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自作孽不可活求首訂
「我若是不嫁那又怎樣?」
此時的孫錦繡一身素色襦裙,高高的昂著頭眼神冰冷而奪目,沒有半點畏懼,也沒有一絲猶豫,孫錦繡知道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了羈絆,也終於能夠毫不留情的對付衛子戚了。
衛子戚,這一回,你絕沒有活路!
那凜冽的眸光彷彿就此凝成實質化作了鋒利的刀刃刺向坐在高頭大馬之上一身披紅的衛子戚。只見衛子戚得意洋洋,望著孫錦繡那年紀尚小卻以自成一番風流體態的身段,腦海之中滿是猥褻意淫。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數條點燃的鞭炮噼噼啪啪得亂竄在擁擠狹窄的小巷之中,「喑——」馬兒高高抬起前腿嘶鳴了一聲,嚇得亂竄起來。衛子戚仍還沉浸在他的淫淫的美夢之中的時候,只聽見撲通一聲,他已經被甩進了門口的一個臭水溝裡頭,濺的旁邊的人也是一身的泥漿沫子。
「怎麼回事!怎麼了!」
背脊的劇痛和身上的臭味終於讓衛子戚回過神來,望著四周抱頭亂竄的人群登時怒火中燒的大喊起來。
而這事兒還不算完,只見那馬兒被鞭炮驚了之後就沒命的亂竄著,一時間衝進了死胡同之中。可是它的蹄子上正好繞住了那纏鞭炮的線,越掙扎偏就束縛得越緊,鞭炮從頭炸到尾,最終燒到了馬兒的蹄子上。
被嚇得魂飛魄散的膽小馬兒,見眼前是個死胡同,被蹄子上的灼痛感刺激的一個掉頭,突然就橫衝直撞得朝著衛子戚摔倒的方向沖了過來。
好巧不巧,那馬朝著這裡衝過來的時候,正好前蹄踩在了衛子戚的肚子上,衛子戚原本還續著氣想要將散亂的人群喝停,被這樣一踩,一時間岔了氣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喉頭腥甜猛然間哇的嘔出一口血來。
而那膽小馬兒卻衝撞了進了本就慌亂的迎親隊伍,將那些人追趕的鳥獸四散,傷的傷逃的逃,就連那花轎也倒在地上被擠壓踩踏的沒了原型。
一直倚在門邊看著眼前這一場好戲的孫錦繡終於直了直身子,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眼中的慵懶嫵媚散盡只剩下數九般的砭人肌骨。
「衛大少爺如今傷成這樣了,衛肆你還是將人帶回去吧,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你家主母就是要了你的命也不為過。」
孫錦繡乜斜著躺倒在地上兩眼翻白出氣多進氣少的衛子戚,面色如常竟沒有意思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清聲提醒衛肆。
「你是死契奴吧?」就在衛肆剛要開口的時候,孫錦繡挑了挑眉,一句話便詞中了孫錦繡的要害。
死契奴的死活只掌握在主子的手中,若是主子死了,甚至主家還有權利讓他給衛子戚人殉!一想到這裡,衛肆整個人都不住的顫抖起來。
「少爺,你不能有事啊少爺!」
「孫……孫錦繡,給我……給我治傷!」衛子戚終於緩過了一口氣來,瞪著眼睛望著孫錦繡,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卻被孫錦繡緊緊捕捉。
這個渣滓,還想要趁機作亂!
「衛少爺還是另請高明吧,您的病我可醫不了。」
孫錦繡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衛子戚的裝模作樣就要轉身離去,卻被衛肆一把拽住了袖口。
「孫姑娘,您不能沒有良心啊!您是大夫呀,好歹也是救死扶傷的,您看我們家少爺……你們之前好歹也是未婚夫妻的!」
衛肆聽著孫錦繡這話意思是絕對不會替衛子戚治傷的,若是衛子戚真的在這裡有個好歹,到時候夫人必然不會輕易饒過他。只好拽著孫錦繡的衣袖開始賴皮。
「哼?我沒有良心,你衛肆捫心自問,到底是誰沒有良心!既然我退一步你們要進十步,不如我一步不退!衛肆,你家少爺的名聲已經被毀了個乾淨了,你若是真的不想讓他再難看些,大可以賴在這裡不走!」
孫錦繡一把揮開了衛肆的手,在他想要伸進門來擋住自己關門的左腳的膝蓋上踢了一腳,趁著衛肆疼得跪倒在地上,冷汗直冒之時「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孫錦繡,你……你好狠!」
衛子戚躺在地上氣喘如牛,被馬踩過的那一下幾乎讓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碎裂在那馬蹄之下,雖然重傷的模樣有一半是裝出來的,衛子戚卻並不好受。
他原本是想要借口住進孫錦繡的家裡頭,等到身子好些了再趁機強佔孫錦繡,卻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這樣狠心絕情,連一點舊情都不念。可是衛子戚卻忘記了自己是抱著怎樣的齷齪心思的,更何況孫錦繡與他之間哪裡還有舊情?恐怕只有新仇舊恨了!
