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路景凡以前還不是這樣的，大概就是從「養了」林硯開始，護短的很。
兩人這會各懷心思。杜芷萱斂起神色，雖然生病，她也不能表現出弱勢。「我們談談吧。」
路景凡沉默地看著她，半晌輕輕道，「沒時間。」冷漠拒絕。
杜芷萱咬碎了牙齒，「路景凡，你能不能有點紳士風度？」
「對你——我沒有。」他實在懶得和她說話，「杜芷萱，我已經說過了，你做什麼我都可以容忍，唯獨你向林硯動手，這次你不該。」
杜芷萱愕然地看著他，「你在胡說什麼？」
路景凡不想與她在走廊糾纏，大步往前走去，沒一會兒就下了樓梯。
杜芷萱獨自站在那兒，渾身泛著層層的冷意。她靠在牆壁上，身上的病號服又寬又大，襯著她病態的臉滿是憔悴。
她走到前台那兒，「你好，請問這裡有沒有叫林硯的患者？我是她朋友。」
「我查一下。」年輕的護士在電腦查了一下，「林硯，1213病房。」
「好的，謝謝。」
杜芷萱步履緩慢，很快找到了病房。沒想到路景凡給她安排的是雙人間。外間的不是林硯，她朝著裡面走去。
走近了，聽見裡面傳來沙沙的聲響，這個聲音她很熟悉。
林硯輕輕哼著歌，看來心情很好。
杜芷萱吸了一口氣，咳了一聲。
林硯停下動作，「誰？」
杜芷萱走到床位，「是我。」
「杜師姐，你怎麼在這裡？」林硯合上畫稿，稍稍抓了抓頭髮，摘了黑框大眼鏡。
「同你一樣住院。」杜芷萱勾了勾嘴角，「你怎麼了？」
林硯看著她，他們之前說，這次意外可能是杜芷萱在背後搞得鬼，她背後一陣涼意，「被東西砸了一下。」
杜芷萱打量著她，輕輕呢喃，「砸了。什麼時候的事？」路景凡不會以為是她把林硯給砸了吧。
林硯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嘲諷，「前幾天，在攝影棚，暖光燈突然掉下來。」
杜芷萱神色一緊，林硯是在他們之後用的攝影棚。那天她過去的時候那聒噪的傢伙還和她提了一下，她就在腦子裡過了一下。難怪路景凡要挖走她的化妝師，原來中間有個緣由。可是，路景凡你錯了。
「師姐——」林硯見她臉色不好，「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杜芷萱扯了一抹笑容，「被氣的，有些人不分青紅皂白亂咬人，我被莫名波及了。」
林硯覺得她是話中有話。
杜芷萱眸光清冷地掃過她的畫稿，眸色深沉，「林硯，你說如果沒有路景凡，你會有今天的成就嗎？大二擁有自己的工作室，大三獲得中國民族風設計大賽金獎。十八丨九歲就有這樣的成績，放眼華人設計圈有幾個設計師能這樣一帆風順。」
林硯大腦飛快地轉動著，「路師兄給了我很多幫助，這一點我不會否認。可是一個優秀的設計師光靠這些外界條件是不夠的。」
「那你有什麼呢？」杜芷萱挑眉。
「師姐，我知道你也會去巴黎秀，我會用我的作品讓所有質疑我的人閉上嘴。」林硯堅定地說道。
口氣不小，果然是路景凡一首□□出來的，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當然，路景凡已經為了打造了一支優秀的隊伍，髮型師、化妝師，還有別人羨慕不已的珠寶贊助。林硯，你覺得你的同學里誰有個這些資源？」離開路景凡，她就會感受到雲泥之別了。
林硯緊握著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走了。」
「不送。」她語氣不善，真是氣死她了。
沒想到這丫頭脾氣不小，杜芷萱皺了皺眉，真是和路景凡一模一樣。
她出了病房，就給徐倩倩打了電話，「你馬上到醫院來。」
徐倩倩聽她的語氣，心裡慌了一下。半個小時后，她匆匆趕到醫院。
杜芷萱冷著臉，「林硯也在這裡住院，你們是同班同學，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她一雙眼凌冽地看著她。
「師姐，我當時真的是鬼迷心竅了，我不是有心想害她的。」徐倩倩痛哭起來。
杜芷萱撇開眼，「你有沒有想到這樣會害死人？」
「我只是想給他們一點教訓，我也不知道林硯過過去，我只想他們拍攝不那麼順利。」徐倩倩十指緊張地搓動。
「你瘋了嗎？你知道那樣是故意傷人？如果他們報警的話，你準備怎麼辦？做一個有污點的設計師？」
徐倩倩搖著頭，「師姐，我也不想的，我真是的一時糊塗。」
杜芷萱頭疼，路景凡肯定是沒有證據，不然早就報警了。攝影棚有些年代了，機器老壞也是正常。只是她現在弄清了前因後果，心裡挺失落的。
路景凡一直這麼低看她，甚至是瞧不起她。不管她是好是壞，在他眼底早有了一個很低的評價分值。
「師姐，你幫我想想辦法？」
