚至,連生活的地方都不能自己選,從出生,一直到後來的十幾年都生活在紀家,紀鈞要忙生意上的事情,即便胡慧那個時候不苛待喬念,又會給她多少關心跟疼愛?
名義上的舅媽而已,又帶著自己的孩子。
其實,現在想一想,也難怪喬念會那麼依賴紀北。
從年齡上來看,紀北沒比她大多少,可以像哥哥那樣疼愛她,給予她一直想要,但一直都得不到的呵護與關心吧。
這樣想著,厲曜甚至想,胡慧或許一開始並不討厭喬念,就像喬念說的那樣,紀家那麼有錢,多養她一個孩子根本就算不上什麼事情,是後來紀北非要跟喬念在一起才徹底惹了胡慧吧。
所以現在的胡慧恨喬念入骨,處處針對。
想著,厲曜眉眼斂了斂,緩緩道:「他們要做什麼你無能為力,但,至少也要考慮下你身心健康吧?」
喬念輕笑著:「從出生開始就被關在家裡,你覺得我身心會有多健康?」
厲曜視線落在她身上,眼底多了幾分探尋。
喬念笑著,緩緩道:「以前不覺得,畢竟都是認識的人,後來……才發現我有極嚴重的社交恐懼症,在國外五年,我有三年都不敢去學校上課,很小的時候……跟軒軒一樣,自閉症……」
說著,她頓了頓,嘴唇微揚著,後來又慢慢的斂了斂眉眼,隨即深舒一口氣,抬眼看向厲曜,緩緩說著:「其實對於我來說,從來沒有什麼身心是否健康,反正事情都那樣了,誰也不會在乎是不是更糟,畢竟,都無所謂。」
厲曜眸色清冷,與喬念視線相對,許久都沒說話。
他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就像他說的那樣,她的過去即便是千瘡百孔,他也無能為力。
如果給她帶來傷害的,是對於她而言無關緊要的,他或許還可以做點什麼,但,那些人,與喬念而言,是至親,不管是他或是喬念,都只能這樣算了的至親。
而喬念,也很久都沒有想起過以前的事情了。
即便是現在,單是像剛才那樣想一想, 也很容易筋疲力盡,所以晚飯的時候喬念也並沒有吃多少,自然,厲曜都是看在眼裡的,可就是因為知道了,他則完全不能再做什麼。
安慰,或者是,強迫她多吃一點,一切都建立在他對她完全不知情,不知道她的煩悶與無奈,與她沒有任何共情,現在……
想著,厲曜忍不住輕笑一聲,自以為是的想著,喬念一前之所以不讓他知道這些事情,是不是就是不想他跟她一起難過?
因為知道了,就會與她有共情,這樣,她難受的,就會變成他難受的,安慰或者是哄她開心,都會變得言不由衷。
畢竟那些事情, 即便是他也無法輕易釋懷,何況是喬念呢。
凌晨,喬念已經睡著了,可厲曜卻怎麼都睡不著,輕手輕腳的起身取了書房,開了窗戶,站在露台邊上抽煙,指間里綻放著橙紅色的煙火,好一會兒,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找到鹿鳴的號碼打了過去。
鹿鳴早已經睡了,好久才接電話,接通,還沒開口說什麼,厲曜便直接道:「自閉症跟社交恐懼症,不接受治療的話,怎麼痊癒?」
那邊的鹿鳴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道:「沒有接受過藥物治療的話,一般就是家人陪伴之後的,不過這些耗費心力太大了,但是無時無刻的陪伴著一點就很少有人做到,畢竟現在人都那麼忙,還有就是時刻注意她心理變化,普通對心理學不是很懂的人,沒準那件事那句話沒說對,很容易讓對方產生逆反心理,會越來越嚴重的。」
厲曜安靜的聽著,半天,不動聲色的嗤笑一聲。
那些年,紀北做的事情,還真不少呢。
鹿鳴沒聽見厲曜說話,聲音裡帶著點疑惑,追問了一句:「是你老婆出什麼問題了嗎?」
厲曜的情況他了解,加上前段時間他帶著喬念去過他那裡,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喬念。
而且,能讓厲曜大半夜的打電話過來問他這些的,大概也只有喬念了。
厲曜深舒了一口氣,緩緩道:「她現在還好,願意跟我說之前的事情了,所以我才會知道,她曾經有過自閉症跟社恐症,不過,想來應該很早以前就好了吧,畢竟我認識她的時候,沒覺得她有什麼不對的。」
