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二章番外(二)(上)
我叫王秀誠,姐姐說我的名字里寄託著爸媽對我的期待,他們希望我做個誠實的人。
我出生在Z省Y縣一個叫清溪鎮的小鄉鎮,上面有個姐姐叫王秀英,本還有個比姐姐小兩歲比我大四歲的哥哥叫王秀林。
據說這個哥哥長得十分討人喜歡而且聰明伶俐,十個月就會說話,十一個月就能走得十分平穩,深得爸媽和姐姐的喜愛,可惜這個哥哥在我出生前一年因為家人照顧不周不幸溺亡。
這個家人不是我的爸媽,更不是我的姐姐,而是我那偏心的奶奶和好吃懶做的叔叔。
秀林哥溺亡的那一天,生產臾里沒什麼活,爺就讓爸媽帶著只有六歲的姐姐頂著大太陽卻自留地里除草種菜。
秀林哥是家裡的長孫,爺還是挺疼愛的,自然捨不得讓年幼的秀林哥去太陽下暴晒,就被留在家裡,讓奶照應著。
奶卻轉身將秀林哥交給當時已經十八歲卻遊手好閒的王興有,王興有帶著秀林哥去村東頭的大樟樹下乘涼閑聊,他只顧著與小姑娘貧嘴打趣壓根就不管秀林哥。
直到聽奶喊吃飯了,本應帶著秀林哥的王興有卻獨自回了家,剛剛從地里回來的爸媽沒看到秀林哥,趕緊問王興有,王興有卻不耐煩地甩了一句:「誰知道那死鬼跑哪裡玩去了!」
急得爸媽和姐姐趕緊跑出去尋找,王興有卻嚷嚷著肚子餓了,端起碗就要吃飯,氣得我爺拿起長煙竿就要打他,王興有這才嘟嘟噥噥慢慢吞吞地跟著去找人。
可惜大家幾乎找遍了王家村,甚至連胡家村那邊都找了個遍就是沒人見過秀林哥,直到有人去井邊打水才發現浮上來的秀林哥,而此時秀林哥早就已經斷了氣,身子都泡得有些發白了。
當時剛剛懷孕不久的媽媽悲痛欲絕,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跟著秀林哥走了,在媽媽肚子里的我也就差點不能來到這個世界。
哥哥溺亡的結果最終導致王家分家,爸媽帶著姐姐幾乎是凈身而出,那時姐已經六歲懂事了,其中的辛酸如今只要說起來姐都會流淚不止。
要知道凈身出戶的爸媽帶著姐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是借的,要不是爸媽的確勤勞能幹,還不知道當年的日子過得什麼樣呢!
直到父母過世幾十年後的今天,只要提起他們,村裡年長的人依然豎起大拇指直誇他們不但硬氣而且吃苦耐勞又肯干。
只可惜上天並沒有給他們一個終老的機會,在七九年端午前夕因車禍雙雙罹難,留下當時不足十四歲的姐姐和只有七歲的我。
沒有父母的孩子真的像棵草,父母剛剛過了頭七,我的爺奶就帶著姑姑姑父還有叔叔嬸嬸以給我們姐弟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為由企圖瓜分我們的家。
那個時候,我和姐姐一個小一個弱,弱小的我們哪裡是這些所謂親人的對手,姐姐上前搶奪爸媽留下的東西,卻被奶直接一推倒在了地上,鮮血從她的額頭滲出。
我哇哇大哭,可是這些人連看都不看我和姐姐一眼,更別說給姐姐止血,只顧著瓜分我們家東西。
值得慶幸的是,姐姐很快就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了,清醒過來的姐姐一反以前的懦弱,一邊與爺奶據理力爭,一邊尋求村裡幹部和四周鄰居的支持和聲援。
在姐姐的一番努力下,終於逆轉了對我們十分不利的形勢,不但讓村裡同意我們姐弟自立門戶,還讓爺奶不得不吐出父母的撫恤金。
我從來不知道姐姐原來是那麼聰明能幹又能辯善言的一個人,在我的記憶中,姐姐一直是個十分靦腆的人,在陌生人面前說句話都會臉紅的人。
可是父母去世以後,姐姐再不是我印象中的那個姐姐,可是我卻更喜歡這樣的姐姐,從那天開始,姐姐就是我的天,替我擋去無數的風風雨雨,給我溫暖帶著我成長。 父母去世之後,我真的很害怕姐姐會離開我,恨不得每天都緊緊跟在姐姐的身邊分秒不離,可是姐姐要上學,我也要上學,於是在我的長成過程中,我們姐弟曾經面臨過一次又一次的坎,可是我的姐
姐一次次帶著我跨過難關,從來不曾令我失望過。
記得我面臨的第一道坎,是在父母去世僅僅兩個月的時候,姐姐以全縣第三的成績考上了在Y縣一中。
一中是Y縣最好的高中,可是這樣說吧,上了一中幾乎就是進了高考的保險箱,姐姐自然不願意放棄進一中的機會,可是姐姐要去一中上學,那麼才上小學二年級的我該怎麼辦?
