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救星?
「聶員外,久等了。」
孫錦繡換了一身衣服便又回到了堂中,此時的聶遠依舊正襟坐在那裡,看見孫錦繡走了進來,臉上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冷哼了一聲,繼續轉著手中的那兩枚核桃,自顧自的喝著茶。
孫錦繡碰了個釘子,臉色自然也是不好,卻仍舊裝作沒什麼事兒的模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悄悄的對著站在一旁的夥計招了招手,那夥計也是個伶俐的,立即附耳過去。
「是,小姐放心。」
那夥計聽了孫錦繡吩咐的話,眼珠子軲轆軲轆的轉了幾圈很快就明白了孫錦繡的意思,悄聲退了出去安排事宜。
「怎麼,孫小姐又有什麼把戲了?」
一直閉著眼睛的聶遠此時忽然睜開了那雙陰鷙的眸子,睨了會兒那小廝跑遠的方向,冷聲嗤笑道,彷彿是在嘲笑孫錦繡的幼稚一般。
「怎麼會?玩把戲這種事兒錦繡就是在練一百年也比不上聶員外,怎麼敢班門弄斧。」
孫錦繡笑得那叫一個純淳謙讓,坐在一旁的聶遠卻是青著臉色想發火對上孫錦繡那言笑晏晏的俏臉又胸口的那一團火卻又怎麼樣也發布出來,將手中的茶盞重重一放,聶遠只得用兩個鼻孔出著氣。
「你若是這個時候回心轉意還來得及,只要你按著那日我說的去做,我不但將你大哥完好無損的放回來,還附送你一大筆錢讓你安安心心的過完下半輩子。」
「聶員外言重了,錦繡雖是個女子,可是母親從小就教導不能白得別人的東西,什麼東西都是靠著自己得來的用的才安心不是?」
孫錦繡剛說完這話,那小廝便匆匆跑了進來覆在孫錦繡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孫錦繡點點頭隨即站了起來。聶遠早就關注著孫錦繡的一舉一動,見對方忽然站了起來,也跟著站了起來等著她的下一步動作。
「這樣坐著乾等著也不是什麼事兒,正好這些日子翠竹閣來了不少好東西,聶員外不如同我去看看,就當是打發時間?」
看著對方這樣一驚一乍的模樣,孫錦繡眼睛一眯,面上依舊是客氣的笑容然而在聶遠的眼中卻彷彿是在嘲笑他的膽小一般,心中的氣憤愈盛。
「走吧,連這麼點兒的金銀花都拿不出來,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麼好東西。」
自然這只是氣憤的聶遠想要嘴上得些便宜所說的,雲拂曉對此沉默不語只讓方才那小廝在前頭帶路,朝著一間密寶暗室而去。穿過了曲徑通幽的小路,聶遠沒想到孫錦繡竟然能將看似這般狹窄的翠竹閣利用架空改造成了一個存放寶貝的密室,心中更加是嘆服。
自然孫錦繡也不怕對方偷學,或者是闖進來偷什麼東西。這地方是利用了鏡像是人產生幻覺,隨著光線的變化進入的方式也是不一樣的。所以她現在是上午帶著聶遠進來,若是到了晚上要來這裡那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聶員外這暗室地方狹小,東西也貴重,您真的要帶這麼多人進去?」
「自然是不是。」
聶遠見孫錦繡只是帶著一個小廝,而自己身後全是擁擁一大堆人,聽得出孫錦繡話中的諷意,想著自己三番四次被這個丫頭看不起,心裡頭愈發氣憤,轉頭對著手下吼道。
「你們跟來做什麼,難道還怕我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手上?都出去!」
聽到這話,跟著聶遠的那些人,抹了一把汗唯唯諾諾的躬身退了出去。
「都退下吧。」
孫錦繡朝著身前那小廝揮了揮手,笑得溫潤,秀氣的臉上帶著看不出喜怒,只是從那小廝手中接過了琉璃小燈,開了門走在前頭。聶遠心下防備萬分,惴惴不安的跟著孫錦繡步進暗室之中,嗅著裡頭駁雜的藥草味道這才稍稍安心下來。
「怎麼這般黑?」
暗室之中能照明的唯有孫錦繡手中的一盞琉璃小燈,能找到的範圍並不多卻也讓聶遠看到了矗立在周邊的高聳珍寶架,前頭幾架上頭放著的不過是些少見的草藥,而越到後頭卻越是些千金難買的稀世珍寶,心中愈發垂涎。
「這些草藥都不是凡物,自然不能讓油燈的煙霧熏著了,否則的話壞了藥性,可就是了靈性了。有時候伺候草藥可比伺候人更加來得麻煩。」
聽著孫錦繡意有所指,聶員外也並不多說,只是方才眼中的不屑和冷嘲儼然消失了不少。
「沒想到孫小姐手上竟然還藏著這麼些好東西。」
聶員外看著光是前頭看到的能駐顏回春的金邊百里香、花葉活血丹亦或是月見草都已經十指大動,如今看到眼前的這些愈發是垂涎,這一切孫錦繡自然也看在眼中,心中不屑,卻將所有的心思掩盡了眸底,趁著對方不注意將一直小葉聖心檀木盒子塞進了袖中。
「小小心意,聶員外若是喜歡那自然是最好的。」
孫錦繡兀自取下高架之上的一隻木盒子,那盒子看起來彷彿其貌不揚,然而聶員外只是輕輕撥了撥盒蓋臉上便散發出驚訝轉而貪婪的目光,笑著收下了東西。
「既然東西都已經收了,我看著時間也不早了,是不是該出去了。」
望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暗室,聶遠忽然覺得下面的東西並不是自己能夠看的,他自然是明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這句話,更何況如今上頭已經吩咐下了,孫錦繡這眼中釘必要除去,就算是她怎樣送東西討好,他也不能手軟。
不過,孫錦繡照滅,東西照收,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那就出去吧,裡頭太暗,呆久了自然是不舒服。」
孫錦繡面上依舊是淡然寧靜的笑意,然而心裡頭卻早已經罵開了,都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這老匹夫倒是想要兩邊都得利,既拿了自己的好處,又拿了翠竹閣好讓上頭滿意。
哼,你會滿意的,我會讓你很滿意的!