「衛家大少爺強搶民女天地不容啊!」
「為富不仁!」
「……」
此時住在孫錦繡邊上的李大娘早已經叫來了一幫農婦們,對著衛子戚指指點點的叫罵著。孫錦繡平日里對著鄉里鄉親的都很和善,大伙兒自然都幫著她教訓衛子戚這渣滓。
衛肆見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了,急忙扶著重傷的衛子戚朝著想要先離開這裡,可是李大娘又怎麼會這麼便宜他倆,一群人不斷的圍著衛子戚叫罵著,甚至還有人丟出了臭雞蛋和爛菜葉。
「你們瞧瞧,報應啊!連畜生都看不過去要替天行道啊!往後可千萬別做壞事,老天爺都看著的。」
緊接著旁邊看熱鬧的人就有學樣拿著爛菜葉又或是隨便舀起地上的一塊泥巴就糊到衛子戚和衛肆的臉上,就是一旁的頑童也抓一把地上的石子朝著衛肆丟去,將衛肆和衛子戚打得頭破血流。
衛肆原本想要破開人群,怎奈雙拳難敵四手,只能堪堪的護著衛子戚受著眾人的圍攻,等回到衛家的時候兩人早已經是衣衫襤褸,就連王鳳儀也險些認不出自己的兒子來!
「這是怎麼了!子戚,你怎麼成了這樣?」
衛子戚此時滿身蛋液,額頭上被石子砸破了口子,原本的喜服早已經破爛的看不出原本的樣子,同衛家大門口那張燈結綵的挑著紅燈籠,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形成強烈的對比,刺著王鳳儀的眼睛。
雖然是納妾但是衛家還是做足了面子,王鳳儀趁著衛錦然外出經商並不在家中,辦了數十桌的酒席,甚至為了體現自己兒子的重要性將衛家族中幾個舉足輕重的族老都請了來了,想要給最近一直得意洋洋的魚幼薇一個下馬威,卻沒想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王氏,子戚不是去接新娘子了嗎?怎麼像是剛打仗回來似的?」
族長緊皺著眉頭望著倒在地上已經站也站不起來的衛子戚,臉上滿是怒容,就連說出的話也頗有些咬牙切齒。
這實在是太是體統了!丟的可是整個衛氏家族的臉!
王鳳儀此時哪裡還有工夫去理會族老的心思,看見衛子戚渾身是血的模樣嚇得魂魄都要散了。連忙張羅著命人將鎮子上最好的大夫請了來。
「族長,不管什麼事情,如今子戚都是傷成這模樣了,等到子戚好了再做計較吧,」王鳳儀想到如今族長對自己還有些用處,也不敢同他對峙,只是好言勸道。過氣老大
「來人,將這東西綁起來,打死了再說!」
直到大夫確診衛子戚只是斷了兩根肋骨,受了些皮外傷,並沒有性命之憂的時候,王鳳儀這才安心下來。隨之便是要找衛肆算賬,主子犯了錯奴才受罪,古來就是這樣。
「夫人饒命啊,夫人,求求您看在奴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奴才一命!奴才好歹也拚命將少爺救了回來,求求夫人看在少爺的份上饒了奴才吧!」
衛肆原本打算偷偷的打了包裹逃跑,卻沒想到被人抓了個現行,如今正壓著跪在地上,一見王鳳儀要他的命,嚇得腿都軟了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恨不得爬過去舔王鳳儀的鞋子。
「王氏,這奴才說的彷彿有些故事,還是聽聽他怎麼說的。想必光是這奴才一個人,也沒有這個膽子將子戚折騰成這樣的,再者說了子戚不是去孫家迎親了嗎?雖說給一個妾室迎親到底是隆重了些,可是到底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怎麼突然就弄成這模樣了?」
族長見王氏雖然明面上是對著他們這些族老客客氣氣的,然而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問他一聲就處理了這下人,總覺得王鳳儀並不給他面子,心裡頭自然是生了根刺兒,可是念在王鳳儀是衛家的主母往後還有諸多仰仗到底還是忍住了。