聽到姐姐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一中,我不但沒有感到高興,反而覺得十分害怕。
一中在縣城,離我們在清溪鎮的家差不多有三十里,那個時候雖然有城郊交通,一天卻只有幾班車,姐姐去一中上學,肯定需要住校,那麼我怎麼辦?
自從爸媽去世以後,姐姐彷彿一夜長大,真正印證了「長姐如母」這句話,她知道我的擔心和害怕,決定忍痛放棄一中的讀書機會。
事實上姐姐是可以將我寄託給張大伯家,張大伯家的張家明與我是同班同學,他們也願意代姐姐照顧我。
可是姐姐並沒有將我託付給張家,因為我們有一群以我奶為首的十分極品的親人,如果把我付託在張大伯家,只怕張大伯一家從此沒有安生的日子可過了。 就在姐姐準備放棄去一中讀書的時候,對姐姐十分看好又極為珍惜人才的校長帶著我的班主任金老師來了:「……把秀誠託付給學校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讓秀誠寄住在離學校最近的金老師家,你安
心去一中讀書。」
雖然我的心裡還是有些害怕與姐姐分開,卻也知道不能耽誤姐姐讀書的事,於是七歲的我就這樣住進了金老師家,與金老師的獨子允廷哥成了一床之友。
也許是不適應陌生的環境,在金老師家的第一個晚上我就做了一個夢,一個令我謹記在心經常拿出來警醒自己的夢。
在那個夢裡,幾十年後的我,居然是個在嚴打中被槍斃的Y縣一霸,不僅如此我還害了姐姐的命,因為在那個夢裡身體不好的姐姐是在得到我被槍斃的消息之後一口氣沒上來去世的。
本來以後我害怕得不知所措,可是無論允廷哥和金老師如何問我,我都沒有露出一句,只是惶恐地等待周六的到來。
當周六降臨,終於看到姐姐踏著餘輝向我走來的時候,我不顧一切地撲向姐姐,只有緊緊抱住姐姐感受到從姐姐身上傳來的溫度和淡淡的香味才能讓我惶恐的心得到安慰。
雖然那個夢再也沒有出現過,卻成了我不能與人言說的秘密,成了我人生道路上隨時修正自己言行的風向標。
雖然這個自己被槍斃的夢再也沒有出現過,可是卻有另外一個夢困擾了我許多年,這個夢數次出現在的夢鄉里。 第一次做那個夢是在姐以Y縣高考狀元考上Q大離家到京城上學以後,那個時候因為允廷哥的奶奶身體欠佳,加上允廷哥面臨高考,金老師無暇再照顧我,而我又恰好認了靖雅姐的父母為義父義母,於
是我以義子的身份住進了林家。
林家的條件比起金老師家自然要好了許多,我獨自住一個房間,沒想到一向睡眠十分老實的我,在送走姐姐的第二天就因為踢被子受了涼,又拉又吐又高燒,把林爸林媽折騰得不輕。 就在發高燒的那兩天,那個夢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