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血脈
白髮蒼蒼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在稀薄的陽光下攏了攏批蓋在身上的薄毯子，他問道：
「宋秉爵那邊有新的消息傳來嗎？」
「暫時還沒有。」
知道老爺子的心事，跟隨他多年的老傭人臉上也閃過了一抹黯然之色，他低聲勸慰道：
「老爺，你放心，按照宋秉爵在大陸的勢力，用不了多久肯定就會有小姐的消息了。」
「你就不要安慰我了……」
雖然心裡仍舊抱有希望，但是程老爺子也知道，尋找一個從出生時就失去了行蹤的母嬰，是何等的困難。
茫茫人海大海撈針，就算能夠找到，自己想來也看不到了。
他正嘆息的時候，不遠處，一個穿著整齊的門衛就匆匆跑了過來。
他在被簇擁的人群外圍停了下來，幾經猶豫，還是走進去幾步，找到正靜靜地陪伴著老爺子的老傭人，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了他。
老傭人趁著老爺子沒注意的時候，把牛皮紙信封拆開看了看，臉上露出了驚疑交加的神情：
「是真的？這是誰送過來的？」
「換班的時候，我在門口發現的，當時周圍並沒有可疑人等。等下回去之後我就會調取監控調查。」
看到他神情這麼嚴肅，門衛也有些好奇，他輕聲問道：
「是什麼事讓你這樣重視？」
瞟了一眼兀自沉浸在心事里的程老爺子，老傭人用眼神示意他先退下去。
帶著那份牛皮紙袋來到程老爺子面前，老傭人把裡面的傳真遞了過去，聲音有些顫抖：
「老爺，有消息了。」
「什麼消息？」
一時間還有些愣怔，程老爺子沒反應過來，他伸手接過了那份資料，剛剛打開看了兩眼，就激動地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這是、這是無瑕有消息了？」
「是，的確是無瑕小姐有消息了。」
雖然來源有些可疑，但是老傭人看著激動得熱淚盈眶的老主子，便按下了不提。
「剛剛我還在感慨無瑕下落不明，現在就有了消息……真是上天眷顧我！我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她一面，也算是遂了我的心愿……」
他一邊感慨著一邊顫抖著手翻看著資料，周圍的傭人們聽了，也露出了喜悅的神色，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道：
「老爺盼這天盼了多久了？！可算是把咱們這位金貴的外孫女兒盼回來了！必定是老爺子您的誠心感動了上天，不忍心叫無瑕小姐流落在外……」
「哪裡是什麼外孫女，我看別的嫡親的孫女都沒有無瑕小姐在老爺心中的分量重！」
……
看著手中的這些資料，老爺子的心不禁漸漸下沉，他從裡面拿出幾張照片，上面的女子，赫然就是上次程無雙帶回家的女孩兒！
當時他看見她就覺得恍然看見了自己的女兒，現在想一想，她分明就是自己要找的無瑕！
「她、她現在在哪兒？我現在馬上要見到她！」
指著照片對著傭人道，程老爺子一想到自己曾經離她這麼近，就有些追悔莫及：
「我就說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像她的女孩子……原來她就是無瑕！」
聽到老爺子的感慨，老傭人上前看了看照片，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原來她就是無瑕小姐！上次她明明來過的！」
「近在眼前，我卻沒想到她就是雯雯的女兒，早知道寧願冒失些，也不要讓她就這麼從我面前離開……」
正結束了一場交際、從外面回來的程無雙一眼就看到了在主宅外面的草坪上曬太陽的老人，他捶胸頓足、情緒激動得厲害，他趕緊迎了上去：
「爺爺，你出來曬太陽？今天的天氣怪好的，不過……你這是怎麼了？」
眼見著老爺子激動得顧不上搭理程無雙，一旁的老傭人趕緊低聲解釋道：
「無雙少爺，老爺這是知道了無瑕小姐的下落，正高興呢！」
「程無瑕？」
以前以為這個走失的表姐永遠找不回來了，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程無雙還是有些愣怔：
「真的找到她了？不是別人冒認的？」
「看著這容貌氣度，跟雯小姐是一模一樣的，現在只差鑒定了。」
傭人輕聲回答后，程老爺子這才看到等在自己跟前的程無雙，他擦了擦眼睛，示意他過來：
「程無雙，你來看看，這就是你那位已經走失很久的姐姐，她上次跟你一起來過家裡，我竟然就這麼錯過了……」
說著說著老人家又哽咽了，程無雙安慰了兩聲，看向那張照片的時候，不由得愣住了：
