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選擇
白芷愣了一下,原地撥高躍至洞口,跑進幾十米之外的另一個洞口,彈進洞口上方的大石頭藏起來，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屏住呼吸收斂異能波動。
當場殺掉恩將仇報的王義泉也很容易，但是王義泉很照顧女人和孩子,並不像壞人，殺了他，女人和孩子可能都會被他的同伴放棄。她不想簡單的以殺止殺,還想搞清楚王義泉為殺她的原因。
急促的腳步聲在洞口停下,王義泉在洞口猶豫。小吳追了上來,說：「王哥，小高姑娘……」
「她異能用光了，肯定跑不遠。找到殺了她！」王義泉惡狠狠的說。
「她看著挺好的呀，不像是吃人的。」小吳低聲嘟囔。
王義泉低喝：「她要是沒吃過人，怎麼會想到用那種方法殺死兔群？連你都差點吐了，她一點反應沒有，從頭到尾都那麼冷靜，這是正常的女人嗎？」
他們說的沒錯，她根本不是正常的女人。白芷把自己縮的更小一些，默念傳送幫會領地。
幫會領地有燦爛的陽光，深藍的天空，微微帶著潮氣的風，還有讓人迷醉的花香。NPC從待機狀態蘇醒，繞著白芷轉圈圈。白芷沒有拿出什麼來，它無聲的縮成一個球滾到廣場邊緣。
白芷把全是鍋的房車收起來，另換一輛房車擺在大廣場，上車在小小的寫字檯前坐下，列舉海風秋可能需要的物資，在他們目前最需要的靴子和蔬菜上打上勾，整理靴子放在背包的第一格格，把她暫時用不上的物資挪到倉庫去。下車收割蔬菜裝，摘收成熟的瓜果，給留種的植株做記號。NPC確實傻傻的，只顧種不管收。以白芷一個人的力量，就算加上異能的外掛加成，她採收的也實在有限。
熟透掉落在黑土地上的青椒到處都是，有些地方還長出了一叢叢的菜苗。神出鬼沒的NPC舉著鏟子沖向一叢菜苗。白芷帶著笑讓開幾步，在半人高的辣椒叢里摘拳頭大的青椒和紅椒。她不想殺人，在幫會領地多呆一段時間應該可以避開王義泉，她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每一件都比殺人有意義。
在密如蛛網的黑暗洞穴找一個人其實十分困難，尤其是有婦孺拖累的情況下。王義泉最後還是帶著婦孺撤離了這一片在他看來十分危險的區域。白芷自幫會領地傳送出來之後，清除了她在那個山洞裡生活過的痕迹，也離開了這片區域。她在十幾公里之外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山洞居住，路上還殺死了一群藏著兩隻小BOSS的變異狐狸和兩大群變異雞，收穫了狐狸皮和雞毛，以及味道相當不錯的雞肉，把等級升到了十二級。
白芷期待的新技能仍然沒有出現，她只能無奈的在基礎雷球上加了三點，把一半的時間花在幫會領地摘收瓜果和整理物資上，剩下的一半時間在外面讀書，等待時有震動的地球完全平靜下來。她並不急著和海風秋進行交易，第一，幫會倉庫里的資源夠他們生存很長一陣子了。第二，現在餘震未歇，路上很有可能遇到在餘震中受驚的變異獸群，邊走邊打怪再遇到一個王義泉也是很麻煩的事。
白芷這邊不急不慌，海風秋那邊卻很焦心。白芷走的時候說過幾天會來交易，現在已經過了幾個幾天，她的位置卻從十公里開外移到了二十多公里之外，離他們更遠了。海風秋越來越暴燥，在一次對練中差點打傷了對手。張天照越來越沉默，在三層的石室中獨處，不和任何人說話。
「她怎麼還不來？」藺雲來搖著酒杯，看角落裡悶頭吃飯的海頭和同樣悶頭吃飯的張頭。這倆人平常絕不碰頭，但是三餐吃飯一定湊一塊，也不說話，吃完各自走人。他倆看上去更像伴生有沒有？他這個原裝的明顯被拋棄了。
「地震不是還沒停嘛。」岳洞庭按住石桌上彈跳的飯盆，氣定神閑的扒飯，「我們有多少物資，還有人比她更清楚？」
「真缺她那仨瓜倆棗？」藺雲來冷笑，「就是怕她跑遠了，哄她隔幾天見一面。她不會發現海風秋的企圖了吧。」
