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

  之後的拍攝都十分順利, 拍完夜店的戲,晚上9點鐘就收工了。


  他們一行人換了新的賓館, 這一次,依舊是三個房間, 直接給劉哥訂了大床房,不用再一個人睡標間的小床了。


  陸聞西覺得這種選擇十分合理,無聲地表示了讚賞。


  「這回……沒有會跳舞的人了吧?」許塵忍不住問, 不是很想跟陸聞西一起住。


  「上次我差點被蘇臨弄死。」陸聞西幽幽地說道,表情哀怨。


  許塵不再反抗了, 低下頭算是默認了, 還有著自己玩忽職守的自責。


  陸聞西洗漱完畢, 取齣劇本來, 開始研究。


  這部電影也是幾家公司合作拍攝的, 橫川也有投資,其餘還有幾家,比如鴻鼎、晉江、蕭盛都有參與, 說不上大製作, 卻要走精品路線, 選擇陸聞西做男主角, 真的是要承擔風險的, 也不怪他們要安排陸聞西去試鏡。


  翻看劇本的同時, 許塵十分安靜地在一邊拿著羅盤研究著什麼, 他沒在意。許是因為許塵年紀小, 總覺得許塵還是個小孩子, 那羅盤,也被陸聞西默認為了玩具。


  結果,沒一會許塵就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些東西,鐵鏈也圍在了手腕上。


  陸聞西嚇了一跳,趕緊問:「有惡靈?!」


  「嗯。」


  「你要去收拾惡靈嗎?」


  「嗯。」


  「用不用我幫你?」


  「添亂?」


  「不是,我能看到他在哪。」


  「不用你去,你去了多半會成為人質。」


  陸聞西不說話了,遲疑了一下,才說:「那你小心點,別迷路了,就算真找不到地方了,拿微信給我發個定位,我就可以去找你了。」


  許塵還在整理鏈子,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在他看來,只是去收拾個惡靈而已,根本不用在意,順當的就跟屠夫殺一頭豬一樣,只是在完成本職工作。


  結果,陸聞西還是走到了他身邊,語重心長地說:「完成了以後,給我打個電話,別讓我自己在這裡提心弔膽的。」


  許塵抬起頭來,在陸聞西眼中看到擔心。


  發自內心的擔心,不是作假。


  許塵不由得一愣。


  凜然獨立這麼久了,一直是一個人,無牽無掛,死就死了,受傷就受傷,父母被他剋死之後,他就不再在意這些了。他已經許久沒嘗試過,被人擔心的感覺了。


  現在……終於有人在意他的死活了嗎?

  許塵愣了一會神,並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回了書包邊,拿了自己的手機,然後扭頭就走,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陸聞西看著許塵離開,心中不舒服了一會。


  他在想,如果現在蘇臨來攻擊他,然後蘇臨逃脫,他還會讓許塵去追嗎?估計不會了吧,怕許塵有危險。


  才幾天而已。


  一個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人,在許塵救了他兩次之後,居然喜歡上了許塵。只是因為在許塵身上,找到了安全感?

  管他呢,喜歡就是喜歡了,研究這些有意思嗎?


  陸聞西取出手機,給許塵發了一條微信:我在床上等你。


  發完,他就回了房間,拿起劇本,強迫自己看下去,以此轉移注意力。


  到了夜裡十二點多,許塵還沒回來。


  陸聞西躺在床上無心睡眠,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最後,他乾脆站起身,穿上衣服套上外套,打算出去走走,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動亂,會不會有哪裡突然出現了許塵屍體什麼的。


  結果打開房間門,就看到許塵坐在門口,蜷縮著雙腿,雙手搭在膝蓋上,埋頭睡著。


  看到許塵的一瞬間,陸聞西就慌了,一把握住了許塵的手臂,問:「你受傷了?身上怎麼這麼多血?」


  許塵被陸聞西驚醒,一臉錯愕,先是緩了緩神,這才看了看自己身上,問:「我身上有很多血嗎?」


  陸聞西這才意識到,許塵看不到他身上的血跡,估計是惡靈的血,只有陸聞西能看到。


  「嗯,很多。」陸聞西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要出去?」許塵看著他身上的外套,問他。


