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莊綺君,我做得到!你想要的這一切,我都可以為你做到。因為……我喜歡你,在大遙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看到你振振有辭地說出那番讓全軍上下動容的話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


  “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我看到了你的缺點,也看到了你的好。是,你常常把我氣得跳腳,可是到了最後,我又覺得很好笑,很想和你在一起。我常常在想,世間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子,你是哪裏來的,是什麽樣的人家,才可以養出像你這樣驚世駭俗又迷糊可人的女子?你怎麽一點不像我以前所見過的女子那麽賢淑有禮,溫婉大方?你怎麽有這麽多奇怪的想法,仿佛都像是瞬間蹦出來的,讓人目不暇接,卻又可以不斷的被你吸引?雖然這些我都不清楚,但是經過這一個月,我卻很清楚的明白了一點,那就是——莊綺君,我喜歡你。我願意娶你,一生一世隻得你一人,琴瑟合鳴,白首莫離……”


  冷風嗖嗖地吹過我透濕的衣服,我站在那裏就像被雷擊了一般無法動彈。


  陸奇軒……他喜歡我?他怎麽會喜歡我?


  雖然心底因為他的話而莫名的有幾分欣喜與感動,但是……


  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轉頭看下他,他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是如此的矍矍生輝,仿佛是世間上最閃亮的黑寶石;他的臉是如此的柔和,卻又在我看向他的時候多了幾分剛毅,仿佛是在向我昭示著他的決心……


  這樣的他,我要如何才能拒絕?

  “陸奇軒……”我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仿佛這樣才會讓自己安心。


  他握著我的手一緊,唇角綻開一抹溫柔的笑意。


  “可是……對不起……我想我還是不能答應你……”


  天知道,當我說出這拒絕的話時,我的心裏也真的很不好受。


  他眉一皺,“為什麽?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還是你根本不喜歡我……”


  “不是!”我打斷他的話,不能接受他認為我不喜歡他的說辭。


  陸奇軒,是你救了我,一路走來,也是你一直在關心著我,我怎麽可能會不喜歡你?即使我騙得了所有的人,我也騙不了自己的心。如今想來,也許就在剛才,你如此憤恨的表情讓我怕你會離開我——不,也許早在你幫我揉額頭的那一瞬間,我就已經心動了——不,也許更早,早在你為了我而和耶律逐原拚死相搏的那一刻——不,也許是我在初初見你的那一瞬間,你高坐在馬上,火光中的你是如此的威武與神勇……我不知道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但現在細細想來,又覺得好像就是在那每一個的時間點上,陸奇軒,你讓我喜歡上了你。


  可是,這要怎麽辦?我的身體還在21世紀,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也都在21世紀,我隻是這個時空裏一抹遊魂,我隨時都有可能會離開,到時候,我們現在這樣的相許又算什麽?

  “那是為什麽?”陸奇軒看著我,眼睛裏有著一抹受傷的神情。


  我咬咬唇,努力地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裏抽了出來。


  “陸奇軒,我喜歡你。”我強迫自己鎮定地看著他,對他說出自己心底的話,“可是,我不能嫁給你。我不能告訴你原因,但是請你相信,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你告訴我,什麽叫不得已?什麽苦衷讓你不能跟我在一起?”他捧起我的臉,眼睛直直地看著我,像要望進我的靈魂深處,“綺君,告訴我,是什麽讓你這樣拒絕我?”


  看著他的眼睛,在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種想要大聲說出那個隱藏在我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的衝動,可是……


  他會相信嗎?他會不會覺得這是我不願意嫁給他而編造的一個謊言,一個怪力亂神的謊言?到時,隻怕他更加覺得我不喜歡他。


  一想到這一層,我隻能壓下已經湧到了嗓子眼的話,狠狠地一把揮開他的手,“不要問了,陸奇軒,我的事不要你管!”


  說完,再也不管不顧他驚愕與臉上霎時出現的失落,我轉身快步地跑走了。


  23

  我剛跑回軍營,便看見剛剛那個阮方和黑抹布近衛官正守在哨卡門口,看到我一個人回來,黑抹布臉一黑就衝了上來,“將軍呢?你把將軍弄哪裏去了?”那神情活像我把他們將軍搞丟了還是殺了拐了賣了似的。


  我頭一偏,想裝作沒聽見似的往裏走,奈何黑抹布卻不放人,伸過手來攔住我,“我問你陸將軍哪兒去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情不好,不想理他。


  “莊姑娘,陸將軍在哪裏?”阮方見我這樣,怕擋住黑抹布,下語氣來問我,“嶽大帥剛才派人過來,想找將軍過去一趟。”


  我看他一眼,這麽晚了,嶽青陽找陸奇軒過去,莫非有什麽事嗎?

