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人間地獄
然而，許爍只看了他一眼，徐鵬就知道他不會聽自己的勸了，只能叮囑司機：
「慢慢開，要是覺得困了就告訴我一聲。」
這麼折騰了一夜，好不容易天亮了，雨也漸漸停了。
睡到八點多才醒的張軍推了推同行的夥計，讓他們去看看後面的老闆醒了沒有，都起來上路。
慕晚安也醒了，她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勉強靠著門坐直了身子，往窗戶一看，差點沒嚇得叫出聲來。
他們昨天開車的時候撞上了石頭，卻原來是車的前半段撞進了攔路的石頭裡，後面已經是擦著路邊了，一個不慎摔下去就是車毀人亡。
她看著身下的萬丈深淵，白霧繚繞，心都跟著懸在了嗓子眼。
「昨天怎麼開車的？咱們哥幾個差點全部折在這裡！」
張軍顯然也發現了，後半段還是換成了他開車。
開了不到兩個小時，張軍就揪著她的頭髮把她拉下了車，慕晚安看著緩緩出現在自己視野里的村落，嚇得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帶我到這裡做什麼？」
她心裡其實已經大約猜到了是怎麼回事，卻還是有幾分不願意相信……如果讓她在這裡如同生生育機器和供人發泄的性奴隸苟活，她寧願去死！
「這裡是及烏村，日子還算好過，就是缺女人。」
看到她被嚇得慘白的臉色，張軍猥瑣一笑，趁機在她臉上摸了一把：
「城裡的女人皮子就是好！瞧瞧……」
推著她往村子走去，慕晚安回頭看著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自己的許菲菲，忍不住大喊：
「你真的要把我賣進這裡嗎？許菲菲，你不能這樣做！你不僅會毀了我，也會毀了你自己！」
聽到這番話，許菲菲臉上沒有出現多少動容之色，她目不斜視地跟著他們走進了村子。
見自己的話已經對她起不了作用，慕晚安只能閉了嘴，她從昨天到現在，一口水都沒有喝，實在是沒力氣了。
他們剛剛走進村子里，就有好幾戶人家圍了過來，慕晚安透過這些神情麻木的村民臉上沒有看見一絲同情，很快就有人上來問價格了：
「三千？三千五？」
更可怕的是，這些詢價的人裡面，還有些是年紀比她大不了太多的女人，她們蓬頭垢面，大多懷裡抱著一個，手上還牽著一個。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地方？
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在這裡她看不到一個有求生意志的女人，男人大多是用一種色-情而又打量著值不值這個價格的目光盯著她，她就如同被扒光衣服在路上行走的人一般。
「那個呢？那個那麼瘦，應該要不了多少錢吧？」
有人指了指許菲菲的方向，張軍立馬讓兩個小弟護在了許菲菲面前，對村裡的人道：
「那個不行！那個是我們的老闆！只賣這個，這個不管是臉蛋還是生育能力，都是沒有問題的！起碼這個數往上走！」
說著，他比了一個八的手勢。
徹底感受到了何為絕望。
在這裡，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商品」，而非人的尊嚴。
她求救的簡訊，不知道他們都收到沒有？
就算收到了，他們會想到自己在這裡嗎？
臉上流露出了絕望的神色，一直在旁邊一言不發的許菲菲突然對護著她的夥計說了什麼，那個夥計找到了在一旁盯著的、應該是這村子的村長。
在談價格時，村長把慕晚安和許菲菲帶到了旁邊的一間破爛的土磚房子里。
「你這是做什麼。」
不知道許菲菲突然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慕晚安已經能夠預見到自己之後的生活了。
「我在陪你最後一程。」
她的神色出奇的平靜，慕晚安莫名覺得，她似乎是在等什麼人，卻又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測。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橫亘在兩人之間的長久沉默被許菲菲開口打破了，她本來早已黯淡無光的眼眸突然亮了起來：
「你愛過宋秉爵嗎？」
「愛過。」
到了這種末路的處境，她反而能夠直視自己的內心了。
苦澀一笑，她慢慢地道：
「儘管捉姦在床，儘管我告訴自己不能為了這種不值得的人傷心，但是直到這一刻，我心裡還是在想著他。」
「這難道就是愛情嗎？」
想起自己偷看到的、李懸小心地扶著那個女人離開的背影，已經瘦得如同燈枯油盡般的許菲菲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在聽到遠遠的鳴笛聲之後，她的神情漸漸冷了下來，她從自己的手提包里快速撕開了一卷寬膠帶，牢牢地封住了慕晚安的嘴。
見她已經發不出聲音了，許菲菲難得溫柔地笑了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待會兒，你不要掙扎。我會留給你一個機會。」
「前面就是及烏村了。」
