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天天都失憶】
「什麼忙?」
阿梅代奧淡淡笑道:「跟我來一趟就知道了。」
格雷正好也想出去走走,欣然接受,跟著他離開了客艙。兩人並肩走在飛艇的中央走廊上,兩側皆是一排窗戶,現在飛艇已經飛得足夠高,視野空曠,向下可以看見一層綿密的雲海。
一隊巡邏的衛兵迎面走來,見了阿梅代奧,立即恭敬地立正行禮:「長官!」
為首的隊長看了一眼議員大人身邊的男人,甚是不解:「長官,您把他帶出來作甚麼……」
格雷正看著外面的雲海,聞聲轉過頭去,與那些人對視了個正著。
幾秒后,人群中爆出一聲震驚而顫抖的尖叫:「卧槽,他的眼睛沒有瞳孔!!!難道他真的是——暗暗暗、暗神?!」
阿梅代奧嚴肅道:「對冕下不可無禮。」
聽見他對格雷的稱呼,那群人徹底瘋狂了。「冕下?!您叫他冕下!!」「我的神啊!!!我居然親眼見到了卡米洛?!」「他真的是傳說中的不敗者?」「……我,我不是在做夢吧。」「啊啊啊啊!居然冕下本人!」
阿梅代奧皺了皺眉,十分不悅這群人的聒噪,目不斜視地從人群中走了過去。格雷緊跟在他身側,兩人一直走到拐角處,後面的尖叫聲也依舊不止。
格雷回眸看了一眼,輕笑道:「這些人,還有完沒完。」
那一回眸美得驚人。垂落在肩上的黑髮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猶如在黑暗中添了一筆蒼白,呈現出一種無聲的,令人震撼的美感。
眾人簡直無法仰視其光芒。一個個壯漢粗獷硬朗的臉上漲起紅暈,有人激動地吼道:「冕下在看我!」另一人一巴掌掃過去:「滾,長成那樣也好意思擋在前面,要看也是在看我!」「放肆,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隊長了!」
他們露出平日里收斂起來的兇狠,爭鋒相對,猶如奪食的野獸。
格雷收回視線,轉身追上阿梅代奧,隨口問道:「你剛剛為什麼要叫我冕下?」
「對神的敬稱,」阿梅代奧看著他,似乎在認真地端詳他的神情,接著又道,「您曾經是統領兩界的君王,除了冕下,也可以稱呼為陛下,你想要我怎麼稱呼?」
格雷莫名地耳尖發燙,乾笑道:「不不不,都不用,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好。」阿梅代奧淡淡道。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他忽然加了一句:「但在外人面前不行。」
「為什麼?」
「神力來源於信仰,你若不凌駕於凡人之上,凡人便不會尊你為神。」
格雷笑了笑,不以為意地自嘲道:「您太看得起我了,我覺得我現在就是一介普通的凡人。」
阿梅代奧停下了腳步,溫柔地看了他一眼,道:「不,你不是。」
此刻他們已經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面前是一間封閉的隔離艙。格雷隔著冰冷的鐵門,隱隱察覺到裡頭有一股徘徊不去的陰森和壓抑,他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阿梅代奧在門上輸入指紋,隔離艙打開了門。
「有人來了?」「難道是他來了?」裡面傳出幾個男人驚喜的聲音,「沒可能吧,他居然真的肯來?」
格雷走進隔離艙,只見裡面坐著七八個穿軍服的男人,臉色緊張,看著還有些面熟。
那些人看到他俱是一愣,接著連忙圍過來,其中一人當場跪地大哭:「冕下饒命啊!我孩子上個月才出生,至今沒見著一面,我還不想死啊……」
「起來說話……」格雷無奈道,他才發現這些人就是之前在龍族公館和他動手的幾位,怪不得有些眼熟。
阿梅代奧出聲道:「你看他們的手。」
格雷低頭看去,只見那幾名軍官的雙手泛著一層黑色,手背手掌都出現了潰爛,指甲蓋也是黑的,指縫隱隱往外滲血。那個嚎啕大哭的男人則更嚴重,不僅雙手嚴重潰爛,連上肢也爛了幾處。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正色道:「……暗毒。」
