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一中
今天難得悠閑，是以慕晚安拒絕了司機的接送，她在把小斯送進幼兒園之後，就找到了A市一中。
昨晚在夜欲里遇到的林未海，始終是橫在她心裡的一根刺，她想起她那張布滿不安、驚恐、緊張的年輕面龐，就覺得萬分可惜。
到達這所傳聞中師資力量雄厚的高中的時候，已經是下課時分了。她緩步走進去，卻沒有聽到想象中的喧鬧聲，直到經過教學樓的時候才有一絲絲動靜——整個學校，宛如一潭死水。
找了許久，她才找到林未海告訴她的、她之前所在的班級，透過窗戶望進去，即便是下課時間，也很少有人出來走動，大多數人都是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做題看書，偶爾有人交頭接耳地說兩句話。
一旁就是老師的集體辦公室，她正猶豫著走過去，卻有一名中年婦女跟在一個身形高大、氣質不凡的年輕男子身後，從辦公室裡面走了出來。
那個男子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多歲，氣質沉靜內斂，面容也十分清俊。在宋家已經呆了一段時間的慕晚安一眼望過去，他身上從頭到腳，無一不是精品。
這樣的人，想必不是一般人家能出來的。
「……謝先生，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你了啊……還請你多多上心……」
那中年婦女穿著就是一般般，倒還是看得出有著長久教書育人的模樣，此刻卻是微微佝僂著身體，臉上有著刻意的討好。
謝先生？這個人姓謝？
正在慕晚安打量他的時候，那個年輕男人也漫不經心地往這邊瞟了一眼，他的目光隨意地從慕晚安身上掠了過去，中間沒有絲毫的停留。
須臾之後，那個中年婦女就從樓梯上走了上來，她的臉色帶上了些許的輕鬆，然後徑直朝著教室走了過來，在教室里巡視一圈之後又往辦公室那邊走去。
看樣子，她就應該是林未海的班主任了。
目光一沉，慕晚安快走兩步，跟上了她：
「你好，請問你是林未海的班主任嗎？」
聽到林未海的名字，那中年婦女立馬就停了下來，她眼裡有著狐疑和打量的光，將站在她身前的慕晚安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才不緊不慢地道：
「我就是，你有什麼事？你是她的家長嗎？」
「我是她的一個遠房親戚，十多年沒聯繫了。本來前不久跟她通過電話這周要來她家做客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聯繫不上她了。所以我想來學校問問。」
慕晚安都佩服自己信口胡謅的能力，她面不改色地道：
「畢竟親戚一場，她家裡要是有什麼難處出了什麼事情我們也好幫襯幫襯……老師，你看看能幫我把林未海叫出來嗎？我也不太認識她的樣子了，現在就想跟她說兩句話。」
「林未海退學了！我也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
聽她說了這麼多，這老師還算是有耐心的了，中年婦女擺了擺手，扭頭就欲往辦公室裡面走：
「她現在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我建議你還是別這麼浪費時間了。」
「她退學了？」
聽起來簡直就是疑竇重重，慕晚安趕緊拉住了班主任的手，誠懇地道：
「那你有她父母或者哥哥的電話號碼嗎？我找他們是真的有事。」
「我哪裡知道這些？這位家屬，你要是找人，那你得去公安局，你找我有什麼用？啊？」
說到這裡，班主任極其不耐煩地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拿了下去，屁股一扭一扭地就鑽進辦公室了。
見這邊拿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慕晚安垂頭喪氣地往折身返回。她無意間瞟了一眼教室，卻發現有不少學生大約是因為聽到了她和班主任的對話，都眼巴巴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慕晚安趕緊快步走過去，來到窗邊，小聲地問著那個又把頭垂下去的男孩子：
「這位同學，請問你知道林未海的消息嗎？」
這個時候正是大課間活動期間，足足有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坐在窗邊的幾個學生都把頭湊了過來嘰嘰喳喳地道：
「林未海都有一個星期沒來上課了！班主任說她家裡出了事，所以不來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竟然這麼突然！我本來約好了這周要跟她一起去市圖書館借書來著……」
