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女伴
白芷睡醒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她輕手輕腳從睡袋裡爬起來時,張天照睜眼看她,輕聲說:「再睡一會吧。」
白芷指指外面,那對雙胞胎昨晚死皮賴臉不肯走,就睡在一室一廳帳篷的外廳。張天照從睡袋中抽出胳膊,做了個請的手勢。白芷悄悄傳送回幫會領地解決個人問題,啃著桃子做早飯。今天可能要和別人結伴走,出入幫會領地不方便,她可以提前把中飯和晚飯一起準備好,
海風秋從茅房出來,打著呵欠站在房車門口看白芷拿空心菜練刀法,說:「炒空心菜我要加腐乳汁啊。早上要吃什麼?」
「肉湯麵條加空心菜葉子。要留那兩個小傢伙吃早飯吧。」白芷偏偏頭看海風秋,海風秋很想像策反紀南城那樣策反那對雙胞胎。不過那倆孩子在郝處長手下待遇應該很好,雖然對同類極為親近信任,卻不像紀南城那樣嚮往自由。她覺得對這倆孩子要更謹慎一點。
「留。我有超大空間,藏點蔬菜什麼的再正常不過了。」海風秋嘿嘿嘿,「我有一塊進化源是進了檔案的。他們一對記錄,就會猜空間和進化源有關係。過一兩天消息傳開了,想要進化源的人能煩死姓郝的。要是他手裡的進化源被人弄走了,他的麻煩會更大。」
「你真壞。」白芷笑。郝處長控制他們的意圖很明顯,給郝處長找點麻煩扯扯後腿還是很愉快的。
「他先坑我的。」海風秋又打了個呵欠,「昨晚又來了一輛大巴,二三十個人鬧了半宿,吵死了。」
好像除了白芷,整個營地的人都沒有睡好。白芷煮好肉湯麵條,炒空心菜和青椒肉絲,還額外準備好兩人飯量的煎餅出來,大部分人還在呼呼大睡。張天照等白芷出來就進幫會領地解決個人問題去了。
外間雙胞胎熟睡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張天照出來之前不好拉開拉鏈出去,白芷看看側卧的海風秋,他閉著眼睛像是還在熟睡。上一周她都是一個人住一輛房車的,現在看到海風秋睡著的樣子很不習慣。白芷決定找點事做,她坐下來,收拾完兩個睡袋,又開始整理張天照的外衣和圍巾。
海風秋睜開眼睛看著白芷,可憐兮兮的表情好像才睡醒的大貓求撫摸。白芷無視他,以手撐地站起來,轉身去看窗口。
「出太陽的方向在你背後。」懶洋洋的大貓從睡袋裡爬出來,視線停留在白芷穿著黑底紅玫瑰圖案棉襪的腳上。
「太陽要出來了吧。」白芷續繼給自己找事做,整理海風秋的睡袋,沒有看到海風秋臉上的兩個深酒渦。
海風秋正想說話,明顯是洗過澡的張天照在白光一閃中現身,把疊得整整齊齊的外套抖開穿上,走到隔斷外廳的門邊拉開拉鏈,一個睡袋踹一腳,喊:「起床了。」
「張哥,我們從來沒有睡的這麼舒服過,讓我們再睡一會吧。」兩隻睡袋一左一右滾開裝死,識趣的留出空間讓張哥走路。
「我們要趁大家都還沒起來開早飯。你們吃不吃?」海風秋話音未落,倆人從睡袋裡跳出來,穿衣服收睡袋的速度快得驚人。
海風秋把摺疊桌支起來,白芷把大湯鍋裝的肉湯麵條端出來,湯上浮著油汪汪的翠綠菜葉引來了雙胞胎的齊聲讚歎,張天照取小碗裝了半碗遞給白芷,「吃。」
白芷意思意思吃了幾口,張天照和海風秋一齊看著她,她又吃了幾口,搖搖頭,說:「夠了。」
「白芷姐姐不要挑食啊。」雙胞胎含著麵條,嗚嗚咽咽,「挑食不長個子的。」
「有進步。」海風秋欣慰的動筷子。張天照把碗里剩的倒回他鍋里,低頭吃飯。
白芷對兩小傢伙笑笑,挪到角落裡沏茶。等他們吃完了,張天照把八個空鍋收起來,雙胞胎才反應過來:他倆都有空間!