看著出現在視野里的村落，韓修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這一夜他們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
為了不傷及不相干的人，宋秉爵讓司機鳴笛，然後從自己的腰間拔出了手槍，整個人半身探出窗外鳴槍示警。
有了槍聲，精明的村民趕緊四處跑散躲進了房子里然後關上門，只剩下張軍一行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已經到了時間，許菲菲推著慕晚安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看著已經團團圍住張軍的眾人，把一把匕首架在了慕晚安的脖子上：
「都不許動！她在我手上！」
架著慕晚安一出來，她就感受到了眾多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忍不住冷笑起來：
「宋秉爵、許爍、李念……還有你，李懸，你們都來了。」
看到瘦骨伶仃的許菲菲，李懸眸子都瞪大了，他不明白為什麼短短時間不見，她就消瘦成這樣了。
「菲菲，現在你把她放下，你還有轉圜餘地，聽我的，不要做傻事！」
「許菲菲，如果不希望你的母親出事，你最好是放了慕晚安。」
冷冷地看著挾著慕晚安不斷地挪著地方的許菲菲，宋秉爵把槍口對準了她：
「放開她！」
「你不會開槍的，宋秉爵。」
嘴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許菲菲架在慕晚安脖子上的刀在她的頸側比劃了兩下，惹得眾人都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氣：
「你太愛這個女人了，愛到不捨得讓她有任何閃失，所以，只要我的刀還在這裡，你就絕對不會開槍。」
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遲遲沒有下手，就已經暴露了這一切。
「許菲菲，你現在放開她，你還是我的妹妹。」
原本以為她這個時候躲了起來，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裡，許爍語氣緩了緩，露出了些許以往的溫柔：
「我不會再對你坐視不管，你應該要相信我。」
「相信你？」
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許菲菲帶著慕晚安挪動著懸崖邊上，她臉上有著悲憤：
「就是因為相信你，所以媽媽變成了瘋子；就是因為相信你，我染上了毒癮，變得人人憎惡；就是因為相信你，我才會被王思怡羞辱，被她折磨，最後還要被她逼著做這樣的事情……」
不等許爍回答，她又忍不住流下了自我厭惡的眼淚，她一邊哆嗦一邊咬著牙繼續道：
「我的確惡毒，也根本算不上好人，可是、可是這就是你作為兄長對我應該有的態度？我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啊！」
「菲菲……」
長長地嘆息了一聲，許爍似有動容，許菲菲卻根本不相信，她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你以為事到如今，露出這麼些做作虛偽的笑容，我就能變成仍然乖乖聽你的話的妹妹嗎？我告訴你，只要慕晚安在我手裡，你們都不能拿我怎麼樣！」
「菲菲，你可以不相信你的哥哥，你難道連我也不相信？」
蹙起了眉頭，李懸朝著她走近一步，卻被許菲菲立刻喝止：
「不許過來！你再過來一步，我馬上帶著她跳下去！」
兩方僵持之際，宋秉爵的視線落到了被許菲菲的利刃指著的慕晚安身上，她臉色蒼白，頭髮也鬆鬆散散，看來是這一路上受了不少的的苦。
她也看向他，兩人目光交接，慕晚安不停地對他挑眉，似乎是想提示他什麼。
「相信你？李懸，你未免把自己太當回事了！你當真以為，我是真心喜歡你？你以為我願意跟你在一起？你別做夢了！」
搖了搖頭，許菲菲神色凄苦，她深深地看著他：
「誰會愛上一個強姦自己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毒品，又害怕王思怡會再次對我下手，你以為我會心甘情願地跟你在一起嗎？我恨死你了，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是你奪走了我最後的驕傲！」
聽到許菲菲口是心非的話，慕晚安快急死了，可是身後不遠處就是懸崖，脖子上還懸著利刃，她實在沒辦法。
「你……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眼下有著濃重的黑眼圈的李懸看著一臉憤恨地說出這些話的許菲菲，心中苦澀不已：
「我承認，我的確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對你造成的傷害難以撫平……可是，傷害到你是真的，後來愛上你，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