  「我打算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在大街上碰到你的屍體。」


  「我……回來之後沒辦法開門,怕你睡著了,就在門口……」


  「我說過了,就算我睡著了,你可以叫醒我,更何況我等你到現在。」


  許塵抿著嘴沉默了一會,才站起身來,結果身體一晃,下意識想扶住牆,結果靠進了陸聞西的懷裡。陸聞西直接將許塵拽進了房間,將門關上,不管不顧地把許塵抱進懷裡。


  「我要說的有兩件事,說完我就鬆開。」陸聞西抱著許塵,還能夠聞到許塵身上的腥臭味,並未多在意,而是繼續說下去,「第一,我是藝人,很多人在關注我,你這麼坐在我的門口,非常引人注意,而且半夜進我房間來,真被拍到了,明天就會出緋聞,我會被你害死。」


  許塵想要推開陸聞西,結果發現陸聞西的力氣特別大,根本推不開。


  「第二,我跟你說喜歡你,不是開玩笑,你他媽的在我床上跳大神,我都不會在意,所以你吵醒我之類的,我完全不會在意。所以別再干在沙發上坐一夜這種事情,我不開門,你就打算在門口睡一晚上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讓我明天早上看到,心疼得強吻你啊?」


  許塵側過頭,就能看到陸聞西的耳朵,被陸聞西抱著,讓他覺得暖和。


  「我只是不想給你添麻煩。」許塵回答,聲音悶悶的。


  「跟我在一塊不用這麼懂事,任性一點,有點脾氣,這才像個人樣,沒點脾氣那叫殭屍。」陸聞西說完,終於鬆開了許塵,拉著許塵朝浴室走,「過來,我給你洗乾淨,你這一臉血的樣子太凶了。」


  許塵被陸聞西拉著手朝浴室走,看著陸聞西的背影,竟然特別順從。


  進入浴室,陸聞西直接脫掉了自己的外套,上面沾上血了,特別噁心,完全沒有遲疑,直接丟進了垃圾桶里,沒有任何心疼,就算這件衣服,頂得上一線城市工薪階層的兩個月工資。


  「把你的衣服脫了吧,我幫你沖乾淨。」陸聞西說著,已經打開了花灑,看著裡面流出來的血,又把花灑關上了。


  許塵站在旁邊,思考了一下,並沒有動。


  陸聞西轉過身看向許塵,明白過來,當即解釋:「你放心吧,我如果想對你圖謀不軌,只要你反抗,我絕對沒有可乘之機。」


  「我可以自己洗。」許塵回答。


  「你又看不到,而且,我只是幫你沖洗一下,又不佔你便宜。」


  許塵遲疑了好一會,這才轉過身去,把上衣脫下來,卻不肯脫掉褲子,並且一直背對著陸聞西。陸聞西把花灑遞給許塵:「自己拿著,不然我給你拿著的話,看到的絕對是你渾身浴血的畫面。」


  許塵沒有抗議,拿著花灑,對著自己的身體淋。


  陸聞西看著許塵後背上的血,一點點被沖洗乾淨,並沒有看到什麼傷痕,立即放心多了。


  「后脖頸跟髮際線這裡還有,你殺的那個惡靈是噴泉嗎?怎麼會弄你身上那麼多血?」陸聞西忍不住問。


  「不止一個。」


  「居然好幾個?」


  「嗯,多得有點蹊蹺,這個城市不太平。」


  「這個城市跟B市一樣,人多,到處都是人,鬼魂肯定也多,帶著怨氣死的也多。你之前待的地方,深山老林,一年能在那邊死幾個人?都是概率問題,可以理解。」


  陸聞西說完,湊過去,用手撫摸許塵的後背,那裡皮膚光潔,肌理高低起伏,光看後背,陸聞西就恨不得舔幾下,身材實在是太漂亮了,比俞彥那種肌肉男順眼得多,同時也足夠結實、健美。