倆人激動的不行,問:「張哥,空間,是不是咱們都能有?」
「只有我有,他們倆能存取一些小東西。」海風秋對他倆笑,「我們等會就走了,你倆現在加入的話,還有豪華午餐哦。」
「再混頓中飯就太假了,回去得彙報更多的東西。」雙胞胎不舍的搖頭,「我們等會就回去彙報情況,有什麼一定不能說的嗎?」
「白芷的事,就照你見過的,別人的女伴那樣編。別的隨便說。」海風秋的笑容意味深長。
「別人的女伴,是什麼樣子的?我一點都不知道,不好裝。」白芷對著雙胞胎笑,「告訴姐姐?」
雙胞胎把嘴抿得緊緊的,抱頭逃躥。
「我很嚇人嗎?」白芷摸臉。
「剛才的樣子確實有點凶。我陪你出去走走,他們估計該起來了。」張天照先出門,臨時營地中間一層薄薄的霜,腳踩上去會留下半個淺淺的腳印。兩串腳印向梁緋他們那頂大帳篷去了,帳篷里有說話聲。昨晚開來的大巴橫在營地的最外圍,車上的人睡的橫七豎八。
走出營地幾百米,白芷活潑許多,在一塊厚霜上用力跳了一下,留下兩個完整的腳印。
張天照拿手掌壓一下白芷的頭頂移回來,說:「挑食不長個子啊。」
「現在只能橫著長了。」白芷踮踮腳站穩,「高點矮點好像沒區別。」
「橫著長也不錯,你瘦。」張天照眯著眼睛看東邊的太陽,「你有沒有覺得一天的時間變短了?」
「不是磁場改變表都壞了?」白芷皺眉,「這裡海撥不低了,晝夜變化可能比較大。」
「二疊紀一天多少個小時?」
「21個小時多一點。」
張天照思考很久,才說:「難道真的要重來一遍?變化太大了。」
「晚上看看星星。和我描的那個對照一下。」白芷踮著腳尖轉身再轉身,環視覆蓋白霜的荒原,「也許那張星圖不是藝術作品,是日用品呢?」
「好。」張天照面對朝陽,「太陽系繞銀心一周好像也是兩億多年?」
「2.5億年。」白芷脫口而出,馬上又說:「我們好像幹了一件蠢事,在滬城搜索物資的時候,忘了圖書館。」
「圖書館就算了,社科類的全是口水書,翻開來十本,有九本差不多。回去我拿個筆記本你充電,看看以前刻的資料里有沒有天文學方面的知識。」張天照重重嘆氣,「我們好像還少了一個,少一個專業掌握這方面知識的人。」
「不知道月年小表哥有沒有找到這樣的人。」白芷想到劉月表說電磁波的話,趕緊說給張天照聽。
「他的真實面目原來這樣。你們家親戚真好玩。」張天照低聲笑,悶氣全散,愉快的說:「回去吧,都在拆帳篷了。」
臨時拼湊的小車隊推進速度不慢,兩百多公里只花了四個多小時,中午停下來休息透氣的時候,四個男人沒有下車,和大家道別後直接離開。海風秋賭梁緋不會跟著他們,跟著前車拐上滿是車轍的沙土路。
白芷回頭看,梁緋確是一臉愕然,雙胞胎倒是鎮定自若,甚至還遙遙拋了個飛吻。
「他們沒跟上來。」白芷從背包里掏頭一回打變異鼠從人家辦公樓摸的筆記本,練習充電,陸續報銷了七台筆記本之後,成功的做到了一秒鐘充電不傷電池,給張天照的筆記本充好電。張天照把筆記本收回背包。土路太顛,陽光也太刺眼,查找資料的事只能等停車再干。
前面的車上下顛簸拐進一座山谷。海風秋謹慎的沿著土路繼續朝前開了幾公里才停下。這附近極為荒涼,目之所及全是沙土,幾百米外一個小山包中間有個只剩綠色門框的土窩子,土窩子外面的羊圈頂棚已經沒了,空蕩蕩的羊圈一覽無餘。海風秋問才看過備註的張天照:「雲來怎麼說?」
「以鄉政府辦公樓為坐標中心點,西南方向三十公里。我算一下。」張天照掏地圖出來看。白芷繪的地圖很精細,詳細標註了公路和鄉鎮的所在地。張天照的手指沿著公路划行,說:「鄉駐地在那個山谷後面,」他在草稿紙上上劃了幾道線列了兩個算式,說:「一點鐘方向,二十六公里。」
張天照指的方向山連著山。走回頭路可能會遇到那四個男人,結伴同行有方便也有不便。直接切過去,以他們的能力來說,大概需要步行兩到三個小時。白芷朝外掏午飯。張天照吃飯的時候有點暴燥,海風秋問他:「怎麼了?」
「雲來剛才好像很憤怒,情緒不大穩定。」 張天照有一口沒一口吃飯,海風秋吃完他就把飯鍋放下了,說:「我帶路。白芷,等會你可能會看到不好的東西,求你忍耐一下。」
「好。」白芷答應的很乾脆。
步行兩個多小時之後,他們到了一個只有一條街十幾戶人家,一個雜貨店兼旅店的小村莊。村莊雖然偏僻,但是人不少,每戶人家的門口都蹲著幾個背槍或是提著冷兵器的人。之前和他們同行的四個男人中的一個,就坐在一戶人家的門口吸煙。
