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也
回去的路上, 兩個人都有點沉默。
陸聞西沉浸在目睹許塵爆頭的慘烈畫面里，好半天走不出來, 他好怕以後許塵碰他腦袋，他會害怕。
許塵則是在想, 陸聞西這個人，到底是好還是壞。相處的時間不長，他不夠了解陸聞西, 只能從平日里的接觸看。
陸聞西會因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了粉絲鬼而自責, 會為了幫助鄧萱涵到處奔走, 並且把自己送到風口浪尖上去, 還會救胖莫莫。或許是為了保命, 但是, 這些事情如果是別人做，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這之前，許塵覺得, 陸聞西的心至少是有善意的。
今天, 卻有點疑惑, 明明救人的時候不急不忙, 救人的時候依舊冷漠, 最後為什麼還要安慰那個女生？
這個人是不是屬於一個矛盾體？
許塵側過頭, 看向陸聞西開車的側臉, 依舊是好看得猶如神話故事裡, 天神降世般的模樣, 表情淡然，只是看著前方。
這個人應該不壞。
雖然也不是很好。
「累了？」陸聞西突然問許塵，應該是注意到許塵在看自己。
「還好。」
「你用那個扇子，是不是會浪費精力？」
「嗯，是我學藝不精。」
「其實你是自己偷偷學的吧？因為不能光明正大的學，所以才這半吊子的模樣？」陸聞西猜測著問。
許塵沉默了一會，才輕輕地應了一句：「嗯。」
陰陽眼只能維持一刻鐘，打惡靈全憑感覺，普通的靈魂他感覺不到，也看不到。為了節省精力，好多事情都先嘗試用體力來解決，這些是陸聞西了解到的。
不過在他猜測里，許塵應該是那種悟性很高的人，自己偷偷學習，都能有這樣的本事，已經超越常人很多了。
是因為他身上的血，所以才故意不教他？
是怕他太強大了，然後無法控制嗎？
陸聞西只是猜測，卻沒有問，他知道他問了，許塵也不會說。
快到家的時候，許塵收到了那個女生髮來的消息。
許塵先是看了幾眼，然後在陸聞西停下車后，把手機遞給了陸聞西，陸聞西拿過來看了看，發現是女生在解釋自己的事情。
女生名叫葉婷，在B市打工，是個美術設計，其實工資不算太低，每個月也有7000元的工資。可惜家裡條件十分貧困，父親得了病，家裡借了錢需要還債，母親需要照顧父親，妹妹才剛剛考上大學，偶爾假期打工，只夠交自己的學費，所以債務就壓在了她的肩上。
因為壓力大，她需要省吃儉用，回家還要接私活。
生活苦悶，讓她筋疲力盡，所以負面情緒爆棚。
她估計，是因為她整日不見太陽，外加勞累，身體虛弱才會被惡靈看上的。她每天住在沒有窗戶的房子內，只有早上上班的時候，能夠曬一會太陽，下班就已經天黑了，回到家裡做會私活，刷刷微博，一般也不會運動。
出事的當天，她是覺得太累了，就請假在家休息，她也害怕家裡有鬼，卻不捨得錢去看病，或者是住賓館，只能壯著膽子在家裡休息一天。結果越睡越累，甚至出現了幻覺，最後是憑藉求生欲，給許塵發的消息。
再醒過來，就看到了他們。
面癱臉一生黑：我本來不是一個會當面指責人的人，但是當時完全控制不住情緒，替我跟陸聞西說一聲抱歉。還有，謝謝你們。
這是最後一句話。
許塵在旁邊解釋：「她被惡靈侵蝕，會導致負面情緒加重，這點我跟你說過。在她醒來后，身上還有惡靈的影響，這東西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慢慢消退，這也是她當時不依不饒的原因。」
