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我要你們都去死
他在哭，沒錯，他真的掉眼淚了。
這是蘇綿綿第一次見到他柔弱的樣子，男人一向霸道不可一世，如今就為了挽留她不要離開，生生放下了尊嚴如此卑賤的懇求她。
蘇綿綿的心一寸寸的被侵佔，慢慢的變得柔軟了起來，可又想到父親死時那悲慘的畫面，心非再一次收緊，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唇。
「我要你們去死！」她發狠的怒吼道，鮮血直濺。
付景言徹底被嚇到了，她竟然用這種自殘的方式來報復他。這遠遠比剜了他的心還來得痛上千倍萬倍。
「當真就這麼恨我？」男人臉上儘是淚跡，眸子里的悲傷之色盡顯，「非要離開我？」
「是！」蘇綿綿決絕的回答。
也就在這一刻，她清楚的看見男人俊臉上的傷痕，鮮血已經乾涸，但卻那麼的刺痛她的眼。
忍不住的想要伸出手來為他輕撫著臉上的傷，卻在揚起之際又生生的放了下來。
她的心，此刻在滴血，猶如千刀萬剮一般難以忍受。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會離開我？」男人笑著眼中帶淚，絕望而凄厲的看著她，「如果真的是，那如你所願。」
說完，男人下了床，直接就往飄窗走去，長腿邁過那欄杆，整個人站在上面，半個身體懸浮在外。
「你說的，只有我死了，你的恨就結束了。」
「你瘋了嗎？」蘇綿綿著實被嚇得不輕，慌慌張張的向他飛奔而去，「趕緊給我下來。
「現在知道緊張了，不是要我死嗎？我如你所願不是更好？」男人眼眶裡的淚水不停的落下，俊臉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些發白。
他稍微動了一下，身體往下滑，隨之都有摔下去的可能。
「付景言，你下來，你下來我們好好商量。」蘇綿綿徹底被嚇到了，說話中都帶著顫音。
男人似乎很滿足，不過還是身體故意往下傾，在蘇綿綿衝上來的那一刻直接邁過欄杆緊緊抱住了她，「我知道你說的全是氣話，你還是不捨得我去死的。」
說著，一吻又壓了上來。
蘇綿綿想要掙扎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男人力大無窮，抱著她一同跌在了大床上，「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要再說離婚，不然下一次，我會在你們面前自殺。」
警告的話聽得蘇綿綿毛骨悚然，她知道這男人什麼事都會做出來，絕不是玩笑話。
「為什麼。」她垂眸喃喃，「值得嗎？」
「值得，為了你什麼都值得。」男人的吻漸漸的變得溫柔了起來，蘇綿綿所有的防備在一剎那全部坍塌，終於也不在做任何的反抗，就這樣任由她親著，吻著，蹂躪著。
只因為她的心裡，很喜歡被他這種寵在懷裡的感覺，這種感覺，她一輩子都不想失去。
一番翻雲覆雨后，男人看似有些疲憊，斜靠在她懷裡磨蹭著。
蘇綿綿小手劃過他臉上的傷，心疼的喃喃，「這傷哪裡來的？」
男人心情很好，微眯著眼睛道，「來找你的時候出了小車禍，不礙事。」
車禍？蘇綿綿一下子就著急了，「我們趕緊去醫院。」
「不去，待會你要是找機會又逃走了怎麼辦？」男人往她懷裡鑽了鑽，很是享受的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體香，「你知道嗎？你不接我電話的時候我有多著急，我滿世界的找你，已經接近瘋狂了。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你真的離開我了，我又該怎麼熬過以後的日子。」
「所以蘇綿綿，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放下吧，關於付家對你所有的傷害，我會加倍的彌補你。」
「彌補？如何彌補？」蘇綿綿在心裡嘲諷的笑道，「彌補能讓她的父母親活過來嗎？彌補能讓一切回歸原地，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嗎？」
不可能，事情已經發生了，原諒又談何容易。
「付景言，我可以當做你和這件事沒有關係，但是付家對我們家做的事情，我一輩子都沒法原諒。」