阿梅代奧愕然:「你記得?」
格雷眉頭緊鎖,先是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記得,但怎麼不清楚了。」
他只記得這是一種極其棘手的病症,由暗元素侵蝕皮膚引起。前期皮膚會灼燒發紅,有微微燒痛感,之後會潰爛發黑,向四周的皮膚蔓延,一直腐蝕到白骨和內臟。試想一個大活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肉體一天天腐爛,往往最後還沒死,就已經被逼瘋了。
而且這種病幾乎無葯可醫。即便能治,也沒人敢治,因為暗毒極易傳染,一旦接觸感染的皮膚就會患病,疫病情況嚴重時,連空氣中都會布滿暗元素。
他隱約記得自己患過這種病,至於是什麼時候感染的,後來又是怎麼治好的,卻沒了印象。
格雷皺眉看著那些人潰爛的手,道:「他們是怎麼被感染的?」
阿梅代奧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您的血液。」
格雷怔住了,許久,才冒出一句:「……我?」
阿梅代奧淡淡地嗯了一聲,給他解釋道:「據史書記載,您的血液本該沒有危險,但可能是因為您的神識還沒有恢復,暗元素不受控制,出於護主才……」
「不對啊!」格雷道,「要是這些人是因我的血液感染暗毒,怎麼不見那個死變態有事?」
旁邊的軍官一愣:「您說……哪個變態?」
「那個把我弄上飛艇的死變態啊!」
軍官驚呆,心想,明明那個人就在你旁邊站著啊!他話沒出聲,瞬間感到一股強大的靈壓逼過來,只見議員大人渾身冰冷肅殺,冰眸泛著陰冷的寒光,彷彿在說:你敢多說一個字就弄死你。
「哈……哈哈,」軍官渾身哆嗦著乾笑道,「您在說什麼啊,我怎麼不記得了。」他戰戰兢兢地看向旁人,「你們記得是誰嗎?」
眾人忙不迭地搖頭:「不記得!」「奇怪啊,是誰來著,你有印象么?」「沒有,完全沒印象!」「我當時啥也沒看見!」
其實他們也心中犯疑,明明議員大人也碰了卡米洛的血液,怎麼偏偏他沒事。
但此刻大家自身都難保,自是沒有這個功夫去關心別人。更何況全聯邦只有十二位上議員,個個都是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說不定自有防身的辦法,豈是他們這等平庸之輩可以估量的。
格雷狐疑地皺起眉,將室內的所有人都檢查了一遍,除了面前跪著的幾人,角落裡還坐著一個男人,正是被他用水果刀扎了腿的那位。
那人迎著他的目光抬起頭,面色有些衰頹,冷笑道:「呵,你問他們有什麼用,大家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難不成還為了你出賣兄弟?當初惹了你的只有我一人,有幾個新兵不過是幫我包紮時不慎感染,你放過他們,至於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亞倫。」阿梅代奧嚴厲道。
那名軍官立即不說話了,低下頭去,不甘心地咬緊牙關。
「亞倫,道歉。」阿梅代奧聲音依舊冰冷。
「憑什麼!」亞倫粗著嗓門低吼道,「明明是他先動的手,老子憑什麼還給他道歉?!」
阿梅代奧冷冷道:「先動手的是你。我讓你放了龍族的那丫頭,讓你動手了么?」
亞倫哼了一聲,又低下了頭,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幾個同伴微微變了臉色,生怕這傢伙想不開,死都不願意開口道歉,可當著長官的面,他們又不敢勸。
格雷輕咳一聲,道:「話說,我的年紀是不是已經有上千歲了?」
阿梅代奧點了點頭:「理論上來說,是這樣。」
亞倫被這句話弄得不明所以,忽然一隻手落在他頭頂,動作粗暴地揉了揉他的腦袋。
「呵呵,那這傢伙對我來說,不就只算個小屁孩么?」
亞倫的頭髮被揉成了一頂鳥窩。他臉色差到了極點,剛要開口怒罵,而接下來一句話,才差點令他氣到吐血。
「小屁孩嘛,不用道歉。」格雷臉上溫和的笑意一收,冷笑一聲,「打一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