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說完,跨上莽古爾青牽過來的黑馬——他的坐騎鹿兒,抱著我一躍上馬,策馬對奇軒道,“他日,我們楚國再見!”
說完,他一夾馬肚,鹿兒受痛,頓時撒開四蹄向前奔去。而所有的遙兵也即刻上馬,追隨著他跑向大漠深處。
被耶律逐原摟緊在膛,我隻能極目遠望,想再看一看奇軒的身影,然而沙塵滾滾,卻阻擋了我的視線,將我與他——分隔在了兩個世界。
由於怕奇軒救回太子後召來更多的守軍突襲,耶律逐原抱著我一路北上,穿過祁支山脈,再趕了一百多裏,終於進入了大遙的境內,也就是我穿越的第一站,那個沙漠的綠洲,在那裏,他終於發出了全軍整休待命的命令。
此時,已屆深夜,在莽古爾青將軍的命令下,遙軍派出兩騎人馬,隨時監視楚國的動向,一有消息立刻來報。做完了這一切,大家這才安下心來安營紮帳,原地燒水做飯做起了休整。士兵們或坐或站,皆一臉的疲累與。
帥帳搭好後,耶律逐原先進帳進,與耶律阿單和幾位將軍議事,而我,也被派去燒水做飯。
然而,這些事情我本就不擅長,莽古爾青手下的夥頭兵叫我劈柴,我劈了半天,卻連斧頭都舉不起來,而這些人也不跟我客氣,直接往我的身上抽了狠狠的一馬鞭,我頓時痛得跪倒在地,他那一鞭子正好抽到耶律逐原打的傷口上,傷口裂了開來,痛得我直流眼淚,而這那個夥頭兵卻看也不看,惡狠狠地朝我吐了口唾沫,“呸,中原女!”又使勁的踢了我兩腳,直踢得我肋骨生疼,“起來,你是不是不想讓大爺們吃飯了?”生拉活拽地將我從地上扯了起來,又一甩馬鞭,“快幹活,不幹完今天大爺我打死你。”
我無言地承受了這一切。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的胡打胡鬧,並不是不會受罰,而是帥哥他們根本無心與我計較。而現在,我落在這群當兵的人手裏,他們自是無所顧忌起來。
木頭很難劈,我實在劈不動,眼看著其他的士兵們皆在喊餓,夥頭兵急得沒法,又狠狠地抽了我兩個大嘴巴,這才吩咐我去燒水做飯。
帥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在外麵打人打得這麽響,我難道不能出來看看?”一句話,又說得夥頭兵愣了愣。
“可是將軍……這女人啥都不會……”夥頭兵還想辯解,卻又立馬在帥哥冷冷的目光下住了嘴,悻悻然地低下了頭去。
夥頭兵“咕嚕”一聲吞了口口水,挪著腳慢慢走近,卻雙腿一跪倒在地,“可汗饒命啊!”大叫起來,嚇得全身直抖。
耶律逐原卻笑了,俯身,他扶起了夥頭兵,拍拍他的肩膀,“不錯,是個壯小夥兒。”竟然是一臉的讚揚,誇得夥頭兵一臉的迷糊,隻能愣在那裏出神。
又將夥頭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他突然身向前傾,問,“這一路上管理膳食的士兵夠嗎?”
夥頭兵一愣,有些沒弄懂他話裏的意思,隻能傻傻地點點頭,結結巴巴地道,“回大汗……夠……夠了……”
“呃……”那個士兵又迷糊了。
耶律逐原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抽出腰間的鋼鞭一揮,隻聽“啪”的一聲,那個士兵的手臂頓時血流如注,痛得倒在地上哀哀求饒。
“這下懂了嗎?”耶律逐原又踢他兩腳,“非要孤王給你做個示範,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受不了他這過分親昵的舉動,我微皺著眉,撇過頭去,用行動來向他表達我的拒絕。
果然,他的手一僵,頓時停在了半空中。
然而,背後的傷口處卻突然一痛,我一驚,轉過頭,卻見他正拿著一條巾子在幫我擦拭傷口處滲出的血跡。見我回頭吃驚地看他,他眼一橫,“背過身去,你的傷口需要處理!”依然是冷然凶狠的口氣。
這個人,真讓我搞不懂!
然而,這句話卻觸到了他的底限。
我僵直著身體,咬著牙,動也不敢動。
關於他的話,我弄不懂是什麽意思。
對他好一點……他會怎麽樣?
難道我還能對一個強暴我的人抱有什麽期望嗎?是他,將我擄來,生生地折斷了我的翅膀與對幸福的向往,又將我牢牢的禁錮在他的身邊,承受著他對莊綺君所有的愛戀與憤怒,折磨得我生不如死……
可是,我不是莊綺君啊!就算這具身體的確是莊綺君的,但我——畢竟不是她!
我有什麽錯,我為什麽要因為莊綺君而來承受他強加給我的非人的折磨?