張天照無視或者警惕或者敵視的注視,徑直走到一戶人家門口,安靜等候。靠在這家門口曬太陽的兩個男人由上至下打量張天照,又用充滿懷疑的目光審視海風秋,最後目光久久停留在白芷的臉上。白芷坦然面對,既不羞也不惱。
有人走到院子里傳話,說:「藺哥的朋友是吧,進來吧。」那個人把他們帶上二樓,靠在過道,說:「進去吧,裡間。」
二樓是個大起居室,中間火塘里有一堆火,火邊躺著兩個懶洋洋的青年,這兩個人對張天照和海風秋點點頭,有一個指了指房門虛掩的裡間。
裡間的煙味帶著奇異的香甜味道,張天照在門口止步,喊:「雲來。」
「進來吧。」藺雲來的聲音有氣無力。
張天照推開門,輕輕咳了一聲,說:「你又抽上了?出去!」
一個個子高挑,長發及腰的漂亮女孩兒出來,和張天照擦肩而過的時候,吃吃笑著,還對著海風秋拋了個媚眼,海風秋面無表情讓開半步。張天照進去之後把窗戶全打開了,等房間里的味道散盡,才喊海風秋和白芷進去。
面色蒼白的藺雲來躺在床上,眯著眼睛看白芷笑,「好幾天不見,變漂亮了。」
海風秋退出去,從外面把門關上了。白芷掀開藺雲來身上的薄毯子,藺雲來只穿著平角內褲,兩條腿上全是擦傷。
「斷了?」張天照彈水球洗手,「為什麼不說,要是我們晚到,你怎麼辦?」
「你會讓我的腿再斷一次。」藺雲來樂呵呵看著白芷:「徒弟啊,給我一塊巧克力。」
「巧克力好像不能讓你的傷口很快長好。」白芷撥出匕首,「你是要保留左手還是右手?」
張天照一邊摸腿,一邊說:「其實你吐他一臉口水也有同樣效果。死要面子受活罪,就該呸他一臉。」
「這事我做不出來。」白芷拉住藺雲來的右手,「閉上眼睛。」
藺雲來眨眼又眨眼,美滋滋說:「來吧,我看著。」
白芷一刀扎在藺雲來的指尖,張天照同時把他的斷骨對上了。藺雲來一點都不慘的慘叫宛轉曲折。白芷在自己的指尖扎了個口子,指尖對指尖,讓兩個人的血混在一塊。
「你倆看上去像是在進行邪教儀式。」張天照摸上另一條光腿,迅速找到斷處,用力一一扳。藺雲來慘叫一聲,額頭慘出冷汗,但是他的指尖仍然頑強的貼在白芷的指尖上,高高興興說:「再貼一會,時間太短沒療效的吧。」
白芷收回手指頭,拿酒精球擦去血跡,亮給藺雲來看,沒好氣說:「我的傷口已經長好了。」
「浪費。」藺雲來把手指頭含嘴裡,「以後我是不是就是打不死的小強了?」
張天照再次洗手,然後倒了一小杯水給他,「喝吧。」
藺雲來依依不捨把手指頭抽出來,喝完水還想把手指頭塞嘴裡,張天照一巴掌打開他的手,「你敢要點臉嗎?」
「要一點還不如不要。」藺雲來喝完才想起來問:「這是什麼東西?」
「進化源的浸泡液。」張天照把一大瓶交給他,「收起來吧,一次最多十毫升。」
「我教福利?徒弟教主威武啊。」藺雲來接過揣背包,大大方方亮腿讓張天照給他打夾板,「明天能好?」
「一個月。」張天照給他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別蒙我,」藺雲來對白芷眨眼睛,「徒弟,教主是不是還有額外加持效果,開光什麼的?」
「我現在覺得師姐的建議不錯,就該呸你一臉。」白芷幫他把毯子蓋上,「餓不餓?」
「餓。」藺雲來嘿嘿嘿,「餓死了。」
「餓著吧。」白芷拍拍手,在張天照彈出來的水球里洗手,「我出去了。」
白芷推門出來,火塘邊的幾個人一齊看她。剛才那個長發姑娘挾著煙,一邊吞吐煙圈一邊說:「藺哥剛才喊的真蕩漾。」
「師兄給他接骨。下手可能重了點。」白芷在海風秋身邊盤膝坐下,「姑娘,把你那個煙掐了,那種致幻劑吃多了人會傻傻的。」
「致幻劑是什麼?」長發姑娘舉煙對亮看,笑容嫵媚,「這是好東西,會讓人忘記煩惱。」
白芷抬身把煙搶過來,彈火球燒了,把煙霧凝成一束射出門外,說:「你要是再不老實,我就把這幢屋子裡所有的好東西都找出來燒了,滾。」
長發姑娘哼了一聲,白芷第一個火球彈到她腳邊的一個鐵煙盒上,第二個火球鑽進了牆角的一個登山包。兩篷白煙凝成兩束撞在一起又聚成一團,嗖一聲飛出去了。
「陳白原!」長發姑娘拖長腔調撒嬌,「她欺負我。」
「滾。」懶洋洋躺在方墊子上的男人嘴裡只蹦出一個字。
長發姑娘怏怏出去了。白芷坐端正,低眉順眼玩手指頭。
「你們特地來找雲來,給他治療斷腿,是他的伴生?」陳白原問。
「是。」海風秋答的很簡短。
「三個人的組合還是頭一回聽說。」陳白原微微一笑,看白芷,「你是?」
白芷對他微笑,「我是什麼,也許只有死人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