在心裡喃喃，抬眸看著懷裡的男人，蘇綿綿如針扎般一樣痛苦。
為什麼要讓她知道真相，如果這個真相一直隱瞞下去，他們之間還能相親相愛一輩子不分離，可現在他們的中間隔著一段前塵舊仇，這段感情始終出現了裂縫，又如何去補救。
到底來說，還是她太過於心慈手軟了，她捨不得這個男人的溫情，捨不得離開這個男人的城市，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糾葛兩地難捨難分。
「景言……」
「嗯？」男人蹭了蹭她的脖子。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麼事情傷害到付家的利益，你會原諒我嗎？」蘇綿綿眸光縹緲的他，心裡隱隱難安。
「不會的，我相信你不會這樣做的。」付景言坐直了起來，捧住她的臉親了又親，「我愛你綿綿，我相信我的愛足夠彌補你以往所缺失的一切。」
男人目光溫柔而深情，已經讓蘇綿綿想不起任何恨了。
或許，就如付道國所說的那樣，這是一段孽緣，付家對他們的傷害，這輩子終究還是要付景言為他的過錯而償還。
……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付景言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他接了電話后，又與蘇綿綿纏綿一番后才念念不舍的離開。
蘇綿綿心裡很清楚，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至於內容說了什麼，應該是和老爺子的病情有關。
她本非無情之人，但在這一件事來看，卻一刻都不願讓步。
「楊芷玥？」她紅唇輕啟，語氣淡淡。
「嗯。」付景言也沒打算隱瞞，眸光里閃爍的擔憂之色很是明顯，「她……說爺爺已經醒了。」
「哦？那真的還是一個好消息，」蘇綿綿說的輕描淡寫，眼神刻意的閃躲著他溫柔的眸光，「去吧。」
「綿綿.……」付景言顯得非常的為難，一方面是自己心愛的女人，一方面是自己的親爺爺，這種愛情親情難以選擇的套路，讓他實在難以忍受。
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內心的折磨，扯過西裝穿上，「我去去就回，等我.……」
蘇綿綿笑得非常的勉強，點了點頭，看著男人心急的在自己面前一點點的消失。
房間恢復了安靜后，她的眼眸又一次的恢復了原本那憂傷而無奈的神色。
「景言……原諒我的心狠。」
思緒回到父親慘死時的那一幕，蘇綿綿腦子裡全是那血腥的畫面，以及父親臨死時手心裡還揣著母親的照片。
心酸，悲傷再一次填滿了整顆心，眼淚又簌簌不停的往下落。
如此悲慘的一幕如何能讓她忘記，有幾個夜晚，她都在在噩夢中驚醒。
試問，這樣的遭遇，讓她如此能原諒那個最終幕後劊子手。
看著自己渾身上下被男人印滿的痕迹，看著滿地那凌亂的衣物，蘇綿綿忽然就自嘲的大笑出聲。
明明就那麼恨，為什麼對於他，就是狠不下心來。
或許對於她來說，離開才是最好的歸宿，離開付景言，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一點一點的癒合自己的傷口，讓這段感情最終不在是自己的牽絆，讓一切歸為原位，就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吧。
但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疼，一想到要離開，心中千萬種不舍，讓她始終沒有勇氣做下這個決定。
拳頭揣緊，咬了咬唇，目光望向滿城五彩絢麗的霓虹燈，心裡惆悵到了難以呼吸的地步。
床頭上的手機響個不停，並非是她想念而又舍的那個男人，而是那個她一直想要躲避又不想傷害的男人。
「你還好嗎？」韓俊宇溫柔的聲音飄來。
「我很好，沒事.……」或許是因為剛才哭過，她的聲音就算怎麼掩飾，都帶著輕微的沙啞聲，「謝謝.……」
「你我之間，沒必要這麼客氣，只是.……」韓俊宇停頓了一會，又道，「你哭了？」
「沒有。」蘇綿綿心虛的回答，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卻莫名得覺得心塞，很想大哭一場。
「綿綿，你真的沒事嗎？」