耶律逐原,如果……現在我告訴你,我不是莊綺君,隻是來自未來世界的一抹靈魂,寄居在了她的身體裏……
你會不會相信我的話?
你,會不會放過我?
我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四周,我竟然騎在鹿兒的背上,任由鹿兒載著我與耶律逐原向前衝去。而且,眼前的景色也不再是荒無人煙的大漠,而變換成了青青的草地。
我感覺冷,不知不覺間,又往耶律逐原的懷裏縮了縮,抬眼看了他一眼,有陽沒氣地問,“我們這是在哪裏?”
“我們現在正行經戈壁,穿過這裏,就正式進入大遙國腹地會都了。”耶律逐原俯下身,好心情的跟我解釋著,又將罩著我的外袍攏了攏,“怎麽,冷嗎?”
我點點頭,感覺這裏的氣候越來越冷,不自禁地嗯了一聲,又倒在他懷裏。
耶律逐原於是皺起了眉,似乎有些憂心地看著我,“綺君,很不舒服嗎?”說完,又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點點頭,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
卻聽見耶律逐原突然一歎,歎息聲中有著很深的無奈,“綺君,那你再忍忍好不好?出來得匆忙,接應我們的大軍沒有帶隨行的大夫……等過了一段路,我們今晚就宿在會都,屆時就會有大夫可以為你看症了,好不好?”
看症?我有些迷糊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他在說什麽,“看什麽症?”
卻見耶律逐原突然一怔,神情有些尷尬起來,“嗯……那天晚上……你受了風寒……都昏迷了一天了……”
原來如此。
我無力地“哦”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準備縮進他懷裏繼續睡覺。
“綺君,綺君?”他突然又在我耳邊大喊,“別睡,別睡了!我們就快到會都了,乖,你到了會都再睡,好不好?”
可是,睡意襲來,我怎麽能扛得住?即使他的聲音再大,我卻仍然閉上了眼,又去與周公相會了。
“該死的!”在睡著前,我隻聽見他低低的一聲咒罵,然後轉頭大叫著帥哥的名字,等帥哥跑近,他道,“帥哥,傳我命令,前方將士一律全速前進,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到會都。”
“是!”帥哥的聲音裏也有著焦灼。
“還有,你馬上加速先行趕往會都,令會都千戶長找來最好的大夫,守在千戶長府邸,隨時待命!”
在隨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的意識一直沉沉浮浮,感覺就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會兒我感覺火灼一般的燙熱,一會兒卻又像掉入了冰窟般冷得直打哆嗦。而身邊似乎有很多人來來往往,有很多人在說話,我聽到耶律逐原的大吼,又聽到耶律阿單的輕聲安撫,還有似乎有人在喂我喝著很苦很苦的東西……
終於,像睡了漫長的一覺後,我睜開了眼,正覺精神飽滿想要伸個懶腰,卻突然被入眼的情景所嚇倒。
咦喂,出了什麽事?
我眼珠不自禁地滴溜溜轉了一圈,打量了四周的場景,心裏不禁有些暗暗的奇怪:我怎麽睡了一覺,就從帳篷跑到了一個四麵都有牆的房間裏?還有,我竟然還正躺在一張古樸風格的炕上,全身蓋滿了棉被與皮裘,炕下還有著微微的細氣在蒸騰……
如果這還不算奇怪,那麽,眼前這幾個人……
一個,瞪著一雙充血的鷹眸,刀削般的麵容顯得有幾分憔悴,粗獷的下巴全是胡楂;一個,一臉的焦灼,一雙充滿著希望的眼睛正定定地看著我,邋遢得我幾乎快辨不出他的模樣;一個,一臉含恨地看著我,眼角眉梢飽含著無奈,頭發竟亂成了鳥窩一般;一個,正睜著一雙充血的星眸,卻像隨時都會閉眼睡著一般,神情有些渙散。
然而,在看到我醒來的那一刻,他們共同的表情,竟然全都是眼底透出驚喜!撲到床前,仔細地打量著我。
我不由得一個得瑟,身體往裏挪了挪,強扯開一抹笑意,“耶律逐原、帥哥、耶律阿單、爾青將軍……你們都怎麽了?怎麽我一覺醒來,你們都變這樣了?”我皮笑肉不笑地問。
他們的眼神,莫名的讓我感覺到有些恐怖。
聽到我說話,頓時屋裏的四人表情各異。
“……”耶律逐原沒有開口,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讓我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帥哥綻開一抹安心的笑意,“沒事沒事,醒來就好,醒來就好!”說得我一臉黑線莫名其妙;耶律阿單神色不詳地恨恨地看著我,眼底寒風凜冽,“中原女,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殺了你!”然後,轉身,出去;莽古爾青則一臉茫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耶律逐原,再看了看帥哥,也聰明的轉身,跟隨著耶律阿單的腳步快步地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