「就缺她那仨瓜倆棗。」岳洞庭無力的搖頭。藺雲來的能力損傷太厲害，又是放養的，提起玩樣樣精通，具體到某一場戰鬥的指揮，憑本能他也相當出色，但是讓他想的更長遠一些，他就辦不到了。
從現在看，白芷製作的裝備防寒保暖還具備一定的防禦能力，是核冬天裡最好的裝備。朝將來看，只要白芷一直走在進化的最前端，她就能源源不斷的製造最先進的裝備給他們這個團隊。
團隊更新換代下來的裝備可以交給1區仿製，仿製品既能保證1區的利益和生存，爭取盟友的技持，也能保證他們在裝備上對其他勢力的強勢壓制。
白芷的作用非常重要。
她堅持不肯和他們在一起，很可能不久之後就在進化的路上掉隊，她製作的裝備如果跟不上他們的進化，與他們和她本人都是非常可惜的事。
需要有人站在客觀的立場去說服白芷。岳洞庭放下筷子走到不是伴生勝似伴生的海風秋和張天照身邊，說：「我去找她吧。」
海風秋點點頭，問：「有把握把她勸回來嗎？」
「沒有。」岳洞庭搖頭搖的很乾脆，「我們這全是男人，讓她和我們住一起並不合適。」
「我們在附近給她收拾住的地方。」海風秋看張天照，「你覺得呢？」
張天照思考了很長時間，說：「在我們附近找幾個適合居住的地點讓她挑吧，她挑哪個是哪個。」
「我去找她，你們準備住處吧。」岳洞庭對他倆笑笑，「把關鍵詞給我，我轉告她讓她挑。」
他倆不約而同點頭。
岳洞庭找到白芷時，白芷獨自站在一個寬闊洞穴的高處，卡位挑戰一群數量接近兩百的變異鼠。變異鼠們在白芷的攻擊引導中自相殘殺，戰況十分激烈。白芷的手法很巧妙，她根本不需要提心異能的消耗，源源不斷的攻擊一直沒有停下。最後剩下的六隻BOSS在一爆接一爆的霹靂中同時倒下。
白芷輕鬆的躍下山崖摸屍體割頭，腳步輕靈。
「你來了？」她很不客氣的把鼠頭扔出來給岳洞庭，自己去處理滿是血肉碎屑的戰場。
岳洞庭撥出長刀，戴上手套剖頭取晶，白芷扔出來的除了鼠頭還有兔頭和別的動物的頭，七七八八有幾十個。沾著血跡和腦漿的結晶很快裝滿了一隻小鋁盆。他捏著結晶讓白芷倒水澆洗，說：「我還在擔心你一個人不能打怪升級，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有了解決的辦法。」
「這些BOSS的等級要是再高點就夠嗆。」白芷咬嘴唇，「十級以後，升幾級出技能？」
「十五級才有。」岳洞庭皺眉，「有人來了，最少三十，還有五百米。」
「我的住處在上面。」白芷指指山洞的最頂上，快速收拾擺在一塊平坦石頭上的乾淨晶體，蹲□把盆和這些剖開的頭都收背包，轉身躍入洞頂，帶路鑽進一個小洞口。
岳洞庭跟著她進入一間不大的石室。
那群人來的很快，獸油火把的黑煙帶著臭味。有個男人吼：「又讓這群人跑了！今天再找不到他們，老子就不姓田！追。」
「你和下面的人結仇了？」岳洞庭看著下面拿武器的男人們，面沉如水。
「前天殺變異狐狸的時候他們在附近，可以以為我是一個小隊吧。」白芷在微明的雷球光亮中無所謂的聳肩，「以為異能耗盡跑來撿便宜，我躲開了。沒想到他們今天又來了。」
岳洞庭冷笑，「我們最外圍的幾個小隊也遇到過這種撿便宜的小團伙。頭一回兩個兄弟還受了重傷。」
「哦？你們怎麼處理那個小團伙的？」白芷愣了一下就想明白了，海風秋手裡沒藍了。
「殺了。」岳洞庭眯眼探頭看下面，下面已是一片漆黑，那伙人賊心不死，熄滅了獸油火把，蹲在洞口設伏。他們做的很專業，連異能的波動都屏蔽了，但是三月沒洗澡還帶著獸油臭味的味道相當消魂。
「我……沒法下手。」白芷苦笑，「明明知道我這樣心軟會帶來很大的麻煩，我還是不想殺人。」
「你想什麼呢？」岳洞庭打量白芷的棲身之所。六七平方大，靠牆挖了一個半人高的凹槽，鋪著一床毯子，還扣著兩本厚書。
「想他們可能有老婆孩子要養……」白芷低下頭微笑，「我總是能跑得掉的，就是麻煩點。」
岳洞庭把那兩本書摸起來翻了下，「藥理學，本草綱目圖譜。你想當神農嘗百草？」
「再朝東走幾公里，山洞就變得溫暖潮濕了，有一些植物生長。」白芷微笑，「我本來打算這幾天去看看的。所以做點功課。」她把兩本書拿回來收進背包，「你們的物資供應出問題了？」
