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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涯淪落人

  處理完秦語的後事,秦青在墳前哭了許久,才依依不捨的往家的方向走去,一直相依為命的母女倆如今天人一方,秦青傷心地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這些年為了給秦語治病,宅子早抵押給了別人,然後又以續租的方式繼續住了下來,這麼多年過去已是捉襟見肘。


  為了方便起見,懷裡揣著剩餘的錢安置了幾件粗布麻衣男裝,頭髮高高的挽成髮髻,臉上抹上一層厚厚的鍋底灰,渾然一個破落小男孩裝扮,收拾了些行李物件,打開娘的書信大致看了下,才得知原來她是通州顏府顏宏書的女兒和顏潔居然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震驚之餘,最後告別生活了十來年的地方,開始了漫漫尋親路。


  一路打聽,步行了十餘天風餐露宿終於來到了顏府的門前。


  「這位大哥,麻煩您通報一聲,我找蕭湄夫人。」秦青在門口請求,思來想去,不能直接說明是顏宏書的女兒,這樣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找蕭姨娘商討解決法子。


  守衛看到她這一身邋遢裝扮,一臉的不耐煩,嫌棄的擺擺手,「去去去,小乞丐要飯別處去。」


  「侍衛大哥,拜託你,我真的有緊要的事情。」秦青被守衛轟走,又不甘心的再次上前懇求。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像你這樣的我都要去幫你通報,那滿通州的乞丐都上我這來求見了。」


  「守衛大……」哥還沒說完,秦青就被打斷。


  「何人在外攪擾?」裡間有女聲傳來,輕風細雨,卻有著一股子狠勁。


  守衛見來人立馬上前俯首躬腰,巴巴的說道:「春花姐,這門外來了個人,說是找蕭姨娘的,讓她走,可是她卻死纏爛打,怎麼也不肯走。」


  「哦,還有這種事?」,名叫春花的女子雙眼聚神,眉峰一挑,「顏府中人是隨便哪個要飯的都能見的嗎?看來你這個守衛是白當了,這麼一個身材弱質的小乞丐都趕不走,還指望你能守衛顏府的安全?我這就去稟報夫人,讓你去燒火房待著。」


  「哎,春花姐,我這就把她轟走。」守衛急了,連忙拉住春花的衣袖,哀求著。


  「以後還煩請春花姐在夫人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小的一定唯春花姐馬首是瞻。」


  春花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嘴角扯了扯,沒有說話目光沉沉看著守衛,守衛立馬意會。


  「小乞丐,聽見沒,我們顏府不歡迎你們這種人,再不走等下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守衛為了討好還刻意加重了語氣。


  秦青見面前的女子有幾分仗勢欺人的架勢,看來今天是討不得好了,於是沒有再多逗留就離開了。心裡惆悵萬千,千辛萬苦來到顏府,可是守衛都不肯為她通傳,她想要見上顏宏書一面談何容易。


  她已經再無錢銀安身立命,只得四處流浪,落腳處在城外十里坡的破廟,那裡是乞丐聚集之所,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回到破廟,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剛坐下打盹,就聽到有人喊救命。


  秦青連忙起身,躲在門后查看,只見一行三人,兩個黝黑的壯漢手裡架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從門外往裡進,凌冽的寒風也跟著一起帶了進來,一股浩然正氣從秦青心裡湧起,可惜這會正值正午,其餘的乞丐外出也還沒有回來,她孤立無援,不敢貿然出手,只得在一旁,伺機而動。


  「放開我,放開我。」壯漢手裡的男孩不停的拍打拎著他的手臂,時不時又四處大喊:「救命啊,綁架」。


  「你這小子,再不老實點,把你丟到荒山上去喂狼,你信不信?!」粗布黑麻衫的漢子出聲警告。


  「放肆,你們這群綁匪不把小爺放了,等會兒尋我的人來了,把你們五馬分屍!」王仁彥雖然不停的想要掙脫眼前黑麻衫綁匪的束縛無果,不停的折騰,眼神中卻無半分驚慌,瞪著眼前綁匪反而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震懾力。


