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中秋之夜。
夜幕降臨，圓月高掛。
今晚是月圓之夜，更是人間中秋，淩雲宗山腳下的青山鎮早已經是親友相聚、對月當歌的繁華的景象。
諸店皆賣新酒，貴家結飾台榭，民家爭占酒樓玩月，笙歌遠聞千裏，嬉戲連坐至曉。
李秀與小師妹兩人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桌上擺放著一小碟造型怪異的“月餅”。
這一晚，唐沐煙很反常的沒有早早的回房間冥想打坐，晚飯後她便自顧自的忙活了起來，直到剛才才搗鼓出來這麽一碟“月餅”。
“小師妹還會做……月餅？”李秀看著桌上的餅狀物，“小餅如嚼月”仙緣大陸已經有了中秋吃月餅的習慣。
“不會。”唐沐煙搖了搖頭：“這是我第一次做，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是看著我爹做的，隻記得大概的步奏了。”
李秀一愣，接著拿了一塊放入嘴裏，自顧自的嚼著卻也沒再說話了。
他知道，小師妹應該是想家人了。
入宗已經有兩個月了，這大概也是小師妹離開家人最久的一次了吧，說到底終究還是個小姑娘啊。
至於自己……靠遊戲代打掙錢糊口的那些時日，已經記不得多少次沒有和家人一起過中秋了。
一路行來，遇到過代練滿級之後，改密碼不給錢的，也遇到過代筆交稿後，拉黑不認賬的，跌跌撞撞，圖的終究隻是那碎銀幾兩罷了。
“味道怎麽樣？”
看到李秀不說話了，唐沐煙便主動開口問道，可即便強忍著保持語調平淡，也依舊沒能擋住那逐漸泛紅的眼眶。
“好吃。”李秀點了點頭，看著唐沐煙開口問道：“之前唐伯父回老家了，還不知道你們老家在哪兒呢？”
“通州。”
“還好，不算太遠。”
“已經很遠了，要過好幾座城池，而且我老家很偏僻的，也不知道我爹回去之後還有沒有住的地方。”
唐沐煙說著也拿了一塊“月餅”，咬了一口之後就沒有繼續吃了，隻是低著頭有些嫌棄的拿著手指在餅麵上戳來戳去，嘴裏嘟囔著：“一點都不好吃。”
“我們明天直接去通州，先回去看看唐伯父吧。”
“啊？”唐沐煙一愣，抬頭看著師兄有些詫異。
“反正都是同一個方向，先去通州看一看唐伯父，然後改道去幽州就是了。”
“可是……會繞路吧。”
“也算不上繞路，我們到了通州之後改道走江南道那邊的水路下幽州，沿途看起來繞路，但和走陸路直奔幽州的時間差不多。”
李秀開口解釋道，對於仙緣大陸的基本地形路線，他還是很清楚的。
“慕白師兄和小師叔他們……”
“放心吧，這一趟出去本來就是曆練為主，再說了，走江南道的水路，一路上煙花……煙柳畫橋的，還能欣賞江南美景，總好過走陸路那般枯燥無趣吧。”
李秀攤了攤手，這江南道可是老早就被規劃為仙緣大陸必去景點之一。
本來當初甜水巷之後的第二個項目便是要下江南，結果被那糟老頭子那繩道·七十二式綁來了淩雲宗，所以項目便擱置了下來。
話說回來，丹鼎長老之前說的遍布師娘的天音閣就在姑蘇郡一帶，走江南道的話還可以順便過去拜會一下。
“師兄下江南道不會還有其他目的吧？”
唐沐煙表情古怪，整個淩雲宗都在誇李秀師兄正人君子、大公無私……，但她知道，都是表象！
“沒有沒有，師妹想什麽呢？”李秀拍了拍自己的口袋，一副無辜的模樣：“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一文錢以上的活動都不會參與的。”
“師兄當初也是身無分文，不還是……”
“咳咳！”
李秀咳了咳，接著便看到一道紅色的身影朝著庭院這邊走來，這紅衣紅發的配置與他的白衣白發一樣，個人色彩極其鮮明。
“沒打擾到你們吧？”蕭依然很隨意的走了進來，看到桌上的“月餅”順手那了一塊，也不管有沒有毒直接就咬了一口：“味道不錯，就是硬了點兒。”
李秀看著蕭依然有些懵逼：“今晚不煉丹啊，小師叔這是來？”
