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可是,到最後,你還是逃了。在我得知父皇與娘親身遭橫禍之後,內心的痛苦與自責一直無邊的在譴責我,譴責我為人子女,卻不能護父母周全……可是,我還是很慶幸,因為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時期,有你在我的身邊,所以,我盡量的掩飾著,不讓我內心的痛苦再傳染給你,因為那時的我,的確太需要你了,能給你的卻又太少了……可是,在我還以為我自己至少還擁有你的時候,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最信任你的時候……你卻放棄了我,跟著陸奇軒……逃了……那天,當我捕到相傳是長生天的使者的白駱駝回來的時候,得到的,卻是你再次背叛了我的消息。綺君,你不能明白,我當時心裏有多憤怒。我不能相信,我的付出,我對你所做的一切,為何你都看不到……狂怒之下,我追了上來,明知道我這麽做會有多危險,但我也要親眼看著你,親耳聽著你說……你不要我了……
然而你真的說了,當你抱緊陸奇軒的時候,我徹底的憤怒了……我對自己發誓,我一定不能原諒你,原諒你這個背叛我,一而再再而三背叛我的女人。於是,我令帥哥潛入了楚國,設法潛到了你的身邊。我要他……在適當的時機擄你回來,但如果……你如果愛上了別人,你如果將心給了別人……那帥哥……就會替我殺掉你……我耶律逐原一生,可以隻愛一個女人,那我得到的……是不是也應該是你完整的心?
然而,我從他傳回的消息裏,得知你與陸奇軒的感情,得知你開超市,得知你破奇案被封為郡主,得知你與楚卓然即將完婚……這一些,是在我征戰大遙的那段最恐怖日子裏唯一的欣慰。我欣慰的是……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綺君,隻有你……是普天之下,唯一能與我站在一起,統治大遙的人!然而我又很憤怒,因為你活得很好,甚至……根本沒有想到過我,想到過我這個被你背叛過的人,心理會有多痛……我曾經……很想殺了你,我矛盾過,我掙紮過,我告訴自己天下的女人多得是,我何必為了你而費盡心力?況且,你還愛上了我的敵人……
可是到最後,我還是妥協了。是的,就算得不到你完整的心,那又怎麽樣?隻要你在我的身邊,總有一天,你會喜歡我的,對不對?我相信,時間可以改變一切,隻要我對你好……
於是,在想通這一切之後,我來了,我要擄走你,我對自己發誓,我要好好的折磨你,讓你這個女人知道我曾經的掙紮,讓你嚐嚐我的痛苦……可是,看著你哭,看著你流眼淚,看著你在我身下咬著唇的拚死掙紮……我又好不舍……因為,你在我的心裏,永遠都是當初那堅強的模樣,剛烈,永不屈服。可是我……卻讓你哭了……”
說完這段長長的話,耶律逐原終於抬頭,眼底裏閃耀著幾分期待的光芒,“綺君,愛我好嗎?我已經……孤單太久了……在那段連綿的征戰中,那段的日子裏……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
況且,耶律逐原,你心裏應該清楚,你並不是無辜的,雖然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如果不是你滋擾原城邊境,殺害原城的百姓,掠奪物資,嶽青陽和奇軒又怎麽可能攻擊你,戒備你?如果不是這樣,你又怎麽會下令殺死過往商旅並與真正的莊綺君結下此等深仇?如果說我的背叛來自於自己的私心,那她的背叛,則是她根本不可能會接受你,接受一個害她國、害她家的男人的愛!
見我久久不語,耶律逐原著了急,突然間,他用力地攬過我,緊緊抱住,啞著聲音近乎哀求地道,“綺君,你說話啊,你說你……願意陪著我,好不好?”
“……”我張了張口,卻默然無聲。
能說什麽?現在開口,我能說的,隻能是拒絕。
突然,腦中精光一閃——綠萼叮囑我的話浮現在腦海裏……
先取得耶律逐原信任,然後……
想辦法偷得行軍布陣圖!
耶律逐原,對不起,你的真心不是為我,而我,也要不起你的“真心”。
我,林昊雪,隻能對我愛和愛我的人——付出自己的真心。
為了他們,為了許許多多不顧自身安危來救我的人,我不得不選擇一條……
再次背叛你的路!