「暫時還沒有。就是大家都不放心你，派我做代表來看看。」岳洞庭環顧小小的石室，「看上去你過的還不錯，都會自己挖窩了。」
「一個人住太大沒必要。」白芷提出兩個腰包給岳洞庭，「靴子和一些食物。你既然來了，我就不過去了。材料什麼的，下次我過去再說吧。」
岳洞庭接過腰包揣背包，「你現在多少級了？」
「十二。」白芷打了個呵欠，「你們呢。」
「我們四個十七，很快就要十八了。」岳洞庭讓開兩步，看著白芷接二連三打呵欠，「你看上去睡眠嚴重不足，睡不夠還是怎麼回事？」
白芷倒進凹槽，「好奇怪，看見你就犯困。」
「那你睡一會兒。我可以晚點回去。」岳洞庭靠在她身側的洞壁上，「每天打獵訓練沒完沒了，我正好在你這偷個懶，休息幾個鐘頭。給我兩本書看吧。」
白芷隨手摸出兩本甩給他，連話都顧不上說，縮成一團就睡著了。岳洞庭調整呼吸和她同步，認真打量白芷，她的腰仍然苗條纖細，看不出來變化。岳洞庭退後兩步，盤腿坐下來拉開備註。
備註裏海風秋寫著：安全、堅固。張天照寫著：視野開闊。藺雲來寫著：挖洞什麼的我不會，你們玩吧。
白芷自己挖的小窩，既安全堅固，又視野開闊啊。
岳洞庭修改備註說：已碰頭，遇到點小麻煩，白芷被一個三十人的小團伙盯上了。她不想殺人。
藺雲來的備註立即改成：她吃錯藥了？她揮刀砍人我們給她擦屁股的事她忘了？
這傢伙沒法理解暴燥起來要砍人的白芷怎麼會心慈手軟。岳洞庭再瞄一眼白芷，她的身體完全沒變化，氣色看上去也不錯。
海風秋問：要不要接應？
張天照的備註改成：我馬上來。
岳洞庭把小團伙的情況寫清楚，關上面板，靠牆坐下翻看書本。白芷隨手丟給他的是兩本養蘑菇，厚厚兩大本，他還是頭回接觸這種東西，看的津冿有味。
慘叫聲響起的時候，白芷警覺的睜眼。岳洞庭舉起手，做了個安全的手勢。白芷點點頭又閉上眼睛。她很久沒有睡的這麼塌實過了。
張天照帶著滿身的血氣攀進山洞，在視野開闊的洞口站了幾分鐘，問：「她怎麼了？」
「說眯一會兒，睡幾個小時了。」岳洞庭朝一邊挪了挪，給張天照讓出坐的位置，「都完事了？」
張天照點頭，挑剔的看石室，「這地方怎麼住人？結構完全不對，再震兩次那個角會塌掉的。」
岳洞庭揚手裡的書，「她在研究種蘑菇。」
「好想法。」張天照注意到書脊上的貼簽，「農牧學院圖書館？她帶著郝處長那撥人放風箏放到西寧去就是弄這個的？」
「差不多吧。」岳洞庭把手裡的書合起來，「種蘑菇挺有趣的，比掃雪煮酒的末世行好看。」
「這個一睡就睡死的毛病看來是改不掉了。」張天照彈出小火球移到白芷額前，入神的看著她的臉，「她答應醒了就回去嗎？」
「給了我兩個腰包，說我這次來了她就不去了。」岳洞庭無奈的搖頭，「我才到的時候，她正在愉快的涮怪，把一群小怪涮成六隻BOSS再殺掉。我覺得她自己就能搞定升級的事，不一定非要重新跟我們搭夥。」
張天照招回小火球握在手裡，站起來走到門口又回來，「等她醒了，我和她開誠布公的談談。」
白芷醒來之後，對著張天照愣了好一會。她沒有想到他會來，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再看到他。他就突然來了，她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是來說服你搬到離我們近一點的地方住的。」張天照垂下眼帘不看對面的人，「據說郝處長帶著人下來找洪星亂來了。他們有監控瞬移的設備，你遇到他們，不管是瞬移，還是傳送幫會，都會加重你在他們心裡的價值。我想，你不可能一直在領地呆著，也不樂意餘生都在實驗室任人擺布吧。」
「當然不想。」白芷朝裡面縮了一點，她確實不敢在幫會領地睡著。幫會領地的變化是不受她控制的。
「我們附近幾公里有幾個不錯的地方適合你住。」張天照左右看看，岳洞庭看書看的入神，一點幫腔的意思都沒有。他停了一會，又說：「也方便我們和你做交易，你摸完材料我們還要剝皮取肉，離太遠了很不方便。而且有空還可以一起去打獵，人多升級相對容易。」
白芷思考了一下，把丁阿姨說過的話轉述給張天照聽，說：「在大多數人最高也只有五級的時候，你們，包括我，我們在進化上是不是走的太快了一點？」
