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篇日記
我喜歡他，是我的事情。
他不喜歡我，是他的事情。
這兩者其實並不衝突，完全可以兼容。
說了這麼多，我只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借口。
一個可以繼續喜歡他的借口。
——摘自於渺渺的日記
期中考前一個晚上，於渺渺毫無懸念地失眠了。
毫無睡意，她輾轉反側了很久，最後乾脆從床上爬起來，開了檯燈，繼續複習顏倦之前給她圈過的重點題。
熬夜一整晚的後果就是，於渺渺第二天早上頂著兩個黑眼圈到達了考場。
以為這次考試肯定沒戲了，可是當拿到數學試卷之後，於渺渺發誓，她從來都沒有這麼得心應手過。
這些都是顏倦的功勞。
坐在一片安靜的考場里，於渺渺垂眼看著桌上的試卷，心想，顏倦有什麼錯呢，他只是不喜歡她而已。
如果因為她喜歡他，就要求他必須也要喜歡自己，那就太不講道理了。
畢竟她一直都是心甘情願的。
***
結束了一天的考試，於渺渺背著書包走出教室。
迎面就碰上了顏倦。
眉眼驕傲，動作懶散。
他手上只拿了一支圓珠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連書包也沒帶，大概是覺得沒有帶的必要。
於渺渺怔怔看他，連腳步都邁不動了。
她也知道這樣的自己很沒出息，但只要有他出現的地方，她的視線就是沒有辦法移開。
顏倦身邊三三兩兩地圍了一群人，都是去找他對答案的。
於渺渺咬了咬下唇，在心裡思考著自己要不要也跟著去找他對對答案。
至少還能有個理由跟他說幾句話。
不過，還沒等於渺渺鼓起勇氣走近，就聽到人群里的顏倦開口。
他站姿散淡，隨意摁了下手中圓珠筆，漫不經心道：「你們去找別人對吧，我題目只要做完就忘了。」
聲音冷淡的過分，瞬間就讓正欲上前的於渺渺望而卻步。
走廊里圍在他身邊的人群失望嘆氣，都知道顏倦這個人高傲，很快就一鬨而散。
低頭盯著腳尖，於渺渺在心裡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過去找他搭話，於是轉過身，順著人潮打算離開。
剛走了沒幾步，一片嘈雜中，卻聽到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聲音清冽，像天邊飄過的流雲般擦過她的耳朵。
腳下像是凝住了，於渺渺眨眨眼，思考了很久才確定顏倦真的在叫她。
她轉身的動作很慢，生怕自己轉過來，發現這只是一場錯覺。
可這不是錯覺，因為顏倦抬步朝她走過來了，並且主動開口問她——
「你數學考得怎麼樣？」
藏在校服衣袖裡的手指隱隱有些顫，於渺渺努力平復心情：「自從我上了初中之後，這是我考數學感覺最好的一次。」
說完，她真心實意地道謝：「多虧了你考前幫我划重點。」
而且我也答應過你，一定會好好複習，不讓你失望。
可是這半句話，於渺渺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說出口了，因為在她心裡，已經認定顏倦有了喜歡的女生。
一個比她優秀很多的女生。
於渺渺不知道該以一種怎樣的心態去面對顏倦，她無意破壞他的感情，卻也無法收斂自己的喜歡。
所以說話間顯得有些拘謹。
顏倦看到她閃躲的眼神，微微皺眉。
已經習慣了在他面前找話題，所以此刻，於渺渺下意識地繼續道：「雖然前三道大題我都做出來了，但是我也不敢保證自己都能做對。」
顏倦回憶了一下，然後開口：「大題前三道都是我幫你圈過的題型，問題應該不大。」
於渺渺愣住了。
他剛剛不是跟別人說，題目只要做完就忘了嗎？
怎麼現在……
一瞬間彷彿死灰又復燃，於渺渺有點緊張，正想再跟他說些什麼，卻看到他往走廊欄杆下瞥了一眼，然後回過頭來，迅速跟自己道別。
她站在原地，聽話地跟他說再見。
直到顏倦轉過身去，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最後，連身影都被走廊里的人群淹沒，於渺渺才敢走到他剛剛站著的位置，也跟著往下看了一眼。
那個像蝴蝶般輕盈嬌媚的女生，正百無聊賴地站在梧桐樹下，一隻手勾著髮絲打轉，似乎是在等人。
於渺渺笑了笑。
笑她自作多情。
