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6章 大廈將傾
但李桂蓉到底是聽了時元博的話,關於時天超的身世,她沒有吐露一個字。
不是她多麼相信時元博,而是那個時候,除了相信時元博,她沒有別的選擇。
李桂蓉的爆料,讓許氏,許老爺子,許嫿,時元博,以及時暖,再次成為T市民眾熱議的話題。
因為輿論的有意引導,大家對許嫿之女,許老爺子的外孫女兒時暖,從前段時間的冷嘲熱諷,變為現在的同情與心疼。
當年許嫿作為許老爺子的長女,長相清麗高雅,性格恬淡如菊,是多少男人心中的女神。
但是卻嫁給了當時只是一個普通職工的時元博。
最後落得如此結局,怎能說不凄涼?
而許嫿去世時,時暖不過才十一歲,還在讀小學的年紀,就面臨失去母親,父親娶了殺母仇人進門。
這身世,怎能說不可憐?
網路上的一系列言論急劇扭轉,原本對沈醉記者會澄清一事不放在心上的一些人,也開始同情起時暖來。
有人甚至開始罵當初報道這件事的記者們,說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詬病他人,原則上已經構成損害名譽罪,他們應該受到譴責,並且公開給時暖道歉。
此前發表過道歉聲明的一些媒體平台暗自慶幸,而別的一些平台聞風,也開始紛紛發佈道歉聲明。
甚至有人組織小團體,一起去安山許嫿和許老爺子的墓地追悼道歉。
對於外界的這一切,時暖沒有過分關心,她專註的呆在黃世輝的書房啃那些英文原文經濟書籍,有時候到了飯點,也是無知無覺。
黃世輝看著,很是欣慰,他想,若是許家老爺子還能再多活幾年,親自培養教育時暖,時暖絕對可以接任許氏,許氏也不會那麼快的就消失在T市商界。
關於外界的一切,黃世輝也是知曉的,他在一個傍晚吃晚飯時,告知了時暖。
時暖聽罷頓了一下,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沒有別的任何的表示。
黃世輝看她,問:「怎麼?現在情況扭轉,你的清白也等於被洗清,你不高興嗎?」
「高興……」時暖道:「自然是高興的,恩,我很高興!」
黃世輝凝眉,搖頭道:「不,你不高興,或者說,對於外界的一切,你並沒有多在意,因為你失去了你最不想失去的,離開了你最不想離開的,而那些,才是真正支撐你未來前進的所有動力,對么?」
時暖不知道怎麼說。
黃世輝嘆了口氣,說:「其實暖暖,現在事情已經有所改觀,我覺得你可以找他,你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也許……」
「黃爺爺……」時暖喊了一聲,說:「不用了,沒有用的,我跟他之間的矛盾,並不是表面看到的這些!」
黃世輝看著時暖,除了心疼,也是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
……
宋衍生這幾日除了上班。不是呆在暖居,就是呆在宋家老宅。
這是李桂蓉坦白認罪的三天後,宋衍生正在老宅用餐,一個女僕來餐廳告知。
宋公館那邊來了電話,慧姨辭職了。
宋衍生聽罷什麼話都沒說,繼續用餐。
飯後,他直接上樓陪著余瑤,余瑤已經昏迷了近一周,還未醒來。
這讓宋衍生心裡多少擔憂,因為他的父親,可是一昏迷,就昏迷了近十六年。
他不希望母親也如此。
徐玲讓他放下心,說余瑤只是沉鬱太重,不太想面對現實,因而遲遲不醒來。
但她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應該很快會醒來的。
宋衍生這幾日的確太累,喬奕馳勸他就在老宅陪著余瑤順便休息。
但宋衍生卻拒絕了,他自然要工作,但母親也要陪。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件事需要去做。
那就是關於宋氏,和宋忠明。
李桂蓉的爆料,除了幫助了時暖洗清詬病,也同時拉了宋忠明下水。
曾經有那麼一次,宋忠明同樣深陷言論,但宋衍生選擇放過他。
現在,宋衍生怒氣正盛,這種時候,自然不會再放過宋忠明。
宋氏因為宋忠明股票暴跌,宋忠明無力挽回,想去求宋衍生,但宋衍生卻避之不見。
他去TK集團親自找,別說宋衍生,哪怕是喬奕馳,遲瑞,他都見不到。
他去找余都,畢竟余都是他的女婿,可沒想到這個女婿也是避之不見。
他讓人帶話給余都,麗水項目尚未完成,若是這個時候宋氏倒下,對時氏沒有好處。
但依舊未得到余都的回應。
很快就有消息稱麗水項目是政府形象工程,宋氏因為宋忠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醜聞,政府項目組那邊也是頗有意見。
據說已經開會打算取締宋氏的代理權利。
更有小道消息傳出,宋氏被踢出局之後,接手宋氏份額的,有可能是在TK集團和姚氏之間做選擇。
宋忠明焦頭爛額,走投無路,曾經所計劃好的所有,全部傾覆不見。
尤其是他沒料到余都會在這個時候翻臉不認人。
他可是將自己的寶貝女兒都奉上了啊,余都那個小子,居然半路拆台!
