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無瑕
回到半山別墅，慕晚安就急沖沖地來到書房，她連自己的高跟鞋都沒有脫下來，就這麼闖了進去：
「沈聿，你究竟有什麼事情是還瞞著我的？」
正在低聲跟亞交代一些事情的沈聿不禁抬起頭，看著身上洋溢著怒意的她，「你不是去見季雲華了嗎，怎麼突然……」
提起這個名字，沈聿後知後覺地蹙起了眉頭，「他告訴你了？」
「不然呢？我的好哥哥，這事關我的終身大事，如果今天不是季雲華說出來……你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眼下，她對於一切隱瞞、欺騙都感到無比的憤怒，她在書桌前坐了下來，「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無奈地讓亞先出去，沈聿看向她，他知道她眼下最容忍不了隱瞞，便淡淡地道：
「因為我並不打算履約把你嫁給他，所以也就不打算告訴你。」
「那現在，我總算有知情權了吧？沈家為什麼會和季家有婚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沈聿正要開口，慕晚安又不緊不慢地加上了一句：
「我不希望從你口中得到的是謊言。」
嘆了一口氣，沈聿原本想掐頭去尾地告訴她事情的經過，但是見她態度如此，也只能原原本本地告訴她：
「跟季家有婚約的不是沈家，而是程家。」
作為享譽全球的梨園世家季家不只是在亞洲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在英國，亦是名門皇室的座上賓。
程家老爺子和季家的祖上是極其要好的關係，在一次聽戲之後，程家老爺子曾對季家的老爺子道：
「我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最得我寵愛的就是這個小女兒。你的兒子已經婚配，這一代是結不了親事了。但是若孫輩之中得到一男一女，必定要結為兒女親家。如何？」
兩人就此約定下來，然而，等程家那位備受寵愛的小女兒程雯成年之後，卻偏偏愛上了一個一無所有的小混混。
為了跟家庭抗爭，她隻身走出了程家，嫁給了沈驚風，並懷上了他的骨肉。
「那個時候，父親為了母親，已經打算脫離幫派，過安穩的生活，但是幫派卻不願意放人，便設了一個計，讓他去完成一項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說完成之後，就放他自由。」
說起往事，沈聿的眼神有些縹緲，「那時候，母親正值生產之際，卻得知仇家上門，又聽見人誤傳父親已經在幫派火拚中死亡的消息，出現了血崩，剩下我們兩個之後便撒手人寰。」
「後來呢？」
「後來……」
後來，沈驚風九死一生地回來，看到的卻是心愛女子已經徹底涼透的屍身。
原來，幫派不想讓他這個知道太多秘密的人繼續活著，便把他妻子的消息放出去，引仇家上門。
好在他當時留了一手，讓朋友幫忙照看，若非如此，連孩子都要死於人手。
「那個幫忙接生的婦人是父親曾經施救過的人，等程家人趕到的時候，她故意說，只生下了一個女兒，還因為難產死亡了。父親也得以帶著我一路輾轉來到法國。」
說到這裡，沈聿眼裡升起了濃濃的歉疚，他看著聽著這一切的妹妹，「說起來，也是父親的私心。他說，母親生前在程家過得並不開心，他不希望你也過那種為家族奉獻終身的生活，所以才把你送往大陸，逃避程家的搜尋。」
「原來我跟程無雙真的是姐弟關係……」
想起之前，程無雙拜託自己幫忙扮演他姐姐的時候，他說過的話，慕晚安不禁有些好笑：
「真是造化弄人。」
「按照程家給你取的名字，你應該要叫程無瑕。」
縱然對程家所有人都沒有什麼好感，但是沈聿也不得不承認，那位據說身體已經越發不好的程老爺子，是真心疼愛他妹妹的：
「白玉無瑕，無論怎麼看，這都是個好名字。」
「無雙，無憂，無瑕……」
念著這三個名字，慕晚安似乎能從中體會到那位老人家對於孫輩的看重和喜愛，「父親沒有想過把你送回去嗎？畢竟程家能夠提供的幫助更多。」
「不，他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
提起父親，沈聿的語氣里有著敬意，同時，他柔和的臉上染上了些許凌厲：
「他天生不願意屈服，本來就因為母親的事情反感程家，又怎麼願意去求他們？如果是我，我也會離程家遠遠的。那個家族……並不是什麼父慈子孝的家庭。」
金錢的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罪惡的氣息。
雖然沈聿沒有說為什麼，但是慕晚安大致也能猜得到，隱藏在光輝形象之後的骯髒與齷齪。
「這一次，我可是原原本本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
不禁苦笑起來，沈聿對於她的有意拷問，根本沒有辦法抵擋：