  「大哥,這小子挺能折騰,我怕他等下回誤我們事,要不要把他……」黑麻衫漢子湊近另一個壯漢跟前做出了一個抹脖子的舉動。


  「現在先不要妄動,這小子對我們還有價值,等官兵追來,我們手上還有周旋的籌碼。」另一個高個子綁匪精明的計算。


  他們似乎也覺得天氣寒冷,在破廟生起了火堆,坐在一旁旁若無人的閑聊,卻沒有想到有一雙眼睛密切的注視著他們。


  在門邊草叢裡蹲了很久的秦青一直不敢驚動了綁匪,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在綁匪喝酒聊天的空檔,向王仁彥丟了一塊小石頭。「哐當」一聲,王仁彥立馬清醒。


  突然的異響卻引起了另外一名綁匪的警覺,拿起身邊的大刀嚷嚷,「誰,趕快給大爺滾出來。」


  聞言的另一個綁匪也立馬起身查看,除了外面呼呼的風聲,什麼也沒有。


  「二弟,我看你是草木皆兵緊張過頭了,官府那群慫包,我們劫走這公子哥的時候,他們都不曾有人發覺,我們快馬三十里之外,才有人點著火把到處尋這小子,放心,不會這麼快就追到這裡的。」高個子說得眉飛色舞,洋洋得意。


  兩人放下心來,繼續圍著火堆說說笑笑,聊天喝酒,可是王仁彥一顆心卻透明,不時的望望草堆方向。


  待眾綁匪吃飽喝足,又整頓整頓耽誤了不少時間,繼續出發已是接近黃昏。


  天色暗沉沉的出多有不便,一路磕磕碰碰。秦青緊緊都跟在身後,又不敢跟的太近,王仁彥能夠感受到的距離之內。


  一直走了很久,天漸漸破曉,騰起魚肚白,周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模糊的人影。


  「大哥,就是這裡。」黑麻衫綁匪指著草叢後面的一座古墓石碑說道,「我之前吩咐人在後面鑿開一個洞,官銀就放在這裡面。」


  高個子聽聞躍步上前扒開草叢,一看,泥土是新鮮的,拿起隨身刺刀挖土,不一會兒,果然一個行李包出現了,抖掉包上的泥土,沉甸甸的。


  「大哥,看來此行不虛,咱出山一趟收穫如此豐盛,回去可以和兄弟們好好享享福了。」黑麻衫高興的沖著高個子的綁匪咧嘴笑笑。


  高個子一臉惋惜的看著黑麻衫,「是啊,可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大哥。」黑麻衫綁匪不解,往高個子身邊靠了靠,想聽得更清楚些。


  高個子突然調轉槍頭,直接把手中還沾著泥土的匕首直直的插進了黑麻衫腹部。


  黑麻衫似乎沒有預料這突生的變故,躲閃不及,生生的挨了一刀,一手條件反射捂住,鮮血頓時順著手指往下趟。


  黑麻衫疼痛難忍臉上表情皺成一團,另一隻手指著高個子:「大哥你,你……」


  「小林,這樣我不就不用和你們瓜分了。」高個子臉上看不出表情,說的話卻寒冷無比。


  儘管黑麻衫已經痛苦的弓著身子勉強撐住,可眼神裡面分明帶著詫異,似是不信平日稱兄道弟相依為命的好大哥會對自己下如此重的手。


  「大哥,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傻不傻,你這位大哥都已經對你這樣了,你還不死心,賤不賤哪,估計你再啰嗦一會兒,你老大就會把你直接送上西天,助你早生極樂。」王仁彥看不下去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呢,說完朝高個子投去一個瞭然的眼神。


  可是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處境,還沒等高個子衝上來,就被身邊的黑麻衫壓在地上:「你以為我受傷了就那你沒辦法了是不,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老子一道宰了你。」


  王仁彥儘管被黑麻衫壓在地上,刀架在脖子上卻毫不懼色,「你真是榆木腦袋,活該被捅刀。」


  「你……」被王仁彥的話語嗆的無可辯解,一時氣急,一口氣沒有回過來,氣急攻心竟暈了過去。


  一旁的高個子見黑麻衫對自己也構不成威脅,也懶得耗費時間置理王彥仁這個累贅,背上銀子逃之夭夭。


  黑麻衫暈厥的時候,重重的倒在了王仁彥的身上,壓的王仁彥喘不過氣,不停的翻轉,挪移想要抽身。眼看架在脖子上的刀就要划傷他,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秦青從草叢裡面衝出拉開了刀。此時的黑麻衫也已經失血過多昏迷,倆人聯合把黑麻衫掀開。


