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李大成覺得自己最近交了好運,他不需要付出一分錢的代價就可以得到一個店鋪。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告訴他天上會掉這樣的餡餅他肯定不信,但是現在,他確信這個大餅就要砸中自己了。


  更勿論除開店鋪以外,容白還把他引薦給了一位歸國華僑。


  在這個年代,歸國華僑都是有錢人,願意把錢拿出來為祖國出一份力。


  奢華而璀璨的義大利進口吊燈就在頭頂,木質地板光可鑒人,空氣中還有溫柔芬芳的獨特香氣,地上鋪著柔軟的猩紅色地毯。旁邊的柜子上放著各種藝術品,大廳里放著一副名畫真跡。


  李大成不自覺的縮了下脖子,覺得自己就像一個鄉民。


  無論他想表現的多麼自然,骨子裡的東西卻無法更改。


  容白坐在猩紅色的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成色漂亮的葡萄酒,對李大成笑道:「李叔你別這麼拘謹,坐,張叔叔是個好說話的人。」


  而被稱為張叔叔的這個人穿著一件得體的西裝,年紀大約在五十歲左右,帶著鑲金的手錶,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成功人士的氣質。


  「是啊,李先生,你不要和我客氣,我們坐下聊。」張先生的態度很好,溫和有禮,表情十分和藹。


  原本頗有些緊張的李大成鬆了口氣,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大言不慚地誇下海口:「張先生,你找我幫忙真是找對人了,我在這兒待了幾十年,沒人比我更了解這地方了。」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裡的商鋪,哪兒掙錢,哪兒不掙錢,我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李大成笑呵呵地說道,「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辦,肯定會掙得盆滿缽滿。」


  容白也附和道:「李叔確實是有大能耐的人,張叔叔,這可是我的親戚,未必您還信不過嗎?」


  張先生笑起來:「小容啊,話也不能這麼說,這可是幾十萬的投資,馬虎不得啊。」


  幾十萬……這筆錢可不小了,李大成咽了口唾沫、


  似乎紙醉金迷,撒錢如雨的生活已經唾手可得,近在咫尺了。


  「既然您這麼說,那我們也不必再談合作的事。」容白來氣了,他直接站起身來,似乎氣得不輕,喘氣聲也變粗了。


  「做生意就是要彼此信任,這是雙方的事,又不是求著你投資。我家難道還缺你那幾十萬?」


  張先生的臉色也黑了,站在一邊不說話。


  可不能讓這快熟的鴨子給飛了,李大成媚笑著打圓場:「你們都冷靜一下,這是雙贏的事,不用弄得這麼劍拔弩張。」


  天啊,他竟然還用了一個成語,李大成覺得自己都快崇拜自己了。


  「張叔叔,剛剛是我衝動了。」容白像個普通的小年輕一樣,不情不願的道歉,他緊咬著下唇,一副不甘心的模樣。


  好在張先生也知道順坡下驢,回道:「小容,你還年輕,不知道做生意有多難。」


  「做生意難?」容白嗤笑,「只要吆喝的聲音夠大,總有人來買。」


  張先生笑著搖了搖頭,不跟這個年輕人一般見識。


  李大成鬆了口氣:「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我們來聊聊接下來的計劃吧。」


  張先生卻突然打斷了李大成的話:「我覺得在我們正式合作之前,作為準合作夥伴,我應該去李先生你家裡看一看。」


  李大成愣住了,不明所以:「去我家幹什麼?」


  容白解釋道:「張叔叔什麼都好,就是信風水,封建迷信……」


  張先生也不氣,反而笑眯眯地說:「現在哪個做生意的不信風水?信一信也沒什麼壞處。至少我信了這麼多年生意確實節節高嘛。」


  李大成理解的點點頭:「聽說有些地方確實是這樣,小容,你得尊重人家的傳統習慣,這跟封建迷信可沒什麼關係。」


  張先生笑著看向李大成,似乎對李大成頗為滿意。


  「那這會兒就走吧,事不宜遲。」張先生提上自己的皮包,讓李大成在前面帶路。


  而在李大成看不見的時候,容白朝著「張先生」露出了一個笑容。


  「張先生」也微笑著點頭。


  「張先生」想鬆開自己的領帶,這錢不難掙,一想到容白承諾給他的那一筆足夠讓他衣食無憂的錢,「張先生」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這就是我家了。」李大成有些局促的帶著容白他們上樓,他從來沒感覺到這麼羞恥過。這套房子並不差,不少人都羨慕他能住在這麼好的地段,房子的面積也夠大。


  可是剛剛從那奢華的商務間里走出來的李大成,這一瞬間覺得自己的房子又破又舊,實在配不上自己現在的身份。


  他是要成就大事業的人,怎麼能繼續住著這樣破舊的房子?