  「這裡怎麼黏了東西,他們還會噴毒汁嗎?」陸聞西問。


  其實什麼東西都沒有,陸聞西只是想摸摸看手感。


  嗯……他非常滿意,做的時候,光摸摸許塵的後背,估計就十分帶感了。


  「並沒有。」許塵還當是真的,老老實實地回答。


  陸聞西的手順著後背撫摸,從腰的一側,直接摸索到身前的腹肌,正過癮的時候,手卻被許塵抓住了。


  抓陸聞西不安分的手時,花灑沒控制好方向,朝陸聞西的身上淋了過去,給陸聞西淋成了落湯雞。


  陸聞西直接解開睡衣的扣子,將睡衣上衣脫掉,扔在一邊。


  浴室不算大,並且關著門,放了水之後,靜謐的空間內,飄蕩著些許霧氣,溫潤著兩個人的感知。


  這樣的空間內,站著兩個身材相近,身材高大的男人,同樣裸|著上身,露出光潔的皮膚,湊進了就會發現,許塵要比陸聞西還白一些,皮膚細膩非常。


  或許是因為這裡的空氣太過曖昧了,讓許塵一陣不適應,放棄了繼續沖洗,直接要離開。


  「前面還沒沖呢。」陸聞西立即拉住了他的手腕。


  「不用了。」


  「不用?髒兮兮的別想上我床。」


  「那就不上。」


  「我想讓你上。」


  許塵聽完,不說話了,這話實在是太……傷風敗俗了。


  「我還想你睡我呢,你要樂意,我就張開腿,什麼姿勢都行。」陸聞西繼續補充。


  許塵立即甩開了陸聞西的手,直接就要出去。


  陸聞西突然發現了不對,態度強硬地按住了許塵的肩膀,讓許塵轉過身來,看著許塵的胸口質問:「這傷是怎麼回事?」


  許塵的心口位置,有著極為醜陋的傷疤,如果說許塵手腕處的傷疤,還算規整含蓄的話,這裡的傷疤就十分猙獰了,完全就是在胸口的位置,爬著一隻蜥蜴一般,醜陋不堪。


  許塵並沒有回答,下意識就像要避開陸聞西的目光。


  可是此時的陸聞西哪裡願意,按著許塵不讓他離開,手指去觸碰許塵胸口的疤痕,心口就像被人用力地握著,幾乎要擠爆了一般地心疼。指尖有點顫抖,碰觸到傷疤的時候,差點心疼得流出眼淚來。


  手腕的傷口,陸聞西可以裝成沒看見,裝成沒這回事,但是這個傷疤太張揚了,根本是要把許塵的心臟挖出來!

  「與你無關。」許塵握住了陸聞西的手,迫使陸聞西把手拿開。


  「你身上的血里有金子,還是什麼東西?你是自己放血,還是被人放血?你之前的十八年是怎麼過的?」陸聞西沒在意許塵冷淡的態度,而是直接問了出來。


  許塵聽到陸聞西的問題,身體一僵,臉色一瞬間變了。


  被說中了嗎?

  這個臭小子真的是太好懂了。


  「你們這些捉鬼師,是不是還有不少不能說的名堂?是不是只能家族內通婚,還是別的?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是因為不喜歡我,不想跟我在一起,還是不能跟我在一起?」陸聞西繼續追問。


  陸聞西看似大大咧咧,但是不傻,許多事情他自己就看得明白。


  看到許塵的眼眶有一瞬間的發紅,他立即避開了。


  男生都愛面子,尤其是許塵這個年紀的小男生,血氣方剛,肯定不願意被別人看到自己的軟弱,所以陸聞西自覺離開,也不準備從許塵的口中知道答案。


  不能太著急。


  不能逼得太緊了。


  這些猜測,得到了許塵這樣的反應就夠了,他明白了就可以了。


  走出浴室,陸聞西把睡褲也脫了,直接穿著內褲就爬上了床,準備睡覺。


  不久后,浴室里又傳來水聲,應該是許塵在洗澡。陸聞西翻了個身,躺在床上繼續等,等了能有二十多分鐘,許塵才出來,擦著頭髮,去了客廳,估計是準備睡沙發。


  陸聞西立即從床上蹦了起來,氣沖沖地追了過去,到客廳的時候,許塵剛仰面躺在沙發上,然後就看到陸聞西只穿一條平角內褲就走了過來,然後不分青紅皂白,直接一頭扎進他懷裡,抱著他的身體就開始耍賴:「你要是在這裡睡,我就也睡這,正好這地方小,我就躺你胸口睡。」


  許塵錯愕地看著陸聞西,總覺得他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陸聞西這樣的人。


  這個人,怎麼會這麼神奇?


