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二天去學校,早自習倆人被拉去辦公室罰站。
凌雁快被氣死了,她在這把這兩個搞事精教育了以後她還得被校長教育呢。
她問洛寒:「謝沂春也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他胡鬧?你們不是絕交了嗎?」
洛寒理所當然地說:「我總不能看著他被打吧。」
謝沂春探過頭,興高采烈地插嘴:「我們和好了!」
凌雁問:「什麼時候和好的?」
謝沂春說:「昨天。」
凌雁點點頭,說:「那正好,你們倆一起掃地兩個月,垃圾都你們負責倒,再扣一分多掃一天。」
謝沂春:「……」
洛寒:「……」
他們回了教室,還沒上課,教室里鬧哄哄的。
有個同學站在講台上,把雜誌捲起來當擴音器,唯恐天下不亂地大喊:「洛冰山和謝小花複合啦。」
下邊一片人啪啪啪鼓掌,叫好,起鬨。
謝沂春耳朵都紅了,弔兒郎當地問:「閉嘴!什麼複合?你用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詞兒。」
對方瞭然地點點頭,轉頭說:「謝小花說我說得不對,我也覺得不對,不能說複合,應該是復婚。恭喜謝小花和洛冰山復婚。」
同學們嘻嘻哈哈地笑,覺得好玩,起鬨得更厲害了,還有來推他家把他們推作一堆,喊「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
謝沂春整張臉都紅透了。
洛寒想起來,他的少年時代這種事似乎是不少見,他只當成開玩笑,卻從沒注意到謝沂春會因此而臉紅。
本來青春期小孩子的性/取向就很模糊,謝沂春那時候因為失去外婆對自己倍加依賴,平時大夥又都愛這麼胡說,他懵懵懂懂,分不清友情和愛情,就以為自己喜歡最要好的朋友了。
這幫人全是幫凶啊!
洛寒想到這,沉著臉,冷冷地掃視了周圍一圈,他目光所及之處都噤若寒蟬,沒人敢繼續開玩笑了。
「有點嚇人啊。」
「你也不用真的生氣吧,開個玩笑而已……」
「恐同即深櫃哦。」
洛寒臉上不帶一點笑:「有些事是不能隨便開玩笑的。以後不要再這樣亂說了。我和謝沂春是朋友。」
謝沂春的臉色一點點變白了,他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尷尬的笑,說:「對啊,你們以後……別亂說了。這種事怎麼能拿來開玩笑的。」
放學,謝沂春猶豫了好半天才過去問:「我們一起騎車回家?」
以前是一直一起騎車上學放學的,絕交以後都有大半年沒有在一塊兒了。
洛寒沒有拒絕:「好。」
路上,謝沂春裝成漫不經心地問:「你今天怎麼那麼生氣啊?你……你是覺得同性戀很噁心嗎?他們也就開個玩笑,又沒人會當真。你看我交過那麼多女朋友。」
謝沂春說這話的時候,緊張得手心都汗濕了。真的很緊張,比他拍戲還緊張。
洛寒心裡知道他是個什麼意思,裝成不知道,面無表情地說:「不會,同性戀是一種正常的性取向。但我不是同性戀,所以不想被當成同性戀,我討厭這樣被開玩笑。」
他說得很決絕,想讓這個傻孩子早點醒悟過來。
「哦……」謝沂春輕聲說,笑了起來,「你說得對,我也不是同性戀,不能讓他們這樣亂說。每次我都懶得管,後來就傳得亂七八糟了。」
洛寒對他說:「你以前男女關係方面是處理的很不好啊,也不能都怪別人說。」
謝沂春上杆子問:「我們都和好了,那我今天晚上能去你那寫作業不?」
他們受傷,這幾天被許可不參加晚自習,其實作業也可以偷懶不寫,但是謝沂春想找個借口去洛寒家。
洛寒皺了皺眉,看謝沂春這麼期待地看著自己,勉強答應了。
謝沂春在家陪外婆吃了晚飯,背著書包,高高興興地跑去洛寒家。他爸媽大概還在醫院加班沒回來,只有保姆在,他打了聲招呼,蹬蹬往二樓洛寒房間跑。
洛寒坐在書桌的一邊,開著檯燈,桌子另一邊擺了另一張椅子。謝沂春熟稔地把包掛在椅子背上,坐下,莫名地有種勝利的快感。