「也就是說，她之前那麼病態的攻擊我，是因為被惡靈侵蝕所致？」
「有一方面原因，她確實自卑，在惡靈侵蝕后，加重了她的妒忌之心，開始對你瘋狂攻擊。之後，她若是能夠調理好身體，會減輕許多。」
妒忌。
就像葉婷自己說的，他出生就是含著金湯勺的，有家世背景，有樣貌，比她強了不知多少。
所以她妒忌。
因為陸聞西有了最好的，引起了葉婷的不忿，勾起了她的自卑，導致她走向了極端。
「這麼說的話……那我懟她的時候，說話是不是太重了？」陸聞西又開始自責了。
「也還好。」
「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怕影響你發揮。」
陸聞西忍不住樂了，把手機還給了許塵，然後看自己的身體，感嘆：「死氣又少了一些，還真挺管用。」
「嗯，這個方法最直接。」許塵回答，他剛才看陸聞西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下車回到家裡，陸聞西拿著換洗的睡衣到了浴室門口，盯著許塵看。
許塵想裝沒看見，蹲在客廳里點擊著掃地機器人的手觸屏，設置著什麼，然後就被陸聞西從後面抱住了腰，往浴室里拽。
進入浴室，才發現許塵手裡還拿著掃地機器人，一個勁地重複：「護駕！護駕！朕遭遇了行刺。」
「把他扔了。」陸聞西立即特別嫌棄地說，真不知道自己一時興起，怎麼買了個這樣的掃地機器人？
許塵遲疑了一瞬間，才把掃地機器人放到了浴室門外，誰知這傢伙直接從許塵腿邊衝進了浴室，在裡面橫衝直撞，速度還特別快。
陸聞西看著抽了瘋似的掃地機器人，忍不住問許塵：「你剛才設置了什麼？」
「就是加號減號的隨便按了按。」
「抓住它！」陸聞西一聲令下，兩個人開始在浴室里抓瘋狂版的掃地機器人，這傢伙就跟個滑手的泥鰍一樣，到處亂竄。
最後陸聞西一個飛撲，按住了掃地機器人，在掃地機器人的尖叫聲中，按了設置鍵，恢復了出廠設置，這才扔在了地面上，任由它自由玩耍去了。
正要再去浴室洗澡，就聽到屋子裡有女人的聲音：「你回來了？」
陸聞西嚇了一跳，回頭就看到鄧萱涵從客房裡走了出來，打著哈欠問他話，他這才想起來，他們走的時候，把鄧萱涵鎖家裡了。
他看著鄧萱涵，有點難以適應，家裡難得有女性，結果是個女鬼，這種事情蠻讓人失落的。
「你在家裡待了這麼多天？」他問。
許塵看著他，不明白他在跟誰說話，卻知道不是在自言自語。
「嗯，反正我也不需要吃東西，就在你這裡住了，還行吧。你們倆……同居中？」
「算是吧。」
「那行，不打擾你們了，我出去了。」鄧萱涵說著，已經走到了門口，指了指門，「幫我開個門。」
陸聞西走到門口，幫鄧萱涵開門，看著鄧萱涵走出去，然後，她回過頭笑了笑：「我沖不了廁所，但是你能看到……我也挺羞澀的。」
他立即就懂了，認命地點了點頭，然後關上了門，走到客廳對應的洗手間里就發現，不但能看到，還能聞到味道，當即捏著鼻子沖了廁所，拿著噴霧噴了半天，又打開了通風扇，這才關上門走了出來。
走出來，就看到了許塵奇怪的目光。
「我覺得我以後走路要小心一些，我今天才知道，這些魂魄也拉屎，希望他們不隨地大小便。」他忍不住感嘆。
「這麼看來，你……確實很不幸。」許塵對陸聞西表示了深刻的同情。
兩個人再次回到主卧的浴室，陸聞西就覺得，這個澡洗的真的是雞飛狗跳的。
