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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帶記憶的黑暗面】

  卡米洛朝酒店附屬的庭院走去,這裡有一處精緻打造的花園,草木蔥鬱,小橋流水。由於酒店此時不接待其他任何客人,一眼望過去都不見人影。


  他走到石雕環繞的水域,看到那名薩滿神婆正蹲在池邊,興緻勃勃地往池子里撒米餵魚。


  「你的米到底是用來做法的,還是餵魚的?」


  桑德拉頭也不抬,笑嘻嘻道:「米可是匯聚了凡人智慧的作物,既能做法,又能做飯,你說妙不妙?」


  卡米洛慢慢走過去:「你私底下約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桑德拉也起身站了起來,她四下張望了兩眼,才開口道:「剛剛有外人在,有些話不能直說。」


  「外人?」卡米洛挑了挑眉,剛剛唯一的旁觀者只是亞伯拉罕。


  桑德拉像是想起來了什麼,嘻嘻笑道:「你身上有死亡的氣息,所以我認為,傳說中那消失的兩千年,您並不是隱退了,而是墜亡了。」


  卡米洛斂眸不語,但卻開始相信這個女巫真的有點本事了,類似的話,第一個的女巫也說過。


  桑德拉接著道:「想當年您差一點就成了統一三界的第一人,而現在掌握這個權利的卻是聯邦政府。但如今還有很多人,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外面等著您,他們相信您才是真正的領導者。」


  卡米洛饒有興趣地勾起了嘴角:「你說有人想擁我為王?」


  桑德拉大笑著點頭:「正是這個意思!在人族的地界我們稱之為反政府軍,也就是大部分人所謂的,叛軍。」


  卡米洛表情莫測,並未正面答覆,只是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什麼都不是,」桑德拉對他伸出右手,「我的全名是桑德拉·所羅門,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族而已。」


  卡米洛幽深的黑眸盯著她,一動不動,並沒有與她握手的意思。


  桑德拉絲毫沒覺得尷尬,不以為然地把手收了回去,抓了抓自己的蓬鬆的頭髮:「順便一提的是,我是個女巫,而不是什麼薩滿教的祭祀。」


  卡米洛:「那你為何要隱瞞身份?」


  桑德拉嘖嘖感慨了兩聲,攤手道:「做女巫太辛苦,在這個世道,女巫是要穿制服的,她們服務於政府,早已沒有權利像遠古的時候那樣,披上代表榮譽的紅袍或黑袍了。」


  這個人的話中從剛剛到現在,一直透露著對現任政府的不滿。卡米洛笑了笑,淡淡道:「不過稱呼不同而已,聽起來你也沒什麼特別的。」


  桑德拉叫道:「那當然不一樣!老婆子我可比他們厲害!」


  卡米洛笑而不語,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桑德拉嘟囔道:「我雖然不能解除你的詛咒,但有本事恢復你的記憶啊,只不過這個方法嘛有點極端就是了。」


  「什麼方法?」


  卡米洛並沒有徹底相信眼前的女人,但他也不想錯失任何一線機會。


  「方法倒是很簡單,」桑德拉從一隻布兜中掏出一隻樣貌普通的白棉線,她用手指慢慢捻過棉線,口中念念有詞,那根棉線竟逐漸變成了黑色,「午夜的時候把這根棉線燒掉,把灰撒在屋子裡,然後它就會來找你了。」


  卡米洛:「誰?」


  「還能是誰,」桑德拉咧嘴一笑,「當然是纏著你的那個黑影子咯。」


  卡米洛沒想到她居然知道神魂的存在,眼神幽暗了幾分:「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桑德拉得意地嘿嘿笑道:「女巫總有辦法的。」她伸手把棉線遞到卡米洛面前,卡米洛審視了片刻,才謹慎地收下了棉線。


  接著桑德拉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截的獸骨,在手裡揚了揚,「你記憶恢復了以後,如果還想來見我,就拿著這玩意兒來找我。」


  卡米洛眯了眯眸子,那獸骨不過人類手指骨節的大小,裡頭中空,似乎塞著什麼東西。他出於提防,並沒有接過去。


  「你好像認定了我還會去找你。」


  「你不信我也罷,等著瞧吧。」桑德拉把骨頭收了起來,無所謂地笑道,「一切都已經註定了,我且告訴你,今天下午會來一位男巫,以他的資質,大概能解你身上的第一道詛咒,到時候……」


  桑德拉話音一頓,只聽山石背後傳來幾人的腳步聲。


  回見!


  她用口型說了這兩個字,轉身跑向旁邊的圍牆,身體居然毫不受阻地穿進了牆面。


  隨後,走過來幾位西裝革履的官員,「冕下,打擾了。」他們之前都與卡米洛見過面,恭敬地問:「請問您有沒有看見那位薩滿神婆嗎?我們約了所有的靈媒師做筆錄,卻偏偏找不到她人。」


  卡米洛緩緩揚起嘴角,笑著反問:「所以就到我這兒來找人?」


  他臉上雖是帶著笑的,話中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對、對不起……」那些人連忙鞠躬道歉,不敢在這兒礙眼,連忙離去。


