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
無衣的聲音里滿是惶恐,一一靜默了一陣才『嗯』了一聲,「別太擔心,爹爹都是大將軍了,不會再親自上戰場。這個幾率可以忽略不計的。大哥哥已經可以為爹爹分憂了,我們也不能再一味貪玩。我說過會督促你的。」
「嗯,我知道了。」
一一忽然笑了一聲,「五一啊,我們是將門,不但爹爹和大哥哥可能會出事。就是大哥我,說不好什麼時候也可能會出事呢。到時候你就是家裡的長子了,要照顧娘和將來的小妹妹。」
無衣打了一一兩下,氣呼呼的道:「你再說,我告訴娘去!」他過來求安慰,大哥還嚇唬他。
一一捂住他的嘴,「這個可千萬不能告訴娘,平白讓她心頭不好過。還有,外頭有丫鬟值夜呢,你小聲點。」
無衣掙開他的手,壓著聲音道:「那你幹嘛讓我不好過?」
「做兄弟要有難同當嘛。而且,再幾個月你也要修文習武了,我肯定不會再瞞著你啊。要是老三來問,這兩年我肯定不說。我們是男子漢,要照顧家裡的婦孺。娘是婦,現在老三就是孺,以後等老三大了還有小妹妹。咱們要保護她們。」
無衣聽到自己已經脫離了孺這個範圍,也自覺有了責任要和大哥一同承擔,點點頭應了一聲。而一一被他爹和他哥說得很惶恐的心,也因為把部分壓力轉嫁給了無衣安慰了些。
次日午後,凌荊山讓人在周圍看著點下了河洗澡。他察覺到一道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光裸的背看不由詫異的轉過頭來,「臭小子,你看什麼?」
他還說是誰跑來看他洗澡呢。沒道理守衛都不驅趕,還任由人靠近。說起來都好多年沒人敢來偷看他洗澡了啊。當初在軍中有些同袍無聊之下惡作劇,回了後方又有些大姑娘、小媳婦忒大膽。但自從他當上將軍,這些窺伺的目光就基本絕跡了。如今還有人守著,他更是放鬆了心神。誰在自家洗個澡還提心弔膽的啊?一時就沒留意到有人靠近。
一一站在河邊不遠的地方道:「爹,你身上這些是痊癒后的傷疤?」
凌荊山低頭看看自己胸腹那些陳年的傷痕。在戰場上得不到最好的處理,往往癒合了還會留下些白色的痕迹的。有幾處甚至是一傷再傷,斑斑駁駁的。
「是啊。傷疤就代表著男人的軍功!」
一一道:「那你豈不是受過好多次傷?」
「你以為人說將軍百戰死是誇張呢!老子有幾回一隻腳都踏進鬼門關了。」
一一繼續發問,「真的會好了傷疤忘了痛么?」
他如今已經開始讀書,凌荊山對待他也不是當無知頑童了。於是很正經的道:「當然不可能。戰爭給人心也會帶來極大的傷害。老子午夜夢回的時候,有時候也會想起那些慘痛過往。」那種時候如果是睡在媳婦兒旁邊,他就會把媳婦兒摟更近一點。要是在軍營,就只好自己捱過去了。
他頓了一下道:「今天挺熱的,你要不要下來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