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
馬車上,小四兒半趴在明凈懷裡問道:「娘,爹呢?」
「爹爹打仗去了。小栗子和呈祥的爹爹也都打仗去了。」
小四兒想起了那對叔侄提起他們各自的爹打仗去了,都是一臉的自豪,便也覺得應該自豪。小胸膛挺了挺,半晌道:「幾時,回?」
「不好說呢。不過娘知道這回我們小四兒不會忘記他了。」
小四兒點頭,「嗯。小舟?」
「給你們運回邊城了。這接下去的路上都不靠近河了,回去就可以隨意玩耍了。想騎馬么?」
小四兒摸摸屁股,「不想。」說著拉開車簾,趴在窗口看外頭騎馬的哲兒和糕糕,專門盯著他們的屁股看。那兩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哲兒道:「看哪兒呢?回去坐好——」
小四兒放下車簾湊到明凈耳邊小聲道:「糕姐、的爹,打仗、沒了。」
明凈眼中露出驚訝,你居然能懂這個了?這是聽下人們無意間說起過吧。怪不得方才一直愣愣的盯著糕糕。她把小四兒摟到懷裡,「放心,你爹不用上戰場了,不會的。」
小四兒的小身子這才放鬆了些,又問道:「栗子、祥祥?」
「他們的爹也不會。」希望如此!如果可以,真的希望英烈山上不要再添英魂了。
小四兒一臉慶幸地拍拍胸口,然後又道:「糕姐、可憐。」
這也是複述下人的話吧。明凈撫著她的頭道:「不只糕姐,春姐和陽哥的爹也是這麼沒了的。所以,他們才會從小在咱們家長大。」
「都、可憐。」
「所以,你平常對他們好點,不要欺負他們。尤其是糕糕,你成天仗著小欺負人家。不過嘴上不要當面說人家可憐。」
「哦,不、欺負,分她,吃的。」
孩子們懵懵懂懂的懂得戰爭的含義,這一路走得就不像之前那樣歡聲笑語了。
晚間到達驛站,明凈收到府里轉來的清輝的信。拆開一看,清輝說她們去了軍營,被安排幫著刨坑好埋人。大家都有些不適應,但還是去做了。還說這是她頭一次直面戰爭的殘酷,刨坑的時候都是含著淚的。
郭笑愕然,「讓她們去幫著刨坑?」
「是啊,這也是軍中例行的公事。輔軍忙不過來的時候,童子軍也不是不能做的。而且只讓她們刨坑,也沒讓她們動手埋人。營里讓她們要麼那麼歇著,要麼就去干這個,是希望她們自己知難而退吧。」
哲兒道:「肯定清輝表姐帶頭扛著小鋤頭就去了。她們有六十來號人,倒也能算人手。」
明凈點頭,「這次去的人就以你們表姐為首,肯定是她扛著小鋤頭帶頭去啊。雖然是故意這麼安排的,但也挑不出毛病。她也不是寫信來抱怨,重點是頭一次直面戰爭的殘酷。」雖然沒有讓她們親自動手埋人,但肯定是看到了那些屍首的。
夢夢以很定的語氣道:「清輝姐肯定帶著手下把任務完成好的。軍用里的那些人會對小娘子軍刮目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