  臨走時,領頭的中年人還用胳膊肘重重搗了一下旁邊的男人,低罵道:「我就說不要為這種小事打擾冕下,你個混蛋!」


  那幾人走後,卡米洛繞到那面圍牆后,卻沒看到桑德拉的身影。


  他斂了斂眸子,作罷,轉身回了大廳。


  此時桑德拉一路繞過了魔法感應攝像頭,輕車熟路地摸到酒店的後門,正暗自竊喜,忽然旁邊衝出了一個小身影。


  「巫師!您是巫師!」由希驚喜地叫出聲,「我認得您,您是所羅門的巫師桑德拉大人!」


  桑德拉頭疼地揉了揉額頭:「千算萬算,怎麼漏了這一卦啊。」


  「久仰您的大名!」由希一臉熱切地道,「我是族長大人的侄女,我叫由希,東龍族一直以來都想和您合作。」


  「啊……東龍族,」桑德拉皺眉想了一下,「那個打了敗仗的那個東龍族。」


  由希愕然:「您在說什麼啊,三戰是我們贏了。」


  「嗯,三戰那樣的結果也叫做贏?和一戰的凡妮莎、二戰的卡米洛相比,她區區不過稱王而已,連龍谷也沒攻下來,我想安吉莉亞自己都不甘心吧。」


  被她這麼一說由希心裡有些難受,低聲道:「當然不能和那兩位前輩相比……」


  「老婆子我不和小孩子談合作。」桑德拉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翻過後門的圍欄開溜。


  「要想拉攏我,就讓安吉莉亞親自來找我談,不過前提是——她能找得到我,哈哈哈 ̄」桑德拉。


  半小時后,由希回到大廳,亞伯拉罕正在和卡米洛談論接下來的安排。卡米洛看到由希來了,隨口問了句:「剛剛去哪兒了?」


  「隨便轉轉而已,」由希低頭看著腳尖,聲音有些悶,「這裡沒什麼有趣的,無聊。」


  卡米洛道:「你不是喜歡巫術么?下午還要來一個男巫,你要是有興趣,也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由希眼前一亮:「好啊好啊!」


  亞伯拉罕在背後咳嗽一聲,道:「冕下,其實剛剛我的話還沒說完,下午要來的是,其實就是……冥王,雷昂陛下。」


  卡米洛臉上幾分茫然,他怎麼沒聽說過有巫師用「冥王」這個頭銜?

  「冥王!」由希倒吸了一口涼氣:「所以、所以說,阿梅代奧之前說的雷昂,是冥界的那位雷昂大人?!」


  卡米洛道:「這人很厲害?」


  「何止是厲害,他是統領冥界的王,可驅百鬼,縱萬屍,不不……這都不是重點,」由希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強調:


  「重點是他是你兒子啊!」


  卡米洛只覺一聲驚雷在腦中炸開,耳邊嗡嗡作響。


  「……」


  他沉默片刻,然後轉身朝電梯走去。


  由希問他去哪兒,卡米洛說他生病了,身體不適要回去休息。由希又問他得了什麼病,卡米洛說,子女恐懼症。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在世的兒子,哦不對……他兒子都去冥界了,不能算在世,所以說,他居然還有一個鬼兒子?!

  做鬼都不放過他?

  「這人我不見!」卡米洛頭也不回地走開,「來了也、不、見!」


  卡米洛回房間待了半小時,後來覺得自己逃避的這種方式太慫了,作為一個男人,他憑自己本事搞出來的兒子,為什麼要躲著?


  他應該用實際行動表示:這個兒子我不認!


  卡米洛又回到一樓,讓經理準備香檳和餐點,召開一場泳池派對。


  在眾人激動的尖叫聲中,一場盛宴就開始了。


  DJ開始打碟,現場樂隊演奏著爵士樂,音樂聲震耳欲聾,穿著泳衣的男男女女湧入會場,在音樂中瘋狂扭動身體,在水池中嬉水狂歡,尖叫歡呼。


  熱烈的紅,躍動的藍,薄荷綠,櫻桃粉,以及散發著陽光氣息的肉體,各種顏色交錯在一起,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哇哇哇!太棒了!」由希歡呼著跳進了水池裡。


  卡米洛慵懶地仰在躺椅上,戴著墨鏡,手裡端著一杯淡金色的香檳,旁邊還有一群身穿比基尼的美女環繞。


  沒有孩子的人生,愜——意——


  他仰頭喝下一口香檳,清甜的香氛緩緩地充斥鼻腔,從喉嚨中滑過,溫暖而柔順,「你們說說,那個冥王到底長什麼樣,按我的年紀算來,他怎麼都已經是個老大爺了吧?」


  一位穿著抹胸比基尼的金髮女郎趴在他手邊,嬌嗔地笑了下,「冕下是在說笑呢,雷昂陛下曾任龍族族長,二十歲時為平息龍族與人族的紛爭,自刎身亡,到如今還是一副英俊的小鮮肉的模樣呢 ̄」


  卡米洛笑著問:「長得好看?」


  金髮女郎巧笑嫣兮:「好看呀。」


  卡米洛微微眯起眸子:「比我還好看?」


  他身邊的美女都燦爛地笑了起來,「沒有 ̄」「當然沒有冕下好看了。」「冕下笑起來的樣子最迷人了。」


  無聲無息中,入場的大門打開了一角,走進來幾位西裝革履的男人。


  泳池中狂歡的人群都穿著泳衣,這幾人突兀的打扮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派對現場的溫度也似乎降了幾度。由希對四周的變化極其敏感,很快從水中冒出一隻腦袋,好奇地望了過去。


  在嘈雜的音樂聲中,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了過來:「暗神冕下。」


  剎那間,所有人都朝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走進來的是個身材修長的青年男子,臉上帶著淡淡笑意,靜靜地環視了一圈,就朝卡米洛走了過來,他身穿純白的古典西裝,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舉手投足間,格外有種溫雅從容的氣質。


  「就是他?」卡米洛問旁邊的人。


  金髮女郎有些緊張地點點頭。


  卡米洛揚了下眉尾,即便有些不樂意,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氣質確實比他穩重。


  那又怎樣,他當年才活了幾百年就死了,對方可是做鬼做了兩千年!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雷昂剛一出現的時候,卡米洛就豎起了自我防衛機制。


  待那人走到他面前,他墨鏡都沒摘,悠悠便來了句:


  「跪下,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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