……
相比較那些學生七嘴八舌給出信息的熱情，一開始被慕晚安詢問的男孩子就顯得冷漠多了，他站了起來，竟然能夠跟慕晚安的視線平行，他理智地問道：
「你是林未海的什麼人？怎麼現在開始打探她的下落了？」
現在高中生的戒備心還真是超重。
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慕晚安用搪塞班主任的那一套說辭回答道：
「我是她的遠房親戚，按照輩分來算，我是她的表姐。」
那個男孩子狐疑地盯著她，正要說什麼的時候，慕晚安身後不遠處的一個人影驚得他搭在窗戶上的手抖了抖，然後立馬坐了下來，一副認真念書的模樣。
「唉唉唉你幹嘛呢！」
看著那群學生們立馬安靜了下來慕晚安多少也猜到了，她握緊了手中的那個小紙團，面上波瀾不驚地轉過身來：
「老師，我實在是擔心未海，所以我想來班上問問，看有沒有人知道……」
「我不管你擔心不擔心，學生們都是要學習的，你這樣他們還怎麼學習？走走走，別在這裡問了，真那麼想找人就去警察局，別在教室門口瞎晃悠。」
聲厲色荏的中年婦女直接攥住了她的胳膊，一副要趕人的樣子，慕晚安假裝推脫了兩下，就順從地離開了。
待坐到學校外面的一間奶茶店的時候，她這才敢放心大膽地把紙團打開，這個是男孩子趁著站起來的時候悄悄遞給她的，把這個捏住的時候，感覺手心都在冒汗。
「林不是失蹤」、「班主任知情隱瞞」、「男人抓走她」。
看著紙團上面看起來毫無關聯的三句話，慕晚安苦笑了一下，這些信息她大概都知道了。
班主任表現得太離譜了，自己班上的學生「退學」了，她竟然一問三不知，還一點都不關心……這正常嗎。
她在奶茶店坐了許久，等到中午放學吃飯的時候，她在學校大門口站著，本來也是碰碰運氣，沒想到從裡面衝出來的頭幾個男生裡面，就有給他遞紙條的那個。
他顯然也看到她了，不著痕迹地多看了她幾眼，然後放緩了步子，跟自己的同伴道：
「你們先走吧，我先去附近的書店看看。」
同伴沒多想，大家都急著回去吃午飯，道了再見之後就離開了。
那男生又看了她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朝著一個方向走了過去，慕晚安立馬跟了上去，兩人最後在一個偏僻的小巷子里站定了。
男孩子有著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他冷冷地審視著這個自稱是林未海表姐的女人，良久之後終於像是肯定了什麼事情一樣：
「你不是她的親戚。」
「我的確不是。」
這個男孩子的觀察力還真是可怕，慕晚安和善地笑了笑，「我是因為一次機緣巧合認識了她，我想幫她一把，所以才來這裡。」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想害她？」
那男生絲毫沒有放鬆警惕，對她的話顯然不相信，他冷哼道：
「現在一個一個，都想從我們班的學生那裡套話。我不能確認你是好是壞。」
一個一個？對他的話感到很奇怪，慕晚安皺起了眉頭：
「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來過這裡？」
不應該啊……按照那天林未海打電話給她哥時的推測，她應當是被她哥哥給賣了，她父母又已經跑路了，還有誰會來找她？
「在你之前，已經有兩波人來過了。」
心裡還是更趨向於相信眼前的女人，那個男生臉上的敵對之色終於少了些許，他垂下來的雙手握得緊緊的，似乎在竭力壓抑著什麼：
「一波是黑衣人，來了三個，把我們班上一些人單獨叫出去問話了；還有一個，自稱是警察，也問過我。他們都在希望能夠查出林未海的下落。」
「怎麼會這樣……」
彷彿陷入了更大的謎團之中，慕晚安頭腦里的線索已經亂成了一團，根本捋不清楚，良久之後，她終於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
「林未海暫時沒事，她現在……被人囚禁起來了。但是沒有性命危險，但是怕就怕時間一長，會出別的變故。」
這一番話她講得很委婉了，面前這個男孩子對林未海的事情那麼上心，想必是有什麼不可說的情愫……夜欲的勢力，不是一個高中生能對抗的，她不想讓他捲入這件事中。
「你說的是真的？」
聞言，那個男孩子的眼睛一亮，彷彿是找回了什麼希望一般，慕晚安微微笑了笑：
「我也說了，她只是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她是個女孩子，你應該知道……把她抓走的那個組織勢力很大，我現在就是想把這些事情都調查清楚，這樣才能儘快地把她救出來。」
「所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