「衛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給我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否則的話本夫人決不饒你!」
王鳳儀自然也聽出了族長話中不滿的意味,自己和衛子戚想要在衛家站穩腳根,靠著還是族中的元老們,因此便也順著他的意思。
「回族長的話,奴才的確是同大少爺一起去孫家迎親了……」
衛肆垂著頭,聲淚俱下的將今日在孫家門口遇到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一直將孫錦繡說的是怎樣一個惡毒的惡女是怎樣將衛子戚陷害成如今的模樣的。自然這其中早就已經將衛子戚如何綁架了孫景勝,如何逼婚只是全然剔除了。
「各位大老爺,小的真的冤枉啊,小的千辛萬苦將大少爺背了回來,弄成如今的模樣,小的真的冤枉啊!」
衛肆哭得好不凄慘,彷彿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一般。
「孫錦繡,本夫人和她沒完!」
王鳳儀聽得的登時血紅著眼睛,牙齒磨得咯咯直響,雙拳緊緊握著,彷彿將手中的帕子當成孫錦繡一般死命的撕扯著,良久終於恢復了神色,擠出幾滴淚水奔到衛氏族長面前哭得好不可憐。
「族長,那個孫錦繡已經不止一次毀壞我兒的名聲,謀害我兒的性命,她和李雙瑩那個賤人聯合起來瞞騙了眾人,子戚是怎麼樣一個人眾多族老都是知道的,他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他當真是冤枉啊!如今子戚想要化干戈為玉帛娶孫錦繡過門,卻沒想到……您要為子戚做主啊!」
族長高高的坐在上首,威嚴的彷彿是一個深邃博學的老者,低頭望著跪倒在地上腳邊痛哭的王鳳儀,起身將她摻了起來,輕聲安慰道。
「子戚的品性我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那孫錦繡太有心計的女子,像她這樣的女子自然是不能留在鎮上禍害我衛家的子孫,王氏你放心我衛家的長子嫡孫決不能這樣隨便被人欺負!」
「多謝族長,多謝各位族老了。」王鳳儀垂頭佯裝擦著淚水的模樣,可是誰也沒有發現絲帕之下掩藏的那紅唇微微揚起,勾起一抹冷冽而絕情的弧度。
自然,此時的王鳳儀醉心於自己的表演,也同樣沒有看到,族長眼中一閃而逝的冷光。兩人各著心思,各有各的算計,終究將各自送上了絕路。
就在這個時候,衛子戚房中的一個丫鬟匆匆走了過來,對著王鳳儀稟報,「夫人,少爺醒過來了,只是身子還有些虛弱,他想要見您!」
王鳳儀一聽說衛子戚已經醒來了,眼淚更是簇簇的往下落,而當聽到衛子戚要見自己的時候急忙起身跟著丫鬟朝著衛子戚的房中而去。
族長並著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見著王鳳儀連告辭都不語自己說一聲就那樣急匆匆的離開,心中對於王鳳儀的積怨愈發深起來,雖然她是衛家的主母,但是這樣對著族中的長老這般視而不見到底是令人不快。
「幼薇見過各位族老,見過族長。」
就在這個時候魚幼薇扶著丫鬟的手,緩緩地朝著大堂裡頭走來,她今日穿著一身淺粉色的褙子,下著一條鵝黃百褶襯裙,裊裊諾諾的顯出纖細的柳腰,白皙的脖子微微揚起有著絕色美人特有的驕傲也氣質,那一張傾國傾城的面容半掩著輕紗,顯得愈發撩人嫵媚。
「原來是平夫人,平夫人有禮了。」
看見是魚幼薇來了,在場沒有一個人不有所心動的,眼神都緊緊地跟隨著魚幼薇的一舉一動,心裡頭早就已經瘙癢難耐。
誰都知道,衛錦然的平夫人魚幼薇乃是一等一的美人,就算是在整個暮洲也是難找的。對於這樣的美人那個男人又能說不會心動呢?