他立馬聯繫宋青楊,讓她跟余都離婚。
宋青楊自從跟余都結婚之後,無時無刻不想著跟他離婚。
現在,她終於可以離婚了,卻在這個時候產生了猶豫。
而且現在,余都根本不歸家,她也根本聯繫不上他,兩個人又怎麼離婚?
眼看著宋氏集團大廈將傾,一片亂麻,宋忠明想起當年的許氏。
當年許氏突然消失時,他心裡也是頗為感慨,覺得能夠將這麼大一個企業這麼快的帶入覆滅。
這個領導人,該是多麼無能。
可是如今自己面臨這個困境,他才知曉,若真的山雨欲來,是誰都擋不住的!
甚至他覺得,現在宋氏的覆滅,可能比當年的許氏,還要快。
……
就在T市整個的亂糟糟的時候,在家思考了幾天的紀雲錦,最終決定去一趟警局。
去看看宋衍生所謂的,她想見的人。
那是一個下午,外面的天氣不錯,但是風吹在身上挺冷的。
她下車時,正好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從她身邊走過去。
她轉眸看著男子身影,腦海中閃過許多年前,她第一次見到那個男人的情景。
那時候並不是冬天,但已經是深秋,天氣很冷。
那天,她本跟余瑤約了要一起去老電影院看電影,余瑤有事,說會晚點兒來。
她便站在電影院門口等著余瑤,就是那個時候,她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走過來。
男人的目光看著她,眉頭皺著,並沒有說什麼。
只是走到電影院門口的另一邊,點起一支煙,抽了起來。
男人很英俊,至少在她眼裡是英俊的,抽煙的模樣也很好看。
他們兩個,一個在門的這一邊,一個在門的另一邊,就那麼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進進出出。
她當時想,他一定也約了什麼人看電影吧。
可一直等到電影快開場,余瑤也沒來,她並沒有覺得很失望。
因為她發現,對面男人要等的人,也沒有來。
她主動跟男人開口,問他:「你是在等人嗎?」
男人看了她一眼,淡淡「恩」了一聲。
她笑了下,說:「我也在等人,不過我等的人估計不會來了,無法,戀愛的人就是這樣見色忘友!」
「戀愛?」男人擰著眉,問:「你說誰戀愛了?」
她眨眨眼,說:「我朋友啊,當然是女性朋友,本來我們今天約了看電影,但是你也看到了,她沒來……哎,你要等的人也沒來嗎?那要不,我們搭個伙,一起看電影?」
男人眯眼看她,過了會兒后,點頭:「可以!」
她開心的笑起來,說:「那我們快進去吧,電影要開場了……」
她正準備往裡面進,男人突然叫住她,說:「等等……」
她愣了一下轉過身,看他,不解:「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男人薄唇微動,跟著道:「是這樣,我……我沒有電影票!」
她不可置信的眨眨眼,說:「你不是來看電影的嗎?怎麼會沒有電影票?」
他沒回答,她突然覺得這樣問很不好。
不一定來看電影的人,都有電影票。
畢竟他的票可能在他等的朋友那裡。
她忙笑著道:「沒關係啊,我朋友的那張票在我這兒,正好我倆用了!」
那天,他們在一起看了一部電影,電影名字:《亂世佳人》。
她為斯嘉麗和瑞德的愛情而感動,內心裡,也希望自己可以有一場這樣盛大而完美的愛情。
這麼想時,她不經意的朝著身邊的他看了一眼。
心就那麼不自覺的跳了一下,臉也跟著熱了起來。
她後來多次回想起兩個人初見面的場景,認定自己對他是一見鍾情。
以至於後來哪怕不知道他的背景,沒見過他的家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
就那麼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他。