北方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一路行來,耶律逐原的心情越來越好,他的笑聲也越來越多,就連莽古爾青也都感歎他變了,也因為這份改變,耶律阿單也對我尚算友好,沒有再對我喊打喊殺。
終於,當我們在經曆了近半個月的趕路之後,遙國的首都——京都,到了。
當我第一次站在這用漢白玉砌成的,標誌著另一個國家的皇權的宮殿之時,又一次的,我驚呆了。遙國的宮殿與楚國比起來小了很多,沒有了楚國皇宮的東南西北四個朝門,也沒有太多的守將把守,卻吸收了西域的文化精髓,建造的頗有異域,潔白,神聖,圓頂似的建築有點類似我曾在電視裏見過的信斯蘭的風格,卻是如此的漂亮與華麗,就像一座城堡般。
我卻不管不顧,徑直地叫開,“綠珠,進來幫我梳……”卻在下一秒又生生地截斷了自己將要出口的話,神情有幾分落寞的放下了手裏的梳子,低下頭,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唉,我都差點忘記了,今天,是她離宮的日子……”
耶律逐原頓時神情一窒,俯下身來,再次抱著我,“怎麽了,還在不高興我對綠珠的處置。嗯?”
我搖搖頭,“綺君不敢,”故意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道,“其實,逐原你這樣對綠珠的處置,對她是最好的。這綺君也知道,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她……逐原,我在這裏……真的很……”說話間,我將落寞的神情做了個十足十。
耶律逐原果然中計,“那……你還是想讓綠珠留在你身邊嗎?”他語氣有些不穩地問我,語氣裏,有著試探。
我低下頭,輕輕搖了搖,“不用了。”我看向他,盡量用溫柔與馴服的眼神,“我現在是你的人,女人就應該要以自己的夫君為天,你說這是為綠珠好,我就相信你。”我刻意在“夫君”二字上下足了音量。
果然,耶律逐原一笑,轉回頭,對著守在門外的女官道,“去,叫綠珠不必收拾東西了,趕快到這裏來,為小姐梳頭。”
耶律逐原走後沒多久,在綠珠的幫助下,我梳好了頭發,待一切穿戴整齊,一個叫那那齊的女宮端著盆熱水走了進來,“小姐,請洗臉。”由於我現在還沒有正式被耶律逐原冊封的封號,所以她們隻能叫我“夫人”,而我在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就格外的反感,令她們隻得喚我一聲“小姐。”
“哦,”我應了一聲,走到水盆前麵,伸出手,掬起水來,正待在那那齊的目光下開始洗臉……
突然,一旁的綠珠站在那那齊的身後,飛快地向我使了一個眼色。
我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我被耶律逐原擄到宮裏算起來也有幾天了,而這幾天耶律逐原監視得緊,我們自然是沒辦法與王雷他們取得聯係的,現在,耶律逐原對我剛剛建立了一些信任,我們正好利用這一點,趕快聯絡上在京都的王雷,早些互通有無和計劃。
我於是埋下頭,將水潑到臉上,又突然間“啊”的驚叫了一聲,捂住臉倒退了一步,不顧臉上滿布的水珠,露出痛苦的表情,狠狠地看向在一旁一臉錯愕的那那齊,“那那齊,你這水裏放了什麽?怎麽我臉上火燒火辣的,好疼!”
那那齊一臉惶恐地看我,小丫頭明明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的錯,卻架不住我這個現在為遙王恩寵正盛的“姑娘”的一番說辭,眨眨眼,“沒……奴婢什麽都……都沒放啊……”一緊張,頓時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我裝得更像了,眉一挑,“什麽都沒放?你還敢說!你是不是不滿意我受可汗的寵愛,偷偷地在我的臉盆裏放進了辣椒水想害我毀容?”我步步逼近她,將臉上凍傷的痕跡湊給她看,“你看,我的整張臉都被你端來的水給痛紅了,你還敢說你什麽都沒放?”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上演了個十足十。
那那齊果然害怕得一顫,頓時倒在地,跪得筆直,誠惶誠恐地道,“小姐,奴婢真的什麽也沒有做,請小姐饒了奴婢吧……”因為害怕,她的聲音裏甚至已經帶有了哭腔。
見她中計,我知道此時該是綠珠出來打圓場的時候了,於是向綠珠示意了一下,綠珠果然會意:“小姐,”她上前一步,“小姐,請先息怒。奴婢剛剛看了看這水,應該沒有問題。所以,奴婢想……可能是小姐前幾日以來一直北上奔波,不能太過適應遙都幹燥和風沙的天氣,才導致麵部有些缺水,臉上的肌膚破皮皴裂,這才會在洗臉時有火燒火辣的燙灼感。所以,這不是那那齊的問題,還請小姐寬恕她。”
“是嗎?”我故作驚訝,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喃喃著,“難怪,我是說最近皮膚都是緊繃得很,每每洗臉便會發疼,原來是氣候的原因。”這才口一鬆,赦免了那那齊。又轉眼看向綠珠,“那,綠珠可有什麽方法,能治這皮膚因環境的改變而出現的皴裂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