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李老師的人生指導
“相逢即是有緣，兄台姓甚名誰啊？”
“錢縉。”
“姓錢？”黃不虧聞言麵露一絲疑惑，隨即試探性的問道：“我聽說泰安城中有一個錢府，裏麵住著那位從致仕還鄉的錢老祭酒。”
“正是在下的爺爺。”錢縉點了點頭道。
君子待人以誠，溫潤而如水。
錢縉雖然對李秀他們的印象不算太好，但總歸隻是覺得他們言語上有些不羈，行為上倒是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
坐於此處也是以客自居，雖占雀巢，但並未喧賓奪主。
“錢懷遇？”李秀略微思索，心中出現了一個人名。
曾經的國子監大祭酒，萬千讀書人心神所往，縱觀平生可得十六字判詞：“孤燈作書三百卷，遙領文壇九十年。”
在仙緣的設定中，分儒、釋、道三教，道教門庭以淩雲宗、上清宗為代表，釋教以苦禪寺為首，這兩教皆有各自的修行法門。
而儒教就顯得有些特殊，他們似乎沒有什麽修行功法，也沒有什麽門庭教派，不似其他兩教中人避世修行。
仿佛天下的讀書人都可自稱儒教，至於修煉方式莫過於——讀書。
道教有長生真人，飛劍斬頭顱，騎鶴得飛升，世人稱其為“仙”。
釋教有得道高僧，雙手合十，可凝百丈金身，世人尊其為“佛”。
儒教同樣也有滿腹文章的讀書人，舌燦蓮花，一語成讖，世人尊其為“聖人”。
這位王朝曾經的大祭酒，這位懷才得遇，卻對官場失望的老學究，便是仙緣網遊中為數不多的儒家聖人。
“沒想到錢兄還是書香門第啊，剛才有些失禮了，錢兄莫怪。”李秀笑著拱了拱手。
在儒家聖人的孫子麵前說些虎狼之詞，的確是不太妥當。
“沒事沒事。”
“錢兄這次來泰山鬥詩會……應該是瞞著家裏人來的吧？”李秀玩味一笑問道。
這泰山鬥詩會，說好聽一點是讀書人的交流，說難聽一點未嚐沒有嘩眾取寵博功名的意思，何況這次還有那位評花榜排名第五的崔憐香在場，這意義就更不相同了。
若是其他書香世家的子弟，應該還能才湊湊熱鬧，可錢懷遇老爺子對官場已經失望，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孫子來這種地方露臉？
“李兄怎知？”
“猜的，猜的。”李秀笑了笑，接著解釋道：“曾經拜讀過錢老前輩的文章，知道老爺子對官場的失望，泰山鬥詩會這種嘩眾取寵的東西，老爺子定是不會讓府中人參與的。”
“唉。”錢縉也是重重的歎了口氣：“實不相瞞，我這次的確是瞞著家裏人出來的。”
“錢兄可是為了那評花榜排名第五的憐香姑娘來的？”
“主要還是想多見識見識外麵的東西，以前總待在家裏跟著爺爺著書寫文，乏味了些。”
錢縉說完又小聲的加了一句：“當然，若是能看一看那位被尊為香道大家的憐香姑娘也是……也是極好。”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書香門庭的子弟自有他們的苦惱。
“哈哈哈哈哈。”李秀笑著拍了拍錢縉：“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喜歡就直說唄。”
“詩酒自風流，美人伴左右，這才是少年郎該想的事，哪能成天與書本作伴，豈不虛度光陰？”
“李兄這話有些……”錢縉開口想要反駁，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因為他打心裏也羨慕這樣的生活。
“隨口而言，錢兄聽聽就行，不用記在心上。”李秀笑了笑，隨即看向了錢縉手中的折扇：“錢兄這扇墜有來頭啊？”
這柄折扇的做工就要比秦會之那柄名貴多了，深黑色的扇柄，應該是上乘的木料所製，這可比一般的玉質還要珍貴，末端懸掛的扇墜呈半月形，通體幽藍，更非凡品。
錢縉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扇墜笑道：“這是爺爺給我的生辰禮物，上麵還有一副蘭草圖。”