  正想開口問,卻聽見背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阮方,莫塗,你們在外麵做什麽?”是陸奇軒的聲音。說話間,他已經站到了我的身邊。


  低下頭,我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卻聽到阮方與莫塗這塊黑抹布倒抽了一口冷氣,“將軍,你和……”阮方指了指我,在我和陸奇軒中間左右打量著,我這才發現,我們兩個人現在全身上下全都濕淋淋的,難怪大家會驚訝了。


  “哦,沒事,我們剛剛不小心跌進河裏去了。”陸奇軒四兩撥千斤,馬上轉移話題,“阮方,你們這麽晚還站在這裏有什麽事嗎?”


  阮方上前,“將軍,嶽元帥有請你過府,有要事跟你說。”說完,又看了我一眼,湊到陸奇軒耳前,跟他耳語了幾句。


  我拉長耳朵正想聽,卻見陸奇軒臉色一變,神情頗為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對阮方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們都先下去吧。我們換一套衣服就去。”


  “末將遵命。”


  待阮方和莫塗退下,陸奇軒走過來,衝我輕柔地一笑,“剛剛的事,不要放在心上。你不說,我不會再逼你。”


  我低下頭,仍然不敢看他,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見我不說話,他仰頭一聲輕歎,“走吧,嶽元帥要見你。”


  我一下子瞠大眼,“見我?”又想起剛剛阮方跟他說話時看我的神情,心裏有些疑惑,“有事嗎?”


  他點點頭,“莊綺君,你要回家了。我們,幫你找到家裏人了。”


  轟——


  平地驚雷!


  我頓時呆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來。


  帥府議事廳裏,嶽青陽正在等著我們。


  見到我和陸奇軒走進去,嶽青陽立刻迎了過來。


  “末將參見嶽……”


  “好了好了,不必多禮。”嶽青陽上前虛扶陸奇軒一把,炯炯有神的目光又看向了我,“莊姑娘,相信今日老夫這麽晚了找你來,你已經知道是什麽事了吧?”


  我無語,隻能點點頭。


  “來,大家坐下談。”嶽青陽招呼著我們坐下。待我們坐定,他才從主座旁的桌前拿起一紙信箋,“是這樣的,自從陸將軍從大遙救回莊姑娘之後,老夫就一直在派人四處打聽莊姑娘的家裏人,並給各地官員都發去了你的畫像,想讓他們從中調查一下。”說得倒好聽,言下之意就是他曾派人探過我的底了。“然今日老夫收到在京城當官的朋友來信,信中所書,京城巨商莊家曾在四個月前,曾派出一個商隊出使西域,一來,是為了通商,二來,他們好像是聽說西域宛國的汗血寶馬很值錢,想去宛國帶回幾匹汗血寶馬過來賺錢。而此行的領頭人,除了莊家的商鋪的幾個管事之外和鏢師之外,還有莊家當家莊岩十八歲的女兒——”嶽青陽捋捋胡子,一雙利眸看了看我,緩緩地從口中蹦出三個字,“莊綺君。”


  我的心乍一聽嶽青陽的話後,竟然猛地一震。陸奇軒也轉過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相傳此女聰明伶俐秀外慧中,遇事機智冷靜,處事多變,深受莊岩的喜愛。再加上是獨女,更有可能成為莊家的下一任當家。然自從四個月前莊綺君帶領商隊出關後途經祁支山地帶時,卻莫名的音訊全無,據說是遇到了祁支山一帶盜匪的襲擊。為了此事,莊岩是一病不起,至今臥病在床。而這件事在京城現在也傳得沸揚揚,所以,當老夫的信使把此事告知京中當官的友人時,他立刻就聯想到了莊家。並經過調查確認,莊姑娘你,就是京城巨商莊岩失蹤多日的獨女,莊綺君。”


  說完,他把信箋遞給陸奇軒,讓陸奇軒看了之後又傳給了我,我拿起來看了半晌,卻被這上麵龍飛鳳舞的草書字體搞得一個頭兩個大,隻能猜出個大概,意思就是確認我就是莊岩的女兒無疑了。


  “那現在嶽元帥的打算是……”陸奇軒開口,又看了我一眼,目光裏有著憂心,也有幾分不舍。


  嶽青陽捋了捋胡須,“莊姑娘雖然失去了記憶,但那裏畢竟是她真正的家,我們自然是要送她回去的。況且,”他看了看陸奇軒,“莊岩已經派出人馬來接莊大小姐回家了,現在已經在來原城的途中,估計再過個三五七天就可以抵達原城了。”


  聽了嶽青陽的話,我放下手裏的信箋,心裏反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失落感。情不自禁地轉頭看了看陸奇軒,卻發現他也正在看我,心裏頓時百味雜陳,突然間有一種寧願自己是被耶律逐原擄去的戰亂遺孤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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