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隔紙辨葯
洛青鸞微微笑著，絕美的臉蛋上帶著英氣，氣場不輸於在場的任何人，平靜開口：「如果醫者劇拘泥形式，不能做到萬物皆入葯，那一輩子都只能是個普通的大夫。試問，糖丸之中也有藥材，為何不能為葯？難不成各位太醫認為，那些藥材只要做了其他用途，便算不得藥材了？如此心性，難當大任。」
一眾東宛太醫被洛青鸞教育了一頓，頗有些不服氣。
尤其胡生元，本來就是心高氣傲的人，加上天資縱橫，年紀輕輕便成為了太醫，那是心底驕傲，比在場任何一個太醫都要來得深。只是眼下，他卻無話可說。
因為洛青鸞說的每一句話都在理。
他們作為一個醫者，卻不能平等的對待每一樣藥材，那又何談醫者？
想起方才他們還咄咄逼人的說洛青鸞不尊重醫道，現在想來，能夠將每一樣藥材都平等對待的洛青鸞，才是真正的將醫道尊重到了極致。
如此認知，又怎能讓他們不難受？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在醫道一途上卻早已超出了他們太多。他們雖然不服氣，雖然覺得有些懊惱，有些沮喪，但不可否認，眼前的洛青鸞是真的優秀。
洛青鸞說完那番話，面帶微笑的看著顧修遠：「不知顧家主覺得如何？」
「這一場比試是老夫輸了，接下來該老夫出題。」顧修遠捻著鬍子，面色重新多了幾分慎重。
他承認他失誤了。
方才看著那那包裝精美的盒子，裡面的藥瓶也很是貴重，他便以為裡面是很名貴的藥丸。所以辨認之時把它當做一種非常珍貴的東西來看待，誰又能想到這不過是尋常人的零食玩物罷了。
這是一場心理戰，然而，在心理戰上他卻輸給了洛青鸞。
雖然有些不甘心，可顧遠修卻也不得不承認，洛青鸞是一個足夠優秀的後輩。即便身為女子，也是當仁不讓的杏林高手，至於是不是天下第一，卻要等這次醫賭結束才知道了。
承認自己失誤是一回事，顧修遠卻並不認輸。當下，他看著對面英姿颯爽的洛青鸞，露出個平和的笑容，也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來。
洛青鸞眯著眼，看來顧修遠準備的相當充分。
「現在我也拿出了準備好的東西，還請楚王妃好好辨認。」顧修遠彷彿對盒子里的東西相當自信，露出個胸有成竹的表情。
洛青鸞笑道：「自然，顧家主請。」
顧修遠打開盒子遞了過去，洛青鸞一看，裡面竟然是九個小格子，每個格子里裝著一個紙包。
「還請楚王妃隔著紙包來認一下這裡頭是什麼東西吧。」顧修遠笑道。
隔紙辯物？果真來勢洶洶，頗有難度。這道題對於尋常醫者來說還是有一定難度的，可於她而言，不過多花點心思。
台上南宮擎和蘇怡等人面露難色，有了幾分緊張。
他們雖然不通醫理，卻也知道醫者望聞問切方能做出診斷，眼下卻只讓洛青鸞光聞，這其中出錯的話可就亂了大套。
洛青鸞沒有台上台下人那麼緊張，她湊近了，聞了一聞，便開始辨認起來。
西楚看台上圍觀的人都期待起來，和南宮擎想得一樣，這種不能見物的辨認只能靠嗅覺，很考驗一個醫者對藥材的了解，他們都等著洛青鸞勝利的一刻。
而東宛那邊的人卻露出了驚喜之色。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顧太醫這一招我們怎麼沒有想到？」
「不過…」也有人憂愁，「雖說在裡面放一些奇怪的藥材是很容易混淆視聽，可萬一楚王妃真的認了出來，又該怎麼辦？」
便有人不屑：「她這麼年輕，就算再天賦異稟，醫術再超群，經驗上也絕對不可能和顧家主相比。只要她稍微錯一點，這場比試顧家主就贏定了。」
「可別那麼篤定。」
東宛使臣面色淡淡，看向看台上的兩個人，神色有些擔憂。身旁的太醫還在信誓旦旦的議論著，他越聽越煩，便索性警告他們：「看不起人家的是你們，輸給人家的也是你們，現在還在這廢話，給我安靜點看，這一場要是輸了，回去之後一個個都當心點。」
雖說他覺得顧修遠醫論經驗不可能輸給洛青鸞，可心裡頭的隱隱擔憂，還是讓他覺得這件事情並不是看上去那麼好解決。
洛青鸞低下頭，看向第一個格子。
第一個格子散發出一種清淺的香味，聞起來還有一點淡淡的苦味，再細聞，隱隱還有一點沖鼻的味道。
「這是桔梗花，風乾之後磨成了粉末。」洛青鸞抬起頭，對著顧修遠微微一笑道。
沒想到洛青鸞速度如此之快，顧修遠有些震驚，卻也點頭解開第一個紙包。紙包里包著一些微黃色的粉末，的確便是桔梗花研磨而成。
「恭喜楚王妃，第一個答對了。」顧修遠點點頭肯定道。