「我能有什麼辦法，路景凡已經認定這事是我做的，他已經挖走了我的化妝師。你以為他會輕易放過你？以前我還以為，他只是把夢想轉移到林硯身上，原來我看錯了——」她一臉的悵然，「林硯不僅僅是他的夢想，更是他的命啊。」
徐倩倩雙眼濕漉漉的，一臉獃滯。
杜芷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曾經何時，顧同也是這麼對她的，給了她一切。
可是沒有他，她就是擁有整個世界，心也是空的。
周六，林硯去參加全國四六級考試。天冷颼颼的，她戴著大圍巾趕到考場，一場考試，還算流暢地寫完了。
交了試卷，隨著人群往宿舍區走。
路上人潮擁擠，她穿著雪地靴，紅色毛線帽特別顯眼。
「林硯——」
有人在喊她，她停下腳步，一回頭髮現是徐倩倩和聞雯。
「你們也考完了啊。」同學一場，就是關係不好，禮貌也該有的。三年了，徐倩倩和聞雯的關係一直都這麼親密。
「林硯，我們談一談。」
「喔，好啊。不過我中午有點事。」
「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徐倩倩一向自負，今天的臉色似乎看著不好。
三人邊走邊說。
林硯的臉色低沉，她垂著頭，耳邊傳來徐倩倩的話音。「事情就是這樣，你受傷的事和師姐沒關係，是我，可我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我只是想打斷你們的拍攝進程。我從來沒有想過傷害你們。」
人心，很軟，有時候卻又那麼可怕。真是，一念天堂，一年地獄。
不管徐倩倩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已經帶來了很糟糕的後果了。
林硯清楚，徐倩倩並不是什麼善類，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來祈求她的原諒，她只是害怕路景凡會追究。
陽光點點滴滴地揮灑著，讓這個冬日有了些許的溫暖。
林硯扯了扯圍巾，正視著徐倩倩，突然間扯開了話題，問道，「徐倩倩，大一時有一條關於我身世的帖子是你發的吧？」
徐倩倩和聞雯一臉的意外，這件事已經過了整整兩年多了，突然被提起，兩人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灰敗。
「你早就知道了？」徐倩倩咬著牙。
林硯輕鬆一笑，「是啊。」
「你為什麼從來不找我對峙？」
「你說的有三分之一是事實啊。」她一臉的淡然。耿耿於懷的身世，在路景凡的陪伴下，她心底的傷口漸漸癒合。「誰也不能選擇出身，選擇父母，選擇家庭，甚至選擇是父母的愛。我的親生父母家裡有些複雜，老人始終接受不了我，我回不去。這就是老天對我的考驗，我得努力，不然就會無家可歸。」她眨眨眼，「並不像你們說的那樣，我要霸佔林家的財產。」
徐倩倩雙眼無神，從高二那個暑假相識，她一直把她當做自己最強勁的對手。「林硯，你是不是從來沒把我當做你的對手？」
林硯微微一愣，想了想，「人為什麼要活在讓別人認可的世界里呢？我們的對手不該是自己嗎？」不斷超越自己，突破自己。
「我該走了。」時間不早了，師兄肯定在等她了。她彎了彎嘴角，「那個，回頭找人把那帖子刪掉吧？我以後紅了，這帖子萬一被翻出來，總之，刪掉吧。」
聞雯一直沒說話，這會兒心裡悶悶的，「你看她現在就像一隻驕傲的孔雀。」
徐倩倩一言不發看著林硯遠去的背影，林硯的一席話給她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倩倩——」
徐倩倩抿了抿嘴角，「回去□□吧。」
「為什麼？她還真以為她會紅啊！」
「帖子要是被翻出來，很容易會查出是我們發的。」徐倩倩嘆了一口氣，心裡一片雜亂。
林硯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地上了車。
路景凡習慣性地替她將圍巾和帽子放到後面，「考的怎麼樣？」
「師兄，你怎麼也問這個啊？就像等著孩子考試成績的家長。」她嬉笑著。
路景凡抬手擱在她的右肩上，「怎麼樣？痛不痛？」指尖故意在她的肌膚來回走動，知道抱怨他了嗎？也不想想他這幾年容易嗎？一人分飾幾角。
是師兄，也是家長，還有沒有公認的男朋友身份。
林硯怕癢，哆嗦了幾下，「別鬧。」
他慢慢靠近她，氣息浮在她的細小的毛孔上。
「師兄你——」怎麼不開車。
下面的話說不口了。
他含住她的唇角，輕輕地，炙熱的，似有熊熊火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