脫了衣服，他躺在浴盆里，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樑，忍不住感嘆：「好累啊。」
的確挺累的，先是拍攝廣告，然後就是坐車，再坐飛機，剛到達地方，就又跑去救人了。使用隱身項鏈，也會使人感到疲憊，尤其是陸聞西這種沒有修鍊過的普通人，此時覺得渾身乏力，也是正常現象。
許塵坐在一邊，聽了以後，低聲說：「把腳抬起來。」
陸聞西沒有猶豫，把腳搭在了浴缸邊，許塵立即轉過身，挽起袖子，伸出手來幫他捏腳。
陸聞西的手長，腳也不算小，主要是因為腳趾挺長的，卻因為沒有多餘的肉，膚色白皙，十分好看。
許塵探過身，幫陸聞西一下一下地按著足底的穴道，為的是幫他緩解疲勞。
他期初還覺得挺奇妙的，心上人幫自己捏腳，這感覺真的非常霸道。後期就是覺得舒服了，之前也去過足療店，那裡的師傅遠遠不及許塵的手法。
「你練過這個？」陸聞西忍不住問。
「我只是知曉穴道。」
「挺舒服的。」
許塵沒回答。
「一會幫我捏捏身上吧，身上也累。」陸聞西立即得寸進尺，還想許塵繼續伺候他。
「我可以幫你煎藥，家裡還留了一些。」
「不用那麼麻煩，隨便捏捏就行。」
其實也不是不行，許塵想了想，幫陸聞西按按穴位也不累，舉手之勞而已，就點頭答應了。
陸聞西立即得逞了似的笑了，靠著浴盆，閉目養神，同時感嘆：「我們家大寶貝太厲害了。」
許塵沒搭理他，卻抬眼掃了他一眼。
陸聞西懶洋洋地躺在浴盆里，展現出一副慵懶的模樣，就像一隻愜意的貓。胸口坦露在許塵的面前，一覽無餘，就算是水裡浸泡著的部分，也能看到些許。
看到某處禁地之後，許塵立即收回了目光，低下頭，繼續幫陸聞西捏腳。
陸聞西在這個時候，揚起嘴角，笑了起來，卻沒有任何聲音。
他如今，已經能感知氣場了，許塵的氣場又尤其濃郁、鮮艷，他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許塵的氣場輪廓，所以能夠感知到許塵的動作，剛才許塵抬頭看他，又快速低下頭的動作，他注意到了。
想看就看唄，又不是給許塵看，偷偷摸摸的幹什麼。
想摸兩把，陸聞西都樂意配合，誰讓陸聞西喜歡他呢。
正美滋滋地想著呢，突然一陣疼痛，讓他差點蹦起來，直接嚷嚷起來：「痛痛痛！你幹嗎啊你！」
「通則不痛，痛則不通。」說完，又用力地按了一下那個穴道。
陸聞西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想要收回腳，結果許塵又一次用力按，疼得陸聞西在浴盆里翻了一個身，腳還被許塵拽著，大白屁屁直接露出水面。
許塵一點也不慣他毛病，繼續死磕那個穴位，陸聞西恨不得順著牆爬上房頂，就此當一隻壁虎，深藏功與名。
「另外一隻腳。」許塵終於鬆開了陸聞西，沉聲開口。
陸聞西收回腳，跪在浴缸里默默無語兩眼淚，不動。
「快點。」許塵催促。
陸聞西就像一個幽怨的小媳婦一樣回頭，委屈巴巴地看了許塵一眼，這才轉過身，把另外一隻腳往浴盆邊一搭，雙手環胸，氣鼓鼓地靠在浴盆里，任由許塵折騰了。
許塵依舊是先幫陸聞西按了其他穴道，在陸聞西差點舒服得睡著的時候，又一次按了讓他疼得想咆哮的穴道。
又在浴盆里翻江倒海了半天，水都潑出去不少，終於按完，陸聞西折騰得直喘粗氣，狼狽地扶著浴盆邊緣，盯著許塵看。
許塵站起身，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水，然後就看到陸聞西連滾帶爬地出了浴缸，然後問許塵：「你是不是故意的？」