「我們不是大多數人。我們只有不到一百個。確定活著的不超過五十個。」張天照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們每一個對全體同類來說都很珍貴，我們不拿任何一個的生命安全冒險。我們需要團結起來，共同度過難關。」
「你說服我了。問題是，能讓同類們知道我是同類嗎？」白芷套張天照的話，她需要確實她是隻影響他和海風秋，還是對所有同類都有影響。
「你……我們從A城回來之後，你對新遇到的同類就沒有影響了。不用擔心這個。」張天照盡量保持微笑。紀南城和白芷近距離相處過，除了對她相對客氣一點，並沒有異樣。謝天謝天對白芷的熱情是弟弟對姐姐的感情，源自同類天然附帶的親近感。陳白原好像發現了什麼，他看白芷的的目光不是看女人，是看大粗腿。洪星亂純粹是被他的弟弟連累到，他本人明顯愛的是梁緋那款。
同樣是同類的岳洞庭和白芷相處好幾個月，走的很近，可是他對白芷也沒什麼。
白芷真正吸引到的都是吃了沈棠出品穩定劑的同類，他們幾個，加上照顧白芷吃藥的海風秋。張天照深呼吸再深呼吸，「岳洞庭提醒了我們。讓你一個女孩子和我們靠的太近確實不合適。但是住的太遠既不安全也不方便，你覺得呢？」
白芷思考了很久，覺得他說的很對。如果她有一群夥伴，王義泉絕對不會誤會她吃人，完全可以避免衝突。照張天照所說，有距離的相處，既對大家有益，也保證了她的自由，避免了很多麻煩。住的離他們近一點，可以接受。白芷對他點點頭。
這個住處並沒有什麼好收拾的，把毯子捲起來就可以走人。白芷出來的時候，用一大塊石頭封住了洞口，同時在洞口的縫隙里卡了一小粒傳送晶體。必要的時候，就算被監控得到，該傳送還是要要送的，多做準備工作，有備無患。
張天照打掃戰場很徹底，從洞口經過時，白芷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回去的路和白芷來的路不是一條路。途中需要橫穿一個很大的，地下河匯聚成小湖的洞穴。
湖邊的石灘上，幾堆篝火傳送出明黃的溫暖光芒。每個火堆邊都有一群人在烤火。白芷他們跳過幾塊大石頭滑到石灘上。那邊烤火的人發現了他們，十幾個人攜帶武器跑過來，邊跑邊喝：「站住！」
岳洞庭召弩，射箭，暗綠色的弩箭帶著一串綠光扎在百多米外第一個人的腳尖，把他釘在石灘上。那人的慘叫半聲摔倒在石灘上，他身後的同伴都嚇得朝後縮。百多米他們的異能根本夠不著這三個人，但是對方的毒箭已經弄死他們的一個夥伴了。沒人想做第二個。
岳洞庭走路的時候一直拿弩比著他們。張天照則完全無視這群人，照著既定的路線帶路，走近水邊大輕功飛向對岸。白芷沒有多事去關心那個慘叫半聲的傢伙死活，緊跟張天照飛向對岸，落地的時候張天照的冰箭已經射向對岸，擦傷兩個人的手臂，扎進火堆。那堆火幾秒鐘之內就凍成了黑炭和冰塊木柴的混合體。岳洞庭一躍而起，在水面滑行，自微明的光亮吸飛入黑暗。白芷清楚的看到，一大群綠色的能量粒子在岳洞庭身後拉出長長的光影。綠色光帶倒映在平靜的湖面上，異常美麗。
岳洞庭落腳之後，在弩箭頭搭了一塊什麼東西，一箭射向黑暗中的極遠處，很快一團斗大的火球爆開，照亮那個角落。那裡有一具變異動物的骨架，一群黑色的小影子亂紛紛撞進石縫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相互掩護離開這個洞穴，一路上幾次和變異獸群擦肩而過，最後停在一個岔路口。
「走左邊還是走右邊？」張天照問白芷。
「有區別嗎？」白芷挑眉。
「給你準備了兩個落腳點，左邊視野開闊。右邊堅固安全。」張天照朝向走了一步，拿後腦勺面對白芷，「你想要哪一個？」
「左邊。」白芷毫不猶豫的回答，關鍵時候視野開闊才重要，決定你是跑路還是堅守。經過了王義泉事件，她才不信有堅固安全住所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