說著，錢縉直接打開了折扇，折扇的其中一麵繪有幾株蘭草，這是錢懷遇親筆所畫送給孫子的。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李秀看著這幅蘭草圖，蘭為君子蘭，畫功非凡，旁邊的這八個字寫就的更是自成韻味。
“能否讓我看看背麵？”
錢縉將扇麵翻了過來，隻是這背麵就完全是一張白紙，空無一物。
“這白紙是……老前輩的什麽意境？”李秀一臉懵逼，深感這位儒家聖人的不凡。
“李兄誤會了？”錢縉開口解釋道：“這是爺爺刻意留出來，說是讓我明白自己想要什麽的時候，就自己寫上去。”
“錢兄這麽多年一直沒寫過？”
“嗯。”錢縉點了點頭：“以前想入朝為官，希望能才名遠揚像爺爺一樣成為讀書人的典範。”
“現在不想了？”
“現在其實也想，隻是沒以前那麽想了，最近在府中呆久了，就想溜出來看看，以後也不知道該想什麽。”錢縉略顯無奈道：“所以這上麵就一直空著。”
李秀微微點頭笑言道：“錢兄這可不行啊，大好的人生沒有目標，豈不是白白虛度了？”
“李兄教訓的是。”錢縉微微拱手道：“不知錢某該如何是好啊？”
“這個……還是得看錢兄自己，其實有沒有目標不重要，每天過了心情舒暢就行了。”李秀想了想，看著錢縉問道：“錢兄在家跟著老前輩著書寫文心情舒暢嗎？”
“這……”錢縉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小聲道：“的確不舒暢，都是些晦澀難懂的文章，看著頭疼。”
“所以啊，錢兄得找到自己的目標才行，比如像黃不虧。”李秀說完看著旁邊的黃不虧問道：“你的誌向是什麽？”
黃不虧想都沒想張口就來：“跟著公子嫖遍……”
“咳咳！”李秀皺眉，立刻給了他一個充滿殺機的眼神。
你最好照著詞說。
“當然是跟著公子扶危救困，踏遍千山萬水，拯救黎明百姓於水火，將足跡踏遍王朝的每一座青……山綠水。”黃不虧立刻改口，一番言語，頗為豪邁。
“道長大義。”錢縉稱讚道，隨即看著李秀也是滿懷敬仰：
“之前李兄是外地人，還以為是……，唉，沒想到幾位居然有如此高遠的誌向，都是錢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請幾位原諒。”
錢縉起身，居然是鄭重的朝著幾人拱手一揖。
“錢兄不必多禮，快快坐下。”
“錢某以往都是在家中閉門造車，對於外麵的事情並不了解，李兄可能給我講講路上的見聞？”錢縉開口詢問道。
李秀倒也沒有拒絕，畢竟坐人家的獸毯，還吃人家的水果。
於是，三段臨時改編出來的故事誕生了。
第一段是汴京城智鬥刑部尚書大公子魏驍，仗義救下被冤枉的刑部侍郎一家，其過程各種艱辛，將李秀的路見不平仗義出手描繪的深刻動人。
第二段是青羊宮怒斬袁氏三兄弟，講述了李秀以一敵三，將那三名匪徒斬於刀下，救下了被他們擄走了諸多家眷，還青羊宮一個安穩太平，當然，其餘幾人的戲份自然而然的刪減了大半。
第三段則是最近發生的慕容長風仗著譽王撐腰，在泰安城門口強搶民女，被自己製服，這一段更多是說韓天狼，算是李秀自己的一點小心思。
希望能通過錢縉讓那位錢老祭酒知道這件事，借此救下韓天狼一命。
雖然這錢懷遇雖已致仕還鄉，不再擔任國子監祭酒，但他畢竟還是天下文人的領袖，身份地位擺在那兒。
這個世界，最厲害的殺人武器不是將士的刀，而是文人的筆。
所以譽王趙築是不可能為了一個韓天狼而去得罪這位文壇領袖，這位素有“賢王”之名的四皇子，對自己的名聲看到比什麽都重要。
“差不多就這些吧。”李秀喝了口酒，將一路英雄史娓娓道完。
旁邊的錢縉一陣感歎，對於青羊宮那夥賊人一陣痛斥，直言李秀殺的好；對於那慕容長風也是沒什麽好印象，死了也就死了。
反倒是李秀說的自己仗義相救唐侍郎一事，這錢縉有些激動，說了一句話讓李秀萬萬沒想到：
“我之前便聽唐伯伯說過，救他之人是一位白發公子，心有淩雲壯誌，深感廟堂黑暗，欲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當屬他平生最欣賞的年輕人，沒想到那人原來就是李兄啊。”
“呃……緣分，緣分吧。”
李秀一臉尷尬，大概是想起了當初在汴京城外城隍廟中的那番“豪言壯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