許塵也詫異地看著陸聞西，就看到陸聞西坦然地朝他走了過來，用手臂往他的身上蹭，同時抱怨：「身上有點水怎麼了？我這一身血就好了？蹭你身上，你自己用陰陽眼看看。」
許塵立即往後躲了躲，結果陸聞西不依不饒，追著許塵往他身上蹭「血」。
在許塵的角度，看到的只是毫無遮擋的身體，身上還沾著水，皮膚泛著粉紅的顏色，讓他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唾沫。想要避開視線，卻被陸聞西捏住了下巴，氣勢洶洶地說：「開你的陰陽眼看看我，這一身血的樣子真是噁心透了！」
許塵自然不會浪費精力做這種事情，於是只是錯開目光，看向別處，往後躲，可惜已經靠在了牆上。
「你下回還能忘不？」陸聞西又問。
許塵抿著嘴唇，有點內疚，他剛才幫陸聞西按完腳，下意識覺得自己完成了任務，身上濕漉漉的難受，下意識就站起身扯了扯衣服，忘記了陸聞西會看到血的事情，於是道歉：「抱歉。」
陸聞西也不是想咄咄逼人，就是看到許塵這副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簡直避他如蛇蠍。
雖然不用許塵看他洗澡，會像少女鬼那樣流鼻血，以此表達對他身材的尊重，也不至於看一眼就躲吧？
他很不爽，「嘖」了一聲，把花灑遞給了許塵，指了指自己身上：「幫我沖沖。」
許塵還挺聽話的，立即打開水，幫陸聞西沖洗。現在陸聞西已經不知道害臊為何物了，就算這樣站著許塵面前，也十分坦然，還在許塵面前轉了個身，前面、後面沖了個乾乾淨淨才罷休。
沖洗乾淨之後，陸聞西就去取沐浴露，許塵立即有點受不住了，想要離開，結果陸聞西依舊我行我素，給自己身上塗滿了泡沫了之後，走到許塵身邊，在許塵的臉上擦了一些泡沫。
「你衣服都濕了，穿著幹嗎，脫了一起洗唄。」陸聞西問他。
「你自己洗吧，我之後再洗。」
陸聞西也不強求，示意許塵幫他衝掉泡沫。
許塵只能硬著頭皮同意，看著泡沫從陸聞西的身體上滑下去，再看陸聞西光潔的皮膚，在陸聞西背對他的時候，做了一個深呼吸，這才繼續。
等陸聞西穿著浴袍走出去的時候，許塵直接用手扶著洗手台，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陪陸聞西洗澡這個任務，真難熬。
陸聞西在衣帽間里吹頭髮的時候，許塵從裡面走了出來，陸聞西看著鏡子里的許塵，直接關了風筒，說道：「你在我這裡洗吧，睡衣我放在門口了，別弄得地毯都是水。」
許塵遲疑了一下，拿著睡衣，回身進了浴室。
陸聞西吹乾頭髮，又在浴室門口晃悠了一會，試著開門，發現許塵居然反鎖了，這才放棄，去冰箱里取了一個面膜出來，開始敷面膜。
這次許塵比以前洗的都要久，用了40分鐘才出來，陸聞西已經在看劇本了。
「過來幫我按按。」陸聞西立即走到了自己的床上，背朝上趴下，浴袍往下拉，脫到了腰際，漏出光潔的後背來。
許塵只能跟著爬上床，坐在側面試了試角度，陸聞西直接擺了擺手：「你坐上去就行了，我又不能被壓壞了，抗壓能力挺強的。」
許塵遲疑了一下，才斜跨著，騎在了陸聞西的身上，伸出手，去幫陸聞西捏肩膀。
兩隻手，第一次這麼直接地碰觸到陸聞西的身體，許塵只覺得腦袋又開始沸騰了，身體也又一次……
許塵憤恨得直咬牙。
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