  清晨的陽光帶著初春的寒意,涼涼的照在大地,年紀相仿的兩人卻不顧寒冷興緻勃勃的聊了起來。


  「你沒受傷吧?可有哪裡疼痛?」秦青看著王仁彥的脖子,似乎不像是有傷口的樣子,還是關心的問了出來。


  王仁彥站起身來活動了下筋骨,今天被綁了一天了,總算自由了。


  昏迷過去的綁匪突然嬰寧一聲,嚇得兩人以為黑麻衫醒了,趕緊回頭一看原來黑麻衫只是受不了疼痛,叫出了聲來。


  兩人鬆了口氣相視一笑,就這樣熟絡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小乞丐。」王仁彥感激的看著秦青,「今天的事情謝謝你。」


  「我叫秦青,是大秦的秦,青青河邊草的青,你呢?」


  王仁彥盯著秦青天真無邪的臉半秒,明明一臉的黑鍋煤,卻有說不出的地方吸引人的目光,才回過神。


  「王仁彥,仁就是那個仁,彥就是那個彥。」


  噗呲,秦青被王仁彥的話逗樂了。


  王仁彥看著太陽慢慢升起,時候不早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等一下。」秦青突然想起了什麼,躍身竄進草叢,不一會,手裡抓著一大把草藥,拿起一塊石頭擦擦便開始鼓搗起來。。


  「青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王仁彥看著一臉專註搗葯的秦青問著。


  「隨便,我娘就是這樣叫我的,你想叫就叫吧。」


  秦青回過頭說:「看樣子你比我大,我叫你彥哥哥,怎麼樣?嘻嘻!」


  「好啊,這樣我就多了一個兄弟。」王仁彥一把摟過秦青,臉上神采飛揚,「話說回來青兒,你手裡的這些是做什麼?」


  「這個叫做側柏葉,可以止血的,我怕他等會失血過多而死。」秦青終究是不忍看綁匪暴屍荒野。


  「青兒,你的心真善良。」王仁彥由衷的讚歎,向秦青豎了豎大拇指。


  秦青靦腆的一笑,還是第一次有人當面這麼誇她,心裡有些愉悅之感。


  「你是縣太爺家的公子嗎?」秦青用石頭搗著草藥想起綁匪的對話,邊搗葯邊問起。


  王仁彥如實回答,「呵呵,我和我侍衛在縣府暫住,我們不是這裡的人。」


  「你們不是這裡的人?為什麼仇家竟然會追到縣府來的?」秦青愣住,心裡有些疑問。


  「不是他們綁我,是我自己送上門的?」王仁彥笑了笑,見秦青眼底滿是疑惑,進一步解答,「這些綁匪,前段時間劫持了一批官銀轟動了朝廷,這批官銀本是發往救災的,沒有想到半路被劫了,災民怨聲載道,陛下大怒派兵搜查,所以這些人就只能把官銀另覓他處藏起來,可是又不知道藏在何處,所以,我們設計了這麼一出苦肉計,是我故意表明我的身份,讓他們以為有挾持用作脫身之便,好探明他們藏銀子的所在。」


  「哦,原來是這樣,可是那高個子綁匪拿著銀子逃掉了,可惜了。」秦青嘆息一聲。


  「他逃不掉的,我們之前估摸著銀子的大致所在一路上都會有人緊密搜查的。」


  聽到此,顏青不由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額頭上一痛,嗞的一聲冷哼出來,順手一摸,媽呀,血。


  「青兒,你受傷了?」王仁彥看著秦青一臉的齜牙咧嘴,苦不堪言。


  「估計是剛才被綁匪的大刀所傷。」秦青一臉擔憂的望著王仁彥,「完了,會不會留疤啊?」


  這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擔心自己的臉?!跟個小姑娘似的,王仁彥腹誹。


  「我幫你看看,可是青兒你的臉上全是黑木炭,我這麼看啊,先幫你洗洗吧。」


  王仁彥說著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輕輕地擦拭。


  沒有想到,搽乾淨之後,把王仁彥看呆了,「沒想到青兒居然比女兒家還要清秀。」


  秦青聽得臉一紅,嬌嗔一句:「彥哥哥,你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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