「我聽說子戚出事了,特來看看,不知道族長要不要一同去瞧一瞧,畢竟您也是子戚的長輩。」
魚幼薇巧笑倩兮,媚眼兒浮動,早已經勾走了所有人的魂魄,登時所有的人彷彿失了魂靈一般跟著她朝著衛子戚的院落而去。
「孫錦繡這賤婦!下一次本夫人必要將她碎屍萬段,看她還敢不敢那樣傲氣!」
然而幾人剛剛走到了衛子戚的房門口就皺著眉頭,停住了腳步,只因為裡頭依稀傳來了王鳳儀刻薄的怒罵和詛咒,令人聽了不由得心驚,彷彿腦海之中已經形成了一個惡毒的母夜叉的形象,同面前絕色美人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看著走在最前頭的魚幼薇忽然停下了腳步,衛家的一眾族老也下意識的停了下來,卻也捨不得就此離開。
魚幼薇站在最前頭,誰也沒有看到她此時臉上的表情的變化,卻只聽見她用顫抖的聲音低低得啜泣著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警告旁人一般。
「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有這樣的心思,若是往後子戚真的坐上了衛家家主之位,恐怕衛家……唉……我們母子可還有容身的地方嗎?若是能有辦法保住我兒子凜,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這話,自然是聽在了一眾族老的心裡頭。
他們一個個能在這偌大的衛氏家族之中做到了如此的高位,自然是都已經混成了人精。如今聽著魚幼薇這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往後的日子。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衛子戚並不會一個能夠託付大業的人。
衛氏家族靠著就是衛家商鋪的支援,若是那一日這性子暴虐做事浮誇的衛子戚坐上了家主之位,難保他們不會成了他手下的魚肉,相比之下,溫潤謙和的衛子凜就來得太好了。更何況,魚幼薇母子的確是可憐……像這樣的大美人…。
如此一來,各人的心裡頭早就已經各有各的算計了。
站在那裡,彷彿風一吹就要飄走一般的魚幼薇面紗下的面容卻是帶著凜冽的冷意,那一雙含著秋波送情的水眸也冷的透徹。有時候話不用多,一句便能夠置人於死地。
紅樓之林家謹玉
王鳳儀你不是想要我同孫錦繡之間自相殘殺嗎?我倒要看看,到了最後死的到底是誰!
而此時,完全不知道外頭的情況的母子二人正坐在裡屋說著自以為秘密的悄悄話,卻不知道外頭的人早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了。
「娘親,你一定要替我報仇啊!孫錦繡那個賤人竟然敢這麼對我,我必定要將她娶過門,我咽不下這口氣!」衛子戚的聲音有些沙啞,然而話中的恨意卻是能輕易聽得出來。
他就是要將孫錦繡娶過門,狠狠的虐待她,卻不給她一個妾室該有的地位,他要看著她求他,看著她不得不像旁的人一樣用盡所有的算計來得到自己的寵愛,他要她後悔一輩子!
孫錦繡,既然本少爺賜給你,你不要,那麼往後你就算是求著要,本少爺也絕不給你!
「哼,你到了如今還要娶那個小賤人?你以為她會肯嫁給你?依我看,不如找個人綁了她,把她山溝裡頭給那些屠戶!聽說那些屠戶家裡頭窮,娶不起媳婦都是幾個男人拼一個媳婦兒用的!我要讓那個小賤人嘗嘗膽敢欺辱我家子戚的下場!」
王鳳儀沒想到衛子戚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迷戀著孫錦繡,氣得不行,然而自己的寶貝兒子如今傷成這樣她是打不得罵不得,只能用盡最惡毒的言語詛咒著孫錦繡撒氣!
「娘親,她會心甘情願嫁給我的!一定的!只要孫景勝還在我的手上,她就只能乖乖地聽我的話!」
衛子戚的眼中帶著怨毒,彷彿是一條看上了獵物便要死死纏住的毒蛇,不死不休。
「幾位老爺,你們怎麼在外頭不進去……」
忽然從外頭傳來了丫鬟嬌脆脆的聲音,衛子戚渾身一震,頗有些懼怕的抓緊了王鳳儀的手,眼中滿是慌亂,帶著被抓到了做壞事之時的窘迫和驚慌。
「娘親怎麼辦?要是讓那些老不死的知道了……」
衛子戚壓低了聲音,整個身子都不可抑制的顫抖了起來,他如今已經完全失去了父親的寵幸了,若是連族老們的支持也沒有了,他就真的全完了!