他抻著脖子看洛寒正在全神貫注看的書,又是本全英文的醫書,或許是因為洛寒的表情太嚴肅,讓他也不由自主降低了聲音,輕聲問:「你不寫作業啊?」
洛寒頭都沒抬:「我寫完了。你還不開始寫?」
謝沂春一樣都沒寫好呢,他趕緊掏出作業寫,但又忍不住偷看洛寒。
洛寒不勝其擾,抬起頭,皺眉,不虞地看著他,用手指在他的考卷上敲了敲:「快點寫,當成考試,寫完了我給你檢查。」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要是成績退步了……你自己看著辦。」
謝沂春被他嚇得像是繃緊的弦,完全不敢放鬆了,埋頭沉迷寫作業,寫完了洛寒給他檢查,講題,時間飛快地過去,到了九點,洛寒看了看鐘表,說:「好了,回去吧。」
謝沂春這才發現他都沒空看洛寒了,可他想到洛寒說的「你自己看著辦」就害怕,太不安了,回去之後繼續背公式背單詞。
自打和好以後,謝沂春每天早上又開始爬一大早起來,跟著洛寒去跑步。
他問洛寒為什麼要每天跑步鍛煉,天氣越來越冷了,他想睡懶覺啊,反正都和好了。
洛寒說:「我以後要當醫生,做手術是需要體力的。現在學習也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你要是不想跑就算了。」
上輩子他就是抱著這個念頭鍛煉身體,但是捨不得把謝沂春叫起來,覺得他沒了外婆很可憐了,總是寵著他由著他。
雖然洛寒嘴巴上不勉強,但他越這樣,謝沂春越戰戰兢兢,每天跟著跑。
過了挺多年以後,謝沂春回想起來,就是那幾年沒偷懶跟著鍛煉身體,他才有足夠的體力應付演藝圈的事業不至於病倒。
期中考試步步逼近,謝沂春從沒這麼怕過,他上學期期末真的考太好,他就怕這次退步了。
要是退步了,指不定洛寒又不理他了。
期中考前一天,他一晚上沒睡好,夢見洛寒穿著醫生的白大褂,卻站在老師和講台上,給他講題,一會兒講英語,一會兒講數學,一會兒講物理,他跟著不停地背,好似沒有盡頭。
做了一晚上的夢,感覺很短,一眨眼一覺就過去了,早上起來頭有點疼。
外婆給他做了早飯,和他說:「你昨晚上做夢背書背了一整晚,太嚇人了。」
進考場前,謝沂春想背點東西,卻突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心裡很著急,越著急越想不起來。
進了考場以後他把自己全身心沉浸在考卷里,出來以後也不對答案,一口氣考完,中午和洛寒一起在學校食堂吃飯,洛寒看了他一眼,剛要開口。
謝沂春驚恐地連連擺手:「不要,不要和我對答案。」
洛寒:「你衣領忘記翻了。」
下午考完所有科目,謝沂春心情很沉重,他雖然沒有去打聽,但還是不小心聽到別人討論題目。
數學最後一個二十分大題他好像做錯了。
周末兩天他都沒找借口跑去洛寒家了,太難過了。
他覺得自己八成要退步了。
他完蛋了。
周一回學校,成績已經出來了,總分全年級排行三十一。
退步了二十四名。
謝沂春難受得緊,洛寒說他不好好學習就要絕交的。
他真是個廢物,那麼簡單的題目居然會不小心算錯。
他一整天沒找洛寒搭話,放學了也沒臉湊過去問洛寒要不要一起回家,洛寒肯定又會說他不學好的,會不會懷疑他偷偷打遊戲啊?
謝沂春心情凝重地整理著書包,洛寒走到他桌子旁邊,把他考卷拿起來:「回去先自己訂正一遍。」
謝沂春眼睛濕漉漉的,瞧了他一眼,沒勇氣抬頭,低著頭說:「對不起。」
洛寒不明白了:「什麼對不起?」
「我退步了……」謝沂春都快瑟瑟發抖了,「你說要我好好學習的,說我要是成績退步了讓我看著辦。那我、那我現在怎麼辦啊?」
洛寒:「……」
洛寒震驚了。
這孩子太傻了吧?!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謝沂春的頭,安慰說:「好了,我知道你很乖,有好好讀書。這次不怪你,這是正常的成績起伏。別怕了,我不怪你。」
謝沂春像只小狗一樣點點頭,就差沒汪一聲了。