西楚的人頓時震臂歡呼，開門一喜，怎能不高興？
南宮擎也面帶笑意的看著洛青鸞，眼中滿是驕傲。
這就是他西楚的醫者，如此優秀，如此天資過人！
納蘭夜眸中閃過一抹溫柔，唇角勾了起來。
他的青鸞，永遠都是這麼從容不迫，如此聰慧過人，也不知道她從哪來學來這般精妙的醫術的，讓他都為止驚嘆讚賞。
演武台上，顧修遠並不急著讓洛青鸞辨認第二個紙包，而是歪著頭，帶著一絲教考的問道：「聞得出來是桔梗花的味道倒不是稀奇，但楚王妃是怎麼知道這是粉末的？」
「這倒也簡單，桔梗花的味道凝而不散，磨成粉末之後味道有一些偏輕，加上那紙包看起來分量不大，我便猜測是粉末。」
「原來如此。」顧修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雖然這只是一個小細節，可洛青鸞的細心卻也看得出來。
「接下來是第二個紙包。」顧修遠開始讓洛青鸞辨認第二個。
洛青鸞湊近了聞，這個紙包的味道非常的淡，淡到瀰漫在空中基本聞不出來。她仔細嗅了一嗅，聞出來那是一種非常平和的，帶著花草味道的甜美氣味，旋即心念一動便猜出來了這是什麼。
「這是蜂蠟。」她抬起頭一臉篤定。
顧修遠面色一僵，旋即揭開，果不其然紙包內是很小一塊白色的蜂蠟。
「楚王妃聰穎過人。」顧修遠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若說第一個桔梗花，那味道比較特殊，還能聞得出來，可是第二個，他放了這麼小一塊蜂蠟，味道特別的輕，她是怎麼聞出來的？
一瞬間，顧修遠看著洛青鸞的眼神，就像是看怪物一樣。
這女子的鼻子該不是有貓膩吧？
其實並不是！
洛青鸞對於蜂蠟的味道相當熟悉，畢竟嘗過百草的人，雖然味道極淡，可她也能夠立即聞得出來。剛才之所以停頓了一會兒才道，只是為了確認罷了。
「第三種…」洛青鸞聞了一下，忽然笑了，「沒想到顧太醫，還有這個愛好，這第三味藥材竟然是海狗鞭。」
顧修遠尬笑，任由洛青鸞揭開紙包，露出紙包里的那一小截黑色的海狗鞭。
「這話是什麼意思？」台上南宮擎聽不太懂，便開口問道。
挪揄的看了一眼顧修遠，洛青鸞朝台上回道：「海狗鞭不僅能起到補血益氣的效果，對於腎陽不足以及腎陰虧損的治療效果尤為突出，陛下，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南宮擎愣了一下，把洛青鸞嘴裡的話一回味，頓時哈哈大笑：「朕明白，朕明白。」
頓時大窘，顧修遠嗆的乾咳了幾聲，滿臉通紅。
他不過只是覺得這海狗鞭氣味普通，不太容易辨認，才將其拿出來，也沒想過那麼多，沒想到如今竟成了洛青鸞嘲戲謔他的話梗。
東宛那邊的人聽到西楚皇帝如此大笑，臉上自覺受到了羞辱，卻又不能發聲。
太子如今受傷，心情不好，他們總不能還跟西楚帝硬碰硬吧？
笑鬧過後，洛青鸞繼續辨認。
「這是紅肚田雞，咸，涼，無毒，養肺滋腎，治虛勞咳嗽。」
「這是伸筋草味辛、苦，性溫，可祛風散寒、除濕消腫、舒筋活絡。主治風寒濕痹、關節酸痛、肌膚麻木、活動不利、肢體浮腫、跌打損傷。」
「石斛，益胃生津，滋陰清熱，用於熱病津傷，口乾煩渴，胃陰不足，食少乾嘔，病後虛熱不退，陰虛火旺，骨蒸勞熱，目暗不明，筋骨痿軟。」
「天山雪蓮，味微苦，性溫，有溫腎助陽，祛風勝濕，通經活血的作用，用於風寒濕痹痛、類風濕性關節炎，小腹冷痛，月經不調……」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不僅如此，洛青鸞甚至還將這些藥性也都通通說了出來。
眼下東宛眾人才明白，台上的洛青鸞，論藥理不比他們場下的任何一個人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見。
前面幾味藥材還可以，算得上是普通常見，後面的藥材都是比較珍貴的。饒是如此，洛青鸞也能夠準確無誤的說出藥性，醫學底蘊當真深不見底。
每說正確一樣，顧修遠臉色都難看一點，當洛青鸞說到第八個時，終於緩了緩。
這紙包里的東西，她初聞居然沒有辨認出來，再細聞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洛青鸞篤定道：「這紙包里是神針火，製作頗為費時，想不到顧家主竟然也懂這個。」
顧修遠臉色一變，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