「你就放心吧,那些族中元老娘親都已經打點安排好了,不會對你有什麼阻礙的,你記住,衛家家主只有你衛子戚一個人,他衛子凜不過是也賤種,一萬個他那樣的也比不上你!」
聽到王鳳儀言笑晏晏的拍著他的手背,輕聲安慰著,衛子戚這才放心的又躺了下去,裝出傷的很重的模樣,張著嘴吃力得喘著氣彷彿是真的快要死去了一般。
「幾位長輩,子戚已經醒了,說是想要見幾位長輩最後一面,哎,這個傻孩子啊……」
王鳳儀剛剛走出屋子,原本浮現在臉上那陰毒的神色便立即轉化為了傷心欲絕的模樣,頰上沾著淚痕彷彿剛才真的哭了很久一般。然而當王鳳儀見到站在一旁的魚幼薇的時候,臉色急不可見的變了變,卻強忍著對她視而不見。
「既然是這樣,那咱們都去看看吧,也好讓子戚安安心。」就在諸位族老面面相覷的時候,族長低沉的聲音終於想起。
王鳳儀都這麼說了,他們還能說什麼,難道還要找個大夫來驗傷不成?到時候驗出來,衛子戚真的是被馬踩了,他們又能怎麼說,可是老臉都丟盡了,所以只能跟著王鳳儀演戲,當時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也就是了。
「你就不用進去了,免得到時候磕著碰著了,老爺又要來找我的事兒,來人送平夫人會倚竹樓去,找人好好的跟著平夫人免得她不好好養病總想著要出來貪玩。」
見族中長老都跟著族長走進屋去,王鳳儀急忙一個閃身擋在了魚幼薇的面前。她絕不能讓這個女人在使出她的妖媚伎倆,這些族老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收服的,若是讓魚幼薇勾引了去,到時候子戚的地位可就真的不寶了。
因此,趁著衛錦然在外的幾回,王鳳儀將魚幼薇軟禁了起來。
「王鳳儀,你以為這樣就能保住你的兒子了?」魚幼薇似乎並不著急,冷笑了一聲,竟然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跟著人乖乖得回到自己的倚竹樓去。
自從族中長老走後,衛子戚在床上躺了半天,然而越是這樣一個人靜靜的躺著,腦海之中就越是要浮現出孫錦繡那嬌柔水嫩的模樣,似乎只要輕輕一掐,就能掐出水來一般,一想到這些衛子戚整個人就燥熱的厲害,連躺都躺不穩了。
可是轉頭又憶起今個兒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衛子戚又是惱又是恨,自己當時被馬踩了,故意裝作要死不活的模樣,想著利用她是大夫這一點,先進了她家等到治好了傷再生米煮成了熟飯,卻沒孫錦繡竟然見死不救就那樣直賴賴的想要趕自己走,當真是一點兒人性都沒有!
可是,衛子戚似乎是忘記了,他自己是怎麼逼著孫錦繡的,他當時受傷之時是怎麼懷著齷齪的心思裝模作樣的。
一時之間衛子戚心緒不平,衛子戚竟然帶著病又要抓著衛肆朝著鎮子外頭的破廟裡去。
「大少爺,您就不能等過幾日再說,或者是等到天亮了奴才命人將那孫景勝帶回來,您這樣折騰要是讓夫人知道了必定是饒不了奴才的。」
衛肆望著衛子戚這樣著急上火的模樣,也知道這大少爺是白日裡頭受了委屈,所以想要從孫景勝的身上給討要回來的。
「吵什麼吵!哼,孫錦繡不是不要嫁給本少爺嗎!好啊,那原該是她承受的就讓她弟弟來承受!我倒要看看,毀了她弟弟還能不能讓她痛不欲生!」
衛子戚發了狠一般血紅著眼睛,狼一樣的眸光緊緊的盯著前頭,下身的**因為想著孫錦繡而早已經劍拔弩張著,心一橫便想要去染指孫錦繡的弟弟。
這一回兩個人連貼身的侍衛都沒有帶就直接朝著鎮子外的破廟奔去,四野黑魆魆的一片,就連那破廟裡頭的燈火也暗沉了不少,更加沒有像以往一般有人來迎接。
衛肆當下就覺得不對,然而還沒來得及攔住衛子戚探個究竟,心急火燎的衛子戚早已經怒紅了眼睛失去了理智,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直接跳下馬就沖這裡頭嚷嚷著。