  說出去太讓人發笑了。


  好在張先生並沒有嘲笑他的意思,等著李大成開門。


  「大成,你回來了?」楊金釵連忙迎上來,她愣了愣,「這是……」


  李大成難得沒有罵她,畢竟有客人來,又是外人,他還是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這位是張先生,歸國華僑,非常成功的企業家。你快去給人家倒茶。」說完還十分狗腿的對張先生說,「我們家沒有咖啡,您先將就一下。」


  張先生脾氣很好:「這有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多金貴的人呢。」


  李大成用崇拜的眼光看著張先生,他覺得自己還是太沒見識了,看看,這才是成功人士的樣子。


  「這是我妻子和我的兩個孩子。」李大成對正在喝茶的張先生說,「男孩叫李福,女孩叫李茹。」


  張先生點點頭,仔細打量這兩個孩子,誇讚道:「這兩孩子長得好啊,尤其是這男孩,虎頭燕領,虎步龍行,是大貴的面相。」


  李大成不懂面相,但是他聽得懂這是好話,他看著自己的兒子,覺得果然是兒子旺自己。


  「你們家就這些人嗎?」張先生忽然問道。


  但是不等李大成接話,容白就開口了:「還有一個,是我侄子,但是,哎……」


  李大成覺得江岩柏那小崽子算不上是自己家人,可容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在一旁訕笑。


  「我能看看那孩子的照片嗎?」張先生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他緊皺著眉頭,好像江岩柏的照片非常重要,重要到不能視而不見,必須嚴陣以待。


  好在李大成確實翻出了江岩柏的一張照片,那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去拍全家福,江岩柏退後的速度慢了點,就入了鏡。


  「我看看。」張先生拿過照片,仔細的打量起來,似乎要數清楚江岩柏有多少根眉毛。


  「怪不得呢……我就說這麼奇怪……」張先生喃喃自語。


  李大成有些被嚇到了:「怎麼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張先生放下照片,嚴肅的對李大成說:「我一進來就覺得不對勁了,你家的風水很好,你兒子還是大貴的面相,怎麼可能一直都沒有什麼大的成績。原因就出在這孩子身上。」


  「你看他的面相,鼻樑尖薄,這是劫殺格,損人不利己,有這樣一個孩子在你名下,你怎麼可能發展的起來?」


  隨後張先生顯然意識到了什麼,忽然說:「我這麼說可能很失禮,但是如果這孩子依舊在你的名下,顯然我們是不能合作了。」


  李大成愣住了,他解釋道:「那小雜種和我們家也沒有多緊密的關係,但是如果要從戶口上遷出去,就要再找有血緣關係的親屬,但是我這邊已經是血緣最近的了。一時半會兒也不能牽走戶口啊。」


  張先生笑了:「既然李先生你有這個想法,那我給你指一條明路,你不是在事業單位嗎?怎麼著都認識不少人?找個有血緣的家庭,再向上面走走門道。」


  「人要是想辦成什麼事,哪有辦不到的呢?」張先生笑眯眯地說。


  以公謀私?以前的李大成想也不敢想。


  但巨大的誘|惑就擺在面前,就像一個乞丐面前忽然擺滿了山珍海味。


  讓他放棄近在咫尺的誘|惑當然是不可能的。


  「行。」李大成一咬牙,「我儘快去辦這件事。」


  張先生似乎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李先生真是有誠意,我就喜歡和你這麼爽快的人打交道。」


  「不過。」張先生沉下臉來,「我希望這個月底,我們就可以談合作的確切事項了。」


  現在離月底只剩下十四天,想要在這十四天內找到合適的領養家庭。


  再辦理交接,時間上肯定來不及。


  就算他能找到關係把交接的時間簡短,可是要找到符合領養條件的家庭太難了。


  必須要找有血緣關係的,他的那些窮酸親戚,肯定不願意要這麼個拖油瓶。


  李大成看著容白和張先生走出去,他急切的原地踱步,一定要想辦法,一定能找到領養的人選,這麼好的機會,可能一輩子只有一次,絕不能白白放過。


  離開了李大成的小區之後,「張先生」卸下了偽裝,他從一個成功的歸國華僑變成了佝僂著腰的市井人物,他一臉諂媚的對容白說:「這麼明顯的騙……這麼明顯局,他不會看不出來吧?」


  容白笑了笑,嘲諷道:「他那種人,給餌就上鉤,這麼大一塊蛋糕,怎麼可能不來吃。」


  說完,容白又斜瞟了「張先生」一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怎麼做,你應該清楚。」


  「張先生」咽了口唾沫:「我知道。」


  「知道就好。」容白眼角微眯,但笑容只存於表面。


  這個人實在太恐怖了,幸好自己沒得罪過這樣的人,「張先生」暗自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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