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衛東陽

  衛東陽的語氣和態度讓李大春的警惕心少了許多，這年頭外面不光有白匪，還有土匪，馬匪，總之出了村子誰知道遇見的人是什麼背景什麼身份，亂世多險惡，小心點沒錯，李大春的處世原則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少惹麻煩！


  李大春就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哪個勢力他也得罪不起！

  既然六子把人都帶回來了，李大春也不好立刻趕人家走，只能說：「既然這樣那進屋吧，不嫌棄的話我們家裡還有點飯！」


  衛東陽忙感恩戴德的謝過了李大春，邁腿就進了六子的家，心地善良的六子一直也沒把衛東陽當成壞人來對待，搬了個瘸腿的小板凳給衛東陽說：「叔叔坐吧！」


  衛東陽坐下后，六子也自己坐在了一個小馬紮上，那個時候進門就是吃飯的地方，在高低不平的土地上擺上一個小飯桌，一家人圍在鍋台旁吃飯，好方便盛飯！

  大部分時間窮人吃的都是稀的，棒子麵粥，小米粥算是好的，地瓜面，高粱面，高粱飯是常在飯桌上出現的。


  拿地瓜來說，可以晒成干，可以壓成面，還能蒸著吃煮著吃烤著吃，因為那時候種地瓜比較合算，產量高，旱澇都能抗住，高粱也是如此，所以這兩種粗糧是窮人們經常能吃到的。


  現在來說烤地瓜已經不算窮人餐桌上的食物了，也很少有人願意吃難以下咽的粗糧。


  李大春給衛東陽先盛了一碗飯，是高粱飯，做飯和大米飯一樣，但是很難吃，吃到嘴裡就像在嚼一堆乾草，餓藍了眼的衛東陽卻沒有在乎它好不好吃，奪下了碗說了聲謝謝就用筷子拚命的向自己嘴裡填去。


  從衛東陽的吃相能看出，他沒有說謊，衛東陽真的有段時間沒吃過東西了，那吃相和餓鬼投胎似的，六子只扒拉了一口飯，衛東陽那邊已經吃下去半碗了，然後六子和他爹對視了一眼：「爹，還有飯嗎？」


  大春把放在鍋里保溫的陶盆端了出來：「沒了！」


  六子問話的功夫，衛東陽已經將整碗飯都吃進了嘴裡，放下碗來兩眼放光的看著六子：「好吃，真好吃！還有嗎？」


  對於一個即將餓死的人來說，只要是吃的，都會變成世間最美味的食物，衛東陽說一天沒有吃過東西，可能只是隨口說的，他這個樣子很可能三天都沒見過飯菜是什麼樣了！

  李大春也嚇了一跳，餓急的人見過，這樣的還真是頭一次見，要知道農村吃飯用的碗有臉盤那麼大，一碗飯就得有一斤的量，這麼一大碗飯下去，衛東陽居然像才墊了個底？


  見六子和李大春愣眼瞧著自己，李大春才知道自己的樣子把他父子嚇到了，然後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邊的飯粒用舌頭舔進了嘴裡，見他這種餓相六子只好站起來把自己碗湊到衛東陽面前，把飯撥了一些下去：「你還沒吃飽吧，我年紀小吃的不多，我分你一些吧！」


  衛東陽一幅拒絕的表情，手卻把碗推向了六子：「實在不好意思了，小兄弟！」


  經過觀察，發現這個衛東陽應該不是個壞人，壞人不可能會對人這樣客氣吧？

  李大春把手裡的盆放下，問出了自己之前的疑問：「我看你穿的體面，咋就跟逃難的一樣？」


  衛東陽伸手擋住了六子：「夠了，夠了，小兄弟，你還要吃飯呢，不要再給我了！」


  肚子里墊了低，衛東陽也不像之前那麼急了，把碗拉到自己面前，先是深吸一口氣，煥發了一些神采后才說：「老哥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在報社工作的，因為寫了一篇報道得罪了韓復渠，我這是一路躲避通緝才逃命到了這裡啊，對不住老哥了，我騙了你，我現在已經身無分文，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李大春沒有對衛東陽的錢有多大反應，不過聽到「報社」兩個字李大春的眼睛一亮：「你說你在報社工作，那你一定識文斷字了？」


  衛東陽有些不解，只能低下頭來羞愧的說：「慚愧，我衛東陽落魄到了這裡，識字又有什麼作為！」


  李大春考慮再三后開口：「你說自己沒錢，又是在逃命，那你就教我兒子和村裡的其他孩子識字來抵飯錢吧，我跟其他幾家商量一下，我們在村裡辦個學堂，你來當先生，我們管你糧！」


  李大春難得想到了一個好的點子，他們這些莊稼漢可是知道不識字有多大的壞處，看看文秀才就知道了，村裡有個識字的人連名字都能叫出水平來，不識字就連生下來取個名都難辦，更不要說算賬了，不識數去給人扛活總是會被人誆騙。


  衛東陽三十多歲，又識文斷字，又沒有地方可去，留在村裡當先生剛合適！


  六子聽到這個主意忙點頭：「爹你說的對，我聽他們說縣城裡的小孩都有學堂可以去，我也想去，可是我們家窮.……」


  衛東陽對六子心存感激，見六子可憐，這一飯之恩也不能不報，於是考慮過後衛東陽答應了下來。


  不只是六子喜，李大春也拍著大腿說：「好好好，六子快給先生磕頭，以後可要聽衛先生的話啊！」


  六子喜形於色的小臉一綳，站起來就想給衛東陽磕頭，按舊時的規矩，學生拜先生是要行跪拜禮的，衛東陽本就不是守舊之人，曾經在報社工作的他可是抵制封建的那一派，對跪拜禮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六子站起衛東陽也緊跟著去扶要跪下去的六子：「不用，不用，我可以教你識字，你不必跪我，你可以叫我老師向我鞠躬，我不喜歡這些封建式的禮儀，真的不用！」


  於是，小李村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先生，不，是老師！


  這也是我們為什麼要從1933年開始說起，因為如果沒有這個衛東陽，六子他們幾個也不會積極的參加抗日。


  沒錯，衛東陽就是一個積極響應抗日的熱血派，他到這個村子也必然會帶動全村抗日的積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