「人呢!死到哪去了,快把那小子拖出來,爺現在就要辦了他!」
衛子戚就這樣一邊喊著一邊朝著裡頭走去,半點兒也沒有感覺到周圍詭異的氛圍,甚至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衛肆已經沒有跟著他,而是探頭探腦的守在外頭等著衛子戚一有情況就上馬逃走。
衛子戚方走進破廟裡頭,就見這裡早已經人去廟空,唯有破廟裡頭佛龕上的蠟燭卻還閃爍的燃著。被熊熊燃燒怒焰包圍的衛子戚當即好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淋透了一般,徹底得清醒了。
可是就在他發現事情不對,想要轉身離開這裡的剎那,幾道黑魆魆的影子撲了上來,將他拿下在按在地上。
一雙鼠眼時時刻刻注視著破廟裡頭動靜的衛肆見衛子戚被抓住了,知道大事不妙,正想要丟下衛子戚獨自開溜還沒得及走一步也被一把摁倒在了地上……
第二日一大早,早間的集市就熱鬧非凡,賣菜的,賣菜的,吆喝聲不絕於耳,而此時昨晚外出公幹張捕頭正帶著的幾個捕快騎著馬慢悠悠的晃進了鎮子。
而最引人注意的則是張捕頭的馬尾巴之後用一隻一指粗的麻繩綁著兩個衣衫襤褸的男人,就這樣一路跌跌撞撞的朝著衙門的方向而去。[獵人]七七落難記
「走快點!被你們耽誤了一夜,你們以為哥幾個不用睡覺吃飯的嗎!」張捕頭瞪著眼,惡狠狠地對著身後那兩個麵皮浮腫,滿臉傷痕早已經看不清長什麼模樣的人吼道。
若是昨天夜裡剛剛被抓的時候,衛子戚大概還能梗著脖子回幾句,而就這樣被拖著走了一夜,只要是罵一句就是一頓胖揍,再加上他身上的傷還未痊癒,已然是沒了半條命,只能這樣踢踢踏踏的被拖著三步一個趔趄。
進了鎮子之後,張捕頭似乎再也按捺不住性子,急著要回去一般,加快了馬速。後頭被綁著雙手的衛子戚先還能跟著跑幾步幾步,之後完全是被拖著走了,只見他一個不穩,砰地一聲撞在了路邊的一個攤位之上。
「恩!」
衛子戚悶哼一聲,整個人側身就翻在上頭,那薄木板做的架子瞬間被壓成了幾段,衛子戚哐當一聲從上頭栽了下來,而那些物什也都零零落落的四散在地上,再也不能用了。
「賠錢,你陪我錢!」
賣那些小物什的大娘眼看著自己一大早出攤的東西就這樣被衛子戚全給毀了,氣得一把就抓住了倒在攤子上的衛子戚,死死地拽著他,不讓他走。
而事實上,衛子戚這一倒下也的確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大娘,您莫急,這可是衛家的大少爺,您破了壞了什麼東西到找到衛家去要錢就是了,反正衛家有的是錢!」
張捕頭冷眼睨了一回那地上的衛子戚,伸手將馬尾巴上的繩子硬是一拽,把衛子戚給生拉硬拽的拖了起來,粗聲冷笑道。
「昨個兒可是張牙舞爪的很,怎麼如今就這幅德行,別裝死,起來!」
說著,又拖著衛子戚往前走著,這張捕頭似乎是拿了誰的好處,要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衛子戚一般,幾次三番都故意將衛子戚撞在了一旁的小攤販上,然而攛掇著那小商販都去衛家討要銀錢。
等到了衙門口的時候,衛家門口已經圍滿了前來討要銀錢的商販。
「你們這是幹什麼!想要敲詐嗎!」
衛家的老管家乾巴巴得瘦的剩下一張麵皮的臉,眉心皺的幾乎能夾死蒼蠅,瞪著衛家門口圍得人山人海的那些人,大怒得沖著外頭叫嚷。
「賠錢!你家少爺撞壞了我家的鋪子,賠錢!」
「你家少爺撞破了我家三十幾個雞蛋,賠錢!」
「……」
自然,這一路上衛子戚不可能真的撞了這麼多東西,只是人一多了反正無憑無據的誰也不能證明是誰,有些人便想著來佔個便宜,敲詐些銀錢也好度日,反正這衛家做的也不全都是什麼正經的買賣,經商的人能夠幾個是底子裡頭真正乾淨的?
