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秦公子上次買回去的香皂全送了人,他自己本身未用過,這回還想著多買些留一塊自己嘗試一回。


  不巧店家沒貨了,他倒也沒多大失望,左不過就是些新巧玩意兒,於是秦公子指著櫃檯,又問:「你這兒還有多少?給我包起來罷。」


  攏共剩下三塊都給擺放在櫃檯里,來福用盒子裝起來,心裡卻連連苦笑,這好不容易出了一單生意,他卻反倒開心不起來。


  秦公子走時,回頭對來福道:「若是有了貨品出來,直接到縣令府上,報名找秦饒旭公子,說明你是燕脂坊的夥計就行了。」


  來福連忙點頭哈腰,回道:「秦公子您請放心,貨品到了小的一定到府上知會您一聲。」


  秦饒旭回到縣令府,過了穿堂,就是一條人工水池,池子中盛開著朵朵荷花,或粉、或白、或黃色朵朵嬌艷欲滴,然而,他的眼眸始終注視著池中涼亭里的一位美人兒。


  亭中四位美麗姑娘,正在煮茶賞荷,時不時能傳來一聲姑娘們嬌脆的聲音。


  縣令楊夫人是他的嫡親姨媽,姨媽近來身子不好,家中母親事務繁多,只得派秦饒旭帶了嫡妹秦歡歡過來探望,而楊夫人膝下二子一女,嫡親表妹楊映雪今年一十三歲,容貌繼承了秦家優質的血統,長得很是嬌俏可人,楊府另外一位姑娘是姨父的第二位姨娘王氏所出,今年一十四歲,換名楊初雪,初雪表妹樣貌就普通了點。


  秦饒旭心尖上的,卻是坐在角落,眼角含笑,很是端莊大方的賀紫霞。這位賀紫霞乃是楊姨父嫡親妹妹所出的女兒,今次亦是探望舅母楊夫人。


  賀家祖上曾任過二品大員,如今依舊家族興旺,這賀紫霞的父親,也在漳州縣為一方父母官。


  楊夫人也有意做媒,促成了這段美好姻緣。


  四位姑娘見了秦饒旭,除了賀紫霞巋然不動,其他三人紛紛圍上來,秦歡歡開門見上討要東西,「哥,我們的香皂呢?」


  秦饒旭倒不知妹妹們這樣期待,一時有些尷尬,只得把在燕脂坊了解的事情說了一遍。


  楊映雪不免惋惜,「旭表哥,你怎的不探清楚何日會有?」


  面對妹妹們的指責,秦饒旭搖頭苦笑,非是他不打探清楚日子,而是那夥計根本就給不了答覆。


  秦饒旭道:「最後三塊在這兒了。歡歡你最小,就不要用了,留著給三位表姐吧。」


  秦歡歡立刻不滿意道:「哥!哪家哥哥有你這樣損妹子的。」


  這香皂的妙用,還是秦歡歡首先發現的,她一直以來鼻頭就有黑刺,無論擦什麼粉也掩蓋不了,反而粉擦多了,鼻子的膚色更加不好。那日她哥哥帶回來香皂,說是可以洗澡亦可以洗臉用,她當即就拿來洗臉。


  為了她那一張臉,這些年沒少費心思,只最後都不能根除。


  秦歡歡連續幾天早晚都用香皂洗臉,那日照鏡子,偶然發現她的黑刺居然變淡了!秦歡歡高興壞了!


  這下她立刻就把香皂奉為了美容聖品。因著探完親,他們還得回家,這不,想叫哥哥去幫她多囤積些一塊兒帶家去。


  楊初雪因為是庶女,底氣就不足,連忙推拒道:「表哥這樣安排不妥,將我的那塊給歡歡妹妹罷。她今日用了,臉上好了不少,可不能斷了。」


  秦歡歡抿嘴笑著道謝,「多謝初雪表姐了。」


  秦饒旭道:「怎的這樣大了,還不知羞?你給回表姐,過幾天我再幫你買幾塊回去。」


  秦歡歡抗議道:「我不嘛!表姐都說給我了。」


  秦饒旭對這個任性的妹妹,表示無奈,倒是一直沒出聲的賀紫霞柔聲道:「表哥,我比妹妹們年長,把我的那份騰出來給歡歡妹妹。」賀紫霞調皮的眨眨眼,笑道:「這會兒,看哪個妹妹敢舍了臉皮要為一塊香皂吵架的?」


  其他三人都笑了,「哪個敢擔著紫霞表姐的面吵架啊!」


  楊初雪更是鬆口氣,原本她的月例都不多,而這東西用著確實好,下次再得一塊,不知猴年馬月呢,若是白白讓出去,她還真的捨不得。


  秦饒旭看著心上人,三言兩語就解決了幾個姑娘的矛盾。心中愈發歡喜,他理想中的妻子就該是她這樣知情識趣的人兒。


  田箏一家人都不知道燕脂坊發生的事,過了一個多月了,那批香皂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這不科學啊!

