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動機
「你何必把這件事想得這麼嚴重？」
輕輕敲了敲旁邊放置的景泰藍的花瓶，宋秉爵轉過眼來看了他一眼：
「況且，里昂並不是一個只知道挑釁的傻子，他隻身跑到中國來，必定不會直接經他自己的手對晚晚下手。又或者……他來這裡，晚晚只算是一個幌子，藉機在『蛇頭』和『龍宮』之間挑起紛爭、進而攪亂歐洲的局勢才是真實目的。」
「不管是什麼目的，他現在把目光對準了晚安，這是事實。」
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就算想保護晚安，但是沈聿眼下也是無人可用，他來中國的時候為了避開政府的追蹤所以只帶上了亞。
「他這個人是出了名的聰明，如果我把晚安關在家裡，只怕露出的破綻會更多、他會更容易得手。」
「與其這麼小心翼翼，還不如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們越是草木皆兵，越是如了里昂的意。」
抬起眼來看著沈聿，宋秉爵眼裡有著堅定，「我跟他交過幾次手，也大概了解他這個人的心思，他既然只是接觸了晚安，並沒有真的下手，這隻不過是向我們傳遞了一個信號——他來了。」
「真是一個怪人……」
對於里昂，沈聿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他並沒有跟里昂交手的經歷，「現在看來，還真的棘手。」
「最棘手的，應該是現在不知道里昂跟哪些人接觸過了。」
提到這個，宋秉爵就覺得有些頭疼，儘管他知道了里昂來到A市的消息，但是里昂的行蹤並不掌握在他的手裡——又或者說，現在掌握到的消息，是里昂故意泄露的行蹤，並非是他能夠全程跟蹤。
「里昂這個人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深不可測。他們得到的信息，是他想讓我們知道的。」
輕輕敲了敲那個景泰藍的花瓶，宋秉爵神色也越大深沉，低聲道：
「你沒有跟他對手的經歷，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他這個人慣會玩弄人心，又或者說，他深諳人性的弱點，稍有不慎你就會落入他的圈套。」
「比如？」
察覺到宋秉爵話中有話，沈聿挑了挑眉，「有話直說。」
「他勢必已經知道了你我關係並不和睦。不和睦的根源就在晚晚身上。到時候以晚晚作為你們談判的條件，也未可知。」
這才是他今天找沈聿來的真實目的，宋秉爵的眸子緊緊地攥住了他的，「我要從你這裡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如果你並不想跟我合作，或者說此刻你的立場並不穩，那麼我就要另行布局了。」
「小斯？」
敲了敲門，結果並沒有人應聲，慕晚安只能輕輕叫了叫小斯的名字，怕他對自己的聲音生疏了，又道：
「我是慕晚安……你還記得我嗎？」
還是沒有動靜。
她心裡不由得有些擔心，也顧不得其它了，趕緊擰了擰門的把手，並沒有反鎖，她進去一看，才發現正對著門的大床上有一個隆起的小包，想來那應該就是小斯了。
她走過去，輕輕地坐在床邊，然後就感覺到床上的小人似乎動了動——小斯並沒有睡覺。
地上散落著不少畫和畫筆，她撿起來一副，上面畫著的一家三口的畫像，還有一點沒有畫完，應該是他剛才聽到了她敲門之後急匆匆撇開的。
這樣的話……小斯還是在埋怨自己對吧？
慕晚安心下嘆了一口氣，然後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床上，許是小斯見她遲遲沒有掀開被子，竟然自己從被子里探出了一個頭，正和她對上，只是下一秒，他又閃電般地回到了被子里。
「小斯……」
見他如此，慕晚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滿是愧疚地輕聲喚道：
「小斯。」
她隔著被子撫了撫小斯，心裡滿滿當當都是歉意：
「雖然我不是故意想離開你這麼久的……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很傷心、也很生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是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想過要故意丟下你。」
被子下的人輕輕動了動，慕晚安不知道他是否原諒了自己，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只能這麼靜靜地陪著他。
過了一會兒，從被子里斜伸出一隻手來，那隻小小的手握住了她的，一下一下地撓著她的手心。
她俯下身子，趴在床上，果然，從露出的被子縫隙里看到了一雙圓碌碌的大眼睛，他就這麼看著她。