  不過,許塵也只是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你先回去躺下。」


  陸聞西以為許塵妥協了,立即得逞了一般地起來,朝床的放下走過去,注意到許塵跟過來了,這才躺在了床上。剛躺好,就看到許塵拿著一張符篆,貼在了他的腦門上。


  霎時間,四肢不聽使喚了,完全無法動彈,明明有聽覺有視覺,卻怎麼也控制不了身體,比鬼壓床還讓人難受,他想罵人都張不開嘴。


  許塵見他老實了,就扯來被子,幫他蓋上。


  陸聞西用自己的眼神跟許塵示意:你完蛋了。


  許塵的表情十分平靜,掃了他一眼,並未在意,似乎在說:我不怕你。


  陸聞西殭屍一樣的在床上氣鼓鼓了半宿,後半夜才睡著,到了早上,許塵才過來幫他撕掉了符篆。


  重獲自由的一瞬間,陸聞西兔子一樣地跳了起來,抱住了許塵的身體,然後狠狠地咬許塵的脖頸。


  許塵如何淡定,都被咬得叫了一聲,甩開陸聞西的同時,還用手扶了一下陸聞西的後背,陸聞西身體穩了一些,才把陸聞西放在了床上,結果陸聞西不依不饒,再次撲了過來。


  雖然打不過,但是陸聞西也不是柔弱少女,不捨得真的打,但是能胡攪蠻纏,跟許塵拉拉扯扯了半天,最後在許塵的身上啃了不下五口,這才算是滿意,冷哼了一聲,就去洗漱了。


  許塵狼狽至極,他哪裡會對陸聞西動粗,所以一直沒有用盡全力,這才被陸聞西壓制了。


  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忍不住嘆氣,脖子上有一個大大的牙印,可見咬的時候,陸聞西的嘴張得有多豪邁。手臂上,左臂有兩個牙印,右臂有一個,掀起衣角,腰上還有一個,不過輕一點,是隔著衣服咬的。


  真是屬狗的,一點也不作假。


  林曉來的時候,許塵已經換了一件衣服,穿的是有領子的衣服,可是牙印還是露出來了半個,林曉盯著看了一眼,忍不住懷疑,別人家都是種草莓印,他們老大怎麼好這口?


  不過這種事情不好問,她也就很懂事的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的拍攝也十分順利,下午3點鐘就算是完工了,私人飛機預定了時間,晚上8點在H市起飛,一行人又開車回了H市。


  在車上,陸聞西打開微信,看著俞彥的聊天界面,終於回復了昨天的消息。


  陸聞西:是朋友。


  對俞彥,他不可能說是戀人,或者是追求對象,就算他真跟許塵在一起了,也要保守秘密。萬一俞彥出賣了消息,公布了陸聞西跟許塵的關係,許塵只有傻眼的份了。


  沒想到,俞彥居然很快回復了。


  俞彥:朋友為什麼要介紹給我?


  陸聞西:讓你看看這世界上有那麼多比你帥的人,刺激刺激你。


  俞彥:還以為你想給我介紹一個更帥的,讓我移情別戀呢。


  想的美,他還惦記著許塵呢。


  陸聞西: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有幾天的空白期。


  俞彥:明天吧,我會去公司一趟,我們在公司見面。


  在公司見面,這真的是最穩妥的見面地點,不會被傳出私會,公司內部的兩個藝人聊聊天,也不會被人如何非議。更何況,他們倆還同屬於一個經紀人,去韓范明的辦公室也十分穩妥。


  陸聞西也覺得這個場合不錯,至少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於是同意了。


  約定好時間地點,陸聞西放下手機,發現許塵也在看手機。


  「這個一生黑私信我,就說了兩個字:救命,就沒有其他內容了,我剛剛回復了私信,結果她並沒有回復。」


  這就有點恐怖了。


  陸聞西看了一眼手錶,現在剛剛4點鐘,就算晚上8點鐘起飛,達到B市也得兩個半小時左右,估計他們趕回去之後,只能看到面癱臉一生黑的屍體了。


  「一切皆有命數。」陸聞西忍不住說了這樣一句話,「有沒有這個命,能夠堅持到我們回去,就看她自己了。」


  許塵關掉了微博,跟著點了點頭,其實他們也算是儘力了。幫她是情分,不是義務。


  「明天我帶你見見俞彥。」陸聞西說道。


  許塵平靜地點了點頭,眼睛看向車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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