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016維城

  夏日的空氣裏漂浮著難以散去的熱氣，暖洋洋的溫度，熏得人想打哈欠。


  教室裏，頭頂上破舊的風扇吱呀吱呀的轉著，搖搖晃晃，仿佛不經意，就會掉下來砸到人。


  顧經野捏著變形的數學作業本，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他努力地撐著睡意，可老湯和黑板上整齊的板書還是不受控製地變得模糊。


  時間好像走的格外慢。


  城的夏來得輕巧，恍惚之中，街邊梧桐的葉子就被陽光曬得焉焉的，反射出刺眼的光。


  “嗖——”


  一隻斷了一半的白色粉筆從顧經野的耳邊擦過，砸在教室後麵的黑板報上，砸出清脆，中氣十足的響聲。


  “啪嗒。”


  掉落在地，摔成兩截，驚醒後座一片睡著的人。


  顧經野心有餘悸地摸了摸發燙的耳朵，睡意瞬間溜了個精光。


  湯衍剛想發作。


  奈何古老的笨鍾被敲響，一下一下，不緊不慢，悠久而冗長。


  他瞪了一眼還在揉眼睛的半大男孩們，踏著高貴冷豔的步子走出教室，留下一聲冷哼。


  身後原本趴著的江眠直起身，用筆戳了戳顧經野，戲謔地笑道：“經野，老湯要請你喝茶。”


  顧經野輕嘖一聲，撇撇嘴，學著江眠的語氣冷笑：“江眠，二妞要請你打醬油。”少年有些低垂的聲線很幹淨，帶有少許慵懶的沙啞，和不易察覺的暗嘲。


  江眠原本笑著的臉色瞬間僵硬，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泄氣般歎道：“咱能不提這茬嗎？”


  一群少年稀稀拉拉地哄笑起來。


  劉楠拿捏著調子，陰陽怪氣地哼哼：“眠哥哥，人家好喜歡你哦……”


  江眠一拳錘到劉楠胸口上，笑罵：“你個傻缺，人家二妞的聲音有你這麽嗲，這麽細的嗎？!”


  又是一陣應景的笑聲。


  陽光的角度斜成一條直線，劃過黑板的一角，落在講台上隨意擺放著的三角板上，隱約能看到粉筆灰和浮塵跳躍在暖金色的光線裏。


  顧經野斂好笑意，從亂七八糟的書桌裏摸出一個皺巴巴的黑色書包，象征性的拍了兩下，斜挎在肩上。修長的手指壓著一邊書包帶，痞得不行：“走了。”著，站起身來，邁開長腿，朝教室門口走去。

  江眠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回應：“顧經野，你這麽急趕著投胎啊——”


  話音未落，一塊沾滿粉筆灰的黑板擦朝他飛來，不出意外的拍在他黑色恤上，留下一個長方形的白色印記。黑白分明，還夾著嗆人的灰塵味。


  顧經野白色襯衣的衣角堪堪擦過教室門，骨節分明的手指露出個頭，緩慢的衝江眠豎了個中指，然後優雅的消失。


  “我靠……”江眠立馬暴走：“顧經野你站住!有種的單挑!”


  “噗嗤……”有女孩憋不住笑了起來。


  緊接著，滿教室的笑聲灌滿江眠的耳朵。


  艾瑪，有點心塞。


  劉楠拍了拍江眠的肩，強行按住蹦噠得歡的他，麵露不忍：“算了算了，咱好女不跟男鬥。”


  江眠：“……”


  “喲嗬，我打不過我經野哥，我還幹不過你個赤佬了是吧？”


  江眠作勢挽了挽袖口，逗的劉楠笑出了聲:“得好像你打的過我一樣。”


  “完了這不能忍了。”他笑著又給了劉楠一拳。


  “江眠。”


  又是熟悉的好聽嗓音，帶著一絲輕飄飄的威脅。


  “來了來了，誒不是，我你躲在門口幹啥，烏龜啊你……”江眠不情不願地抓起書包，三步並作兩步，快速的追上顧經野。一群男孩也識相的緊跟上去，嘻嘻哈哈的勾著肩，下了樓，向著校門口走去。


  正好是放學的時候，人潮擁擠，走的緩慢。時不時有女生羞澀的往顧經野這個方向看，臉上掛著青春期特有的潮紅。


  他們所到之處，皆引起一陣不的轟動。


  江眠早已見怪不怪，但還是忍不住出聲調侃：“哎喲，顧大少的人氣一如既往的高啊。”


  顧經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似乎，人群更加躁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