慕晚安心裡心疼到了極點，另一隻手也探進去握住了他的，她輕聲道：
「小斯，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再這樣丟下你了。」
話音剛落，被子就猛地被掀開了，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徑直投進了她的懷抱，撞得慕晚安差點沒反應過來，直到小斯死死地抱住她之後，她才漸漸回過神來。
「沒事了……我回來了……」
輕輕拍著小斯的肩，他濕熱的淚水一下子打濕了她的肩頭，她心裡也覺得心酸，只能一下一下地給他順氣：
「我保證，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過了好一會兒，小斯才安靜下來，似乎是發覺了自己剛才的行為一點都不男子漢，又把頭埋在她的肩頭上擦了擦剩下的淚痕。
「好了，我帶你去見我的哥哥好不好？」
被他的小腦袋輕輕地蹭著，慕晚安覺得有些癢，一把把他從床上抱了起來，在得到他的點頭同意之後，朝著樓下走去。
這個時候他們應該談完事情了，慕晚安一邊輕聲告訴小斯自己找到了失去的家人的事情，一邊緩緩地沿著樓梯下去，見他們兩個只是坐在沙發上、彼此都沒有說話，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道：
「你們聊完了嗎？怎麼都不說話了？」
說完又抱著小斯坐到了另外一個沙發上，她對懷裡的小斯輕聲道：
「這個就是我的哥哥，你可以叫他沈叔叔。」
小斯飛快地抬起眼來，看了一眼沈聿，然後很快又低下了頭，又在慕晚安懷裡蹭了蹭。
「好啦……別看他這麼冷冷的，但是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見小斯的興緻不高，慕晚安鼓勵他道，「小斯是最懂禮貌的孩子了，對不對？」
聽了這句話，小斯眼睛一亮，重重地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之後從慕晚安懷裡鑽了出來，走到沈聿面前，一雙發亮的眼睛定定地瞧著他。
沈聿看著這個盯著自己的孩子，雖然他不喜歡宋秉爵，但是對著這麼一個孩子，也到底不好說什麼。
「……」
歪著頭打量了他一會兒，小斯才從桌子上的水果盤裡拿過了一個蘋果，緩緩地走到沈聿面前，然後拿過他的手，塞到了他的手裡。
這算是怎麼回事？
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蘋果，沈聿不禁有些啞然失笑，卻很快又收斂住了笑意，他猛然間想起，宋秉爵的這個兒子……似乎是有些地方異於常人的。
「小斯，沈叔叔收下了你的禮物，代表他已經接受你了。」
見小斯還是站在那裡盯著沈聿，慕晚安怕沈聿會不高興，便主動出聲道：
「好了，快到我這裡來。」
聽到她的話，小斯又回頭看了一眼沈聿，這才邁動自己的腿，一下子撲進了慕晚安的懷裡。
「他很久沒見你，你在英國的那段時間裡，他很想你。」
小斯不喜歡說話，有些話只能他代著說，宋秉爵看著黏在慕晚安懷裡的小斯，眼睛里有著絲絲落寞，「如果你能夠多來陪陪他就好了。」
「……」
對於他的話，沈聿頗有些無語，難怪宋秉爵方才一開始就讓晚安去看望小斯，原來是想借著小斯來挽留晚安！他才不會讓宋秉爵如願！沈聿微微一笑，對宋秉爵道：
「既然小斯這麼喜歡晚安，不如讓小斯跟我們一起住幾天吧。」
「既然你盛情邀約，那我就放心地把小斯交給你了。」
宋秉爵從善如流地應道，他看向正輕聲跟小斯說話的女子，眼裡寫滿了溫柔：
「小斯跟晚晚的關係很好，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追著叫她媽媽，這也許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吧。」
不知為何，沈聿心裡有些不舒服，他皺了皺眉頭，看向宋秉爵，眼裡寫滿了質詢之意：
「這番話，倒是讓我開始懷疑你的動機。你該不會是為了想給你的兒子找一個真心的保姆所以才執意要娶晚安的吧？」
「你多慮了。」
見晚晚也忍不住抬起頭來，宋秉爵知道要趁著這個機會把話說開，不能讓晚晚也有這樣的心結，便誠懇地道：
「如果只是想找一個能夠全心全意照顧小斯的人，這世上還有許多選擇，我不必這麼大費周章地這麼做。我要和晚晚在一起，是因為我自己喜歡晚晚，跟小斯沒有必然關係。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聽到他這樣說，慕晚安心裡鬆了一口氣。沈聿方才的那個問題，也是一直以來困擾她的一件事，她勉強笑了笑：
「你們好端端地說這些做什麼？」
「我只是不明白。」
微微眯著眼睛打量著宋秉爵，沈聿臉上有著些許懷疑之色，關於這件事，實在是疑點重重，他不得不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