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話

  紅玉打熱水伺候明凈洗漱歇下，預備去外室小床上值夜。


  「不用了，我從來不用人值夜。你回去睡吧。」明凈本來就不習慣有人睡在外頭，更何況這會兒正心煩意亂呢。她只是不好在劉子玉面前長吁短嘆，這才面上未露而已。


  紅玉想了一下，小姐吩咐過一切聽封姑娘的。


  「那封姑娘，奴婢就回去了。燈要不要給您留一盞？」


  「你把離床最近的給我留下就好。」


  臨睡前見了這麼一幕，明凈心頭著實有些堵，翻來覆去睡不著。虧得是睡的炕，不然她這麼烙餅還真是睡不暖和。


  窗外有人輕輕敲了敲窗欞，明凈一愣，「誰？」


  「是我。」外頭傳來凌荊山的聲音，然後就沒動靜了。


  明凈知道他在等自己發話，這會兒她也的確有些想見他。於是道：「凌大哥，你進來吧。」


  窗子一開一合，悄無聲息間屋裡已經多了一個人。


  「你沒回去么？」


  「明兒再回去。正打算睡呢，就聽人稟告說你見了劉家的家務事，心頭添了堵睡不著。我就過來看看。」凌荊山將身上的玄色大氅脫下搭在屏風上，又脫了鞋上床隔著被子把明凈抱在懷裡。


  明凈隔著被子都感覺到一股寒氣。她小聲道：「連這都要稟告啊？」


  「那當然，我派人跟著難道只管你的安全？早知道還不如把你送去趙家呢，好歹你在那裡還能開開心心的。」趙家離得比較遠，而且屋子沒這麼寬敞。不過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和明凈也熟慣得多。


  「趙大哥很少在家過夜，難得回去我就不去打擾了。哎，我問你，要是將來我也不能生兒子，你會怎麼辦啊？」說起來凌大哥也是凌家長房的獨苗啊。而且傳宗接代哪個男人能不在乎？

  「不能生就不能生唄，我當初連自己能在戰場上九死一生活下來都挺驚訝的。那會兒戰事殘酷，哪還能想那麼長遠？你要是只生了閨女，那就坐產招夫，招個上門女婿就近看顧著更好。要是女兒也沒有，那就從三堂哥那裡過繼一個。他已經兩兒一女了。」


  明凈噗嗤一聲笑出來，「你當年又不是只有從軍這一條路，幹嘛一定要去打仗？十死九生的，遇到不好的上司還要被剋扣軍餉，甚至做炮灰。俗話說好男不當兵呢，又沒徵兵徵到你頭上。」不管怎樣，他能這麼說她總算心頭放開些了。想一想那會兒他如果選擇當獵戶這會兒應該也積攢了不少家產了，不過多半已經成親生子。很多的巧合才有他們走到一起的。畢竟是劉家的家務事，她這會兒就在這兒犯什麼堵啊？

  「也不是，但你知道人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偏生重傷之後我還頑強的活了下來，那心頭肯定就尋思報復啊。要報復林家那個女人只有出人頭地才有可能。而科舉的路子已經斷了，剩下的就只有從軍了。落草為寇那種出頭法我肯定是不會去做的了。雖然那會兒有些憤世嫉俗，但畢竟還是讀聖人書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