「這不是慕、慕晚安嗎？」
「慕晚安？原來她現在叫晚安……是個好名字，平平安安的。」
聽到他的話，程老爺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這位孫子是認識無瑕的，他知道的不會比自己少。
他趕緊握住了程無雙的手，「好孩子，快跟我說說，這些年無瑕在外面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吃不飽穿不暖？結婚了沒有？」
「……她，她結婚了，又離婚了。」
看著向來嚴肅的爺爺居然方寸大亂，程無雙其實很想騙他，告訴他慕晚安這些年過得很好，但是他回想自己了解並不多的她的經歷，還是只能說實話：
「她的前夫是一個殘疾人，半身不遂、需要坐輪椅的那種，為了榮華富貴，就跟她離婚了，所幸她沒有孩子，也算是斷的乾乾淨淨。之前她跟宋秉爵在一起，現在的情況我也不太了解。不過……」
說著說著，程無雙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認真地問道：
「爺爺，你是不是弄錯了？我記得之前她是找回了親人的，怎麼可能是無瑕呢？」
「她找回了親人？」
聽到這個消息，程老爺子呆住了，他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塊金色的懷錶，然後遞給他：
「無雙，你打開看看，你來看看，她和你的姑姑，簡直是一模一樣的……」
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這塊懷錶，程無雙看著這塊懷錶上已經被摩挲出了許多細小的痕迹，他知道，這是老人家最珍視的東西。
程家偌大的家業，要什麼好東西沒有？偏偏一塊款式老舊的懷錶被爺爺珍藏把玩了這麼多年。
打開錶盤，裡面是一張年輕女子的小像，老照片里的女人跟他所熟知的慕晚安的面容的確是相似極了，只不過程雯的眼裡有一種天然的大膽和不安分。
「這塊懷錶是她用自己打零工的錢買給我的，雯雯這個孩子從小就喜歡想一些新奇的點子，我們攔都攔不住。」
雖然嘴上說著埋怨的話，可是瞧著老爺子的神情，卻是一點都不在意的，相反，還有一些與有榮焉的感覺。
「我不相信，這世上會平白無故地出現一個跟她這麼像的人。」
老爺子的話，算是表明了他的態度，他現在已經漸漸從找回程無瑕的喜悅中回過神了，他語氣又恢復了平日里的冷靜和倨傲：
「現在立馬派人去取證，三天內必須出結果！」
老傭人聽聞之後，穩穩地答了一個是，然後就退下去了。
看到精神瞬間起來了的爺爺，程無雙也露出了一個笑容，「以前的時候，為了解決一些事，我曾經讓她扮演我的堂姐，沒想到，她真的就是。」
「兜兜轉轉，上天還是把雯雯的血脈還給我了。只要能見上她一面、讓她認祖歸宗，我就是現在去了，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舒了一口氣，老爺子拍了拍自己的椅子，示意程無雙繼續說下去：
「你再給我說說，她平時是怎麼樣的？你之前說她跟宋秉爵在一起，那又是怎麼一回事？宋秉爵對她好嗎？是真心的嗎？」
「爺爺，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問題，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回答你了。」
看得出來老爺子十分高興，程無雙也不忍拂了他的意，便撿著些好聽的告訴他。
「如果是照你這麼說，那這個宋秉爵對我們無瑕還是不錯的。只是可惜了……」
想起了塵封已久的往事，程老爺子蹙起眉頭，「雯雯的女兒，原本是許給了季家的。不過當年的事情太久遠，季家的小子說不定也結婚了。」
聽到爺爺說還有這一出，程無雙不由得替宋秉爵捏了把汗，他忙道：
「爺爺，你都說了這件事太久遠，不如我們兩家都不再提了。現在都提倡自由戀愛，哪裡還時興這麼些東西？」
「若是季家自己不想結親，倒是沒什麼。只是如今季家已經不如從前那樣顯赫，如果我們這邊退信，顯得我們嫌貧愛富。」
身在家族中，老爺子不得不想得更多些，他嘆了口氣，「算了，這件事先不急，先把無瑕找回來，問問她的想法再說。」
這兩日，程家忙碌了起來，程家老爺子要給還未歸來的程無瑕裝修一棟新別墅、就在他旁邊那裡，又讓管家挑選了這個年齡段女孩兒喜歡的衣物，從百貨大樓成箱成箱地運了過來。
忙完這些之後，他猶嫌不足，特意叫回來一年到頭都聚不在一起的幾個兒子，在家裡特意交代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