「俊宇，我們出去喝一杯吧。」她道，聲音頹廢而無奈。
「嗯，我就在你家樓下。」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溫柔到讓蘇綿綿終於控制不住的哭了出聲來，「為什麼你總是這樣，總是讓我覺得心疼，讓我覺得愧疚。」
未等他說話，她掛斷了電話，抱著大腿大聲的哭了起來。
樓下，韓俊宇著急的走來走去，英俊的臉不停的望著樓上那微弱的燈光，「綿綿，蘇綿綿.……」
她聽見了，清楚的聽清楚了男人著急的語氣。
擦乾了臉上的淚水，赤足到衛生間簡單的化了個妝，這才下了樓。
韓俊宇見她遲遲不應，險些就要踹門了，正好蘇綿綿開門而出，他難以控制情緒的緊緊抱住了她。
黑暗處，一道黑影嘴角勾起，冷眼的錄下了這一段。
兩人毫無察覺，而蘇綿綿似乎是麻痹了，任由她抱著，身體發僵得厲害。
「你的身體好冰，」韓俊宇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異常，忙著拉著她上了車，開足了暖氣，為她暖暖身。
「俊宇.……」蘇綿綿突然看著他，「我想回老家看一下爸爸媽媽。」
「好，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韓俊宇溫柔的笑著，從小什麼都順著她，長大了也一樣，只要蘇綿綿需要他，他什麼都可以為她去做。
現在已經快天亮了，到了老家，時間正好。
韓俊宇二話不說就開車上路了，車子駛過梧桐大道，經過A大的時候，蘇綿綿回憶頗深。
忘了有多久，她沒有在回來過這裡了。
大學四年，酸甜苦辣她全部都品嘗過了，遇到過渣男傷心過，和唐雪兒瘋狂過，種種的思緒，就好比昨日剛發生過的那樣，一幕幕在腦前回蕩。
「要回去看看嗎?」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韓俊宇將車速慢慢的放緩了下來，詢問著她的意見。
「這麼晚還是算了，學校10點就已經關了門，進不去了。」蘇綿綿擺手，語氣有些傷感。
「沒關係，我有辦法，」韓俊宇靠邊停車，下車後為蘇綿綿打開了車門，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相信我，我能帶你進去。」
蘇綿綿半信半疑的看著他，韓俊宇直接帶著她穿過了大門來到了后牆下，「我先送你上去，你先在上面等我。」
說著，韓俊宇已經開始行動，弓著腰讓蘇綿綿踩上自己的背，拖著她爬上了牆。而他直接就爬上身邊的樹，撐著身體跳到牆上，繼而在跳下牆讓蘇綿綿再一次踩上後背慢慢的下來。
「你是怎麼做到的？」進了校園后，蘇綿綿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在美國的時候經常逃學，早就練就了一身本領了，」韓俊宇苦笑，回想那不堪的幾年國外生活，免不了一陣心酸。
凌晨的校園有些黑，兩人摸索著來到操場，卻見不遠處一簇燈光照了過來。是保安過來巡邏，韓俊宇忙拉著蘇綿綿躲在樹后，正好躲過保安的眼睛。
A大是國內名校，校園內的治安做得很好，保安幾乎每個小時都要過來巡邏一次。
以前在這操場上不知捉過多少的情侶約會，幸好那時候的蘇綿綿約會生活較於枯燥，基本上都是在圖書館度過的。
不過這片操場對於蘇綿綿來說還是特別的熟悉，以前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會來這裡跑上幾圈，那出了一身汗的感覺，彷彿就能將身上所有的不愉快全部擺脫掉似的。
這一次蘇綿綿也不例外，開始又繞著操場跑了起來。
「我陪你一起。」韓俊宇陽光的對著她笑著，與她肩並肩的跑在A大的校園裡。
「啊……」蘇綿綿邊跑邊大聲發泄，絲毫不顧保安是否會聞聲趕來，將兩人直接趕出校園。
跑著跑著，她突然蹲在操場中央，泣聲大哭。
那一次為林舒澤哭的時候，是因為那男人劈腿了，她為了自己眼瞎而哭。這一次哭，她幾乎哭斷了腸子，可依然不覺得解恨。
韓俊宇心疼的看著她，不知如何安慰時，只能緊緊抱住她顫抖的身體靜靜的任由她發泄。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無力靠在韓俊宇肩上，滿臉的淚跡，卻怎麼也哭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