***
血流成河的期中考試結束之後，銀樺高中一年一度的運動會如期而至。
於媽媽在客廳里忙得熱火朝天，正在幫於渺渺和陸啟把零食一樣樣裝進書包里。
向來不喜歡穿運動鞋的於渺渺為了1500米的長跑，只好脫下帆布鞋，換上了一雙藍色運動鞋。
一旁已經穿戴整齊的陸啟，小心翼翼幫她把號碼布用別針別在她的校服外套上，然後，不放心地叮囑：「渺渺，你記得小心一點，別被扎到。」
於渺渺一邊趁媽媽不注意把零食從書包里往外拿，一邊不在意地回答：「知道啦，你都別在外套上了，哪有那麼容易扎到。」
陸啟看著她嘆氣：「你是怎麼想的，竟然報長跑，你一個女孩子吃得消嗎？」
正在扣書包帶子的於渺渺動作頓了一下，也很犯愁：「我就是動作慢了一點，結果其它的項目都被報光了，班主任又逼著我非得報一個，沒辦法就……」
似乎是被她生無可戀的語氣逗樂了，陸啟摸了摸她的頭：「不怕，大不了到時候舉手棄權。」
忙了大半天終於準備就緒，兩個人在媽媽的千叮萬囑下出了門。
路上遇到的同學全都穿著乾淨整齊的藍白色校服，背上用別針別著不同的運動會號碼布，自行車前面的車筐里裝著各色各樣的零食。
到了學校車棚把自行車放好之後，陸啟和於渺渺就分開往高三和高一不同的教學樓各自走過去。
於渺渺站在原地，盯著陸啟的背影看了很久。
其實，她很想跟陸啟打聽一些跟那個女生有關的事情，可就是不敢開口。
於渺渺走進教室的時候，裡面大部分的人和板凳都已經空了，剩下一小部分同學正搬著板凳往外走。
喬笙正晃蕩著腿坐在桌子上跟一旁的趙熠然講話，看到於渺渺進來瞬間眼睛一亮。
「渺渺，你終於來了，正好趙熠然也在，我們一起下去吧。」
她向來大大咧咧的聲音里，帶了點兒羞澀。
趙熠然完全沒有感覺到，笑嘻嘻地跟於渺渺打了個招呼，熱情道：「你一個人搬得動板凳嗎，要不要我幫你？」
於渺渺視線落到他身上，發現他左右手上各提著一個板凳，肯定是幫喬笙拿的。
於是心領神會地搖頭：「沒事，我拿得動，我們走吧。」
一旁的喬笙讚許地看著她。
他們三個人走到操場找到高一（1）班的整隊區域，過去把板凳放下坐好。
此時運動會也快要開始。
照舊是校長先在升旗台上致辭，致完辭之後就是不同的運動項目按照順序依次開始。
於渺渺報名的女子1500長跑是最後一個開始的項目，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急，從書包里拿出一顆話梅糖含在嘴裡。
甜裡帶著酸。
味道矛盾，卻會上癮。
微微低頭，任由劉海擋住眉眼，她小心翼翼放縱自己的視線穿過髮絲間的距離，最後慢慢落到隊伍最後面顏倦的身上。
板凳被主人毫不在意地丟在一邊，而他懶懶散散地盤腿坐在草坪上，耳朵里塞著白色耳機，不知道正在聽什麼歌，神色似乎很輕鬆。
藍天白雲下，他身影淡薄，近乎透明。
於渺渺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覺得這樣偷窺顏倦的自己，像見不得光的賊。
正想著，旁邊吭哧吭哧吃完一袋薯片的喬笙拍了拍手站起來，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往外走：「渺渺，趙熠然一會兒要跑100米衝刺，你陪我去小賣部幫他買瓶水吧。」
於渺渺沒什麼意見，任由她拉著自己往小賣部的方向走。
一路打打鬧鬧地走到操場旁邊的小賣部，又排了好久的隊走進去。
喬笙一隻手給自己扇著風，另外一隻手「啪」的一聲，乾脆利落地往櫃檯上扔了兩個硬幣，豪情萬丈道：「阿姨，幫我拿一瓶娃哈哈礦泉水，要冰櫃里的。」
旁邊的於渺渺看著她，鬼使神差地拿出錢，也跟著說了一句：「阿姨，我也要一瓶。」
小賣部里的空調看起來已經非常老舊，正在晃晃悠悠地往外吹著不算冷的冷風。
透過窗戶微微拉開的縫隙，陽光從外面直直的照射進來，有些刺眼，於渺渺忍不住伸出手，嚴嚴實實擋在自己眼前。
喬笙回頭看她，有些好奇：「渺渺，你的項目還早呢，現在買水幹嘛？」
於渺渺眯了眯眼睛，把手拿下來，鎮定自若道：「我口渴。」
兩個人買完水之後一路小跑著回了操場，於渺渺手裡拿著那瓶從裡到外滲著涼意的礦泉水，突然擔心它過會兒是不是就不冰了。
畢竟，顏倦參加的男子3000米長跑，也是排在後面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