  田箏這段時間像個小倉鼠似的,哪裡能弄到錢,就往哪裡跑,這樣子亂七八糟的折騰了好幾回,又買了油做了批香皂出來。


  這回還是一半帶香味,一半沒有香味的。


  田家過著平靜的生后,哪裡知道趙掌柜的愁都愁死了,派了幾個打聽附近田姓的人家,奈何泰和縣內,田姓是個大姓,哪個村子都有那麼幾戶田姓。


  趙掌柜的五十好幾的人,這幾日深深覺得自己頭髮絲白了好幾撮。


  鴨頭源村的習俗,出嫁女三朝那天要回門,這日大清早,黃氏就來請了周氏去幫忙做今天要接待女兒女婿回門的宴席。老田家要數做飯菜最上檔次的,還是周氏,故而黃氏也只放心讓她來做。


  周氏暫停了荒地的活,大早就幫著大房開始洗洗刷刷,宴席備置的酒菜倒是很豐盛,足有八菜一湯,雞鴨魚肉全都上齊了,可見著黃氏很是上心。


  眼見時辰不早了,女兒女婿還未上門,黃氏在大門外徘徊了幾次,滿臉失望的進了房門,見著田老大還悠哉的抽著旱煙,心頭一把火起,不過這樣大喜的日子不便發火,只得壓抑焦躁,故作平淡道:「他爹,大郎紅丫頭這會兒還沒家來,莫不是在哪兒耽擱了?你出去看看罷?」


  往日田老大並不好旱煙,近排抽上了卻品出了一點滋味來,這會兒哪裡捨得放下,便漫不經心道:「急什麼,總是會回來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黃氏哪裡還忍得住火氣,當即就扭身過去一把拍掉了田老大的煙杆子,田老大彎身去撿,黃氏一腳把煙杆子踢出去了。叉腰罵道:「抽!抽!我看你還抽什麼抽!「


  田老大也有些惱火,粗著嗓子道:「大清早的,你發什麼瘋!」


  黃氏憋著口氣,道:「女兒女婿第一次回家門,你這做爹的能不能有點樣子?莫說大郎那身份那身家,單單你只這麼一個女兒女婿你就不能疼著?不冷不淡是想寒了他倆的心?往後乾哥兒兄弟兩個還等著姐夫扶持呢。」


  說起來,田家兄弟五個,性子最羸弱的就是屬田老大,婆娘一嗆聲,他就不敢放一個屁了,這會兒黃氏說得有理有據,田老大哪裡還有啥牢騷可發?

  田老大應聲道:「行,我就出去接接他們。」


  黃氏把丈夫推搡出去接人後,這才鬆口氣的回到廚房,要準備的食材都已經妥當了,只等著架到鍋上燒,此刻灶台上正燉著湯呢,周氏揭開鍋用勺子確定了一下,湯已經煮開,只需要小火慢慢燉,於是就把柴火抽掉了幾根。


  黃氏笑著道:「三弟妹,今兒卻是得辛苦你一把。等會兒你騰一點菜拿去給葉丫頭他們吃。」


  老田家人口多,這幾個菜也不夠二十幾張嘴吃的,故而田紅回門時陪席的只請了田家兄弟五個,以及田老漢和尹氏。


  孩子和嬸子們都吃自家的。


  周氏回道:「紅丫頭第一次回門,本該好好備置,我這做嬸娘的,辛苦一把是應該的,大嫂就不要多心了。」


  周氏卻是沒有拒絕她騰出點菜給自家孩子吃。


  在黃氏千盼萬盼之下,田紅終於家來了。


  一輛馬車停在老田家大門口時,家裡熊孩子一窩蜂的湧出去,把馬車給圍住了,迎親當日的花轎大人們怕壞了喜慶,就不給人湊近瞧,這會兒得了機會,以三堂哥田玉程為首的男孩子忍不住紛紛圍攏在一旁。


  「三哥,這大黑馬不停蹄能跑多久啊?」田玉景問。


  田玉程擺手道:「一天一夜都沒問題。」


  這可真不得了,小男孩們炸開了鍋,田玉坤吸著鼻涕一臉嚮往,問道:「大姐姐,把馬兒送給我行不行啊?」


  「這馬可不能給你。」說話間,馬車上下來一位五十左右的婦人,這婦人頭上包著深藍色布巾,滿臉的皺眉顯得人看起來有些兇巴巴的,她露出一個笑容來,向車裡道:「娘子快下車吧。」


  田玉景和田玉坤這兩個年齡小一點的孩子,因這婦人的出現,嚇得一時就不敢出聲了。


  正說著,田紅掀開了馬車帘子,那婦人把手遞過去,田紅扶著她的手走下馬車。她穿著藍色上襦和綉了花草下擺的對襟襦裙,頭上作了婦人打扮,整個人顯得比未嫁時更端莊亮麗了。


  田玉程叫道:「姐,你可回來啦。爹娘等急了。這位是?」


  田紅笑著喊道:「阿程,這是常年在你姐夫家幫忙的,你喊杜媽媽就行了。快過來幫姐拿東西。」


  田箏也出來湊熱鬧,當田紅介紹完,她掉轉頭看著那杜媽媽,發現那杜媽媽眼裡不悅的情緒一閃而過。


  她的傻姐姐,一句話就得罪了這位看起來不太好惹的更年期婦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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