「……夫人,這可怎麼是好?」
管家實在是沒法子了,只好將這事兒交到了王鳳儀的手中,讓她看著到底該怎麼辦才好。自從衛錦然離開家裡頭之後,魚幼薇便被軟禁在了倚竹樓之中見不得外人,整個家裡頭裡裡外外做主的儼然都是王鳳儀一人了。
王鳳儀大概是得了勢,一時間以為就算是衛錦然回來了也不能將她怎樣,一改往日收斂小心的模樣,變得狂狷狠戾起來。
一聽管家前來稟報這事,登時怒得砸了手中的茶盅,氣得伸手戳著管家腦袋罵著。
「混賬東西,大少爺傷成了那個模樣,自然是躺在屋子裡休息,怎麼可能犯下什麼事情被衙門抓了!」
王鳳儀雖然這樣說著,然而心裡頭卻是惴惴不安,自己養的這個兒子她很了解,向來性子急躁,很有可能昨個兒受了孫錦繡的欺壓想要從孫景勝的身上找回來。她卻沒想到這個孫錦繡技高一籌,竟然將孫景勝的所在找到了,還聯合了衙門的人。
這姓孫的蹄子什麼時候被養的這麼刁鑽了!
「王氏,我看衛子戚到底在不在屋裡頭躺著養病,只要大伙兒去看看就全都明白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族長帶著族中的幾個元老,不由分說的闖進了衛家,眼中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慈祥和藹,而是帶著盛怒的鋒芒,冷冽得望著王鳳儀。
王鳳儀心中一驚,他們之前不是都已經說好了的嗎?
不管子戚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將來都要讓子戚坐上衛家的家主之位的!只要是子戚坐上家主之位,將來必定少不了他們的好處。可是,這些人如今到了這裡來,分明是要將衛子戚的事情抖摟出來!
難道是魚幼薇?不可能!她被自己圈禁起來絕不可能有機會和衛家的族老們見面!
「族長,子戚傷得重,如今正在屋子裡頭靜養,咱們還是莫要打擾他的好,難道您還不相信我嗎?」
王鳳儀咬著牙,上前對著族長笑的得體,然而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卻則是對著族長一個勁兒的使眼色,彷彿在警告著他什麼。
可是,族長卻彷彿沒有看到一般,甚至伸手一把將王鳳儀推到一旁,帶著人就要朝著衛府的後院衝去,王鳳儀見大事不好,急匆匆的命人將護院都找了來,死死地守住朝著衛子戚院落去的方向。
「來人,給我攔住他們!今個兒誰若是敢去打擾大少爺休息,就給我打斷他的腿!」
王鳳儀知道,自己這算是和衛家的這麼族老們徹底得決裂了!往後她的靠山也沒有了,可是想想,如今自己已經趁著衛錦然不在家的時候掌握了幾乎整個衛家,就連衛錦然最寵愛的女人——魚幼薇也在自己的手中,想必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止衛子戚坐上衛家家主之位了!
「王氏,你竟然敢藐視族長,你好大的膽子!」族長怒眸圓睜,胸口被氣得劇烈的起伏著,彷彿下一瞬就要喘不上氣來一般。
「族長?你這樣的人也配做族長?!哼!你難道要我將那些腌臢的事情讓所有人知道嗎!」王鳳儀同樣寸步不讓,帶著衛家的護院站在最前頭,挺起胸昂著頭,眉尾高高的吊起,帶著凌厲而兇狠的顏色,不讓族長同那些族長的長老們在上前一步。
族長被王鳳儀的這一句話吼得面色一陣白一陣青,卻再也不敢擅自朝著前頭靠近一步,而他身後的那些長老們同樣也是垂下了頭,似乎在思忖著什麼。
可是,這些人全然沒有要退卻的意思。
就這樣兩方人,僵持著,對峙著,誰也不讓誰的就快要大半個時辰了。
就在那些老骨頭就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外頭傳來了張捕快洪亮的嗓門,所有的人都朝著外頭看去,只見張捕頭帶著幾個捕快朝著裡頭走了進來。
張捕頭聲如洪鐘清晰而響亮,卻一聲一聲震進了王鳳儀的心裡頭。只見她身子微微一顫,幾乎就要站不穩了,幸而身後的丫鬟摻了她一把,她才沒有跌倒在地上。
「王氏,你兒子身犯綁架勒索重罪,縣太爺要開堂審理此案,你如今同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