而他,喜歡她嗎?她也不知曉。
因為他們的所謂婚姻,沒有求婚,沒有戒指,沒有鮮花,也沒有婚禮。
甚至他們不曾領證。
他說,你是我的妻子,無需用任何紙面的登記去證明。
但在她懷孕三個月左右時,她到底是央求他陪著去拍了一組婚紗照。
那是他們之間唯一的合照,她以為,那會是幸福的開始。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他後來會消失,給了她一個未來會回來陪她終老的諾言。
她呢,就那麼守著這個諾言,一守就守了二十多年。
深吸一口氣,紀雲錦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穩,將眼眸中微微的犯熱壓抑下去。
然後,她抬腳朝著裡面走去。
走到前台,她跟值班警察打招呼,說自己是來找人的,是宋衍生先生讓她來的。
警察查了下記錄,立馬起身道:「你好,紀女士,請您隨我來!」
警察帶著紀雲錦朝著裡面走,很快到了一個房間門口。
紀雲錦走過去,那是探望室,裡面沒有人。
警察道:「紀女士稍等,人很快就會被帶過來!」
紀雲錦點點頭,警察很快轉身離開,並順便帶上了門。
紀雲錦並沒有馬上坐下,而是好奇的朝著四周看了看。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警察局,尤其是探望室,感覺,多少不同。
一陣鎖鏈聲就在這時傳來,她眼眸閃了閃,抬眼看過去,便看見一個警察,領著一個像是罪犯的人,走了過來。
她微微眯眼,看向那人,只覺得有點熟悉感。
可是看著長相,又似乎不對。
但即使如此,她心跳的也特別快,說不清什麼原因。
警察道,「你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有什麼話,就說說吧!」
言畢,就轉身走了。
紀雲錦依舊站在那裡看著男人,很仔細的看,很認真的看。
然後她輕輕的問:「你……你是誰?」
男人抿著唇,眉頭皺著,沒有出聲。
可是那皺眉的眼神,卻讓紀雲錦瞬間掉下了眼淚。
她一下子撲到桌子前,看著他:「是你……漠北,是你嗎?是你嗎?你說話,是你嗎?漠北?」
前段時間,她聽聞薛漠北帶著一個年輕女人出現在某個宴會上。
她本來不太相信,直到李桂蓉給她發了一張圖。
這麼一些天,她試圖過尋找他,但並未刻意。
因為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她已經等了那麼多年,等得起。
至於那個所謂年輕女人,她不在意,只要他最終是她的,最終是陪著她的。
其他的一切,她都不在意。
而且,她也不想因此去聯繫李桂蓉,跟她扯上什麼關係。
她知曉宋衍生乃至時暖,根本看不上李桂蓉。
可她怎麼都沒想到,她再次見到薛漠北,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而且現在的薛漠北,和李桂蓉發給她的照片上,一點都不一樣。
不,那簡直是完全的兩個人。
可是,那個眼神她記得,哪怕過去了近三十年,她依舊記憶深刻。
那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她的薛漠北!是他!
「漠北,你說話,是你嗎?漠北,我是雲錦,我是你的妻子云錦,你還記得我嗎?漠北,你說話啊,你說話啊,你還記得我嗎?還記得我嗎?漠北……」
站在那裡的男人皺著眉,薄唇動了動,到底是輕輕開了口,聲音低沉。
他說:「雲錦,我們……好久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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