“隨便看看，不歡迎啊。”
“那倒沒有，隻是這麽現在都晚了，萬一讓別的弟子們看來，容易引起誤會。”
“以前求我控火的時候，怎麽沒見你擔心引起誤會？”蕭依然翻了個白眼道：“我是過來看看你們這裏還有沒有空房間，準備在這裏借宿一晚。”
“不會是後山出什麽事了吧，難道是掌門師叔出關了？”李秀瞬間意識到了不對勁，萬一要是掌門師叔出關了，那自己豈不是要連夜開溜。
“這倒是沒有。”
“那就好……”李秀聽到這句話，心中的石頭才算是放下，繼續開口問道：“難道是小師叔玩火把自己房子給燒了？”
“信不信我把你房子燒了啊。”蕭依然瞥了李秀，指尖金色的火焰幽幽升起。
“不用不用。”李秀連連擺手：“晚上玩火，半夜尿床。”
蕭依然沒有理會，把手中的“月餅”整個吃完後，這才解釋道：“是通天峰後山的劍意越來越強了，我呆在房間裏閉上眼睛就覺得瘮得慌。”
“庭院裏沒有空房間了，小師叔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擠一間房，以前我也是和蘇酥師姐一起住的。”唐沐煙開口道。
“那感情好啊，反正明天下山之後也是咱們倆一個房間，先熟悉一下手感。”
“那什麽……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就散了？”李秀看了看時辰，子時已經過了，再不睡覺明早怕是把房子燒了他都起不來。
“行吧，桌上你自己收拾啊。”蕭依然說完，拉著唐沐煙朝著房間裏跑去。
……
……
一夜過去，次日清晨。
唐沐煙依舊是庭院裏第一個醒來的人，一夜的冥想，凝神一層的修為也更加鞏固了些。
看了看旁邊還睡著的蕭依然，與蘇酥師姐四仰八叉的豪放睡姿不同，平時看起來大大捏捏的小師叔，此時居然是蜷縮成一團睡著。
甚至昨夜還聽見了小師叔在說夢話，因為在冥想的緣故，具體的也沒聽清楚，隻記得大概有幾句“爹娘不要扔下我”、“我不是怪物”之類的話。
“小師叔，小師叔，醒醒。”
唐沐煙輕輕推了推蕭依然，這才發現她渾身濕漉漉的，全是冷汗，連帶著床單都有些濕潤，昨晚難道做噩夢了？
“嗯？天亮了嗎？”蕭依然緩緩睜開雙眼，從唐沐煙觸碰到自己的一瞬間她就醒了。
她和李秀一樣，都是晚上睡覺不修煉的。
但她又和李秀有些不同，李秀每天睡覺，時辰沒睡夠，就算是天雷砸在他床頭都未必能把他叫醒；而她的睡眠卻很淺，因為天生感知敏銳的緣故，隻要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會瞬間驚醒過來。
“該走了。”唐沐煙看著一聲冷汗的蕭依然關心的問道：“小師叔你……昨晚做噩夢了嗎？”
“做噩夢？好像是吧，我記不清了，不過我好像經常會作噩夢，都已經習慣了。”蕭依然想了想，的確什麽印象都沒有了，不過起床時伸手按在了床單上，瞬間臉色一變：“這……”
“小師叔放心，汗水而已，昨晚師兄說的‘晚上玩火，半夜尿床’那是人間大人哄小孩的，當不得真。”
蕭依然點了點頭，體內靈力運轉，金烏神火的溫度瞬間將周身的汗水蒸發，這才重新換上了一襲紅衣。
梳妝完畢，走到門口的蕭依然突然轉身，一臉認真的看著唐沐煙問道：“沐沐，你覺得我這紅發看起來……很怪嗎？”
“不會啊。”唐沐煙笑了笑開口道：“小師叔的紅發很好看啊。”
“真的？”
“當然是真的，小師叔為什麽會這麽問？”
“沒什麽。”蕭依然做了副無所謂的表情，倚著門框攤手道：“以前有很多人說我天生紅發像怪物，所以……隨便問問啦。”
“小師叔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你看我師兄天生白發，很多人都說他是陽虛所致，他不也沒放在心上嘛。”
“陽虛？”蕭依然噗嗤一笑，喃喃道：“難怪煉那麽多的‘元陽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