鹿鳴起身,從手機里聽見他點煙的聲音,抽了一口才道:「其實很多有心理癥狀的人看起來都沒什麼問題,所以……有的時候出了事情,身邊的人都完全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會那樣,以前不焦慮,現在著急了嗎?」
「其實那也很有可能是,你以前根本不在意她,只不過現在越來越在意,不是她跟以前不一樣,也不能證明她以前的精神狀態就很好只是,你的心境變了而已。」
厲曜無言,昏暗的夜色里,眉眼微微斂著,好久都沒說話。
鹿鳴又抽了一口煙,才緩緩道:「我覺得你老婆應該有她自己的心理醫生,所以她對我們那一套很了解,因為我這裡是你帶著她過來的,所以對我……估計挺有戒心的。」
「怎麼可能……」
鹿鳴:「怎麼不可能啊?患者不配合醫生治療的事情,很少見?」
厲曜無言以對。
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句:「如果她有心理醫生,能強大到連我都查不到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鹿鳴想了好久,語氣有些無奈:「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畢竟我也是圈子裡的人,我可以用別的手段查一查,你的話……你老婆還是有些背景的,一般的心理醫生她不會用,而既然是用了的,她應該有把握不被泄密。」
厲曜應了一聲:「恩,那你查吧,儘快。」
「這我怎麼可能跟你儘快?醫生最基本的職業操守就是保護患者的隱私,正兒八經的去問,誰會告訴你?也就是閑聊的時候給你打聽打聽,還不能說名字,只能假裝是討論病症那樣的套套別人的話,等同大海撈針了,你還想快?你告訴我,怎麼快?」
厲曜沒說話,而是直接把電話掛了。
說了也是白說,何必跟著浪費口舌?
厲曜回到卧室的時候喬念還在睡,輕手輕腳的上床在她身邊躺下,喬念眉心緊擰著,一如既往的睡得不安穩。
伸手撫平她眉心的起伏,小心翼翼的讓她枕在他手臂上。
喬念無意識側身圈住他的腰肢,安穩的靠在她懷裡,安靜乖巧的像個小動物似的。
「念念……」厲曜小聲叫著她,知道不能打擾她,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叫她,她沒應,沉默了一會兒又叫了一句:「老婆。」
喬念大概是真的睡熟了,厲曜似乎也不奢望喬念回答,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吻,原本只是淺嘗輒止的,但,嘴唇從她額頭上離開的時候,無意間落在她的嘴唇。
就好像是,開啟了某種開關一樣,一碰到她,就忍不住的,不想停下來。
怕吵醒她,又想吻她,所以,忍耐著,清淺的吻著。
溫柔又安靜的親吻著,像是對待自己愛不釋手的寶貝一樣,怕她碎了,怕她受傷。
喬念到底還是被他給弄醒了,惺忪的眼睛睜了睜,正好與厲曜的視線對上。
厲曜有一瞬間的遲疑,不過下一刻,狠狠的吻上她的嘴唇,十指緊扣的握著她的雙手,將她牢牢的壓在身下。
「念念……」厲曜聲音里壓抑著濃烈的情慾:「給我……」
對於他熱烈而纏綿的攻勢,喬念顯然無法拒絕。
而且,她也的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啊。
厲曜說的對,小別勝新婚,何況他離開的那幾天,喬念幾乎每天都在想他。
即便是她的小心思這次沒在厲曜身上發揮作用,甚至是,牢牢的被他剋制著,一點掙扎的能力都沒有。
沒有氣急敗壞,反倒是,有些惶恐。
對他的想念,也顯得那麼熱烈。
喬念緊緊抱著他,沉醉的眉眼,媚眼如絲的看著他:「厲曜,我好想你……」
這話,應該在他從義大利回來的時候就跟他說的,卻不知不覺的拖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