走出暗室的門,方才的那個小廝仍舊等在那裡,看見孫錦繡帶著聶遠走了出來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的擔憂焦慮消失殆盡,平著臉色上前施禮。
「小姐。」
孫錦繡應了一聲,將手中的琉璃小燈遞出,同聶遠又回到了堂中,此時離著午時已經超過了兩刻鐘了,孫錦繡面目依稀之間帶有急色,都已經這個時候了李琦怎麼還沒有回來。
聶遠像是看出了孫錦繡在想些什麼,涼涼一笑,手中的鐵核桃被轉的咯咯直響,伸手打了個響指,便有一個身高九尺,身形壯碩的大漢,提著一個渾身帶血的人走了進來。
那人就像是一隻被雨水淋透的流浪貓一般被那樣提溜著,隨即又被一下摔在了孫錦繡面前的地上。孫錦繡心中咯噔一下,臉色卻半點未改,只是轉頭望著聶遠,笑容冰冷。
「聶員外這是什麼意思?」
「孫小姐若是在等著這個人恐怕你要失望了,現在玩也玩夠了,把戲也耍過了,貨能交出了吧?」
聶遠故意將聲音揚的老高,讓被孫錦繡留在翠竹閣之中本來來見證翠竹閣並沒有缺貨的事情的那些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果然,那些人聽到這話都朝著孫錦繡和聶遠所在的方向望過來,地下嘈嘈切切似乎在議論著什麼,還時不時的望著她這裡望一眼。
「聶員外好陣仗!將我手下的掌柜達成這般模樣,今日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絕不罷休!」
孫錦繡上前扶起李琦,只聽見李琦微弱的睜開了已經被鮮血蓋住的眼臉,愧疚的望著孫錦繡道了聲「抱歉」,卻讓孫錦繡的心頭一震,眼前這個人即使自己已經傷成這樣了還仍舊在乎著她的事情,心頭一暖,抬頭面露厲色望向聶遠。
「說得好!不過孫小姐也要先將貨給交出來,若是貨到了,之後的事情自然是好說,我聶遠也會親自朝著李掌柜道歉,可是若是貨沒到,莫說是打了一個小小的掌柜,就是把你這翠竹閣拆了又能怎樣!」
聶遠兩頰綴著的肥肉隨著他說話的時候不斷地抖動著,掖著冷笑,彷彿是已經確信了孫錦繡拿不出最後二十斤的金銀花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翠竹閣虛掩著的窗戶嘩啦啦全都被震開了,從外頭飛進來了一道道黑影皆是狼狽的倒在地上捂著胸口悶出一口血來。
「誰!什麼人竟敢對著我的人動手!」
聶遠見自己吩咐在外頭守著門的下屬竟然就這樣被輕易的丟了進來,面色漸漸鐵青,然而在聽到對上帶著涼薄笑意的聲音之時整個人都不由得顫顫起來。
「聶員外許久不見,你的架子倒是大了不少,就連蕭某人想要進來喝杯茶不得不動手花些功夫。」
雖然那聲音雲淡風輕,甚至是帶著淡淡笑語,然而聶員外整個人早已經抖成篩子了一般,若不是身後靠著一張小几,整個人恐怕就要跌落在地上了。
「蕭公子您怎麼來了?若是知道是您來了,我怎麼敢……還是下頭的那些狗東西不長眼,蕭公子教訓的好。」
聶員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腆著笑,躬著身子,與方才那倨傲的模樣全然不像,一旁看著的孫錦繡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倒真是個欺弱怕強的東西。
「蕭某人不過是來喝杯茶,聶員外不必如此,你若是不介意一同來喝杯茶也可。」
蕭君玉雖然是對著聶遠說的這話,那深沉的眸子卻是望向孫錦繡的。孫錦繡心下嘆了口氣,也知道對方是為了幫自己這樣堪堪趕過來的,雖然她自己已經有了萬全之策,可是他到底也是一番心思,她又怎麼能視之不見。
「既然如此,那就同去吧,蕭公子大駕光臨,我自然要做東。」
「孫小姐都這樣說了,蕭某人自然卻之不恭。」
聽著蕭君玉都這樣客氣了,聶遠自然不敢在他的面前還擺什麼架子,本以為孫錦繡和蕭君玉之間有一腿不過是傳言,就算是真的有什麼也不過是蕭三少爺隨便玩玩罷了,也不可能真的為一個女人出頭什麼的,如今看來傳言到底不是空穴來風。
「小姐,蕭公子方才悄悄令人帶了金銀花過來,如今東西都已經補齊了。而剛剛從臨縣運過來的金銀花也已經到了,如今倒是多了。」
