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被撲滅的光

  「……你真的這樣想?」


  聽到她的話,亞不禁有些猶豫了,他看著臉色淡然的女人,「可是不以真心待人,別人又怎麼能相信你?」


  「亞,難道你還真的相信真心換真心這回事?」


  像是發現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慕晚安饒有興味地看著他,「你在一個殺手組織里工作,出賣背叛應該是常事了,二十年的時間,你竟然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嗎?」


  「……」


  這一刻,亞突然感受到一種無聲的悲哀,他大概明白,為什麼沈聿會說,他寧願她跟以前一樣了。


  也是在這不久之前,坐在他身側的女子,曾經抓著他的手,讓他餵食鴿子,感受生命的重量和溫暖。


  再也回不去了。


  雖然暫時還不能找到那個孩子,慕晚安卻沒有放下對小斯的照顧,她帶著小斯前去醫院複查的時候,正好在這裡遇到了來看平平的陳欣雪。


  兩人在醫院的走廊相遇,慕晚安原本以為一場大戰在所難免,誰知道陳欣雪竟然走上前來客客氣氣地打招呼:

  「你也是過來帶孩子做身體檢查的嗎?」


  「是。怎麼,你兒子生病了?」


  雖然兩人已經算是「冰釋前嫌」了,但是慕晚安還是語氣疏離,從前她以為陳欣雪這種張牙舞爪的人可惡,可是現在想一想,這種人不過也就是個紙糊的老虎罷了。


  「平平一直以來身體都不怎麼好。對了,聽說你要回法國了?」


  自從知曉了里昂的可怕之處后,陳欣雪現在見著慕晚安都覺得格外的親切,「提前祝你一路順風。」


  「……自然。」


  無意跟她繼續這種無營養的聊天,慕晚安正要帶著小斯離開這裡的時候,走廊的盡頭卻出現了宋秉爵的身影。


  她看著那個男人一步一步地朝這裡走過來,便對陳欣雪道:


  「陳小姐,你的先生過來了,想必也是來看孩子的。我就不耽誤你們一家三口的時間了。」


  說著,她便牽著小斯的手,帶著他迎著宋秉爵過來的方向走去。


  看到她朝自己走過來,臉上也並未見到悲色,宋秉爵以為她已經從之前的事里走出來了,不由得鬆了口氣,正欲和她說什麼的時候,她卻帶著小斯,徑直越過了他。


  從頭到尾,她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普通的男人、別人的老公一樣,疏遠冷淡。


  無盡的涼意從腳底升了起來,宋秉爵轉身看著她的背影,才猛然察覺:


  不知不覺中,她離他已經那麼遠了。


  「秉爵,我瞧著,她的樣子很不對勁,看你的眼神也都平平淡淡……她以前看你的時候,眼裡都在發光,可是現在……」


  陳欣雪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她也覺得,慕晚安,似乎真的變了很多。


  「要不,我替你去解釋解釋吧,你現在解釋她可能不聽,但是如果我去的話,她也許還能相信。」


  聽著陳欣雪的話,宋秉爵向來平靜的眼裡也浮起了一絲波瀾。


  她說,晚晚以前看他的時候,眼裡都在發光。


  大約是他親手撲滅了光吧。


  「好。」


  「陳小姐,有話請直說。不過,你如果想繼續說一些讓我離宋先生遠一點的話,那還是別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在小斯被帶去做檢查的時候,陳欣雪主動找到了自己,這讓慕晚安很是困惑。


  兩人在醫院頂層餐廳的包廂里坐定,慕晚安看著她,「我都要回法國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我不是想跟你說這個……我來,是想替宋秉爵解釋一些事情。」


  現在唯一能救自己的,就只有宋秉爵了,陳欣雪也不敢耍什麼花樣,只能一五一十誠懇地道:

  「我和宋秉爵其實真的沒什麼,我是受到里昂的脅迫才會這樣的。宋秉爵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我,我之前的話全都是在蒙你。」


  「陳小姐啊不——是宋夫人,宋夫人,你不必跟我說這些,我說了,我都要回法國了,無論事情經過是怎麼樣的,我都無心去做什麼了。」


  看著著急向自己解釋的女人,慕晚安心裡絲毫波瀾都沒有,她只是淺笑著道:


  「我不能在這裡久留,小斯還在下面等著我呢。宋夫人,多謝你今天的款待。」


  說著,慕晚安提著包就想離開這裡,門卻在這個時候被推開了,她抬頭一看,正是宋秉爵。


  「不打擾你們二位了。」


  把門拉開了些,慕晚安想從一旁的空隙中出去,卻被宋秉爵抓住了手:

  「為什麼不聽完解釋?你在害怕什麼?」


  「宋先生,當著你夫人的面,你覺得你這樣握著我的手不放,合適嗎?」


  嫣然一笑,慕晚安看著眼前神情冰冷的男人,混不在意他的話:


  「我說了,我要回法國了,現在不管告訴我什麼,我都做不了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了。我這樣說的話,你明白嗎?」


  「留下來。只要你留下來,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知道她這些天在奔走些什麼,等這次事了,他一定會把那些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訴她。


  「看來你對當年的事情,也是知情的。」


  雖然有些驚訝,不過慕晚安一想起「龍宮」,也不禁釋然了,「不過,我不喜歡從別人口裡聽到的屬於我的過往,那都顯得太虛假了。還是多謝你的好意了。」


  說著,慕晚安就用力掙脫了宋秉爵的手,然後又理了理自己被他弄得凌亂不已的衣物,「你們繼續。」


  說著,她正想離開,卻被宋秉爵拉住手一把帶進了包廂里,隨後,就把門關上了,他看著被自己推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晚晚,我說了,這件事真的是事出有因,之前瞞著你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卷進這裡面來,你怎麼就非要和我鬧脾氣?」


  「鬧脾氣?」


  聽到他的話,慕晚安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冷笑道:


  「我跟你鬧什麼脾氣?宋先生,我跟你已經沒有絲毫關係了。更何況,我跟你鬧脾氣,我能討著什麼好?你說是不是?」


  聽不慣她這種嘲諷的語氣,宋秉爵蹙起了眉頭,「晚晚,你——」


  「誰允許你叫我晚晚的?宋先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麻煩你掌握好度,我們這種關係,你應該叫我慕小姐。」


  說著,慕晚安從手包里拿出了手機,打給在樓下等著的亞。讓他上來接自己。


  電話剛剛撥通,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宋秉爵搶了過去,強硬地摁下了關機鍵:


  「我今天是特意來向你解釋的,我知道前些日子我的所作所為的確是讓你很失望,但是,晚晚,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感情。」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地跟別人解釋,他的眸子攥住她,期望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回心轉意的神情。


  「是啊慕小姐,你真的不要誤會了,平平也不是我和宋秉爵的孩子,我和他的婚姻不過是形式上的。前些日子都怪我,要不是我聽信了里昂的話,也不會讓你們走到今天這一步。」


  說完,陳欣雪又害怕慕晚安不相信,便把自己和宋承言的過往一併說了出來,「這次的事情都怪里昂,如果不是他從中作梗,我也不會來這樣挑撥你們的感情啊。」


  「嗯,這個故事真的很精彩,很符合豪門的定位。」


  聽完之後,慕晚安淡定地鼓了鼓掌,她對此已經沒有絲毫耐心了:

  「不過,我覺得,這跟我沒有什麼關係。就算一切如同宋夫人所說,我也覺得,現在的你們是由內而外的般配。宋夫人敢愛敢恨,又不乏手段,一定能夠坐好宋夫人的位置。」


  「這……」


  明明是想藉此機會讓她回心轉意的,陳欣雪沒想到她反過頭來卻稱讚自己和宋秉爵相配,她瞄了一眼宋秉爵陰沉的臉色,趕緊道:

  「論起般配,哪裡比得過你和宋秉爵?你們兩個郎才女貌,秉爵又對你一往情深。慕小姐,你還是不要再生氣了,我和秉爵真的是清清白白的。」


  「不要再說了ok?」


  說來說去,就是幾句舊話,慕晚安實在是覺得厭煩透了,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宋秉爵:


  「宋先生,你今天如果非要糾纏不休,我也只能說一句話,錯過,不是錯了,而是已經過了。」


  她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她給過的。


  「我不認為已經過了,只要晚晚你願意,我們是可以從頭再來。」


  什麼錯過不錯過的,宋秉爵看向她,深邃的眼底有著固執,「我們都一起走過那麼多了,你為什麼不能回頭看看?其實我一直都在這裡。」


  「不知道宋先生有沒有看過《色戒》。」


  對於他的話,慕晚安只是覺得好笑,她看著他,彷彿在看一個不經事的孩子一般,「裡面有一段感情線,是關於王佳芝和鄺裕民的。我覺得,我們兩個,跟他們很像。」


  聽她說起《色戒》,宋秉爵也不禁想了起來,他們兩個曾經一起看過這部電影。


  彼時兩人剛剛從及烏山回來,他因傷勢過重,只能躺在床上,而她過來陪他說話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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