「這也是我不願意讓你跟季雲華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季雲華這麼多年來沒有結婚，甚至連緋聞都沒有，一旦跟你在一起，勢必會引起程家的注意。而你，跟母親長得有六七分相似，到時候，你的身份藏也藏不住了。」
「這是原因之一，那原因之二呢？」
沈聿看人十分毒辣，慕晚安追問道，她的臉上寫滿了認真：
「你是不是跟我一樣，覺得他不對勁？」
「是。」
話既然都跟她說開了，沈聿也不隱瞞自己的觀點，他的臉上有著些許凝重：
「他的勢力，表現得根本不像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程家、宋秉爵沒有查到的事情，他竟然搶在他們前面知道了……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他的勢力還沒有完全顯露出來。」
這麼一聽，慕晚安也覺得季雲華身上的不妥實在是太多了，她想起暢春園裡初見時的驚鴻一遇，還有後來他的多番出手相救，儘管早就知道事有蹊蹺，但還是有些惋惜：
「看起來那麼光風霽月的一個人，背後卻藏著那麼多秘密，真是……」
「怎麼，難不成你是對他動心了嗎？」
挑了挑眉，沈聿看著她，向來不苟言笑的臉上竟然浮起了一抹惡作劇般的笑容，惹得慕晚安嫌棄不已：
「哥哥，你還是別這樣笑了，跟個智障一樣。」
被心愛妹妹嫌棄的沈聿：「……」
去法國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就是今晚的航班，慕晚安特意給小斯穿上了帥氣的小西裝，看著他粉雕玉琢的小臉，她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小斯，我們今天就要坐飛機了，你害不害怕？」
歪著頭看著她，似乎這個問題需要他花費一些精力才能回答出來，他拿出了隨身的小本子寫道：
「不怕，爹地經常會帶我旅遊，我經常坐飛機。爹地還會開飛機，媽媽你會嗎？」
看著這句話，慕晚安有著一瞬間的失神，隨即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她搖搖頭：
「我不會，但是我以後會去學，小斯……我最後問你一遍，這次你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我。」
小斯對宋秉爵，應該還是有感情在的，慕晚安看著他，見他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她才問道：
「你是想跟我去法國，還是留在這裡和你爹地一起？」
「為什麼不能既要爹地又要媽媽？」
為什麼兩者不能一起，小斯搖了搖她的手，在向她撒嬌，希望她能夠回心轉意。
「小斯，不可以兩者都要。你必須選擇其中一個。」
握著小斯的手，慕晚安試圖跟他說道理，「你以後也會遇到這樣的選擇，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兩全其美。今天如果你想要留在這裡，我會把你交給宋秉爵。」
在門邊等著的亞把這一切都收入眼底，他忍不住瞪了小斯一眼：
「養不熟的小白眼狼！」
他話音剛落，小斯就突然哇哇大哭起來，眼睛還瞪著他，慕晚安轉身看到他，忍不住數落道：
「就你有良心！再說了，你跟孩子計較做什麼？好生生地你把他弄哭了做什麼……是不是你扮鬼臉嚇唬他？」
「這、這……這小東西一滴眼淚都沒有在那裡乾嚎，你千萬別被他騙了！」
真是禍從天上來，被慕晚安數落得十分鬱悶，結果亞一抬頭，才發現這小屁孩在假哭呢！
果然，等慕晚安回過頭看小斯的時候，才發現他都忍不住偷偷笑起來了，她又好氣又好笑，「以後不許這樣了，騙人是不對的。」
聽到她的話，小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即就拎起了慕晚安特意為他買的小皮箱，示意要跟她一起。
忍不住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慕晚安心裡升起暖意，如果她的孩子還在人世的話，應該也會像小斯這樣，聰明又乖巧。
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這麼久的房子，慕晚安牽著小斯的手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亞跟在他們身後，而樓下大廳里坐著的沈聿已經等候多時了，「護照證件都帶上了嗎？」
「都準備好了。」
「走吧。」
沈聿也站起身來，幾人正要走出大門的時候，一推開門，卻發現門外站滿了警察。
「這是……」
忍不住蹙起了眉頭，慕晚安完全沒想到，會是這般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