方才引路的那個小廝跑了過來,在孫錦繡的耳邊輕聲稟報道。如今李琦被打成了重傷,在蕭君玉破了外頭的守衛之後已經送出去醫治了,這小廝倒是聰明,直到如今沒有個領頭的便走了出來將事情安排的倒也井井有條。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王曉和李掌柜的是發小兒,只是家住在鎮裡頭,所以小姐就算是見過幾面也老早就忘記了。」
王曉撓撓頭,笑得別樣的靦腆,面上甚至含著些羞澀,彷彿對於孫錦繡的注意感到赧然。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這幾日李琦正在養病,他的事情你就擔著些,等到他養好了回來了,你就在他身邊學著些,往後大有用得到你的時候。」
既然是李琦的發小兒,想必是李琦帶進翠竹閣的人自是可信,再加上這一次他倒也伶俐聰敏的很,孫錦繡打算讓李琦好生教導著,這樣的人才往後可有大用處而且越多越好。
此時,蕭君玉和聶遠都已經走進了包間之中,孫錦繡只是囑咐了幾句便抬步走進了裡頭。此時聶遠正上躥下跳的給蕭君玉添茶倒水笑吟吟的模樣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倒是坐在那裡一身白衣似雪,悠然寧靜的喝著茶的蕭君玉彷彿看不見這些一般,只是將眸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之上,蒼白的指骨節節分明,映著那碧色的瓷杯竟是那樣的絕美,彷彿是一副寧靜悠遠的話一般,讓孫錦繡竟一時看呆了。
回過神來,感覺到了蕭君玉同樣也在看著她露出意味深長的邪肆笑容,孫錦繡面色一紅,急忙轉過頭去,該死的,她怎麼會覺得那隻腹黑的狐狸的爪子漂亮,狐狸終究是狐狸,她險些被他騙了!
「孫姑娘都來了,怎麼不坐?」
見孫錦繡走了進來,蕭君玉瞥了眼自己身邊的位置意味清明,而一旁倒茶的聶遠自然也明白,連忙讓了開來,將自己方才站的地方讓了出來,而孫錦繡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就坐在了蕭君玉的左手邊。
聶遠面色一僵,越是大戶人家的人越注重這些,左邊是給重要的客人或者地位偏高的人所坐,而孫錦繡竟然就那樣坐在了蕭君玉的左右側。卻見蕭君玉只是寵溺一笑並沒有身邊反應,心裡頭更加篤定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淺。
「既然聶員外方才那樣著急上火的想要錦繡的貨,如今東西都已經準備了,聶員外派幾個人去吧,自然您都親自來了,若是想要親自點貨也行。」
孫錦繡兀自倒了一杯茶,原本她都已經打算好的甚至連補救措施也防的萬無一失,卻沒想到聶遠竟然下了這麼重的手,以至於將李琦打成重傷,這一口惡氣,她絕對是要出的!
「孫小姐說的真見外,您手上的東西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先前只是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罷了,哦,對了,大公子我也好生的伺候著,已經命人送回來了,孫小姐儘管放心。」
雖然如今還不清楚孫錦繡和蕭君玉之間真正的關係,可是現在蕭君玉在這裡他又怎麼敢對著孫錦繡有半分不客氣的地方?
「哦?原來只是一個玩笑啊?」
孫錦繡挑眉,笑得別樣的嘲諷,手中的瓷杯在手中不斷地轉動著,眸中清冷竟看不出是喜是怒。
「李掌柜那裡,我別日自然親自上門請罪,道歉是必然的。」
轉念一想,方才自己說過的話,聶遠見如今對方佔了理子,自己也不能說了不算,心中雖然不甘卻也唯唯諾諾的應下了。
不一會兒,便有人傳話說是孫景元已經被毫髮無損的送了回來了,如今正送到了偏房歇養,聶遠也就沒有留下來的意思了,恨不得急忙離開這裡。
孫錦繡早就看著他不爽,也沒有留的意思,命人將他送出去也就算了。
「你想怎麼整治他?」
蕭君玉轉頭看著站在窗邊背對著自己望著窗外遠去的馬車的孫錦繡,唇角緩緩勾起,蒙上一層寵溺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